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朴元锡的心里,有一道很厚很高的围墙,韩飞知道,但他没有想到,切身地体验到那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时,会是那样的痛苦!

胸口扎着一根又一根锐利的针,寂寞、孤独、是那样寒冷地渗入皮肤,韩飞变得自暴自弃,他一动不动,思绪却很紊乱。

“我……”

在这种不安稳的情绪下,韩飞拼命压制在心底的秘密,像沸腾起来的水一样激烈翻腾。

──就让他彻底地讨厌我吧!

韩飞紧紧地揪住睡衣衣襟!

“我……”韩飞的声音颤抖着,“是我……杀了我爸爸。”

“什么?”朴元锡转头,像没听清似的反问。

韩飞痛苦地闭上眼睛,心纠结着。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我很害怕!”那醉气熏天的谩骂声似乎在耳边回响,韩飞拼命地捂着耳朵,“他拿凳子砸我,我就逃,夺门而出往楼上跑,但是……”

“这次他却追上来了,我真的很怕,他一级一级地靠近我,根本就丧失理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来发生的事情根本就记不清了,他突然滚下楼梯,也许是我推的,也许是他自己失足,他一连滚了两层,我哆嗦着扶着楼梯走下去,他在……呻吟。”

“他不可能再打我了,我明知道这点却无法走过去,我瘫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怔怔地、悚然地看着他。”

“他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轻……后来……胸脯的起伏也慢下来了,再后来……我才清醒,猛拍着邻居的门,喊叫着救护车,可是……已经迟了。”

泪如泉涌,韩飞激动地喊着,“是我!都是我杀了他!我现在才明自他的痛苦,失去所爱的人,而且是那种无法挽回的永远消逝,他的心一定像是被抽空了,我不该这样恨他的,我真的很懊悔……”

韩飞泣不成声,爱上一个人之后,他才体会到父亲的绝望,而现在,他也在经历这样的毁灭,朴元锡一定很震惊吧?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心是如此黑暗。

朴元锡目不转睛地看着韩飞,他确实惊愕,不过那不是讨厌,而是发自肺腑的同情。

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痛楚,难怪他的眼神像冰一样冷漠,那冻结的外表之下,流淌的全是泪水。

朴元锡想安慰韩飞,可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叹息着,朴元锡揉搓着韩飞抽泣的头,把嘴唇贴到他的头发上面,用胳膊抱住他。

──有时候肢体语言要胜过任何声音。

他没有被讨厌!韩飞明白了朴元锡心中所想,霎那间,他抓着朴元锡的睡衣,很大声──几乎是号啕大哭着……

这样的哭泣……是很久以前,他就想做的。

天空……泛着鱼肚白,星星的颜色变得淡了,在朴元锡怀里,冷静下来的韩飞,望着眼前那银装素裹的滑雪坡道和远处深绿的松树群,他深呼吸着,这么美丽的风景,他怎么现在才注意到?

朴元锡抱着他肩膀和腰的手,既不用力也不松解,他耳畔是朴元锡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起过的四弟?”朴元锡突然说道,语气似经心情冷静地酝酿过。

“记得。”韩飞应道,“你说他没有继承金佚组。”

朴元锡停顿了一瞬,“他就是荷风。”

“哎?!”韩飞吃惊地脱口而出,“什么!?”

“我们是户籍上的兄弟,并没有血缘关系。”朴元锡一点也不意外韩飞的反应,缓缓说道,“他爸爸是我们家的保镖,在一次帮派内讧中,替我老爸挡了子弹。”

“他……死了是吗?”韩飞低语。

“是,荷风的妈妈是电视剧演员,正当红,她一点都不想要他,荷风就成了孤儿。”

“守灵结束,入葬的那天,老爸带着大哥、二哥和我,穿着黑西装去墓地,这是我第一次见荷风,他真美──在阴雨里就像一朵小小的蔷薇,我们三个全都愣住了,简直魂不守舍。”

“只看见老爸朝他走过去,然后在他面前跪下──”

“你好,我叫朴志宗,你的父亲就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很感激,亦很内疚,可以的话,请让我补偿你,做你的养父吧。”

“老爸铿锵有力的话,跪下的高大的背影,像楔子一样钉进我们心里,这个男孩很重要,我们就算舍命也要保护他,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兄弟之间就争夺起荷风了。”

