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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驰从一家漫画书店里出来,沿着下坡路走回家,街道并不宽,但很干净,午后的阳光照在柏油路面上,发出亮闪闪的光芒。

现在还不到下班的时间,所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张驰一边走,一边考虑着晚餐该做什么?

尽管森英说等他回来再说,但提出当管家的人毕竟是自己,所以还是得弄出一顿象样的晚饭吧?

要是真的把龟山的薪资扣光了,那就太不好意思了……张驰快步走过一根电线杆,眼角突然瞄到什么停下来,退回去一步,低头一看,「哇!好可爱!」

一只背毛黄色的小狗,被一根绳子系在电线杆旁边,正「哈、哈」地张开嘴巴,冲他欢快地摇尾巴!

……弃狗吗?张驰注意到小狗旁边还放着一袋吃剩的粮食,一个塑料狗碗,很显然是它全部的「家当」了,把这么小的狗丢在街上,也太不负责任了!

小狗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对着张驰拼命地摇尾乞怜,张驰想到森英家的花园这么大,可以先暂时养在那里,总不能把狗系在这里,任它自生自灭吧?

看来只有两个月大的样子,张驰抚摸着小狗柔软的耳朵,解开它脖子上的绳索,「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张驰牵着小狗,从后门偷偷摸摸地溜进花园,很好,没人在,可是养哪里好?花坛太显眼,树底下太潮湿,小狗会生病的。

张驰的父母很喜欢宠物,曾养过一条腊肠犬,但是出版社工作太忙,连读幼儿园的儿子都照顾不上,别说小狗了,最后只能忍痛送人。

「那边不错!」张驰看见游泳池旁边的酒吧台,那上面有天棚,不怕刮风下雨,也不怕日晒,他把小狗抱在怀里,跑到游泳池前面。

吧台旁有一排储物柜,他找出一个空纸箱,原来似乎是放罐装饮料的,还能看到箱底压出的一个个圆圈。

让小狗待在纸箱里,张驰不停抚摸着它的头,「乖哦,我会介绍这家的主人给你,但是先在这里忍耐一下。」

小狗咕噜一声,躺下来,还把下巴搁在箱沿上,看它如此懂事的反应,张驰笑得很开心。

可是当张驰站起身,打算离开时,小狗就立刻跳出箱子,摇着尾巴,要跟他一起走。

「不行啦,你只能待在这里。」

张驰连忙把它抱回去,小狗便老实地待在箱子里。但一看到张驰走远了,就跳出来,飞奔着追来,一下扑到他的小腿上,发出「呜呜」的叫声。

「疼不疼啊?」感觉到那股冲击力,张驰心疼坏了,立刻抱起小狗,语带宠溺地道,「好吧,你就跟我一起上去,顺便给你洗个澡,爪子都黑了呢。」

张驰回到家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四点。森英还没回来,他就把小狗抱到一楼的浴室里冲澡,没有宠物沐浴乳,就拿薄荷香皂代替,没有梳毛的刷子,就拿一个板刷将就用着,正洗得起劲,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吓得他赶紧起来,把浴室门关上。

「你在浴室吗?」不一会儿,镶嵌着磨砂玻璃的门外,映出森英高大的身影。

「啊?嗯!刷浴缸呢!」张驰说着,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喳喳声。

「看不出你挺努力的。」森英说完,便走开了。

张驰大松一口气,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这样瞒着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不出去啊,张驰让小狗浸在满是肥皂液的浴缸里,洗干净手,打算去找森英摊牌。

「我马上回来,你要乖乖的哦。」张驰决定带森英来看一下小狗,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很爱动物呢!

他打开门出去,森英却不在客厅里,大概是上楼去了,张驰走上二楼,正好看到森英从卧室里出来,已经换了一套雾灰色的西装。

「今晚我有约会,你自己吃饭吧,要我带回来也可以。」

「不、不用,你忙你的。」张驰陪笑道。

「你今天有出去吗?」觉得张驰的笑脸有点奇怪,森英低头看了他一眼。

「有啊,去了影音店和漫画书店,不过我也不懂日语,没多久就回来了。」

「哦,那你晚上打算吃什么?」森英系着条纹领带,见张驰忽然变得乖顺起来,也不由放缓口气。

砰!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闻声探出头,看见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狗,咬着一块白色羊绒地毯,发疯似地摇晃着脑袋,地毯上的白色茶几横陈着,上面的青花瓷器,已经摔碎了。

