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刘豪然肚子饿得猛泛胃酸，木然地走过去，坐下来，吃了起来，愈吃愈顺口，不管多烫口，吃得津津有味……

小野和子看他吃，动作轻盈的从自己带来的包包里取出一个纸袋，推到他的身畔。

「这是我这几年来当美容讲师的积蓄，约有五百万日圆，希望可以帮你。」

刘豪然手上的碗掉到小桌上，汤汁溢到报纸上……一股暖流烫着他的心，他忽然红了眼眶。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烫到？」小野和子赶紧起身拿来抹布拭去他身上的汤渍。

刘豪然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地说：「我……对感情那么不负责任，也没给过你承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我默默地等着你，希望有一天，你会真正的发现我的好……把我当成你唯一爱的女人，我们可以有一个家，有两个小孩……要是五年前我生下肚里的孩子，现在应该也有五岁了……我很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小野和子说出内心的隐忍和对他的期待，还有感叹。

刘豪然看着她，这听来很简单的事居然是她所希望的，而该死的他从来不懂真心去爱她，一点担当都没有。

他心生疼惜，轻抚她的脸，和其他那些女友比起来，她是可贵又难得的好女人。

「我跟公司请了一星期的假，留在这里陪你，跟你一起度过难关，天天做饭给你吃，我不要你挨饿。」小野和子看他眼里全是泪，温柔地安慰他。

刘豪然动容地拉她入怀，紧紧抱着，被爱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有人关心着是这么幸福又幸运，他该给她一份相同的感觉，让她感到自己也被疼爱着。

都怪他自命风流才会有今天的下场，他不该去威胁周汉杰和茱儿，他该珍惜眼前这个千里迢迢来找他的有情人。

他得彻底地反省，安分地过日子，等他返回航空公司工作后，他不但会把钱还给小野和子，还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愿他现在才开始学习专情不会太晚。

「谢谢你给我机会，等我复职，请你嫁给我，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爱你、珍惜你。」他真心诚意的说，绝不是哄骗。

