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方，我也要跟你坐火车回去。”两天一夜的行程结束后，艾怡就缠着东方颂煜，要与他一同坐车回学校。

“我已经买好票了，你坐蔚笙的车吧！”东方颂煜拿着随身的简单行李，要他一路被她缠着，那他不窒息才怪，门都没有。

“票可以再买嘛，不然让舞影坐蔚笙的车回去，上次我坐他的车，还晕车，他开车的技术不好啦！”

方蔚笙在一旁苦笑，他开车的技术不好，他怎么都不知道？绕山路也没见她哼过一声，现下倒抗议起来了。

梦舞影抚着隐隐作痛的腰际，她的肚子闷闷的，很不舒服，再加上艾怡高分贝的声调，让她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今天是星期日，没有多余的座位。”东方颂煜依旧不改他的决定，她别想赖在他的身边。

“不管、我不管啦！人家就是要跟你坐，难道你忍心看我晕车难过吗？”艾怡不放弃地撒娇着。不知为何，梦舞影觉得她的头也稍微在痛，她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在一旁擦车的方蔚笙。

“学长，不然我让你载好了。”再听艾怡吵下去，大概也无法准时坐到那班火车，坐方学长的车干脆点。

方蔚笙还没回答，就感觉到有一记凌厉的目光射向他，知道了、知道了，他绝对不会抢他的女朋友，好朋友是怎么做的。

“我开车技术的确不好，怕你会晕车。”方蔚笙客气地拐了弯拒绝，他比较怕的是东方颂煜这学期的法律科考会见死不救，为了分数着想，他还是照他的心意做比较妥当。

“东方你看，蔚笙都说他开车技术不好了，让我跟嘛。”艾怡摇着东方颂煜的手，继续摧残大家的耳朵。

梦舞影浑身无力，于是她打开轿车后座的门，坐到里头去，享受着凉凉的冷气。

东方颂煜看到梦舞影的举动，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坐到后座去。

艾怡想跟进去，坐在他的旁边，但东方颂煜摆明了不肯挪动半寸，她只好悻悻然地坐到驾驶座旁。

方蔚笙收起擦车的布，这下总算解决了，不然恐怕到天黑都还回不了学校，他可不想开夜车。

车刚发动，艾怡就开始想法子，一定要让梦舞影来坐前座，她坐后座才行，她努力思索着，有了，有个点子不错。

“万蔚生，我想上化妆室。”艾怡突然提出请求，只要到了化妆室然后快去快回，她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化妆室？这里都是山林，到哪里找化妆室？”方蔚笙皱眉，刚才在牧场不说，出来才说，真麻烦。“我不管，你帮人家想一下办法嘛。”艾怡立刻嗲声嗲气的说，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好吧、好吧！离这里不远处有个公厕，你再忍一下。”方蔚笙只好叫她再等一下，没办法，在这荒山野岭的，真的很难找到厕所。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方蔚笙才将车子开到公厕附近，让艾怡可以去上厕所，省得她再闹。

“舞影，你陪我去上嘛。”艾怡下了车，就要拉着梦舞影去，理由是她一个人会怕，多一个人总是比较安全。

拗不过艾怡的梦舞影，只好跟着她下车，现在她觉得人很不舒服，不想与她吵，去洗个脸也好。

甫从公厕出来的梦舞影，等了好久都等不到艾怡，她在外头向内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已经回车上了。”东方颂煜突然出声，他已经在一旁的花圃等了她好一会儿。

梦舞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想回车上，谁教东方大哥爱吓她，她到现在还余悸犹存，那次骑马的经验实在太恐怖了。

“等一下，我们不坐蔚笙的车。”东方颂煜拉住她，不让她回去，反而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我们要去哪里？”梦舞影被动地跟着东方颂煜走，不是已经决定要坐车回去了吗？

“我们要坐火车。”东方颂煜拦了一辆计程车，而后直奔火车站，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可是学长在等我们。”虽然她也不想与艾怡同车，但这样突然放他们鸽子不太好。