「——这是什么?!」森英愕然而愤怒地问。

「啊啊啊啊!完蛋了!」张驰血色全无,来不及向森英解释,就冲下楼。

小狗见他下来,立刻放下撕扯得乱七八糟的地毯,欢快地向他跑来,却扑通一声掉进荷花池里,荷花折断了,金鱼乱跳,小狗也受惊地狂奔出来,一下子跳到真皮沙发上面。

「停、停下!别动!」

张驰紧张地大叫,小狗无辜地望着他,紧接着,也许觉得湿透了太难受,啪啦啪啦地一甩身体,只见肥皂沫、水珠瞬间四溅,犹如下雨一样地弄得沙发、抱枕上都是水。

「张驰!」森英大发雷霆地叫道。

张驰以飞快的速度抱下沙发里的狗,回头拼命森英鞠躬。

「对、对不起!你先不要生气,听我解释!」

「哪来的野狗?!」

「它不是野狗,虽然是我捡的没错,但你不觉得它很可怜吗?小小年纪,无父无母,没人照顾,连吃饭都成问题……」

「丢掉!」

「什么?」

「立刻拿出去丢掉,然后把这里打扫干净!」森英疾言厉色地道,「狗毛是衣料的大敌,我绝不允许我的房子里出现这种东西!」

「什么叫这种东西?衣服上沾到毛,可以清理掉啊!」张驰难以置信地说,「它这么可爱,你忍心让它在外面流浪?」

「我说了,丢掉!你再啰唆,就和它一起滚出去!」森英冷眼睨视着他,他向来讨厌宠物,特别是狗,只会乱吠、乱抓,到处拉屎拉尿的动物,他一见到就想绕开。

「好!我走!有什么了不起。」张驰眼眶红了,抱紧湿漉漉的小狗,就冲向电梯。

森英注视着他离开,并没有挽留。

「哼,所以说,我最讨厌小孩,尤其是没大脑的!」森英依然怒气冲冲,望着一片狼藉的客厅,走下楼。

扔下一地烂摊子给他收拾吗?森英揉了揉眉心,头疼极了。他弯腰拾起脚边的香烟和打火机,不知道是不是受潮的关系,火机怎么都打不亮,气得他一把扔开!

「臭小鬼!」森英咬牙切齿,还没有人让他这样爆发过。

嘟嘟,手机铃声响了,他拿出来接听,是约会的对象,小说家久川修治打来的,他们两人从小就认识,关系也不错。

久川最近有一部小说要改编成电影,想约森英聊一下电影中的服装设计,也顺便叙叙旧,所以两人约好一起吃饭。

「嗯,正要出门,遇到点事情……没什么,小事而已。等下见。」不等久川说完,森英就挂断了电话。

久川的观察力十分敏锐,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能让他耽搁的绝不是小事,算了,作家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是谁都没辙的。

先去赴约会,然后去找张驰吗?森英环顾着四周犹豫着,或许,就让他在外面吃些苦头好了。

森英开着跑车,沿着山坡的路缓慢行驶。这附近除了繁华的商业街外,就是相对僻静的公寓式住宅了,他已经在街上找了一圈,现在转弯进入住宅区。

快九点钟了,才和久川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地跑回来,森英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前后两个街区也是空无一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森英皱紧眉头,开始担心张驰会不会迷路了?

「哇哇,好可爱,狗狗!」

突然,从前方传来小孩嬉闹的声音,森英循声望去,是一个儿童公园,两位小朋友正在追着一只小狗玩,旁边的秋千上坐着张驰。

森英立即停车,下来,朝儿童公园走去,他不仅讨厌动物,也对小孩反感,生平最讨厌的东西,在同一天遇到,不得不说全拜张驰所赐。

深究起来,张驰根本是他讨厌的类型,父疼母爱的长大,不懂得体谅别人,做事凭着冲动的性格,从不计后果,结果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而已。

「一夫、翔太,回家啰。」不远处,一位年轻的母亲叫唤道。

「是!哥哥再见,狗狗拜拜!」两个小孩一蹦一跳,跟着母亲走了。

小狗又跑回张驰身边,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用力地摇着尾巴。

张驰无言地抱起它,搂紧在怀里。

「真是傻瓜。」为了一条狗,弄得自己无处可归。森英明知道自己讨厌任性的小鬼,可却无法置之不理。

他大步走过去,张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见是森英,立即站起来想要走。

「小驰,站住!」森英叫道,没想到张驰反而走得更快。

「啧,我知道了,我让它住下。」森英说道,声音不大,但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听起来格外清楚。

