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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笃被装饰在花店门前的鲜艳的黄色所吸引,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小小的黄花绽放在细细的枝头,因为想不起这个花的名字,青木忍不住微微歪起了脑袋。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点轻微的冲击。

一个好像小学生的孩子撞到了他的身上,那个孩子的个头还不到笃的胸部。两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后,孩子好像道歉一样低下了头。目送着那个跑掉的背影,笃不禁想起来直己开始和自己一起生活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

虽然想不起花朵的名字让他有点遗憾,但是看着好像随时会下起雨来的天空,他还是赶紧加快了脚步。

他被叫到的地方是个装饰着古董人偶的咖啡店。他母亲从以前就非常喜欢这种维多利亚风格的古董家具和人偶。他那时候非常害怕这些东西,总是担心那些拥有和人相似的青色眼睛和瓷器般肌肤的人偶会不会一到晚上就自己开始走动。

注意到进入店子的儿子之后,坐在里面桌子旁的他的母亲高兴地抬起了右手。他坐在了母亲的对面,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月。

“好久不见了。要再来一杯吗?”

母亲用手指按住上衣的花边,微微一笑。她一向喜欢可爱的东西,现在尽管年纪不小了,却还是喜欢带着各种装饰的衣服。好在不管年纪多大,母亲身上还是飘荡着某种少女的气息,这才让这些看起来不会惹人讨厌。

“我告诉你哦,我从上个月就开始参加艺术插花的学习,周一是料理教室,周二和周五则是茶道,我的预定一大堆,所以都快忙死了。你怎么样啊?工作辛苦吗?”

“年底一般都很忙,不过一到四月就平稳了下来,可以说和平时一样吧?”

轻轻地瞪了儿子一眼之后,母亲小小地耸了耸肩膀。

“如果我不主动联络的话,你根本就连电话也不打来一个。”

因为对于这一点有所自觉,所以笃连分辨也没有做,而是老实选择了道歉。

“对不起……”

他的母亲叹了口气。

“男孩子就是这么无趣,所以抚养起来也没有意思。算了,今天我叫你出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有东西想要交给你而已。”

她从隔壁椅子上取过了一个纸袋,交给了笃。袋子里面装的是比普通A4纸还要大一圈的厚纸。就算还没有具体看,笃也多少察觉到了那是什么。

“是相亲照片吗?”

母亲微微一笑。

“没错,你也马上就到三十三岁了吧。我想你这个年龄也该是认真考虑一下婚姻的时候了。那孩子也已经考上了大学,就算离开那个家也没有任何问题吧?既然如此的话当然就要尽快着手。”

面对母亲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口吻,笃觉得自己有些不好张口。

“直己虽然也考了县外的大学,但是最终还是决定上本地的国立大学。好像是因为县外的大学是私立的,他不想多花钱。如果是本地的大学的话,从现在所住的公寓上学,坐电车也就五分钟左右路程。所以他好像比较想像平时一样从公寓上学。”

“那孩子以前不是说上了大学之后就会离开你的公寓吗?”

原来祥和的母亲立刻脸色一变。

“那只是我自己的猜想,以为他要是考上了县外的大学的话就会离开家里,但他本人并没有亲口这么说过。直己应得的遗产已经所剩不多,能不能撑到大学毕业都是个问题。从我来说的话,和他住在一起,就可以不用太过担心,所以也轻松一些。”

“为什么你要照顾他到这个程度?”

母亲轻轻咬住了嘴唇。

“他已经十八岁了吧?你就把剩下的遗产统统交给他,随便他怎么样不好吗?你根本就没有照顾他的义务。那个孩子也真是的,到底要给别人添多少麻烦啊。”

“直己还没有成年,我是打算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把遗产交给他自己管理……”

母亲用手扶着额头嘀咕道。

“为什么只有那个孩子活了下来?如果他也一起?如果他也一起去了不就好了吗?”

丢下了一句仿佛会令背部冻结的话之后,母亲返回了自己的家里。虽然笃的双胞胎弟弟隆已经去世了八年,但是母亲至今都没有原谅伊泽邦彦,也不能接受身为伊泽外甥的黑田直己。因为母亲溺爱着隆,所以这也不能责怪她。笃一口喝光了冰冷的咖啡之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他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相亲照片,然后走上了回家的道路。他的母亲自从笃开始和直己同住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他的公寓。有什么事情也是直接打手机给他,把他叫到外面的咖啡店。她那种既不想看见直己,也不想听见直己声音(哪怕是通过电话)的态度,这八年来都已经贯彻到了极致。

在他到达地铁之前,雨终于下了起来。没有带伞的笃冲进了建筑物里面。走在通向车站的地下通路上,一个装饰在地下街商店的玻璃展窗中的男式西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么说起来,自己当初在大学开学典礼的时候是穿什么来着?笃搜索着古老的记忆。好象是西装吧?既然如此,那么最好也给直己预备一下。

虽然可以大致选择一个样子,但是衣服还是让本人试穿一次比较好。直己自从进入高中后个子就长个不停,现在已经接近了一百九十厘米。只有一百七十厘米的自己在直己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就被他赶了过去。直己的舅舅伊泽个子也很高,看起来也许是他们家的遗传吧?