“别理他们，难道你要绕山路回去？我坐过一次，很难受的，我这可是为你着想。”

梦舞影没有反驳，的确，刚才才小小绕了一下，她就有反胃的感觉，没有走山路的习惯，难免适应不了。

直到他们到火车站，火车也要开了，东方颂煜才打电话告知方蔚笙，说他们要搭火车回去。

而这时艾怡早已气得不知跳断几双高跟鞋，她在后座等了那么久，谁知东方颂煜竟带着梦舞影走了，气死她了。

火车上，东方颂煜的手机不断响着，他看向一旁的梦舞影，唷，敢瞪他，又不是他的错。

接起电话，又是艾怡打来的，东方颂煜不耐烦地告诉她手机快没电了，然后就挂断电话，关机，落得清闲。

梦舞影不知第几次快睡着又被他吵醒，当然会瞪他，干嘛，行情那么好为什么不坐学长的车算了？省得在这里吵死人。

又一阵电话铃声，梦舞影再次瞪向他。

“我关机了。”东方颂煜赶紧拿出手机证明，这次他真的是无辜的，不是他的错。

梦舞影这才想到是自己的手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换东方颂煜白了她一眼。

“喂。”她开口，这个电话号码她不熟，是谁打来的呢？

（学妹，你怎么没来向我报告你的姿势练得怎么样？我们舞蹈设计得差不多了，要开始排练了哦。）

原来是社长打来的电话。”

“我都有在练，明天我再去找你。”天知道，她拉筋拉得腿快断掉了，下腰练得差点受伤，她很努力的耶。

东方颂煜看她挂电话，是谁打给她的，是别的男生吗？他突然发觉他很不喜欢这个想法。

“谁找你，男朋友吗？”东方颂煜的口气酸酸的，是哪方的人马，找一天会会他。

“不是，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找男朋友！”她边收起手机边回答他的话。

殊不知她的话让东方颂煜原本阴暗的心情好了起来，原来不是男朋友啊。

见她还不肯原谅他的劣行，东方颂煜起身去想办法来逗她，要是让她一气之下永远都不理他，那他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梦舞影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这次的旅行让她增广见闻不少，只是她始终会想到艾怡，说不计较是不可能的，她还是人嘛，人总是会记仇的。

过了一会儿，东方颂煜回来了，递了一个便当给梦舞影，“拿去。”

他随手将自己的便当打开，一时之间香味四溢。

“便当！东方大哥你去哪里买的？”好香，好怀念的味道，这是最近流行的怀旧纪念便当。

“去贩售部买的，你快吃吧，不然都凉了。”东方颂煜如愿地在她脸上看到笑容，这样就能收买，这钱花得真值得。

“谢谢东方大哥。”一看到自己爱吃的台铁便当，什么仇恨、什么嫉妒，全被梦舞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的她眼中只有引人流口水的便当，哇，加了虾米和碎青菜的炒饭、一大块排骨，还有她最爱吃的酸菜和黄萝卜、卤蛋！原来东方大哥对她还是一样的好，仍然记得她最爱吃的东西，这一刻，梦舞影好满足、好满足，她大口大口地吃着。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东方颂煜送梦舞影到门口便向她道再见，见她进入房中，才转身回到自己租的套房。

梦舞影睡到半夜，冒着冷汗醒来，她的肚子好痛，跑到厕所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奇怪，她又没有乱吃东西，怎么会肚子痛？她才刚坐到床上，肚子又是一阵绞痛，她紧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倒在床上、咬着唇瓣，想等痛楚过去。

她挨不住又跑了一趟厕所，全身虚脱无力，整张脸都几乎皱在一起了。

半睡半醒间，她不知跑了几次厕所，直到听到门铃响，她才起床抱着肚子去开门。

“小影子，我帮你买玉米浓汤回来了，快吃早餐吧！”一大早，东方颂煜就跑到早餐店，买了她爱喝的玉米浓汤和起司蛋饼。

“谢谢。”梦舞影有气无力地说，早上她没有课，看来她得去看个医生才行，不然痛到下午她怕自己会撑不住。

“你怎么了？”东方颂煜见她一脸难过的样子，连忙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把早餐放置在桌上。

