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喂，你那天晚上跑哪里去了？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快半小时，你是怎么搞的？”
“啊？这个……”谢沛晴没有马上回答。
马莉莲一进门，看见她凌乱的客厅，又忍不住嚷嚷：“我的妈啊！你怎么还没有打扫完？上回来看你就说开始打扫了，怎么现在还保持原状？你在搞什么鬼东西啊？”
谢沛晴推开堆在沙发上的杂志，好不容易清出一块位子。“你的口气还真像我老妈。”
“对！我就是把你当女儿看，谁叫你那么让我不放心呢。尤其是这一阵子，你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电话被停掉了也不去缴钱，手机也不开，快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工作搞定了没？”
她倒了杯水给马莉莲。
“你一下子说那么多话，一定口渴了吧？”
“你倒是先给我一个回答啊！”
“回答什么？”
马莉莲气呼呼地说：“喂！你还装蒜啊？我刚刚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个问题，你至少得给我一个答案吧！”
谢沛晴抓抓头、抿抿嘴，心虚地别过头。
“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还不都是老样子。”
马莉莲才不那么认为，她发现谢沛晴居然不敢正视她，心中马上就知道了有事情发生了。
“嗯嗯，不对劲！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去哪里？和谁去？发生了什么事？”
坦白说，谢沛晴不太想把窦维的事说出来，因为还有点混乱，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但是她也知道，只要马莉莲继续逼问下去，她一定会全部说出来。
“马莉莲，不要再问了，我不想骗你说没事，但我还不想说出来，等我想清楚以后，自然就会告诉你，好吗？”
马莉莲惊讶的张了大嘴。“是男人！一定跟男人有关！该不会是康裕峻……啊！老天，他放弃爱莲娜来找你了是吗？”
谢沛晴故意转过身。“不是、不是，别再说了！”
“你只要点个头告诉我，是不是和某个男人有关，我就不再追问。”
“你真的很烦人耶！”谢沛晴难为情地跳开马莉莲身旁，故意拿起扫帚准备扫地。“好啦、好啦，我要打扫了，屁股请让一让。”
“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知道的。嘿嘿，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是、是，我的如来佛大人，小泼猴悟空是逃不开你手掌心的；不过，你的脚可要移一移，否则我可要把一堆垃圾扫到那里去了。”
马莉莲赶紧跳开，直接跳上沙发；“不要赶我走嘛，我还有一件事没问你呢。爱莲娜的生日Paarty你到底要不要去？你跟窦维说了没？”
“啊？”
谢沛晴这下才想起她还没跟窦维提这件事。噢，她居然给忘了！可是……还要提吗？她应该找他去吗？
“瞧你那个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忘了，搞不好连怎么找窦维都不知道。唉，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搞清楚什么事是最重要的，什么事是次要的？”马莉莲叹了口气。“你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老实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那一晚的相聚，窦维把她的思绪全搞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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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去拍照的那天，窦维出现在谢沛晴家门口，让背着摄影器材袋子的她，觉得很意外。
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嗨，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休假。”
“休假？哪有人在星期三休假的？”谢沛晴睁着大眼。“喂，你是不放心我吗？”
“不，我只是想看你工作的情形，我可以跟着去吧？”．她没有立场拒绝，更何况，老实说看见寞维出现，她反而不那么紧张，感觉踏实一些。
“如果你答应中午会帮我买便当的话。”她给了他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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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宅位于郊区的半山腰上。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房子的主人并不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管家。对于他们的出现并不讶异，似乎早就预知他们的到来，所以谢沛晴不需做任何解释。管家彬彬有礼地邀请他们进去，并且快速地吩咐仆人送上热茶。
