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小河村

如同大周朝许多其他小村子一样,小河村之名的由来已经没人知道,不过这条绕过村子、村民们赖以为生的小河,几十年来依然清澈。

村里的妇女一大早伺候家中老小用过膳後,便很有默契地各自端着装有脏衣裳的盆子,三三两两往小河走去。

在众多大娘小媳妇儿後头,缀着一个乾瘦的小小身影,一样抱着一个小桶子,在所有人都停在小河边放下衣服和盆子後,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得更远些,才放下自己的东西,沉默的洗着带来的衣裳。

几个较常道人长短的妇人们,远远的看着那个身影,各自撇了撇嘴,也没有说人小话的愧疚感,就这麽扯着嗓子聊了起来—

「我说,这素娘怎麽还当自己是秀才娘子,啥活都不做,整天只窝在屋子里缝缝补补的,说好听点是家里男人不在,怕常在外走动惹来闲言闲语,难听点不就是骨子里还拿着乔,看不上俺们这些粗人过的日子。」说话的是村子里向来最爱挑事的王婶子。

一边一个小媳妇儿更是接着话头说道:「宛秀才也都走了十来年了吧,若还好好的,就算京城离我们这儿再远,也总能捎个话过来,不说考没考中,就是人活没活着也有个消息,可至今一点音讯也没有,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此话一出,不少明白当年事情的也都纷纷点头,甚至还有人说宛秀才赶考的那一年,听说山匪多猖獗之类的话。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且每每提起来这个话题,她们总会忍不住要再评论一番。

宛萧潇,宛秀才之女,对於那些闲言闲语,她早已无动於衷,应该说,就算她表示了再多的不忿,她们也不会就此闭上嘴,反正事情不是发生在她们身上,倒让她们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甚至会因为她有所反应更加大放厥词。

她面无表情的洗好衣裳,端起盆子就要走,经过那些妇人身边的时候,王婶子故意挑衅的瞅着她,不过她依然目不斜视的直直走了过去。

跟这些无知妇人计较,太不值得。

宛萧潇加快回家的步伐,心里一边盘算着家里的柴火好像不太够了,她得赶着午前再上山一趟,多砍点柴火囤着,要不然接下来要准备秋收了,她怕到时候没时间,而且家里的鸡蛋也攒得差不多,要拿到集上去卖了。

越想越觉得时间不够用,她脚步也更急了点,一转过家前的一个弯,就听到无比清晰的吵闹声,她心下一凛,连忙跑起来,眼神也变得不像普通小女孩的阴冷。

一定又是那些人!明明前几日才来搜刮过,怎麽今日这麽不要脸的又来了

一腔怒火涌上心头,不一会儿就冲到家门前,看着小院子里的一团混乱,她将手上的盆子随手一放,抄起门边的扫帚,狠狠的往院子里说话最大声的妇人打去。

「我打死你们!」

院子里原本站了两名中年妇人,一名猝不及防,被大扫帚狠狠的挥到了背上,另外一个站得偏了点,却也被扫帚的竹枝在脸上刮了几道,瞬间两名妇人都忍不住哀哀嚎叫。

「哪个天杀狗养的,敢用东西打我」宛大娘跳脚哀叫,脸色凶狠的回头找寻凶手,一见拿着大扫帚的宛萧潇时,忍不住又破口大骂,「果然是有人生没人教,敢拿东西打长辈,亏你那短命的爹还是个读书的!哎呦!你还敢打我!」

不打她,嘴里不乾不净的继续说着废话,甚至还牵连到她爹身上!宛萧潇冷笑着,继续挥着大扫帚追打着那两个妇人,在宛大娘的身上特别多打了几下。

「我打的不过是会汪汪叫的畜生,有什麽不敢的!」说着,她还特意将那扫帚往两人的脸上招呼去,让她们几日之内大概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别打了、别打了!黑妹!再怎麽说,我们可是你的大伯娘和二伯娘啊!」另外一个也跟着挨打却始终没有出声的妇人,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宛萧潇冷哼了声,「我可没有这样没羞耻心的伯娘,见我们母女俩的生活不好过,从没想着帮衬,反倒一天到晚上门来打秋风,怎麽?这时候知道是我伯娘了?我呸!你想当我还不想认呢!」

