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是今天了。
王澄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想起下午的约会，镜子里的女人随即反应出厌恶的表情。
“还是请假好了？”她自问。
可惜逃避向来不是她的作风，而且就算她现在闪开了，逃得了一时，但是之后呢?
更何况他也说了，要她把事情忘了。
忘了？
真能忘得了吗？
她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手腕，指尖抚过其上，发觉还有一点青紫的痕迹，残留着被他紧握的感觉……忘记不是想像中容易的事……
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得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一定要有个解决才行！她不想一直活在担心里。
她肯定前天自己应该没有跟他发生关系，因为她回到家以后，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虽然衣衫不整，但还是穿在身上，跟之前那种情况不一样。
所以她不用再等十四天，今天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放哪里去了？”王澄碧翻了一会儿，才从一堆杂物里找到她要的东西。
拿出验孕试剂，把说明书又拿出来看了看，看清楚验孕的步骤，她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安心下来。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她安慰自己。
首先她得准备一个杯子装尿液，然后再把验孕试纸泡在里面，两分钟之后再读取数据，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孕了。
只是拿着纸杯的手，不受她意志控制的抖个不停。
“平常心、平常心。”她对自己这么说。
但她不能，毕竟有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真能够一点也不害怕，可以用平常心面对它呢？
好不容易，才装了半杯。
她的手仍然抖个不停，那半杯液体就快被她洒光了。
“王澄碧，冷静一点，不要被自己打败了，没事的，没事的。”她把纸杯放在洗手台边，拿起肥皂洗手，却怎么用力也洗不掉那种肮脏的感觉，等到一块肥皂都快被她洗成半块了，她才停止。
抖着手，她把验孕试剂的包装纸拆开，取出那像是电子温度计的试剂，把试剂的吸水端浸在尿液里。
等到试剂的先端完全浸透之后，她抽出试剂，开始读秒。
“……五、四、三、二、一！好了。”等时间到了，她认更看着试剂的颜色变化。
没有怀孕。
“没有！”她又忍不住重看了两次，读数都是没有怀孕。
老天！
王澄碧忍不住整个人坐倒在马桶盖上。
“没有……没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但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摊掉了。
她，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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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里，程彦泛并不像以前一样专注在公事上，反而像个傻子似的发着呆。
连霍霨霆进门都没发觉。
“嘿！老四，在想什么？”霍霨霆说，一掌就落在他肩膀上。
冷不防受到攻击，程彦泛被这意外的一拍，拍得整个人滑下椅子，跌坐在地上。
“呃？”没想到自己的一掌威力如此强大，霍霨霆连忙拉起好友。“你没事吧?”
“老兄，偷袭别人算不上是什么英雄好汉呀！”程彦泛这才发现霍霨霆的光临。
“看你神游的样子，叫你也不应，拍你一下就跌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霍霨霆见他没事，又开始打趣道。
“说我虚弱？大哥，你也不去探听看看，我还是帝王神功的嫡系传人咧！”程彦泛反击道。
“是吗？看来帝王神功也不怎么有用。”霍霨霆拿起程彦泛放在桌上的药包取笑道，上面有着“专治男性性功能”的泌尿专科诊所名称。“看来使用过度也会不行的呀。”
“还我！这个是意外。”抢回药包，程彦泛没想到自己会忘记把吃完的药包收好，现在倒变成好友的笑柄了。
“什么意外？”霍霨霆的口气从取笑变得认真，皱着眉头问。“你不会是得什么风流病，中标了吧？”
“风你个大头鬼啦!”程彦泛虽然不怎么清白，但是得花柳病这种事还是得澄清的。