“请你们先休息一下，用餐前我会带你们参观房子，然后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是你们的，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用餐？”谢沛晴吓了一跳。“管家先生，我是来工作，不是来做客的，实在不需要特别招待，还让你们这样忙，真的不好意思，不需要的。”
管家看了她身旁的窦维一眼，然后深深地鞠了个躬。“这是主人交代的，请谢小姐不必客气。”
窦维笑笑说：“反正他们大概都已经快准备好了，再说这附近都是住宅，根本没有商店，要出去吃饭恐怕得花上一个小时，很浪费时间的；我们就听管家的话吧。”
“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的，我朋友很好客，吃他这一顿饭，不算什么的。”
管家带他们上二楼，突出的阳台上原本就摆好了桌椅，整个面山庭院的风景尽收眼底。
翠绿的山壁、绿草如茵，还有整片布满向日葵的花圃。
谢沛晴惊叹得合不拢嘴。
“实在太美了！以前只有在梦中见过这样的地方。你朋友要把这里卖掉，太可惜了吧？”
“他有说不出的苦衷，不是外人能了解的。”
“换成是我，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弃这里。”谢沛晴凝视着这一片美景，感动的说：“我宁愿减少十年寿命，换得这一切。”
被美景感动的她急忙拿出相机，透过镜头选取角度，连续按了好几次快门。
窦维喊着：“嘿！不用那么辛苦急着拍照吧，我们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利用。”
“但是美丽的景象通常只在一瞬间出现啊！”
她边嚷着边往楼下跑，也不顾管家在身后喊：“谢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窦维随她去，也不阻拦。站在阳台上，看着她的身影飞奔向花园，瞧她兴奋的模样，窦维大笑着，对一旁的管家说：“你应该很久没见过这样活力十足的人了吧？”
管家只是默默地微笑着，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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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物的拍摄，里里外外跑一遍，谢沛晴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反而是后院的花园，让她一再流连。
那里实在太美了，几乎让她难以相信，在距离城市如此近的地方，居然还有这样宛如花之国度的地方。
就像法国的葡萄园般，这里就像是鲜花园，尤其以向日葵为大宗，要不是早先看过豪宅，谢沛晴一定合以为这里是专门种植鲜花的农场。
靠墙的那一端是由白色木头组合成的花架，每一个矗立的支架旁，都攀附着绿色的蔓藤，长长一排，煞是好看。
还有透明屋顶的凉亭，以及凉亭旁的秋千，每一样东西都教她爱不释手。
谢沛晴毫不吝啬地猛消耗底片，而主角正是这座花园。
她想将眼前所见的美好一切全放进她的相机里，就怕以后自己会怀疑这一切只是场梦。
窦维端着蛋糕与热茶，默默地靠近。
凝视着她认真的背影和湿透了的衣服，竟久久无法将眼光移开。他像是中了蛊、失了魂，满心满眼都是她，只有她。
他已意识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能确定的是，她是不是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呢？
“嗨，休息一会儿吧。”他说。
听见他的声音，谢沛晴转头对他一笑。“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她的笑脸迷人、纯真、甜美，就像是天使，令人难忘，窦维情不自禁地注视着她，脸上不自觉露出款款深情。
谢沛晴仿佛感应到了来自窦维身上的电波，停下手边动作，缓缓转过身来。他对她笑着，双颊上浅浅的漩涡、微微勾起的嘴角，眼底燃烧着小小火炬，浑身散发着一股魅力。
她不记得有哪个男人曾给过她这样的感觉，谢沛晴毫不思索地将相机镜头对着窦维，捕捉他脸上的迷人神情，那抹令她心动的微笑。
窦维不习惯的立刻站了起来。
“嘿，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
“我知道。”
“你不怕浪费底片吗？”
谢沛晴说：“你都不怕浪费时间了，我又怎么会害怕浪费底片。”
她没想到这句充满暗示的话，居然会从自己嘴里脱口而出，话才说完，谢沛晴就后悔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好像闻到茶和蛋糕的香味了。”
“啊，是啊厂窦维指着凉亭圆桌上的餐盘。“快来吧，这里厨师的手艺可不比五星级饭店差喔。”
闻到香味，谢沛晴才开始感觉到饥饿。
她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巧克力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哇，味道实在是棒极了。我真羡慕你的朋友，有这么大的房子、这么棒的厨师，还有让人嫉妒得不得了的花园，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还想卖掉！”
蛋糕三两回就被解决了，她又接连拿起草莓蛋糕、香草蛋糕。
“换成是我，我一定每天躲在家里舍不得出来，因为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棒的。”她边吃边说。