不是她对於长辈没个尊敬,而是一般做人向来是你敬我、我敬你的,但她们对她们母女俩的态度是,好事你别想沾上边,坏事你也别上门,有好处的时候就是躲得再远也能上门,没好处的时候,就整日指指点点的说人坏话。

一时之间,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直到几声急促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来,一名瘦弱的中年妇人倚着门,脸色苍白的喊道:「萧潇,别打了!咳咳……」可才不过说了短短几个字,又是一阵像是要把脏腑都咳出来的痛苦模样。

宛萧潇虽然不想就这麽放过这两个人,还是停下了手,连忙丢下扫帚冲到门边去,轻拍着妇人的背。

「娘!你出来做什麽,你风寒都还没好全呢!」

秦素娘略带谴责的目光看着她,稍微平了口气,淡淡的说:「你这孩子,何必和她们争吵,平白降了自己的格调。」

「娘!」宛萧潇跺了跺脚,一脸不甘心的瞪着那两个正在整理着脸面衣裳的妇人,「有些人就是做不得人事、听不懂人话,若不给点教训,还真的以为自己拿个架子就能欺到我们头上来了。」

秦素娘无奈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好了,不管怎麽说,她们是你的伯娘又是长辈,若不是大事,忍忍就算了。」刚刚如果不是她们硬要来家里翻找财物,她也不会大声了几句,让她们心有不甘的跑到院子里闹腾,又这麽刚好让女儿碰见。

宛大娘是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见秦素娘态度软弱,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哼!就是一对孤儿寡母,若不是我当家的平日多有照应,还以为自己真是秀才娘子啊?我呸!我上门来拿东西是看得起你们,要不就这破门瓦舍的,还真以为我希罕呢!」

宛二娘平日懦弱惯了,站在後头不敢多说话,但是仗势的表情令人看了生厌。

闻言,宛萧潇就一肚子火,冷笑道:「那我宁可别让大伯二伯来照应,每逢秋收,干活的时候看不见人,吃饭倒是端着碗跑得飞快,打场的时候,我家的粮食总是对不上数,那些龌龊事就别提了,我真是连听都不敢听,就不知道怎麽还有人有脸面夸口呢!」

若不是有这麽惯打秋风的亲戚,虽然她爹已经消失了十三年,依照家里有的田地还有一点积蓄,怎麽样也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更可恨的是,这些人就跟吸血的水蛭一般,巴上了就扒不下来,骂也骂不听、说也说不动,前些年她还小,娘又不肯直接对上她们,以至於家里的好东西,都被她们今天一拿明天一借的几乎全给搬光了,虽然说两位伯父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的应允,她们哪敢三不五时上门?

幸好她打小就开始做活,虽然身材乾瘦,却有一把子不输男人的力气,别的不说,起码护住自己和娘不受欺负,甚至小小教训一下眼前这两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这些年靠着她家吃到了甜头,还是怎麽着,之前起码会找个理由上门,现在已经完全撕了那层脸皮,只要缺钱缺东西,就推开她家的门,不请自拿,就算请族里的长辈说了也没用。

她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因为她爹这麽多年没回来,想着她家里也没有男人可以依靠,所以才这样欺负她们母女俩。

宛二娘被噎了下,没想到宛萧潇会直接把这些话给挑明了说,一回头,看见宛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许多人都已经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直说这两家人也真是不讲究,欺负自家小叔的妻女,也不嫌丢脸之类的。

宛二娘向来是懦弱有心机,也比较看重面子,所以才常常挑唆着大嫂出头,只是没想到这次自己也被说了,脸上一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宛大娘倒是没那些顾忌,大剌剌的骂回去,「一个赔钱货而已,到时候还不知道便宜哪个男人,这本来就都是我们宛家的家财,小叔就是被你们这两个丧门星给克了才回不来,我做人嫂子的可不能便宜了你们两个!」