小野和子喜极而泣，她这趟没有白来，这五年的爱总算没有白费，她真心爱他，相信浪子会为她回头。

而她办到了。

此时，电子公司也正值中午放饭时间。

周汉杰叫外卖送来三宝饭，和两杯冰茶，等着茱儿过来他的办公室，跟他一起吃饭。

「嗨！大人，我来了。」茱儿进了总裁办公室。

周汉杰在沙发桌椅那端张罗便当，茱儿则坐到他办公桌的总裁宝座上，舒服地转着椅子，玩他桌上的钢笔。

「别玩了宝贝，过来吃饭。」他打开饭盒，坐到沙发上，要她快过来，完全没有向她提起刘豪然的所作所为。

茱儿玩够了，起身走向他，坐到他旁边，看着饭盒的菜感到有些反胃，拿了筷子就把饭盒里的葱花蛋和带肥肉的蜜汁猪肉挟到周汉杰的饭盒里。

「这个我不吃，这个我也不吃，全给你。」

「怎么最近都这么挑食？早知道就不叫这家的便当了。」周汉杰看着堆得满满的饭盒问。

「人家就不喜欢蜜汁猪肉的味道嘛！葱的味道也觉得吃起来怪怪的，你就行个好，帮人家吃嘛！」茱儿对他撒娇，最近她的味觉有些改变，以前喜欢的口味现在吃起来都有股怪味。

「那你喜欢什么？」他实在拗不过老婆大人。

「烤鸭。」

「那就全给你，可以开动了吧！」他把烤鸭挟到她的饭盒里。

「开动。」茱儿亲亲他，端起饭盒吃饭了。

两人吃到一半，周汉杰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泰森……嗯嗯……」

茱儿嘴里嚼着香脆的烤鸭，竖起耳朵偷听老公和泰国的友人泰森在说些什么。

「这……」他突然望向她。

她以为他发现她在偷听，大口扒饭进小嘴，假装专心吃饭。

「我考虑考虑……会的，再见。」周汉杰收起手机，端起饭盒吃饭。

茱儿等着他告诉她泰森到底说了什么，好半天他什么也没透露。

「泰森到底说了什么。」她憋不住地问。

「说有人天天吵着要见你。」周汉杰没有瞒她。

「谁？」

「一个小孩。」

「什么小孩？」她没认识什么小孩。

「上海曹家的小少爷。」

她明白老公为什么一副多所顾忌的样子了，他不要她因此而去想起那个可怕的老阿嬷。

其实除了那个老阿嬷，她并不记得过去三年中发生的事，她倒是想见见曹家的小少爷，看看他是长什么样子？

「他为什么要找我？」

「泰森说，那孩子自从你走之后就天天吵着要你回去，想要你再下载电脑游戏给他，他说你是电脑神通，曹老大被吵得心烦，就拜托泰森，问你的下落，泰森告诉他所有事的经过，说你其实是我的老婆，但那孩子还是吵着要找你，曹老大很客气地问，要是你愿意帮个忙，安抚那孩子的话，他会准备好护照，差一名佣人把曹小少爷送来台湾住几天。」周汉杰把泰森的意思说给茱儿听。

「是这样啊，他几岁？」

「大概十岁了吧，你自己决定见是不见？」

「好吧，让他来，反正暑假嘛，就住我们家的客房好了。」

周汉杰尊重她的决定，既然她都没有顾虑了，就让那孩子来台湾玩一趟也无妨，他马上回给泰森一通电话。

泰森收到讯息后很快转告曹老大，紧接着又来电通知周汉杰。「小少爷一星期后会到台湾。」

「帮我问他小少爷叫什么名字、喜欢吃什么？」茱儿附在老公耳畔说。

周汉杰问了泰森，泰森不厌其烦地又去问曹老大，接力赛似的把消息传回来。

周汉杰得到的答案是——

「他叫曹小俊，喜欢吃冰淇淋圣代和蛋塔。」

茱儿记住了，她会好好招待的，一定会让他宾至如归。

一星期后——

茱儿请假在家，等候曹家把小少爷送达。

下午，那孩子到了，茱儿到门口迎接他，他手提着电脑包，身穿花衬衫配白短裤和白色球鞋，是个长相聪明漂亮的男孩子。

「蓓……茱儿夫人，我爸说，我不能再叫你『蓓丽』了，而且你也不记得我了。」曹小俊见到茱儿有点伤感，也有点局促不安地说。

「谁说我不记得你，你叫曹小俊，最喜欢玩线上游戏了。」她倾身视线和他同高，摸摸他的头。

「真的，你记得啊！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忘了我的。」曹小俊开心地笑了。

「当然喽，而且你千万不要叫我茱儿夫人，叫我茱儿姊姊就行了。」

「茱儿姊姊。」曹小俊大声叫她。

「走，我们进屋去吃冰淇淋圣代，还有焦糖蛋塔喔！」她牵住他的小手。

「耶！太好了，走吧！」曹小俊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连他爱吃什么都记得，可见没有把他忘了，她是他心目中的电脑高手，他很喜欢她呢！

他就让她牵着手，进了她的家。

佣人们见小客人来了，立刻送上准备好的冰淇淋圣代和刚烤好的香酥蛋塔。

茱儿陪曹小俊一起吃，可是她吃到焦糖的味道，突然很不舒服……她无法勉强自己再吃，放回盘子上。

等曹小俊吃完，他们就在客厅里席地而坐，他打开手提电脑放在大型茶几上，她着手替他装好无线上网卡，再替他下载了线上游戏，购买点数，曹小俊欢呼，玩了起来。

茱儿也到楼上提来自己的电脑，和他一起玩线上游戏，佣人们就在一旁围观，顿时客厅里洋溢着欢笑声。

「家里好热闹。」周汉杰提早回来了，他也想见见曹小俊。

曹小俊抬眼一看，发现周汉杰很眼熟。

「你好，我们在河上见过面的。」周汉杰跟曹小俊打声招呼。

「你就是把茱儿姊姊带走的人？」曹小俊很惊讶，也略有敌意，但他一面又想起出门前爸交代他说话要有礼貌，说茱儿姊姊的丈夫是他重要的朋友，他只好乖一点了。

「小俊，他是我老公，你可以叫他uncle。」茱儿对曹小俊说。

「uncle。」曹小俊听话地喊了他，注意力又回到电玩上，他毕竟是个孩子，有得玩就什么都不重要了。「看我的厉害，冲啊！」他眼看画面上敌人杀过来了，又嚷又叫，立刻全心对抗。

