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于找到了！他们悄悄躲在教养院外不远处的树荫底下，冷冷地看着郭明美法官的车子开进去，没多久就见小竹牵着一个小女孩兴高采烈从教养院出来，往巷子口的超商走去。
两个男人悄悄尾随着，发现另外还有一个妇人也跟在她们后面，女人怨毒的眼睛紧盯着小竹的背影不放，那种眼神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两个男人仔细地打量着那妇人，悄悄地讨论着她为何会有那种愤恨的眼神？他们像是躲在螳螂身后的麻雀，谨慎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思索着这是否是个可用的机会？
几分钟过去，妇人依然等在超商外面，她的目标显然跟他们一致，男人们走到那女人后面，相觑一眼之后开始用愤恨的声音交谈：
「那女人真可恶！一定要想个办法好好修理她一下！」
「可是很麻烦，她很难得会出现在外面，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下手，要怎么修理也才好？」
「嗯！你该不会是怕了她吧？你要是怕就算了！」
「你怎么这样讲啦？我又没说我怕！我只是说要想个办法啊，难道你要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殴打她喔？」
「哼……老子早晚想出办法！」
妇人侧耳倾听，好半晌之后才慢慢转头过来，谨慎地打量他们。
他们两个翘着二郎腿，坐在超商对面的人行道的椅子上，光是看那样子就知道不是善类。
妇人犹豫了好几分钟才慢慢走向他们。
「我只是想抓住她，赏她几巴掌！教她以后不要那么嚣张！」
「唉！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偏偏找不到机会……」
「你们是想修理刚刚进去超商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妇人低声问道，紧张得不住四下张望，怕被人注意到他们的交谈。
男人们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微微一笑，却又装作惊吓的样子：「你不要胡说八道喔！我们随口聊天而已，又没真的对她怎么样！」
妇人有些害怕地打量着他们，像是有话又不敢直说，她左思右想支支吾吾地十分犹豫。
男人们叹口气耸耸肩：「其实我们也只是生气啦，那女人以前跟我们是一起的，啊老实告诉你，那是我马子啦，她真的欺人太甚！偷汉子让我戴绿帽子就算了，还偷了我的钱跑掉耶！我真想好好教训她一顿！」
「对啊！人家说最毒妇人心就是这样！不过我老大也不是真的想对她怎么样啦，一夜夫妻百日恩嘛！说起来也算是我嫂子，我们只是想叫她把钱还出来，其它的也不会跟她计较了。」
「唉……就可惜没办法叫她出来……」
「我有办法，可是你们也要帮我的忙，我的小孩被她们抢去到现在都不肯还我！」
「真的啊？唉！真可怜，小孩子没有妈妈照顾，一定过得很惨！」男人们摇摇头，看上去很同情她。
「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把小孩子带出来？我可以打电话叫她出来！什么时间都可以，我只要说我想见小孩，她应该会答应的，只是把她找出来之后，你们要对她怎么样我不管，但小孩一定要还给我！」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来教养院门口大吵大闹的太太，也就是小玲的母亲。她哀求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我只要把小孩带回去就好了，其它的都没关系！我也不会说是你们帮我忙的，好不好？」
男人们对望一眼，做出为难的样子：「这样会不会犯法啊？」
「对啊！万一你说出去，我们不是又要被抓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说的！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小孩子而已！」妇人见他们不愿意，不由得着急起来：「反正你们也是想修理那个女人啊，我帮你们找她出来，我是女人，她不会有戒心的，等她把我的小孩带出来，你们就好好修理她一顿，我只要能把小孩子带走就好了，其它的我都不管，这样好不好？拜托啦！天下父母心，我真的想把小孩带回家啦，拜托拜托！」
「这个嘛……」
「拜托拜托！请你们帮帮忙，可怜可怜我吧！」
男人终于点点头：「好啦好啦！看你可怜，那就约个时间好了，你打电话叫那个法官把你的小孩带出来，之后的事情我们帮你处理，这样可以了吧？」
「多谢多谢！」妇人千恩万谢地留下电话，并且约好时间之后兴高采烈走了。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两个男人看着毫不知情的小竹跟那手里拿着冰淇淋的孩子，脸上不由得露出阴险的笑容来……