或许在别人眼里,一辈子等待着不一定等得到的消息有点傻,但是秦素娘相信丈夫绝不是如此命薄之人,所以一听到大嫂这样诅咒,任凭她脾气再好,也无法忍耐了。

「大嫂、二嫂,看在我夫君的面上,我还这样客客气气的喊着,往日你们对我家是怎麽样一个作为,这邻里乡亲也都看在眼里,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今日如此做,大壮二壮还有三妮儿甚至下头的弟弟妹妹,以後可别怨到自家爹娘不顾脸面扯坏名声,让他们以後娶不了媳妇、闺女找不到好婆家!」

前几年孩子都小,这样的话说起来自然没有说服力和恐吓力,但是宛大娘的大儿子都已经年过十八还找不到亲事,就让她不得不把这话又多看重了几分。

在这乡下小地方,说亲一是靠媒人说合,二自然是靠家境名声,能够结亲的大多是附近几个村头,人品好不好、公婆好不好相处,自然是一打听就清楚,也多亏了宛大娘这些年不留余地的败坏名声,这四里八乡的,几乎可以说是听到他家的名头就直接摇头拒绝。

宛大娘脸色一变,咬牙骂道:「你说什麽胡话!我家说亲顺当着呢!我……」

秦素娘淡淡笑着,宛萧潇则是得意又鄙视的看她,顿时让她话都说不下去了,她看到还在看热闹的村民脸上的调笑,难得的感到一点羞臊,掩着脸上的伤痕,快速跑了出去。

宛大娘一走,宛二娘自然也跟着走了,临走之前,还故意客套的寒暄,「那我就先走了,这秋收了再来喊我和我们当家的过来帮忙。」

她还没走出门外,宛萧潇就嘲讽的说道:「那可千万别!哪能劳动二伯大驾,到时候还不得连我家的油碗都给刮得乾净啊!」

上次秋收时,二伯说好听是来帮忙,结果忙没帮到什麽,却把一碗要炒白菜的油渣子偷去吃个一乾二净,那时候还以为遭了贼,没想到这贼就是自家人,让她气得差点就拿一桶热水往他脸上泼。

宛二娘一听,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向前跌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赶紧用双手捂着脸,快步追上宛大娘。

两个碍眼的人走了,宛萧潇先将娘亲搀回房歇息,接着又把门给关上,阻绝了那些看热闹的目光,才将刚刚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晾起来。

晒好衣服,她不经意透过窗户看进母亲房内,发现娘正背靠着床头抹泪,她紧抿着唇,忍不住抬眼望天。

天空依然湛蓝,日光晴朗,然而入秋的风却显得有些凄凉萧瑟。

她其实也很想落泪,只是她早已没有哭的权利。

娘亲身子虚弱,也不喜与人争,除了那几亩薄田维持着两人饿不死以外,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坚强。

她必须像个男儿一样坚强,她们才能够不受欺负,才能够让娘亲继续抱着连她都觉得虚幻的执着,等待着名义上是爹亲的人归来。

只是能归来吗?她不禁这麽反问自己,却胆怯地不敢回答。

重重叹了口气,宛萧潇背上竹篓子,往娘的房间喊了声,便带上柴刀上了山,乾瘦黑的身子独自走在上山的小径上,只显得凄凉。

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不能後退半步,因为只有好好的活着,她们才能够这样傻傻的等下去。

小河村附近的山头不高也不深,鲜少听见有什麽大型野兽出没,所以不少妇人或者孩童都敢独自上山来采野菜山珍,成年男子胆大些的也敢走远一点去砍柴回家里用。

宛萧潇打小在那样鸡飞狗跳的环境下成长,森林里的毒蛇野兽她反倒不觉得可怕,且为了避开那些爱说人长短的妇人,她常常独自进山。

山中林子虽然不深,但是高大的树丛几乎层层叠叠的遮盖住大半的蓝天,空隙中露出的几缕阳光,让林子里看起来明明灭灭的,有种幽深的味道。

但林子里因晒不到多少阳光,虽然大中午的,走在其中也感受到几分阴凉。

这条小径宛萧潇不知走过几回了,从不觉得可怖,可今儿个一直隐隐约约听见细细的哭声,不免感到有些诡异,不过她仍一步步往声源走去,倒不是她真的如此大胆,只是如果不去的话,只怕以後她也不敢再进林子了,还不如看看到底是什麽东西在装神弄鬼,免得她以後只要一想到就害怕。