“我……肚子痛。”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让梦舞影几乎快站不住，只好将整个人的重量放在他身上。

“你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去看医生。”东方颂煜思索着哪家医院最近。

“等一下，东方大哥你也还没吃早餐，先吃早餐，医院九点才开始门诊。”梦舞影咬着唇，轻轻拉住他，现在才八点半，还有半个小时。

“可是你痛成这样……你到底忍多久了？”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是才刚开始痛的。

“半夜到现在了，我没关系，我想喝玉米浓汤，也许待会儿就会好了。”喝个热汤，肚子可能不痛了也不一定。

东方颂煜连忙把汤打开，“你确定你要喝？我看你还是先去看医生好了。”他皱了皱眉，看她这么难过，他也不好受。

“我喝喝看。”梦舞影硬是挤出一抹微笑？想要让他放心，但看到他更为担忧的样子，她想自己一定装得不像。

喝喝看！她当自己是白老鼠吗？东方颂煜很想骂她，但看在她难过的份上，算了，等她好了再说。

将一口玉米浓汤送进口中，不知是不是她生病的关系，喝起来没滋没味的，但她还是努力地喝着。

“还好吗？”东方颂煜关心地问，如果不行就要马上带她去医院，以免病情加重。

“嗯……嗯……”梦舞影突然捂着嘴巴跑向厕所，她的胃一阵反搅，想吐。

听到厕所传来的呕吐声，东方颂煜把早餐全收了起来，这不马上去医院怎么行？

“我带你到医院。”

梦舞影刚清理完出来，东方颂煜就立刻带着她下楼，直奔最近的医院。

梦舞影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而东方颂煜则在一旁照顾她。

“她是因为肠胃发炎所引起的上吐下泻，如果天气太热，不要一下子就喝冰凉的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打完点滴就可以去拿药回家休息了。”快速写下病历，医生交代完后离开。

东方颂煜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责怪地看着梦舞影，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以后吃东西时小心点，胃肠不好自己要注意。”

“哦。”她又不是故意的。

现在梦舞影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向社长交代，万一她又失约，这下铁定会被修理得很惨。

“一、二、三、四！来，这个动作再重复一遍。”

带舞的老师已经在教动作，姗姗来迟的梦舞影一进来就成为众人的焦点。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终于来了，幸好你的舞还没开始排，不然教人枯等啊。”社长一看到她，忙不迭地将一叠舞蹈说明放到她的手上。

“对不起社长，我昨天肠胃炎所以失约了。”梦舞影不好意思地向众人道歉，可能她还是新人，也没多少人对她的缺席有意见。

“过来这边，把我上次告诉你的动作做一遍给我看，如果你还不行的话，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当这次活动祭的主角。”这次他们编了一支很特别的舞蹈，除了要身段好之外，动作也要灵活，才能把这支舞的灵魂结表现出来。

梦舞影熟练地由最基本的动作开始做起，这些还难不倒她，小时候她学过芭蕾舞，虽然后来中断了，但她的腰还算软的。

“不错、不错！你有很大的潜力，不过这次跳的舞有点开放，你能接受吗？”社长把一些参考照片拿给她看。

“需要露这么多吗？天啊，还要穿薄纱跳。”梦舞影不免有些却步，这支狂野的舞，不但要搭配音乐由纯洁的花精灵转变成妖娆的花精灵，而且舞衣还越来越单薄。

“所以才特别，我们学校是不会干涉艺术活动的尺度，只要这支舞一跳成名，往后我们的社团就会有许多社员慕名而来，到时候……嘿嘿！”社长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了。

“还有一年的时间，需要这么赶吗？”不是可以慢慢练习，反正时间多得是，何必一定要排这一支舞。

“大家平常课业都很忙，只有你是一年级的，所以你的时间比较充裕，加上你的腰够软，这次的主角才由你来跳，所以你要比别人更辛苦点。”