跳下出租车，宝海生的心情好极了，他吹着口哨，姿态潇洒地往教养院的方向走去。
虽然已经忙了一整天，但是因为心情极佳，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累；原本他每个星期只要到教养院三天，但是他早就天天往这里跑，而且跑得愈来愈开心！
看着女孩子们慢慢成长，他有种奇异的成就感，终于有些了解为何有人终身的志愿是担任教职或者义工，那种成就感跟事业上的成就感全然不同；事实上如果他不小心的话，也许这会变成某一种可怕的瘾头也说不定！
其次则是为了见到小竹那张可爱的脸──
到底是为了成就感？还是为了小竹？他现在大概也分不太清楚了吧。
随着时间过去，明美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次数渐渐变少，小竹出现的次数却愈来愈多──好吧，他承认！这个星期以来，他从、来没想念过明美半次，却想念了小竹九百九十九次了！
他心目中理想的老婆人选模样也随着时间正在慢慢变化，长发披肩的美女，变成短发俏丽的佳人；温柔婉约的女子，变成活泼倔强的丫头──到底是谁改变了谁？一时之间恐怕也无法厘清了吧！
远远地，他看到小竹牵着小玲的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想出声招呼她们，可是距离有点远，就这么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恐怕不太好，出了巷子口斜对街就是超商，小竹大概又是带着小玲到超商买零食去了。
愈来愈发现小竹虽然孩子气，可是对其他人却是极好的！她尤其宠爱心疼小玲，每天都会带着她去买零食或者赦步。
他加快脚步想赶上她们，却发现小竹在超商门口停了下来跟一名妇人交谈着，而小玲躲在她身后。
那妇人似乎有点面熟，但是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天色渐晚，超商附近的行人并不多，突然来了一辆车停在超商门口挡住他的视线；他的脚步更快了，心里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车子停下不到几秒钟，突然又飞驰出去，超商门口却什么人也没有了。
宝海生楞了一下！连忙冲过去左顾右盼，他转进超商，里面没人！超商外面，还是没人！
蓦地，另外一辆车冲过来，车上下来的男人他可不会认错了！他才拉开车门，男人已经跳下车来：「刚刚──」
宝海生二话不说绕过车子从驾驶座钻进去，同时吼道：「快上车！」
男人楞了一秒钟！
「XXX快！」
他果然手脚俐落地从引擎盖上跳过去，钻进了另外一边：「到底──」
宝海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加足了油门呼地暴冲出去！
「你们干什么？」
她不可能乖乖被架上车，可是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扣住她跟小玲，小玲被架上车之后她不得不乖乖听话也跟上车，只是上了车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好过！立刻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
「不要乱动！」负责压制她的男人挥手「啪」地猛力给了她一巴掌。
小竹错愕了一秒！一秒过后立刻跳起来，凶狠地扑上去：「混蛋！快放我们下车！」
「给我乖乖坐好！再乱动我先弄死这小鬼！」前方的男人将小玲抱在身上，粗壮的手臂扣住她幼小的脖子暴喝：「坐好！」
小玲慌张地哭了起来！
小竹咬牙切齿地坐下，脸上火辣辣地浮起清晰的五指印，但她却依然安慰着孩子：「小玲乖，没事，你乖乖坐好。」
「你们要在哪里放我们下车？」
小玲的母亲有些慌张，她没想到这几个男人会连她们母女也一起架上车，看着他们满脸凶狠的横肉，她不由得开始檐心害怕起来！
「他们不会放你跟小玲下车的，蠢女人！」小竹没好气哼道：「如果没你们，他们怎么有胆量抓我？」
「不必用这种三流的激将法。」前方的男人回过头冷冷一笑，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你总也是落到我手里了！早就告欣过你，背叛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河！快死的人还做这种垂死挣扎！等警察抓到你，我看你怎么死！」
「要死也是妳先死！」
身边的男人没好气地猛力揪住她的头发，但是她的头发还太短，他的手不由得滑了一下，这一滑小竹的头立刻猛力往他的头上撞！
「哎哟！」男人哀号着摀住鼻子：「你这贱女人！」