虽说她才十来岁,却一直有种体悟,神鬼有时候反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无法捉摸的人心。

她用手中的打蛇棍猛地往前方的草丛处一拨,便看到一个穿着不差的男孩子,脸色苍白、眼眶含泪的坐在其中,呼吸略显急促,头上还戴着玉冠,看起来不像会出现在这儿的富贵人家。

宛萧潇表情谨慎,也不敢多加靠近,又退後了一步问:「你是哪来的?怎麽会在这里?」是人是鬼?不过这话脱口而出之前,她咬了舌,让话在舌头尖转了圈就收了回来。

「我是从山脚下的庄子来的,我、我扭伤脚了……」元龙武看到来人是个小姑娘,想到自己刚刚哭的声音被她听见了,越说越感到羞愧的低下头。

他身为侯府的世子,从小就体弱,一年大约就有大半年都是在喝药中度过的,剩下的日子,好一点还能够在院子里走走,要是更差一点,躺在床上几天下不了床都是有的。

侯府一直延揽名医来为他调理,结果这次也不知道打哪请来的神医,把完脉後就说他这是没病找病,让他到乡下地方休养一阵子就好了,祖母虽然疼他,但大夫的话是对他好的,自然无有不从,只派了几名老仆、小厮和丫头跟着,就把他送到乡下来了。

他哪里能够承受这样长途的颠簸,一入庄子就又病了,连躺了七、八天,今日终於有些力气出门,本来只是想出门走走,结果带来的奴才一个个都紧跟着不放,让他一恼就使计甩开他们往林子里钻,谁知道才走没多远就扭了脚,等了许久也没见人烟,这才害怕得哭了。

他偷觑着眼前的小姑娘,苍白的脸红了红,只觉得自己刚刚那又哭又求救的样子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半大男孩的心中有点小小的困窘。

她该不会笑他吧?

宛萧潇忍不住心想,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过扭伤了脚,也值得红了眼,不过谁没有一点难处的时候,这时候还嘲笑他,未免显得她做人不厚道了。

她见他除了衣裳头发有些凌乱外,身上并没有其他外伤,便问道:「要不我搀着你下山?」

「嗯。」元龙武低应一声,见她没有要扶他起来的打算,便咬着唇忍着痛,慢慢的想站起来,然而受伤的脚踝受力一痛,他又再次摔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也滚出豆大的冷汗来。

宛萧潇没想到他连站起来都有问题,皱了皱眉,将身後的背篓拆了下来丢在树丛里,然後蹲下身,手绕过他的肩窝处,出力一提一站,站起来的同时,也将元龙武整个人也搀了起来。

「行了!我先搀着你下山吧!我不会看脚伤,也不知道你是否伤到了骨头。」

看她为了要帮他,反倒把自己的东西给扔在地上,还半搂着他,他不免又羞又愧,「是我太没用了,你不用这样的,我可以忍忍,试着自己走走……」

她还想着搀他下山後要赶回来收拾东西,见他这麽扭扭捏捏的,忍不住低喝,「你刚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要怎麽试着自己走?就别添乱了!」

元龙武被她这麽一喝,脸色一白,眼中闪过一抹阴郁,「是我添乱了,是我不好,身子弱,还处处惹人烦……」

宛萧潇没想到她的一句话会让他情绪瞬间低落成这样,没好气的说道:「真是公子哥,平日里太闲,无聊得发慌吧!要是像我们这样,为了过日子整天忙东忙西的,哪里还能想那些有的没的?大少爷,有时间乱想,还不如好好操练身子,起码也别一有事就拿自己的身体当藉口。」

他打小就被捧在手心上,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那点小心思全是闲出来的,也没有强求他好好去打磨身体,一时之间,心中有着被鄙视的羞恼,也有着一种想争口气的动力。