佣人们一一地回到工作岗位。

周汉杰脱下西装外套，放下公事包，坐到老婆后头的沙发椅，倾身看他们玩线上游戏。

「今天晚上有应酬吗？要不要陪我和小客人吃晚饭？」茱儿回头对他一笑。

「今晚有应酬，明天陪你们。」周汉杰说，发现桌上的盘子留有一个只咬了一口的焦糖蛋塔。「这是谁没吃完的？」

「我，那味道好苦。」茱儿自己招了。

周汉杰伸长了手，拿过来放到嘴里试，焦糖又香又甜，她竟说苦？女人的味觉改变也许是因为……怀孕了。

难道是老婆怀孕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老婆对工作太认真，一定是忙得都忘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了，而他也真是后知后觉的老公，这可不行，他该为她做点事。

他大口吃完蛋塔，悄悄地离开沙发，走出客厅，开车到药房去了一趟。

宁静的月夜——

茱儿哄曹小俊上床去睡觉之后，回到房里，进浴室要洗澡时，发现雪白的云石洗脸台上放着一个盒子和她老公留的字条，她拿起来一看，盒子里装的是验孕棒，字条上写着——

宝贝老婆，你照着盒上的指示做，等我应酬回到家时，告诉我答案。

爱你。

怎么会买验孕棒给她？

说真的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味觉老是和以前不一样，老公一定也注意到了。

既然是老公的爱心，那就试试吧！

她试了，果真是有了。

她心情起伏，感觉很奇特，有点紧张，也有着难以说明的喜悦，她好希望老公快点回来，她要第一个告诉他。

周汉杰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他心里有些紧张，上了楼，老婆不在房里。

他以为她在客房陪曹小俊玩，还没回房里来，心里失望，她可能没看到他买的验孕棒。

他卸去衣服，进浴室里，意外地看到他买的验孕棒已使用，结果显示是怀孕了。

他在心里欢呼，很快地洗澡，他要去找老婆，告诉她，他有多高兴。

他洗完澡，一身轻爽的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房门被打开来。

「老公。」茱儿笑逐颜开，手上拿了两罐易开罐汽水进来。

「你去哪里？」

「我去楼下冰箱拿汽水，顺便看看曹小俊睡了没，因为我现在暂时不能喝含酒精的饮料啊，所以我们就只好喝汽水庆祝了。」她关上门，扬扬手上的汽水，走到他身旁，分给他一罐，对他眨眨眼睛，他一定看到了结果。

「聪明的女孩。」周汉杰搂搂她。

「跟我来。」她拉他的手，走到阳台上。

「要在这里喝啊！」

「不是，像我这样摇它。」她用力地摇那罐汽水，打开拉环后汽水喷向空中。

他跟着做，一时间汽水喷洒在空中，笑声也充满整座夜空。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她拿剩下的汽水敬他。

「恭喜你要做妈妈了。」他碰了她的罐子，两人喝着汽水，心里好甜、好充实。

「我听听她或他有什么要说的？」他搂着她，单膝着地，耳朵附在她的小腹上聆听。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老公也会耍宝。

「嘘！我听到宝宝说，他很爱我们，预计在明年初夏时跟我们见面。」

她笑着，俯头看他顽皮的样子。

他朗笑，抬头看着她，立起身来。

「我爱你……你。」两人同时把心里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一起期待他或她，加入我们的人生。」他说。

她心暖暖的，欣然地看着他，用力地点着头。

他拥抱她，两人的唇愈靠愈近，不自禁地吻了对方，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了，两人都很期待新生命的到访，他们的人生也将更满足、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