“但是……五年前我们知道了一个秘密,因为已经深深爱上荷风,那个秘密沉重到我们都肩负不住,荷风高中毕业时,志愿是当警察,老爸同意了,二哥在那个时候毅然去了美国留学,我也常常不回家,就是怕那个秘密被他揭穿的一天。”

“只有大哥没有逃避,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荷风,我长时间不回家的时候,就在暗地里保护荷风,他的身份太危险了,一边是金佚组的小少爷,一边又是反黑组的刑警,我要保护他,另一方面又要与他周旋,大哥就更辛苦了,他当上金佚组组长以后,论公事,同荷风真的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了。”

“可论私人感情……”朴元锡的语气淡淡的,缓缓的,显示出他心中的无奈与失落。

“他们是恋人。”

“哎?”韩飞不由惊呼,警察和黑社会老大之间?!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开始的,好像是因为老爸……”

“嗯?”

“老爸以为他在养虎为患,当年,荷风爸爸的死实际上是……他为了坐上组长的位子,而设的计谋。”

韩飞惊讶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爸认定荷风是想报仇才去当警察的,就偷偷地想除掉他,可是大哥不让,表面上和睦的家庭,实际上风云暗涌,大哥与老爸激烈斗争着,为保护荷风大哥亲自守在他身边,后来,老爸认输了,大哥就与他达成了协议。”

“老爸必须和以前一样把荷风当养子看待,永远不能伤害他,而大哥就答应,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叛金佚组,也绝不会让荷风这样做。”

“也就是说,大哥这辈子,在公事上是与荷风彻底杠上了,这件事情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荷风更是从不知情,似乎在那段比往常更亲密的日子里,荷风对大哥动了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输给大哥,我心服口服,对荷风,我是惭愧地抬不起头来,我根本就没有保护好他,可是……”

“我还是好爱好爱他,这种相思,完全停不下来,反而随时间推移与日俱增!”

“我向他告白,被拒绝了,呵,这是当然的,我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我在道场用暴力压倒他,大哥赶到后制止了我,然后……我与荷风之间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我要么不回家,要么就恶言恶语,我看出他眼睛里的难过……”

“可我一边陷入自我厌恶中,一边重蹈覆辙,我想我这辈子都会是如此度过了。”

朴元锡沉吟着说完后,茫然若失的眼睛似乎看着很远的地方。

韩飞没有说话,不论将来如何,就这一刻,能够侍在朴元锡怀里,他就觉得满足了……

※※※

爱──第一就不该使人受到伤害。

韩飞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句话,现在突然在脑海里浮现,他困惑地起眼睛,和朴元锡来到滑雪场,已经快一个月了,早晨,天空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像小银珠,像柳絮,纷纷扬扬地从像瓦一样的乌云中飘下,滑雪场的游客很兴奋,在雪中喧哗着,韩飞透过卧室落地窗,看那稀疏又洁白的雪帘,缓缓地落在阳台的地板、栏杆、躺椅上,远处,山峦在飘雪中显得更加稳重而沉静。

韩飞深呼吸着,玻璃因室内外的温差而蒙着淡淡的白露,朴元锡在楼下客厅打着电话。

听着从下面传上来的模糊的讨论声,韩飞转头,看着那还留有余温的欧式大床。

他们睡在一起,但没有做爱。

那天之后,毒瘾还是会发作,朴元锡就会紧紧地搂住他抖个不停的身体,那双有力的臂膀,使韩飞觉得就算身体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地疼,他也不害怕,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

他咬着衣襟,冷汗淋漓地撑过了最难受的几天,尔后,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饮食和体力也开始恢复。

朴元锡在他的情况稳定之后,才着手处理“夜色”俱乐部被警察查封后的事,听朴元锡讲电话的语气,一定很棘手,韩飞从报纸也看到,一个高层职员泄露了白金区的部分客人名单,因为他意图勒索那些客人,事后又被警方逮捕。

明明有很大的压力,经常坐在电话旁边沉思,朴元锡却一次也没有在韩飞面前,表露出不快和烦躁的情绪来。

今天中午雪停的时候,韩飞接到陈正硕打来的电话,陈正硕听到他忧心忡忡的声音,叫他不用担心,朴元锡会应付得很好。

“三少爷是个心思谨慎的人,他既然敢‘出卖’夜色,就一定做足了准备。”

然后,他让韩飞转交了电话。

同陈正硕谈了有一个小时之久的朴元锡,在半个小时前出了门,韩飞没有其它事可做,在卧室里看滑雪场拍的宣传广告片。

脑海中突然浮现的一句话,让他没了看电视的心情,喝了一点午餐酒,他裹着羊毛毯站在玻璃门前。

雪……并没有覆盖住那蜿蜒的山陵,山脚下,延伸到滑雪场的松林,依然苍劲墨绿,韩飞望着在坡道上或俯冲而下,或蹒跚挪步的游客,视线不经意地下移──

“咦?”在一个游客稀疏,人工湖泊环绕的钓鱼之地,他看见了朴元锡!