「我能做好吗?我的身子就是如此……」

她斜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盯着眼前的路走着,淡淡地说:「要说身体弱,这世界上弱的人可多了,难不成个个都像你一样什麽都能不做?你不试试看,怎麽知道你做不好?」

她的一番话宛如当头棒喝,彷佛颠覆了元龙武十来年的许多观念,让他听着想着,心神变得有些恍惚。

宛萧潇不是多嘴之人,见他沉默,也不再开口,更何况就算她力气再怎麽大,搀着一个人走了半天也是会累的,自然更不想浪费精力。

两个人就这麽沉默的走着,直到出了林子没多久,就听见有人不停的在喊少爷主子,她知道是他家里的人找来了,在附近找了块乾净的石头让他坐着,确定周围不像是会有毒虫小兽出没的样子,点了点头後,转身就要走。

元龙武见她要走,连忙急问道:「等等,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还有,你住在哪儿?等我脚好了之後,我该怎麽找你?」

宛萧潇自认不是知恩不忘报的好心人,很乾脆俐落的说:「我就住在小河村,宛萧潇,我的名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又钻回林子里。虽说刚才那处草丛看起来还算隐蔽,但是家里就剩那麽几样东西,缺一样少一样,她可不敢拿人心去赌。

他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心中顿时有种难言的火热。

他一个堂堂侯府世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山野村庄的姑娘家?

她说的没有错,他连试都没试过,怎麽知道他就做不到?

火辣辣的太阳照得他苍白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红,往日这时候,他就算不觉头晕目眩,也会觉得艳阳晒得不舒服,但是因为她的鼓动,他虚弱的身子里似乎也涌现了无限的能量和动力。

远远的,两名小厮带着一名老管事一边喘着气一边跑了过来。

老管事一赶到元龙武面前,先是快速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一番,看着大略无事,这才终於松了口气。「少爷,总算找到您了!您差点让老奴吓得命都没了,要是您在这里有个什麽万一,老奴要怎麽跟老夫人交代啊!」

元龙武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经过,让陈伯一阵紧张,连忙让两个小厮轮流背着他下山,自己则是跟在旁边,小心的照看着。

元龙武看着跟在身边的陈伯,因为是武教头出身,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依然身强体健,走起山路来不说如履平地,却也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抿了抿唇,他终於鼓起勇气说:「陈伯,等我在这里养好身子,回了京城,你教我习武吧!」

陈伯先是一惊,转头看着向来体弱、不管天热天冷都不爱动的世子,发现他正目光坚毅的望着他,不由得想着他怎麽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少爷不只是长孙更是侯爷的独子,说是打小捧在蜜罐里长大的也不为过,若只是想学花把式自然有人可以教,用不着他出马,但若要学真功夫,就怕少爷只是一时兴起,学了头却撑不下去,反而伤身又浪费时间。

「少爷,学武可不是这麽容易的,踩桩练枪打拳有时候一练就要几个时辰,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般人也不一定能够撑下来……」

「我知道练武苦,但我不怕!」元龙武舔了舔乾燥的唇,眼中是誓在必得的坚定,「没做过怎麽知道我做不到,家里的侯爵之位是靠军功打出来的,祖辈爹亲都可以,我相信我也能行。」

陈伯第一次有种欣慰的感觉。少爷这是长大了啊!

「行!少爷既然有这个心,老奴怎会不教,等少爷脚伤好了,身子也养好了,老奴马上就教,到时就算少爷喊苦,老奴也不会留情面的。」

元龙武一听,浅浅笑着,连说话语气也放纵了几分,「那是自然!到时候陈伯可千万别手下留情,我还想把您的压箱底都给学全呢!」

陈伯大笑,催促两名小厮走快一点,然後看着元龙武少了几分软弱的脸庞,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您吃得了苦,老奴一身功夫全都让您学去了也高兴!」

「嗯!我一定吃得了苦!」

一行人离林子越来越远,元龙武忍不住回头望着早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树林,心中默默的想着,他或许起步已经晚了,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让宛姑娘再也不能鄙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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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品无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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