只见他鼻血不断流出，小竹咬牙冷笑：「我也许要死，可是你们想弄死我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前方的江河抓住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痛得尖叫起来！
「你再动一下试试看！」他冷冷说道：「我把她的头发在你面前扯下来！」
「不要！」小竹跟妇人同时惊惶失声。
江河冷眼看着小竹，她终于咬牙点头：「好……随你们吧！只要你们放了小玲，其它怎么样都可以。」
就在这时候，驾驶座上的男人蹙着眉看后照镜：「大仔，后面好象有人追上来了……」
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车子已经猛力撞了上来！
「喂！你到底是──」
「快通报警网，说有人绑架了三个女人！车号我看不到。」
这位车子被抢的不是别人，正是「疑似」郭明美男友的林潜龙。他现在正紧紧地蹙起两道浓眉：「车型？歹徒的样子？」
「黑色天王星，歹徒没看到，等等你自己看吧。」宝海生头也不回地说着，车子加足了马力往前冲去！
「他们到底绑架了谁？」
「小竹跟──」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林潜龙已经抓起无线电吼道：「通缉要犯江河出现！位置在连山路上，往西北方向逃逸！各单位紧急出动！」
宝海生狐疑地回头看他一眼，但车速依然极快：「你怎么知道是谁？」
「别问了！快追！」
「现在你比我急了？」话虽这么说，但他却把车子愈开愈快，终于在转过路口之后发现了对方的踪影：「就是前面那辆车！」
「靠近一点！我要看车牌号码。」
「你说靠近就靠近啊！」宝海生没好气地说道，喇叭不停努力按着。
现在是下班时间，这条路上的车子虽然不多，但是依然阻止了他们的前进，眼看两辆车的距离一直无法有效缩短，他牙一咬，猛力转动方向──
「喂！」
车子跳上人行道，幸好上面没什么行人，林潜龙大叫着：「喂喂喂！你以为你在拍电影啊！」
「事急从权！」
「从什么权啊！我可没有这种权力！」
宝海生什么话也没说，只专心地死盯着不远处的车辆，只见他左闪右闪，却还是撞倒了不少停在人行道上的摩托车，路边的商家纷纷探出头来，一见到这位疯狂驾驶，又连忙缩头回去！
「小心！小心啊──」
宝海生堪堪闪过一个来不及闪避的行人，正当林潜龙犹豫着要不要抢回驾驶权之时，他又离开了人行道，这时前方的车辆也转进了一条通住山区的僻静道路，车辆顿时更少了，宝海生立刻加足了油门猛力追上去！
「天啊！你真的很喜欢她对不对？」
「什么？」
「小竹！你真的非常喜欢她！」
宝海生楞了一下？车子差点擦撞上路树！
「算了算了──你又想做什么？」
眼看就快要追上那辆车，宝海生猛地加速，呼地撞了上去！
「我的妈啊！」林潜龙忍不住大叫起来。「你真的疯了！」
「不要啰哩啰嗦的！你到底是不是警察？怎么这么胆小？」宝海生没好气地吼道。
「我是警察，不是强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换了平时，他绝对不会做这种如此莽夫的事情！
他是运筹帷喔的人才，不是逞凶斗狠的莽夫，就算十几年前血气方刚的他，也不至于冲动成这样！
但是此刻他就是无法阻止自己，血液里某种奇异的冲动教他什么都别管了！
「什么都别管了！小竹的命要紧！」不自觉地，他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候，两辆车的距离终于拉近了！这条产业道路并不崎岖，附近来往的车辆更是少，宝海生二话不说，猛地加足油门往前方那辆车的车尾灯撞上去！
车子被撞歪了！前方驾驶的男人不由得哇哇大叫起来：「后面那是谁啊？遇到疯子了！」
小竹往后看，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人追撞上来？看着那车子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又冲上来，她忍不住抱住头大叫：「又来了！小心！」
「到底是哪一路的？」江河住后看，不由得也有些惊惶──他看到后方车辆的前座放着一个警察用的警示灯：「是警察！开快点开快点！」
「已经很快了！这辆车子太烂了啦！」
「我叫你开快点！」
江河大吼大叫着，把小玲又吓得哭了起来！他不耐烦到了极点，终于将小孩往后扔，小竹立刻接过孩子。
后座的男人这时打开了车窗，掏出怀里的手枪往后连开了好几枪！
后面的车子挡风玻璃应声而碎！这时候小竹才看到车里的人！怎么会是宝海生？她连忙扑过去抱住身边的男人！男人猛力挥手想推开她，但小竹不但不肯放手，反而还一口咬上去！
「唉啊！」男人痛得大叫。
前面的江河回过头来，拿着枪柄往小竹头上猛敲！
「不要打小竹姐姐！」小玲也大叫着扑上去，用力咬江河的手。
「哇啊！」
场面大乱！后面的车子趁隙又追撞上来！这次的冲撞力非常大，整辆车子在路面上打滑，驾驶的男人控制不住车辆，车里的人一阵天旋地转！只听到「碰」地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一棵路树，终于停了下来！