身材修长,穿深咖色长大衣的朴元锡,在雪地上非常显眼,韩飞不由自主地凑近了白蒙蒙的玻璃窗。

在离朴元锡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穿黑色羽绒夹克的青年,他看着朴元锡,打着手势非常激动地说着什么。

韩飞很吃惊,因为有些距离他看不清青年的脸,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身体在大脑之前做出反应,韩飞一把拉开阳台淡绿色的玻璃门,毫不犹豫地跑到石雕栏杆前。

室外的温度低到零下3°C,还刮着从山谷劈下来的劲风,韩飞冻得直打寒噤,可他顾不了再去拿外套了,他双手撑在湿漉漉的刺骨的栏杆上,上半身向前顷出。

同朴元锡争执的青年,非常俊美,一头浓而亮的黑发,肤色白净,五官细致,就算是远远地一瞥,也会使人怦然心跳。

这么美的男人韩飞是第一次看见,而且他虽然漂亮,却丝毫没有给人纤细,或者弱势的感觉,他冲朴元锡叫嚷的声音甚至可以传到别墅这边。

这人……难道是荷风?

韩飞惶然,呼吸一下就乱了,因为荷风是警察。

青年很激动,侧身站在湖泊边的朴元锡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青年说完,两人的目光似乎在空气中对视了片刻,朴元锡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青年忽然泄了气,从他徒然垮下的肩膀,可以看出他非常沮丧,尔后,青年慢腾腾地转身,打算离开。

青年才走了几步,朴元锡突然以很快的步伐追上了他,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青年揽进怀里!

韩飞的身体就像被锤子猛击了一下,他撑在石雕栏杆上的手,瑟瑟颤抖着。

朴元锡紧紧地抱着青年,像那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东西!他今生都不会放手!这意料之外的冲击,使青年踉跄了一步。

朴元锡急切地说了什么,脸埋到青年的肩膀上。

韩飞以为青年会生气地甩开朴元锡,结果并不是,他静静地看着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那表情,是痛心而无奈的。

青年呢喃了什么,然后抬手轻轻地拉开了朴元锡。

就算韩飞听不见,也可以猜到,那声低语,是“对不起……。”

青年毅然离开了,留下朴元锡一个人,世界仿佛一下子空了,朴元锡仰头望着天空的动作,让韩飞的心像拧起来般痛。

他在哭吗?韩飞凝望着朴元锡,眼泪无声地滑了下来,如果有,那他会陪他一起哭,如果没有,那他的泪水就是为朴元锡流的。

──因为他深切地体会到了朴元锡的痛苦。

爱就像一把刀,它不仅伤心,还让身体疼痛!

整整一天一夜,朴元锡都没有回到别墅,韩飞真的很担心,他吃不下,睡不着,缩在楼下客厅的长沙发里,干涩发红的眼睛期盼地盯着大门。

万一……有什么意外?他绞缠着十指,脑海中掠过无数可怕的场景,雪地飚车是很危险的,在这天寒地冻的山林里迷路也是很恐怖的,如果朴元锡喝醉了,就那样倒在公路上睡着了……

韩飞畏惧地想着,同时又在安慰自己,朴元锡不会有事的,他机警、体力好,比自己要厉害多了……

“叮咚!”门铃声突然地打破室内的寂静。

“元锡?!”谢天谢地!韩飞喜出望外,飞奔向褐红色大门,用力地打开──

“哎?!”还未定睛细看来者,一把黑色的带消音器的手枪,已经抵上他的额头。

韩飞圆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了,不速之客露出阴冷又不屑的微笑。

“进去!”他低喝道,消音器用力顶着韩飞的额头,迫使他退回客厅玄关。

砰!门被用力地关上了,还落了安全锁链。

韩飞被金秀京一直逼到了沙发上。

“朴元锡呢?”他居高临下地问韩飞,抬头扫视了一圈田园风格的客厅与楼梯,“他不在?这个地方可真难找!”