毕竟男人还有名誉要顾，玩归玩，玩出病来是件顶不光彩的蠢事。
他程彦泛才没那么蠢咧！
“是吗？”霍霨霆怀疑地问，指指他的药包。“如果不是生病，不然那是什么？”
“呃……”才刚夸口说自己练过帝王神功，现在又拆自己的台，说那是治阳痿的药也很逊，只好随便瞎掰理由。“这个不是药，只是维他命而已。”
“维他命？”霍霨霆更不信了，摇头道：“老兄，你要骗人也找个好理由，开维他命得去看泌尿科？”
“你很罗嗦耶！”程彦泛懒得解释。
“你真是伤我的心耶，难道好兄弟关心你一下也不行吗？”霍霨霆呜咽一声，准备演出梨花带泪戏码。
“好啦好啦！少在那装可怜，坦白告诉你，我吃的是壮阳药行了吧！”程彦泛又扯了个理由。
不过这个理由就很让人信服。
只见霍霨霆咧嘴而笑，以“过来人”的态度拍拍老友的肩膀，差点没把程彦泛又拍下椅子。
“我了解，我了解，年轻人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形，不过还是别纵欲过度，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随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程彦泛无奈地想，被误会也好，免得解释更麻烦。
毕竟被个笨女人撞歪老二，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看他无奈的样子，本来是闷着笑的霍霨霆，更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愈笑愈大声。“哈哈哈……”
“笑够没？”程彦泛打断他的笑声攻击，没好气地问。“你特地来不是为了取笑我吧？”
“对喔，差点忘了正事。”霍霨霆这才端回架子，整肃仪容，把一份文件放到程彦泛面前。“喏。”
“这是什么？”程彦泛边问边翻。文件的内容看起来是跟厂商谈的电脑化规格表。
“这是下午要去开会的内容，你没有忘记今天要跟我出差到林氏的事吧？”霍霨霆提醒道。
他不说，程彦泛倒还真的忘了。
“这笔让小伍跟吧，我有点不舒服。”想起去林氏会见到那个女人，程彦泛心里就怪怪的。
“小伍？”霍霨霆研究他的表情，摇摇头。“你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还兴高采烈，还说林氏是美人窝，去那里就是一种享受，怎么现在一脸大便？”
“你今天话很多呀，老三。”程彦泛不悦地答。
“本来找小伍也没差，可惜他今天有事，你老人家就勉为其难跟我跑一趟吧！”霍霨霆说。
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程彦泛只好无奈地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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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澄碧咬着三明治，算是打发她的午餐。
今天早上的确认，已经解除了她的“危机”，而放轻松之后，她发觉自己的经期也来了，完完全全可以确定她没有怀孕。
现在的她，已经慢慢回复正常的样子，只是精神上还是有点恍惚——连周雅进来也没发觉。
“你没出去吃饭呀？”周雅问。
“正在吃。”王澄碧晃晃手中的三明治，然后反问：“你呢？”
“我在减肥。”周雅弯身拿起王澄碧桌上的设计，低胸的套装露出隐约可见的乳沟。
王澄碧这才发现，今天的周雅似乎火力全开。
平时已经很讲究打扮的她，今天更是特别，一袭剪裁合身的淡紫色套装，将她美好的身段一览无遗，开得很低的前襟，露出一大片乳白色的肌肤，更不要说那若隐若现的山谷了。
“不会吧？这么隆重？”王澄碧摇摇头。
“有吗？”周雅脸上的妆更是无懈可击，连假睫毛都用上了。
“如果说你是五月花大酒家的大班，我也相信。”王澄碧笑道。
“去，不识货。”周雅娇啧。
王澄碧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足够薰死一屋子蟑螂了，不过她很识相的保留这个说法，只是客气的摸摸鼻子。
“今天空气不太好。”
“嗯，空气污染指数愈来愈高了，唉。”周雅没有会意。
“看你的样子，似乎势在必得?”王澄碧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跟周雅说，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一个好对象。
就算不提自己跟他之间的事，那个霍霨霆也已经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记得是“安妮”吧？