窦维没有动手拿任何食物，只是着迷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和生动的表情。
谢沛晴注意到了。
她不明白地问：“嘿，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这里……”
他向前走一大步，右手缓缓地伸向她，然后在嘴唇旁停了下来。他的眼光专注在他手指指着的地方，眼里充满了柔情，动作也是温柔无比。谢沛晴傻呼呼地站在原地，仰起头。
“有一小块奶油。”
窦维轻轻地替她拭去嘴角边的一小块奶油，眼光却坚定直视着她，眼里仿佛隐藏了千言万语。
他的眼光像是有一股魔力，牢牢地将她定住，让她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望着她，仿佛可以穿透眼睛、穿透心灵那般，但却又充满柔情，她完全被迷惑了。
气氛变得很奇妙，四周的声音全消失了。
她忘了腹中的饥饿，忘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忘了到这里来的目的，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觉得自己双脚被钉在地上，硬邦邦的无法移动，整个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窦维的脸和那双深情的眸子。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那一秒，她的心颤动着。
谢沛晴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不，但晕眩的感觉让她浑身失去了力量。
他的唇好柔软，让她想起小时候爱吃的软糖，酸酸甜甜，还有糖粒黏在外面，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多尝一点。
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反应？谢沛晴好迷惑。
她从来不知道接吻的感觉，也不知道被一个男人紧紧拥在怀中的滋味，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她该抗拒吗？还是就这样默默接受？
谢沛晴只知道最后抗拒变成心里最微弱遥远的声音，完全臣服于窦维的双臂之中，全身忍不住地颤抖，心中却有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让她缺氧，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吻越来越急切，他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背后抚摸，噢！老天，实在让人受不了！他的手指正触摸着她最敏感的地方，让她全身因为舒服面感到放松，情不自禁地更贴近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不起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作用？
她好迷惑。
当窦维的吻离开她，他的手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专注地看着她。
那一秒，谢沛晴的理智全回了笼。
不，不，不对，这不应该发生的！
天啊，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浑身发烫的谢沛晴猛然推开窦维，睁大了眼，迷惑地盯着他。
她连连后退。“站在那里就好，不要靠过来。”
“我……”
谢沛晴慌张地转身撞翻了桌上的瓷杯，她无心整理，只顾着收拾自己的摄影器材；她的手不停地发抖，镜头、底片……好几次差一点从手中滑落，她告诉自己要镇定，但偏偏就是无法平抚情绪。
那个吻把她吓坏了。
她扛着大背包，一路往门口跑，根本不顾窦维的呼喊。
“等我！等等我！给我机会解释！”
“不要靠近我厂她大叫。
谢沛晴慌慌张张地冲出去，她根本没想到这里是高级住宅区，哪会有计程车的存在，扛着沉重的摄影器材，执意往前跑。回头开车的窦维，一下子就追上气喘如牛、泪如雨下的她。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要管我！”
“你真的很牛脾气耶，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吗？就算你不扛着这些东西，徒步走上一天一夜，也回不了家的。”
“我说了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要你管我，离我远一点！”她边说边激动地甩了窦维一巴掌。
“不可理喻！”
窦维被她激怒了，生气地踩下油门，然而不过才走了三百多公尺，他又急忙踩煞车回头。
不，他没办法就这样扔下她不管，这里不是市区，而是在山里。
将车停在路边，窦维大步走向谢沛晴，二话不说，抢过她肩上沉重的器材，塞进车子里。
“喂，那是我的东西！”
窦维一把抱起大声嚷嚷的她，扛在肩上，同样地送进车子里。
“你在做什么！？我到警察局告你！说你抢劫……”
他丝毫不理会她的手脚挥舞，关上车门、扭动钥匙，迅速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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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转过头看窦维一眼，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谈。