「……真的?」张驰站在树下,回头看着森英。

「直到找到领养人为止,」森英干咳一声说道,「你要负责看住它,不让它破坏家具、到处拉尿,还有,要每天帮它洗澡……」

「好!」张驰绽开笑容,阴郁一扫而光,「我一定会努力教它听话的!」

「哼,回去了。」森英突然转身,走向奔驰跑车。

「是!但是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你不要得寸进尺,狗就是狗,要什么名字,取了就丢不掉了。」

「不如叫小黄吧?或者阿旺?汪汪?」

「你要每次开口都学狗叫吗?」

「可是叫汪汪很顺口啊,汪!」

「路易。」

「欸?」张驰坐进车里,看着正在启动车子的森英。

「就叫路易。」森英说完,便不再看他,专心开车了。

「路易!很好听呢。」张驰笑着,对怀里的路易说道,「你一定好好感激这位先生哦,路易,他是命名之父,呵呵。」

张驰回到森英的家以后,不但斗志高昂地重新给狗洗了澡,吹干,又把客厅沙发上的水渍清理干净,接着又清扫起地毯上的青花瓷碎片。

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张驰哀叹地想,路易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很活跃的样子。

「路易,小心扎脚,乖啦,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因为蹲在地板上清扫,路易跳起来要和他玩,张驰一手挡着它的脑袋,一手拿着扫帚,把碎片弄进簸箕里,忙得不可开交。

「你就不能把它关起来吗?」森英站在瓦斯炉前,在将近七分熟的牛排里,撒上新鲜的迷迭香,一股混着红酒、胡椒的牛排香味,立刻散发在空气里。

「好香!」闻到阵阵香气的张驰和路易,都把头抬起来,两眼放光地看向他。

「快点收拾好,可以吃饭了。」森英说道,瞥了一眼小鬼加小狗的组合,叹气。

晚餐还是由他来做,张驰只要负责打扫就好,不过森英已经很久没下厨了,一是工作繁忙,二是龟山总会在他开口前,就做好一切。

就算哪天心血来潮,自己动手做饭,也没有可以和他共享的人,森英没法忘记,一开始是怀着想让母亲高兴的心情,才跟着龟山学做饭的。

身为着名钢琴演奏家的母亲伊莲娜?杜兰德,和父亲森英俊行分居以后,一直当着「空中飞人「,奔波在欧洲各国间,举办演奏会。

母亲不但年轻漂亮,而且性格奔放,引来不少争议,可森英一直相信着母亲,认为父母只是工作太忙,才暂时分居的。

和大部分演奏家一样,母亲很爱惜她的手指,而且坚决不碰厨房刀具,或者是洗刷餐盘,这些她认为有损手部的事情。

因此森英一次也没吃过母亲为他准备的食物,但是他却很想为母亲做饭,以抚慰她东奔西走的辛劳。

有一天,他知道母亲要提早回家,便烘培了最新学会的巧克力蛋糕,还把灯关掉,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哪知母亲竟然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两人在玄关就亲热起来,森英打开灯,母亲一脸尴尬,「祯司,我以为你不在……」

森英羞恼成怒,指责妈妈不该这样背叛父亲!

他当晚就买了机票,飞回日本京都,想和父亲一起住,但是父亲不在家,到画廊去找他,却从门缝里望见,父亲和一位裸体女模特儿,紧紧缠在一起,互相倾诉着爱慕之情。

多么可耻的一幕,原来父母分居,不是他们忙于各自的事业,而是双双出轨!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还要结婚?还生下他?难道他只是一时冲动的产物?