隔着玻璃窗眺望着衣服,他的视线和里面的店员撞到了一起。对方冲他微微一笑,笃轻轻点了个头之后就慌忙离开了这家店子的前面。如果买了衣服却不合身自然糟糕透顶,但是以那孩子的性格来说,就算是要带他一起去买衣服,他好象也不会高兴。如果只是给他钱让他自己去买也是个办法,可是一旦知道那是笃自己的钱的话,直己就绝对不会要。在这种地方,他出奇的在意。

穿过了车站的检票口,笃坐上了因为是周日而乘客稀稀落落的电车。电车轻轻的摇荡让他忍不住打了个盹,当因为震动而猛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位于隧道之中。对面的玻璃上有一张憔悴不堪的男人的脸孔。当他醒悟到那就是自己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不知道是谁说过,只要过了二十岁的话,一年就会过的飞快。自从二十五岁之后和直己共同度过的八年,也确实是转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如果告诉母亲,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结婚,并不光是由于“直己”,主要还是对于那个死去的男人的余情未了的话,母亲会说些什么呢?是不是会痛骂自己一顿呢?

放在膝盖上的照片此时变得似乎格外的沉重。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去爱他以外的人,会去爱女性。但是到了直己也已经考上大学,随时都可以独立的今天,笃终于开始觉得自己也许应该结婚生子,让父母能够放心一些了。

这并不是说他对于伊泽的爱情已经消失。就算他不可能像爱伊泽那样爱上别的什么人,但是他至少可以好好对待别人。一起生活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现在就和其它人住在一起。

在公寓附近的车站下了车,在站台看见了一个很像直己的背影之后他吃了一惊。对方回头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是弄错了人。直己在今年春天已经高中毕业,当然不可能穿着制服等电车。

在他刚领养直己的时候,直己和同年龄的孩子比起来要瘦小上一两圈。甚至于让人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能够长大。可后来证明笃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自从进入高中后他就不断长高。看着都让人觉得高兴。可是尽管个子长高,而且脸孔也从少年转变为了青年,在直己的身上还是找不到任何他的舅舅伊泽的影子。

伊泽是个性格开朗,很爱说话的男人。虽然看起来豪放,但是其实很会体贴人。因为相由心生,所以他的长相感觉也很温和。

而直己自从小学起,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他什么也不说,也很少主动找人说话。一张扑克脸看起来永远都象在生气一样,没有任何笑容。细长锐利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上找不到任何“温厚”的影子。

即使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笃能从他嘴里听到的也只有早上好、我回来了、吃饱了之类固定的招呼。自从进入高中之后,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都是用自己的零用钱或者打工钱来购买,就连要升上大学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接受笃的援助。他唯一向笃询问过的,也不过是自己的遗产还剩下多少而已。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想上哪所大学就尽管去。”

因为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比孩子的未来性还要重要,所以笃不希望直己由于金钱上的理由而扭曲自己的理想。可是直己比笃想象中还要更加现实。

“我要问的只是我的遗产到底还剩下多少。”

强硬的口气好象在责怪笃的多事。清楚自己的立场,一定要在自己认可的范围内得出自己认可的答案,直己就是这样的孩子。

在直己升上高三的春天,笃曾经和他的班主任老师进行过单独面谈。老师表示直已是个非常可以信赖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目标。想到什么就会清楚表达出来。成绩也属于比较优秀的范围,只要不是报考特别难进的超级名校的话,不管选择哪个大学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直己曾经说过想要成为律师。他说虽然很困难,但他会尽自己的可能去尝试的。哎呀呀,他真的是个一点也不骄傲的好孩子呢。”

在向班主任询问之前,笃都不知道直己将来希望成为律师。说老实话,就连直己报考的是哪所大学,在看到信箱里面的大学介绍资料之前他都不知道。所有的手续都是直己自己办的,因为看直己好象比较希望自己做,所以笃也就没有插口。因为他知道直己不喜欢自己那么做。

在考试和录取都结束了之后,在某次吃饭的时候,直己才好象突然想起来一样,随口告诉笃自己进入了本地国立大学的法律系。

当时笃表示想要给他庆祝,但是直己一句用不着就把事情打发了过去。即使如此笃还是觉得自己总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为了庆祝他升学而买了高级钢笔送给他。虽然直己当时露出了觉得很麻烦的表情,但是他还没有失礼到把别人送的礼物就那么扔回去。