这样的人，王澄碧实在不想看着好友陷落。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
“有吗?你想太多了吧。”周雅笑道，但是表情出卖了她，看得出来她为了他，已经花了不少功夫。
“大概吧，算我多心好了。”王澄碧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飞蛾扑火，怎么挡也挡不了。
“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吞吞吐吐的。”周雅也不是傻瓜，她看出王澄碧欲言又止。
“没有。”否认得太快，反而启人疑窦。
“是没有？还是不想跟我说呀？”周雅又问。
王澄碧真想跟她和盘托出，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事关自己的名誉，怕人家说话还是自己别大嘴巴，免得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没事。”王澄碧挤出笑，换了个话题。“看你这样打扮，我在考虑要不要跟进，不然在你这个女王身边我就像个女仆似的了。”
“不不不！”周雅才不要王澄碧抢她的风头，连忙回绝。
“不？”王澄碧挑挑眉，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似乎真的钉中了周雅的死穴。
“我是说，你这样就很好看了，不用再打扮了。”周雅转得很快。
“谢谢。”王澄碧笑着说。
当陪衬也无所谓，只要不再继续烦她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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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时整。
王澄碧真想拉开会议室的门，逃开这个杀戮战场。
可惜不行。
惟一的逃生出口，门口的位置被周雅占据，她现在也只能乖乖的坐在角落，等着秘书把来人领进。
“叩、叩！”敲门声。
听着这有如催魂的声响，王澄碧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走，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
没法子，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们来了！”周雅起身迎接。
无奈的王澄碧只好跟着周雅站起来，等着对方的代表进门。
她不断在心里祈祷，希望不是他，希望他没有来，希望待会她不会看到那个人。
可惜，希望永远是落空的居多。
在秘书的带领下，霍霨霆跟程彦泛先后走进会议室。
“欢迎。”周雅首先发难，递上名片。
王澄碧没有办法，也只好跟进。“您好。”
对方也依样画葫芦，两张换两张，不过还没时间细看，细心的秘书已经端着咖啡进场。
王澄碧只好把两张名片收进口袋，坐定位准备开会。
手上还残留着碰到他指尖的触感，略微粗糙的大手擦过她的皮肤，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但她肯定那不是什么好事。
抬起头，望进一双深邃眼眸里。
那是什么？
王澄碧不明白，只觉得她要避开、要闪躲那一双拥有令她坐立难安的眼神的主人。
她低下头，不愿再看。
程彦泛亦然。
看到她，虽然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对她有反应，但是心里还是多多少少会有点涟漪。
虽然她的样子不比她的同伴打扮得那么明艳动人，却像是空谷幽兰，清新可喜，淡妆的她反而更引人遐思。
而她那似羞还怯的表情，更让他移不开视线。
但是公归公，私是私。
谈起公事的时候，儿女私情仍然是一边放。
程彦泛自有他的处事原则。
但每当抬起头，一接触到她那迷茫的视线时，他的心里还是会有种莫名的悸动。
不过一个眼神罢了，为什么能勾结那么多心事呢？
程彦泛在这样的交会中，也不禁失神了。
两方人马各怀心事，使得讨论有失水准，不过由于是第一次开会，所以也没有谈到什么重要的主题去。
“程式如果这样做，你们能配合吗？”周雅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暗潮汹涌，只是一味的向目标人物大抛媚眼，施展诱惑媚功。
她的肢体语言是越发明显了，就连身旁的王澄碧也忍不住摇头。
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像送上门去似的，但是王澄碧也没有阻止，毕竟各人有各人的作法，只是周雅那套她永远学不来。
也不想学。
但是似乎很有效。
看着对桌的他，被周雅的一举一动给吸引住，一直往她们这边望，心里忍不住有点酸酸的。
原来男人都一样。
色鬼!