车子里的人东倒西歪爬出来，后面车子里的人也下车冲过来！
撞车的时候，小竹为了保护小玲，自己的头却狠狠地撞上前座椅背，虽然没受伤，但是却觉得满眼金星！正当她摇头晃脑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的同时，车门被打开了，江河将她跟小玲一把拖出车外。
江河怕自己控制不了两个人，于是用力扯开她，将小玲从她怀里夺去！小玲哭叫着挣扎，可是哪里抵得过一个大男人的力量？
「把小玲还给我！」她霎时清醒过来，忿怒地扑上去。
江河扬扬手中的枪吼道：「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冲动！」
「宝大哥！」
宝海生跟林潜龙很快将小竹扶出车外，另外两个男人因为撞车，都已经昏在车子里而，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了。
「把孩子放下来。」林潜龙掏出手枪跟江河对峙着：「警察马上就到了，你跑不了的，别一错再错！」
「放屁！要是警察真的快到了，你们会这么不要命的追上来？」
「那不能怪我，要怪这位仁兄，谁教你绑架他女朋友？」林潜龙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
原来飞车追上来的竟然是宝海生？
小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满脸焦急，根本没听到其它人的对话。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紧？」
「我没事……」一阵感动涌上心头，她哽咽地摇摇头：「可是小玲……」
「放心，我一定救她回来。」他微笑着保证：「你坐着休息，别乱动。」
「哼！不过是双破鞋子，居然也有人不要命的来抢！」江河冷笑道：「那么喜欢，送给你好了。」
「江河！」小竹厉声大吼：「你给我住口！」
「怕人家说吗？敢作敢当啊！」江河咬牙切齿地冷笑：「贱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敢背叛我就要有心理准备！要死大家一起死！」
「别冲动！」林潜龙连忙打讯号给小竹，示意她别刺激犯人：「小竹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当我是笨蛋！我老早查清楚了，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卧底的？你跟那个法官是姊妹的事情我老早查得一清二楚！我只是错在太晚下手了！」
宝海生楞了一下！回头看着小竹：「你是卧底？」
小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能无力地点点头。
「那这家伙还真够蠢的，连自己的女人是卧底也不知道？」
小竹瑟缩了一下！
江河却气得大吼大叫：「放屁！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
突然，他背后有人猛地冲上来抱住他！
「快抢小孩！」小玲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愉偷地潜到江河背后，趁他分心的时候扑上去抓住他。
林潜龙早就看到那妇人的举动，他就在等待这一刻，见妇人一冲上去，他立刻对空鸣枪！同时整个人扑上去，
「小玲！」小竹也在同时跳起来，却被宝海生挡住，只见他一马当先扑向江河──
江河被人从后面猛力抱住，他大惊失色之下终于放开了手，举着枪的手不住往下撞击，希望能叫那妇人放手，可惜妇人还没放手，宝海生跟林潜龙警官已经接连冲上来！宝海生将他扑倒在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他就是一阵猛打！
「喂喂喂！」林潜龙还来不及拷住犯人，见宝海生愤慨的样子，忍不住大叫：「你想打死他啊！」
「我是基于义愤！你有问题的话上法庭投诉我好了！」话虽然这么说，下手却一点也不分轻重。
江河没挨几拳已经头晕眼花，整个人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息。
就在这时候警车也赶到了。
「什么义愤，我可没见到什么义愤……」林潜龙趁着空档替江河上了手铐：「我只是提醒你，要打的话麻烦打快点，时间不多。」他嘟嚷。
就在这时候，江河突然跳起来，一头往小竹的方向撞去！宝海生眼明手快将他扑倒在地上，他却还是不住地挣扎着大吼：「贱人！你一天是贱人就永远都是贱人1我知道你天生就是贱骨头！什么警察、什么卧底都是假的！我知道你就是下贱！下贱──」
宝海生更是忿怒了！他猛力往江河的头上打了几拳：「给我住口！」
小竹错愕地楞在当场，听着江河那忿怒的咆哮，她忍不住坞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