韩飞的脸色晦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他的手指僵硬地抓着沙发坐垫。

“说啊!”金秀京凶戾地吼着!

“他前天……就回汉城去了。”绝不能告诉他,韩飞暗下决心。

“回去了?”金秀京冷森森地挑高眉毛。

“是!”韩飞抖了一下,他觉得金秀京非常可怕,一定是被警察追捕得相当“辛苦。”

“你骗谁?你以为我落魄到……连一个手下也没有了吗?啊?!”金秀京突然发飙,猛地掀掉沙发旁边的电话,还有艺术台灯!

那巨响让韩飞惊惧地缩起身体!

金秀京一把拽起韩飞的手腕!

“好痛……”纤瘦的腕骨仿佛要碎了般刺痛,韩飞脸色煞白地扳着他的手指,“放手……他真的回去了!”

“哼!”金秀京凑近韩飞吃痛的脸,阴笑着说,“那我们就一起等他回来。”

“你干什么?!放手!”冷不防被压倒,韩飞惊惶失措地大叫。

金秀京紧压着韩飞的肩膀,讥讽着,“一个男人压倒一个男妓,你说干什么?当然是强奸你啊!”

“不要!”韩飞悚然地挣扎着。

可是他无法抵抗那把枪!

“别动!你不也是很享受的吗?”

本来就单薄的外套和毛衣,很快就被男人扯掉,裤子被解开后,金秀京撑开韩飞的膝盖。

“不要……”很讨厌!很恶心!韩飞痛苦地皱着眉头,被金秀京碰触的地方,简直寒毛倒竖。

“闭嘴!”金秀京喝斥他,强压下身子。

──就在那一那,大门被人急促地敲响了,尔后又是嘹亮的电铃!

“韩飞?!怎么了?!”朴元锡在门外大吼,“快开门!”

韩飞一惊,他第一个反应是叫朴元锡快逃,张口欲喊的瞬间,被金秀京粗暴地捂住了嘴巴!

“老实点!”金秀京阴冷地瞪着韩飞,然后用地上的薄毛衣牢牢捆住韩飞的双手,又抽下自己衬衫上皱巴巴的领带,蛮横地塞进韩飞嘴里。

门铃仍旧呼啸般响着,金秀京走过去开了门,朴元锡一个箭步闯了进来。

“果然是你。”朴元锡投以意料之中又很犀利的眼神。

“我说过我不会输给你的。”金秀京举起手里枪,得意洋洋地对准朴元锡。

“是吗?”朴元锡毫不畏惧地瞪着他,视线移向韩飞,“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哼!”金秀京学着枪嗤笑,“你就为一个男妓不要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感清?”

“先陷我于不义的人是你,另外,韩飞的卖身契是签给夜色的,夜色现在倒闭了,他就不再是男妓,你动他这笔帐,我会记住。”朴元锡驳斥得不紧不慢,态度桀骜。

金秀京放声大笑,好象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朴元锡,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这个问题让韩飞的四肢变得更加僵硬,他黑色的瞳孔放大着。

朴元锡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开口的时候,神情是非常认真的。

“我不爱他,我有什么理由要爱上他?”

这一句话,给了韩飞近乎毁灭的打击,但他极力压抑,没有表露出伤痛来,只是轻轻地蹙起眉头。

因为他不能乱,金秀京完全是处在暴走边缘,他太过激动的反应,可能就连累了朴元锡。

“看来没说谎。”金秀京的语气放缓了,知道朴元锡和韩飞之间没有关系,他不那么针锋相对了。

“元锡,你我根本没必要为贩毒这件事吵架,为了秀珠,我向你保证,我绝不再贩毒,我们可以合作发展其它的生意。”

朴元锡微蹙着眉峰,思索着。

“那被拦截的毒品和黑钱怎么办?你想找人背黑锅?”

金秀京立刻看向韩飞,意在言外。

“开什么玩笑?你让一个高中生顶罪?”

“年龄又不是犯罪的门槛,依你的本事,能轻易地送他进监狱吧?”

朴元锡沉默着。

“怎么样?其实你现在别无选择了。”金秀京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枪。

“你的想法……一脚就踩中了我的地雷,我很讨厌。”朴元锡抬首,眼神是阴鸷而狂野的。

在金秀京恼羞成怒地扣动扳机之前,朴元锡很快地说,“你的枪法,能比金佚组的杀手更快更准吗?”