“原则上，你所提出来的要求没有问题，不过细节还要等讨论之后才能确定那些程式是必须的。”霍霨霆坐怀不乱，应答自如。
本来关于技术上的问题应该由程彦泛来回答，不过他一直没回应，只好由霍霨霆代答。
这时候他才发觉了另一对人马的眉目传情，这令他不禁有些好奇。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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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么久。”霍霨霆客套地说。
周雅才没这么容易放过他，连忙打蛇随棍上。“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霍霨霆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行呢？”
“不然一起晚餐吧，关于刚才的讨论，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呢。”周雅甜笑，知道他识趣。
“也好。”霍霨霆没有反对，反正公事公办，一顿晚餐不会死人。他转头问程彦泛。“一起吧。”
程彦泛自然知道霍霨霆在求救，不过他受够这个女人的香水味了，不想下班之后还被虐待，只好不顾义气了。
“不了。”他摇摇手。
听到他拒绝，周雅的表情马上灿烂起来。
“那你呢？”霍霨霆退而求其次，转问王澄碧。
即使想去，王澄碧也没那个勇气，因为周雅投过来的视线，正明显警告她如果答应的话，可能在下一秒被周雅暗杀。她连忙摇头。
“我晚上还有点事，不奉陪了，你们慢聊。”
“那……”霍霨霆只好认命，看着周雅。
“就我们两个吧！请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皮包。”周雅就算没有翅膀，走路都轻飘飘的。
见周雅离席，王澄碧也不想留下来敷衍。“请你们稍坐一会儿，我先出去做事了。”
看着她的身影，程彦泛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了，对她有意思？”霍霨霆这时才发问。
“你说呢？”程彦泛不置可否，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起来像。”霍霨霆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确定好友的目标是她。
程彦泛叹口气，摇头道：“免了，之前你不是说她对你有意思？君子不夺人所好。”
“还好吧，你要喜欢她就追呀，我又没兴趣。”霍霨霆大方道。
“多谢承让。”程彦泛这才松口气，他最讨厌跟人争了。“不过看来另一个人对你的兴趣比较大哟。”
“别说了！”霍霨霆无奈的摇头。
“长得帅就是这点好，女人都喜欢你。”程彦泛说。
“嫉妒呀！”霍霨霆打趣道。
“不完全，遗憾倒是有一点。”程彦泛想起刚才她的反应，似乎没把他放在心上，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他从来不因外表自卑，但是今天跟霍霨霆比肩而立，的确是被比下去了，也难怪她冷淡。
人都喜欢美的事物，看来她也不例外。
“我觉得她很喜欢你。”霍霨霆指的是王澄碧。
“是吗？”程彦泛有点高兴，但随即又神情低落。“可是你说她打过电话给你呀！”
这时王澄碧想起自己还有一份资料留在会议室里没拿，才刚折返，就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不过只是一个电话，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她呀？”霍霨霆说。
“喜欢谁？”程彦泛问。“你说周雅吗？”
“唔。”霍霨霆也有点搞不清楚她们两个到底谁是谁。
听到他的话，王澄碧的心一紧。
他喜欢周雅？
“或许是吧！我也弄不清楚，只是一看到她，我就有那种‘就是她了！’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程彦泛想想，才说。
“如果是，那就追呀。”霍霨霆鼓励道。
“可是我觉得她对我的印象不是很好。”程彦泛想起她冷淡的反应跟视而不见的忽略，就有点闷闷的。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旁观者清，霍霨霆另有见解。
在一旁的王澄碧，心情忽然沉到谷底。
他，喜欢周雅？
她的唇边不由得漾起苦笑。也对，如果是她，也会选择明亮活泼的周雅，而不是陪衬的壁花小姐。
只是……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心里的那种苦涩，原来刚才她的感觉全是错觉，原来全是她自做多情，人家根本不是在看她。
做人要识相，她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王澄碧选择离开。
世事就是这么阴错阳差，只要她再多留一分钟，就可以听见他的真心话。
“怎么说？”程彦泛问。
这时候的他，需要有客观的意见，毕竟当局者迷，他需要支持。
“你没有发现她一直在偷看你吗？”霍霨霆笑道。
“偷看我？”程彦泛扬扬眉，他以为刚才她的视线只是巧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在看他！
霍霨霆肯定地说：“你在说话的时候，她注视你的样子像怕错过什么似的，目不转睛。”
“太夸张了。”程彦泛其实也隐约感觉到一点。
她的视线……
“我只是说我的感觉罢了。”霍霨霆手一摊，不置可否。
“真是这样吗？”程彦泛还是不太敢相信。
霍霨霆看着他，这患得患失的表情似曾相识。
似乎所有恋爱中的人都会有相同的样子，程彦泛也不例外。
“你干嘛这样看我？”程彦泛皱眉道。
“恭喜。”霍霨霆握住他的手，真挚地道。
“恭喜我什么？”程彦泛一头雾水。
“恭喜你加入恋爱俱乐部！哈哈哈!”霍霨霆坏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