笃穿过检票口来到了车站外面。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但是雨好象是停了。因为很有可能马上又下起来,所以笃不敢大意,还是加快了脚步。在超市买了点东西之后他就返回了公寓。直己大概是已经出门了吧。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光亮。打开灯让厨房充满了光亮之后,笃慌忙准备起了晚饭。原本他把相亲照片和超市的购物袋放在一起,但是因为害怕弄脏,所以在做饭之前就移动到了沙发上。

在他晚饭准备的差不多,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直己返回了这里。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直己说了句“我回来了”。

笃回头一看,尽管还是春天,但是进入厨房时的直己已经只穿着T恤。他看了看桌子,知道晚饭还没有完全弄好之后,嘀咕了一句“我先去洗澡”之后就出去了。

直己进入春假后就开始打工。虽然没有问过他从事的是什么类型的打工,但是白天他基本上都不在家。可是一到晚饭时间他就会准时回来。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好象是他从小学起就养成的习惯。

当直己从浴室出来之后,两个人就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只有两个人的晚餐。直己非常能吃,但是却瘦的要命,让人奇怪他吃的东西到底都跑到了哪里去。笃一边吃饭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办。不过因为实在太在意的关系,所以最后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马上就是大学的入学典礼了吧?你的衣服怎么办?”

对面的筷子停了下来,直己偷偷打量了笃一眼。

“不参加!”

他说的非常轻松。

“不参加?”

“那些老头子的话听了也没用,我要去打工。”

即使如此,笃还是几乎脱口而出,“至少开学典礼当天应该参加一下吧?”不过最后他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面。笃对于自己当年的开学典礼也没有什么印象。反正开学第一天不会有课,而且他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也不能硬要让他勉强自己。

“那就没办法了。”

对话就这样终结在某种尴尬的氛围里面。吃完饭之后,直己将笃的餐具一起送回了厨房。笃做饭,直己负责收拾,从小直己就受到了要帮忙做家务的教育,所以已经养成了习惯。

在直己收拾东西的时候,笃进入了脱衣所。在摘下眼镜之前,他凝视着镜子里的脸孔。那里是青木笃的脸孔。他摘下了眼镜,即使没有眼镜,在这个距离视网膜上的画像也不会模糊。摘下了眼镜之后的脸孔就是属于青木隆的。那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伊泽所深爱的隆的脸孔。笃的胸口好象被堵塞住了一样苦闷,他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笨蛋!他好象在告诫自己一样冲进了浴室。

他很想见识一下那些号称回忆会褪色的家伙们的面孔。苦闷的心情让他的面颊变得湿漉漉的。笃依偎着浴盆,一边哭一边闭上了眼睛。

笃和隆是在十四岁那年的春天遇到了伊泽邦彦。因为儿子们面临高中考试,所以母亲为他们找了伊泽作为家庭教师。当时伊泽是国立大学的大二学生,二十岁。笃对于伊泽的第一印象是他是个很爱笑的男人。或者说,他有一张即使没有笑看起来也在笑的面孔。

伊泽每周会来教导他们两次。他是个体贴开朗的有趣的男人。经常会说些无聊的笑话,让两个孩子哈哈笑出来。

“我可是第一次教双胞胎呢。我的朋友里面也没有双胞胎。话说回来,你们的脸孔还真的一样呢。如果笃不戴眼镜的话,完全分不出谁是谁。”

最开始的时候伊泽经常这么说。因为笃和隆是一卵性双胞胎,所以他们无论是长相还是体格都好象在照镜子一样一模一样。再加上由于母亲的兴趣,他们常常穿的是同样的衣服,所以初次见面的人如果不靠笃的眼镜根本分不出两个人。

不过外表一样并不等于性格和头脑也都一样。笃的性格认真,每天按时做作业,遵守父母的规定,别人说不能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做。

而他的弟弟隆则正好相反,如果不高兴的话作业就一点都不做,即使告诉他不行,他也会因为屈服于好奇心而动手,结果闹出乱子来后让父母火冒三丈。可是不管他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但是只要他那张可爱的面孔上露出撒娇式的笑容后,大家就什么都原谅他了。

伊泽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双胞胎只有外表相似,但是内在完全不同。

“如果隆也能像笃一样认真就好了。”

那是伊泽的口头禅。每次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隆都会嘟起嘴巴。因为每一课都有好好学习,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笃的成绩很平均,而偏科的隆的成绩则很不稳定,所以伊泽自然在他身上要花更多的心血。

伊泽教导了他们整整一年,但是笃只有一次和伊泽两个人单独学习的机会。那次隆骗父母说住在同学家,其实是跑出去旅行了。那天在知道只有笃一个人的时候,伊泽笑着说“今天那个罗嗦的家伙不在了吗?那可轻松了。”