谢沛晴盯着窗外的景物，从翠绿变成了灰土。
重新回到城市，她感觉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个梦，当这样的念头闪过，她不自觉地紧抓着背包里的相机。
是啊，不过就是梦一场。她根本不需要太担心，或是太过于在意。谢沛晴急着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那个吻只是突发事件，是因为当时的气氛太好了，所以才造成的错误。
说不定窦维也很后悔，不如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当熟悉的巷子口出现在眼前，窦维将车停在她的住处门口，他的脸色凝重双眉紧蹙，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谢沛晴赶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对不对？”
“其实我——”
她打断窦维的话：“对不起，是我太大惊小怪了，那不过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吻，你只是一时冲昏了头，我不该生你的气，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还介绍工作给我，让我不至于饿肚子，所以吻我一下根本不算什么；或者我应该早点知道你．的心意，主动送上我的吻表示我的感谢。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太过愚蠢，没有办法猜出你的想法，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没有资格生气，我实在是太……”
谢沛晴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语无伦次的，就连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说这些话的用意。
“请你听我说好吗？”窦维激动地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
“还是你生气了？怪我不识好歹？”
“听、我、说！”窦维紧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
她只好闭上嘴，注视着他。
为什么他要如此激动呢？难道事情和她所想的不一样？还有什么其它的可能性是她想不到的？
窦维双眼布满血丝，抓着她肩膀的手掌更加用力。“我……”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有人敲他的车窗，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们两个。
“喂，你们在干吗啊？”马莉莲带着暖昧的眼神看着他们，叽哩瓜啦地说：“沛晴，我等你好久了，你又跑到哪里去了？瞧你们两个的脸色都怪怪的，喂，该不会是背着我约会去了？”
谢沛晴推开他的手臂，立刻转身反驳：“少胡说八道了，我怎么可能和他约会！”
窦维一直坐在驾驶座上，保持沉默。
她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扛走摄影器材。
“我今天有个case，是窦维介绍的，因为位置很偏僻，怕我找不到路，所以他才陪我去。”
“是这样啊。”马莉莲露出妖媚的笑容。“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再怎么弄也不可能凑在一块，再说你不是……啊，对了，沛晴，爱莲娜生日宴会的事你跟他说了没？”
生日宴会？
谢沛晴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更何况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根本不想和窦维一起出现。
她对马莉莲拼命眨眼睛，希望她别再提了。
偏偏马莉莲不识相，还自告奋勇地冲到窦维的车窗旁。“喂！窦维，我知道沛晴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没关系，我来帮她讲；我看你也是大好人一个，不如帮忙就帮到底吧。康裕峻上回来找过沛晴，希望你们可以一起出席爱莲娜的生日宴会——”
“别说了！”谢沛晴急着想抓开马莉莲，阻止她说下去。
“这有什么关系！”马莉莲不顾她的反对，继续说下去：“对吧？窦维，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这家伙暗恋康裕峻那么多年，眼看这一次有机会把他抢过来，；我劝她可千万别放弃了；再这样下去不主动出击，恐怕一辈子要当老处女了。当然，这一切也得靠你帮忙。”
原本眉头紧皱在一起的窦维，这下皱得更紧。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谢沛晴，不解地问：“要我帮什么忙？”
马莉莲哈哈大笑。“哈哈，当然是想办法让爱莲娜爱上你、抛弃康裕峻啊。这样一来，沛晴才有机可乘啊！”
窦维受伤的眼神注视着谢沛晴，问：“你也这样想吗？”
“我……”
马莉莲代替她回答：“当然！这件事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