金秀京一怔,而韩飞也看到了二楼楼梯口的陈正硕,他正拿着有红色雷射的自动步枪,从上方瞄准金秀京的后脑。

“别墅只有两层,你进来之前就该派人守住阳台。”朴元锡双手不慌不忙地插进大衣口袋里,“还有,你所做的事情中,最糟糕的一件,就是拿金佚组的事情威胁荷风。”

金秀京想动又不能动,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朴元锡。

“二哥已经和美国的黑手党谈过了,他们没可能为你一个人放弃联系东南亚的线路,金秀京,没有国外的靠山,你还想东山再起?”

金秀京微微晃动的手显示他心中的动摇。

朴元锡冷酷又傲然地盯着他的眼睛,定定的说,“你输了!”

“哇!”金秀京惨叫,拿枪的手腕被陈正硕出其不意地击中,枪掉到了地上。

朴元锡立刻一脚将枪踢飞,几乎与此同时,陈正硕挟着步枪从楼梯口小跑了下来。

“三少爷,没事吧?”陈正硕枪抵着金秀京的后颈,一边看着他蹲在地上呻吟的样子,一边问朴元锡。

“我没事。”朴元锡淡淡地说,走向韩飞,抽出他嘴里的领带,解开他手臂上的毛衣结,拇指擦了一下韩飞渗血的嘴角。

朴元锡没有说话,可从他有力却不失温柔的动作,倏然低垂的眼帘,韩飞可以看出他的担心和歉疚。

韩飞仰头看着那掩映在浓密睫毛下的瞳仁,以为朴元锡会抱他一下,结果朴元锡只是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转身走向玄关。

他拉开一道不宽的缝隙,不冷不热地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然后,把门大大地打开,同门口站着的男人擦身而过。

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气压走进来的人,是朴景毅,之后,还陆续进来几个穿风衣的韩飞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他们忙着捆起地上捂着手腕的金秀京,还有清理现场,朴景毅看着他们的时候,陈正硕收起枪,走到韩飞面前。

“你打算放弃了吗?”他拿起沙发上的针织毛线外套,替韩飞穿上,韩飞正颓然望着大门口空荡荡的大理石台阶,正如他此刻空荡荡的心。

“我可以说是和三少爷一起长大的,他看上去冷酷,桀骜,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不然。”陈正硕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扣好韩飞的牛仔裤,“他既痴情,又会替别人着想。”

“我知道……”韩飞沮丧又失落地垂下头。

“真的明白吗?”陈正硕笑了笑,“我的话是说,他是值得你去爱的,三少爷就要回汉城了,你不追上去,将来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哦。”

韩飞猛然抬头,再也见不到?!

“不想后悔,就拿出勇气来,三少爷现在应该在停车场。”陈正硕说完,站了起来。

韩飞咬着嘴唇,黑漆的眼瞳里飞速地闪过犹疑、心痛和焦急的情绪。

“谢、谢谢你!”韩飞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点了点头后就奔出了别墅大门!

陈正硕转头看向朴景毅,后者眉峰冷冷一蹙地说,“多事!”

外表上冷漠无情,心底却是十分希望韩飞追上去的,朴景毅实际上非常疼爱他的弟弟。

在言不由衷这一点上,两人还真像是兄弟,陈正硕在心里微笑着。

※※※

停车场是露天的,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踩踏上去,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韩飞追上了朴元锡,可是不敢靠近,在十步远的地方无措地跟着。

朴元锡走到他明黄色的跑车前,已经有滑雪场的员工,替他清理过车身上的积雪了。

知道朴元锡即将离开,韩飞的心怦怦跳着几乎要跃出胸口,他抓着衣襟,神情是哀痛又欲言又止。

朴元锡转过身,戴着深茶色太阳眼镜的俊脸,看着呼吸紊乱的韩飞。

“你不冷吗?”他淡淡地开口。

韩飞摇摇头,“不冷。”那声音却是哆嗦的。

朴元锡轻叹着,“我不一定会爱上你,而且像今天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很可能还会发生,待在我身边,可不是理智的决定。”

“哦……”韩飞很心痛地呢喃着时,却看见朴元锡伸出手臂。

“哎?”他惊诧地瞪大了眼。这难道是……

“下午有股强冷空气,我们要赶在大雪前回汉城。”朴元锡说着:另一手打开车门。

“是!”韩飞简直不敢相信,他万分欣喜地跑向朴元锡。

“哭什么?蠢货!”虽然很冷酷的喝斥着,朴元锡却脱下深咖色长大衣,披到韩飞身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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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之替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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