“我尽量试试。”说真格的，她还没跳过这么冶艳的舞蹈，那需要很大的勇气来克服心灵障碍。“这些舞蹈动作说明，你先拿回去参考，下礼拜我们正式练舞，一个礼拜你要来两天，如果你嫌不够的话，这里的舞蹈教室你可以随时来使用，我们的社团有的是经费，只要是练舞，都可以拿到餐费补贴。”社长大方的说，所以他们学校的艺术团体才会特别出名。

“谢谢社长。”梦舞影拿着资料，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还有时间去打工。

“基本动作也别荒废了。”社长再次叮咛，要跳高难度的舞，基本的保护一定要做得好，跳起来才会漂亮。

“知道了。”梦舞影向社长点点头，走出社团教室，她思考着有什么工作是可以让自己自由掌控时间，又不会太累的。

经过学校的告栏，她瞄到几个工作机会，其中有一个她觉得还不错，当家教，一个礼拜三天，以文学院学生为佳，教国小及国中国文课，这个她可以试试，而且工作时间不会太长，六点到九点三个小时，时薪三百块，梦舞影迅速在脑中排了一个日程表，也许她能胜任唷。

当天晚上，梦舞影就打电话去应征，并把计划表排出来，她一、三、五晚上当家教，二、四去社团练舞，星期六、星期日就在家休息，学费可以靠她拿的奖学金支付，她去打工当家教的钱就可以存下来当零用金，而且东方大哥告诉她这间套房不用多付水电费，这样生活费就够了。

梦舞影屈着膝，偷偷笑着，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她的难题，只是生活会有点忙，不过无所谓，假日再来休息就好了。

于是梦舞影开始她忙碌的生活，过着天天都很充实的日子，课业也应付得过去，她没时间再去多想别的事情。

这日，梦舞影上完家教课，回到套房已经快十点了，没想到东方颂煜竟然在外面等她。

“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他来按她的电铃，她都不在，到底跑哪儿去了？今天他下定决心要逮到她。

“东方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梦舞影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等她，赶紧开了门请他进去。

“你在忙什么？我找了你好几天，都不见你的踪影。”东方颂煜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杯茶来喝。“最近课业比较重，加上社团的事情，所以我只有星期六、日比较有空，东方大哥找我有事吗？”梦舞影把包包放下，泡了杯麦片来喝，她还没空吃饭呢。

“我想找你去吃晚餐，只是你好像很忙，一年级的课真的有这么重吗？”他也当过一年级，应该蛮轻松的才是。

“对啊，我没空。”梦舞影不想告诉他她在兼家教的事，这样一来，他就不知道她的经济有困难，不至于又让他替她烦恼。

“我为了约你，已经有好几顿晚饭没有好好吃，明天是星期六，你得好好补偿我才行。”对梦舞影，他向来不会顾忌什么话好讲不好讲，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的情感，让他不会排斥她。

“好啊，东方大哥想去哪？”她也得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东方大哥一下，打遇到他起，他不知帮了她多少忙，那日她挂病号吊点滴时，他温暖的手一直握着她，那热度到现在她都还记得。

“明天我有个朋友要演奏音乐，我们去看看，再去用餐。”东方颂煜看出她的疲态，更加确定她一定瞒了他什么事，他总觉得小影子不再像以前那么率真，她的心藏了好些事，为什么不告诉他？无妨，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可以查出来。

“那就这么决定了，只是能不能晚点出门，让我睡晚点？”这几日的紧凑行程，让她有点负荷不了，练舞的酸痛更是让她的关节抗议，今晚得泡个澡才行。

“你醒了再来叫我。”东方颂煜不逼她，反正她六、日都有空，星期六陪不够，再拿星期日来补。“那我就不送了，东方大哥，麻烦你离开时帮我把门关上。”梦舞影进房去拿了些衣物，打算洗热水澡。

啧！她还真相信他，东方颂煜看着她的举动，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