森英痛苦得心像被挖空一样,很长一段日子,他都无法相信任何人,封闭在小小的素描本里,画着各种各样的服装。

第二年,母亲就把十二岁的他,送进比利时的安特卫普皇家艺术学院,父母可能是感到愧疚,都躲着不见他,直到离婚前夕,两人才各自见他一面。

父母只是拼命说对方的坏话,一味指责对方懒散、高傲等等缺点,却闭口不谈自己的不忠行为,还希望森英能够谅解他们的苦衷。

这让森英心灰意冷,索性也就看开了,人和人之间不过如此,就算是通过婚礼,宣誓恩爱一辈子的夫妻,也会变成敌人。与其信任,然后被出卖、背叛,还不如一开始就只有游戏。

森英自十七岁和一个学弟上床后,就发现自己只爱男人,知道自己不会和女人结婚后,他大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他又在准备晚餐,为一个被错认为男妓的外国少年。

不,我不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森英很快否认心中的想法,只不过想吃鲜嫩多汁的牛排罢了。

「要我帮忙吗?」张驰突然凑过头来,额头上都是汗,头发也湿漉漉的。

「脏死了,吃完饭,就去洗澡!」森英硬邦邦地说道,却依然把牛排切好,淋上用黄油和香料做的酱汁后,才盛出来,递给张驰。

「森英,我可以去洗澡了吗?」清理干净厨房、也给森英泡好红茶,张驰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他想上楼休息。

「要叫主人。」森英坐在沙发里,喝着红茶,阅读着一本时装杂志。

玩了一天的路易已经睡下,在张驰帮它做的纸板窝里。

「猪人,我可以……好吧,主人,可是很怪啊,都什么时代了?」看到森英阴冷的脸色,张驰只好改口道。

「真那么不爽,当初就别答应做管家。」森英冰冷地盯着他,「你已经连累龟山倒赔我两年的薪资了。」

「啊——什么?!」

「你不会以为那只青花瓷瓶是赝品吧?」

「是、是是是……真货吗?」张驰的父亲从事图书校对、排版工作,偶尔也会出版一些艺术品鉴赏的书,他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青花瓷是很名贵的瓷器。

「当然,我从拍卖会上买来的,你要看收据吗?」

「不、不用……我、我会想办法赔给你……」张驰吓得面无人色,这该怎么办?父母的薪资也付不起啊!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肯定被狠削一顿!

「把你卖掉,都不够赔。」森英放下杂志,注视着他,「还是说,你打算在床上赔给我?」

「你……!」张驰脸色很难看,攥紧的拳头也在发抖,因为路易的出现,他都忘记森英是什么样的人了!

「哼,好在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主人,这次就算了。」森英不冷不热地说,收回危险的视线,继续看着杂志,「没什么事,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你很碍眼。」

咚咚咚!张驰奔回二楼,接着,砰的把门关上了。

「啧。」森英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杂志,头靠在沙发上,心情很烦躁。一边厌恶自己拿张驰出气的幼稚行为,一边又没办法平静下来……

童年的寂寞、父母的出轨和张驰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自己要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思考?难道他对张驰有什么期待吗?

嗤,怎么可能?小孩和狗,他都讨厌至极!

张驰关上门后,直冲浴室,他亟需用冷水来清醒头脑,太可恶了!森英祯司!为什么非要提起那件事情?!

好不容易才接近一点的……就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

什么?和森英交朋友?怎么可能!

张驰使劲甩着脑袋,排开这种可笑的想法。他是很喜欢结交朋友,而且不论男女都谈得来,但不代表可以和森英这种毒舌又变态的男人交往。

张驰脱光衣服,跳进半冷不热的浴缸里,看着水柱哗哗冲下来,不知怎么就哭了。

……在外面抱着路易,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转的时候,真的很害怕,他长这么大,说不上安分守己,但至少没跷家过,更别说跑来东京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离家出走。

看着家家户户的灯亮起,沙沙的炒菜声、小孩的笑闹声,都让他好想回家。

当森英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因为不好意思才逃走的,不是不想回去,甚至很高兴森英来接自己。

怎么这样轻易就原谅他了呢?明明相处没多久……?!

「不如回去吧。」张驰自言自语,可是又很担心林初,至少要见上一面吧?他可爱的小初……

张驰烦恼得直挠脑袋,在热腾腾的浴缸里泡了很久,才裹着一块浴巾回到房间,感觉两脚都软绵绵的,很渴,想喝点凉快的东西。

砰。

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森英大概回房间了,张驰套上一件下摆很长的棉质汗衫,穿上蓝色平角内裤,头发都没擦干,就打开门,悄悄溜出房间。