在课上了两个小时左右后,母亲在休息时间送来了茶水和点心。两个人的休息时间,和三个人的时候相比气氛完全不同,感觉上十分尴尬。平时的伊泽都会说个不停,但是今天偏偏沉默不语,而且周围也失去了隆那种夸张的笑声。

“如果隆也象你这么认真学习的话,就用不着家庭老师了。”

在沉默之中,伊泽嘀咕了一句。

“因为隆好恶非常鲜明……”

伊泽吸了口茶。

“不过隆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呢。没想到双胞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隆很有趣……如果考虑到背后的意思的话,就是虽然隆很有趣,笃却很无聊。笃的胸口好像被针扎到一样。只要认识久了的话,大家都会这么说。虽然喜欢弟弟,但是由于知道隆远比自己更加受到大家的喜爱,所以笃不能不抱有劣等感。论朋友也是隆比较多。而且就算他再怎么听话,父母也还是更喜欢任性的隆。既然如此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要怎么办才能像隆一样获得大家的关心“难道说你生气了吗?”

伊泽凝视着他问到。笃僵硬地转过头去,说了一句“没有”。

“你还真是不够老实啊。明明脸色已经这么难看了,其实你在生气吧?如果是隆的话……”

对方怀疑的视线不但没有消失,而且满口如果是隆的话,如果是隆的话……这种话我已经听过了不止一次,每次听见都会让我觉得说不出的烦躁。

“烦死了!!”

怒吼之后,笃自己都被自己的大声给吓到了。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面对他人提高过声音。不出所料,伊泽果然也瞪圆了眼睛。

“对、对不起,老师。”

笃低着脑袋,注视着自己扭在一起的双手。这么过了一阵之后,他感觉到有什么碰触着自己的头部。他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目光和伊泽接触到了一起。伊泽抚摸着他的头部,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你这种生气之后立刻道歉的部分倒是很符合你的为人啊。像你这种岁数的孩子按说要象隆那样才比较普通。会任性、会哭、会笑,这就足够了。”

笃觉得奇怪,轻咬住嘴唇,瞪着伊泽的面孔。

“可是爸爸妈妈也好,老师也好,所有的大人都叫我好好学习。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不要任性呀。”

“那个……”

伊泽好像有些困惑地迟疑了一下。

“我只是按照大家所说的在做呀!!可是就算我听大家的话,做正确的事情,大家还是更喜欢任性的隆。都说还是隆好。我……”

是个无聊的人。笃将这句话吞进了肚子,但是相对的却流出了泪水。因为没来得及隐藏,所以泪水滑到了面颊上。自从懂事以来,他就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哭泣过。笃因为觉得太丢脸而捂住了面孔。即使粗鲁地揉擦着眼帘,泪水也无法停止。某种温暖的东西包围着自己。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注意到是伊泽抱住了自己。

“对不起,抱歉让你哭了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笃会这么想。”

笃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嫉妒隆。也知道不能这么说。可是伊泽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么说就责怪自己。

“因为你个性老实不爱说话,所以我最开始觉得弄不懂你的性格,不过我现在明白了。笃是个善良体贴得好孩子。你知道为别人着想。可是我想也许就是因为你太在意其他人的感受,所以才弄得自己太累了吧?”

某种东西让笃鼻子一酸,从伊泽的胸口飘来了轻微的烟草味道。

“隆有隆的优点,但是笃也有笃的优点。这样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让什么都一样。”

伊泽的话渗透进了笃的心灵,原本干涩刺痛的心因此而润泽了起来。当笃的泪水消失之后,伊泽也放开了抱着他的手臂。其实笃心里希望他能多抱自己一会儿。但是这么大胆的欲望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以那天为分界线,笃开始对于伊泽产生了特别的意识。不知不觉中,他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伊泽的身影。光是看着伊泽的面孔就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伊泽露出笑容的话,他自己也就不禁想要笑出来。他希望能和他说话,希望他能关心自己,希望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这种感觉日渐高涨,甚至连隆接近伊泽都让笃心烦意乱。

一直到初冬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这种类似于独占欲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笃在那一天,第一次看到了H的书。那个好像是班上的同学轮流传阅的东西,隆交给他的时候坏笑着和他说真的很厉害哦。笃半夜在被子里偷偷看完了这本书,因为刺激太强,他兴奋的无法入睡。

大约在晚上两点左右,他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笃做了春梦,他和别人亲热的梦。他在梦中和别人接吻,拥抱,但是那个对象并不是女孩子,而是伊泽。即使知道不应该和男人这个样子,但是梦中的自己还是无法离开伊泽。他好像色情书里面的女人一样抱着伊泽的脖子,亲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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