客厅的灯已经关掉,只有厨房那里亮着一盏壁灯,路易看到张驰下楼,很高兴地摇着尾巴,扑向他。

「嘘!乖乖睡觉啦。」张驰搔了搔它圆乎乎的脑袋,转身走向冰箱,拉开柜门,里面有整整一排可乐、雪碧,还有一瓶白兰地。

看到可乐的时候,张驰不由一愣,住进这里的第一天,他就看过冰箱,里面只有鲜榨果汁、蔬菜汁、矿泉水和各种酒,森英似乎不爱喝碳酸饮料。

怎么没有可乐?张驰还这样抱怨过。

森英其实是喜欢喝可乐的吧。张驰看着一罐罐冰镇可乐,猜想道。

伸手去拿可乐的时候,张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瓶轩尼诗白兰地上。

弧线型雕花的水晶瓶子,看起来非常奢华,是森英从拍卖网上买回来的,好像是非常昂贵的酒。

张驰好奇地拿起酒瓶端详着,瓶塞是球状水晶,晶莹剔透,更衬托出里面金黄色的液体光泽迷人。

拔下瓶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让人联想到花卉、甘草、和糖渍水果之类甜美的东西。

张驰很想尝一口,但是森英不准他喝酒,把他当成小孩看,一想到森英说他「笨手笨脚」、「很碍眼」,张驰就火冒三丈!

「哼,趾高气扬的,你就很了不起吗?!」张驰忿忿不平地骂着,就把白兰地抱在怀里,再拿上一个马克杯,回二楼去了。

森英一边戴着蓝芽耳机和助手通电话,一边浏览电子邮件,大部分是宴会、商务会议的邀请函,交给助手回复即可,他只看加急的信件。

——咚!

森英刚发送完一封邮件,隔壁房间就传来很大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了。

又搞什么?森英皱起眉头,摘下耳机,站起来,走出卧室。

来到张驰的房门外,森英抬手敲门,但是里面却传出类似痛苦的呻吟。

「小驰?!」森英一惊!心急地推门进去,却看到张驰像只虾一样地蜷缩在床沿上,空掉的白兰地酒瓶掉在地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酒气。

张驰的上衣高高撩起,右手伸在内裤里面,正在自慰。

他看到森英,先是一脸的惊愕,然后很快拉过身旁的被子,把自己裹住。

「混蛋!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张驰沙哑地吼道。

五分钟前,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身体越来越热,紊乱的呼吸也让脑袋变得不清醒,在心里絮絮叨叨骂着森英混蛋、变态,分身却变硬了……!

张驰躺在床沿摩擦着大腿,最后忍无可忍地伸进腿间去抚弄,可是笨拙的手指怎么套弄,都无法让自己达到高潮,越来越焦躁的情况下,他的动作幅度逐渐变大,一脚踢飞酒瓶,掉在地上。

可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引起张驰的注意,只顾着移动着右手……

「我敲了,是你没有听见。」森英只是怔了一瞬就恢复成常态,平静地说话,走进来,关上门。

「那你现在看见了?可以滚了吧?!」张驰涨红了脸,往里缩了缩,什么欲望都被森英吓没了!

「你把酒都喝了?」森英扫一眼水晶酒瓶,眉头紧皱,用一种看醉鬼的眼神,望着他。

张驰很心虚,说不出话,可是看到森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让他更火大!干脆掀开被子,弹坐起身!

「是啊,我都喝了……怎么样?!大不了用身体赔给你嘛!嗝!「张驰打了一个响嗝,平时不敢、也绝不会做的事情,现在借着酒劲轻松就能办到。

森英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面红耳赤、张牙舞爪的张驰。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抱我吗?现在,我让你上!」张驰褐色的眼睛氤氲着,挑衅道。还抬起猫儿一般柔软的身体,主动解着森英的皮带。

森英的表情瞬间僵硬,然后扳开张驰的手,一言不发地把他带下床。

「你干嘛?」被森英强行拖进浴室,张驰困惑不已地望着他。

森英一手拽住他的胳膊,一手打开冷水龙头,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头按进洗手池里。

「——呜!咳咳!放手!」冷水猛地灌进鼻子、嘴巴、喉咙,感觉会被淹死,张驰混乱的神智一下清醒了,只是皮肤依然泛出不自然的潮红。

「清醒了么?酒鬼。」森英把他拉出哗哗作响的水盆,低声问道。

「你这个虐待狂!王八蛋!」张驰暴跳如雷!

森英却凝视着他,拉近他的脑袋,狠狠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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