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恩慈宫中,威严的皇帝已褪去龙袍,改换一件黄色缎袍,若有所思地看着奏牍,不时发呆、不时叹息……

“皇上,您别着急,仪安公主很快就会回来。”太监总管李公公安慰着皇上。

自从仪安公主失踪后,皇上日夜担心不已,脾气一日比一日差,身体健康也随之一落千丈,实在令人担心龙体健康。

“你懂什么!”皇上果然又动怒了。“公主可是朕的心肝宝贝,她一个人流落在外,万一……”说到这儿,不禁哽咽,他不敢再往下想象。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公公连忙叩首称罪,皇上的心情恶劣,他也没有好日子过。

“哼!”皇上人是余怒未消。

此刻内侍突然传报:“工部尚书赵文华,赵大人求见。”

“赵文华?!”那不正是严嵩的义子吗?皇上狐疑地喃喃自语。“他来要做什么呢?”

“宣。”皇上朝内侍太监挥了挥手,表示宣召。

内侍太监连忙通报。“宣工部尚书赵大人。”

须臾,但见身着官服的赵文华恭恭敬敬地走进宫门,先行跪拜之礼。“赵文华,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平身。”心烦气乱的皇上,厌烦地挥手说道。

“谢皇上。”

“赵文华,你有何事欲禀?”

“启禀皇上,臣乃是求得药酒方一纸,听说依此方常服,可以长生不老。臣之义父已试饮一年,颇觉效果良益,臣近日得知此方,但不敢私自享用,才特别将原方录呈,请皇上如法试服,必可延处益寿。”赵文华诚心地说道,并将奏疏呈上。

皇上览疏完毕,便喟然说道:“严嵩乃是朕之重臣,有此秘方,却不曾录呈,可见人心真是难料啊!”今见赵文华上奏,倒还有些忠心。“赵文华,你的献方朕会交给御医熬煮,倘若真有效益,必有封赏。”

“谢皇上。”赵文华欣喜若狂。

“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带着欣悦不已的心情,离开了慈恩宫。他相信一向迷信仙药偏方的皇上,当下一定会令人配药制酒,只要药效诚如义父所言,他升官加爵的日子就不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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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三个姑娘双手、双脚均被麻绳牢牢捆绑,连嘴上也被封上布条,任她们如何奋力挣扎,依旧徒劳无功,动弹不得。

唉!全怪她们互斗太认真,耗尽力气,才会被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她们已成摩天教教主贺清章的阶下囚……

贺清章坐在圆桌前,啜饮小酒,有趣地看着她们三人,即使她们三人都被绑住手、脚,仍不忘用凌厉的目光瞪视对方,可见她们的仇怨有多深。

被好奇心所驱使,贺清章起身朝她们三人的方向走去,三人立即停止互瞪,同时睁着大眼眸,盯着他,心中也同时冒出一个大疑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摩天教一直是光明会的死对头,两帮之间的恩怨已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但是光明会在傅封平英明的领导之下,深受各地人士敬崇,摩天教的名声反而是每下愈况,为此贺清章对光明会怀恨在心,一直在等待机会好好地报复傅封平,哈!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总算让他遇上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傅雪贞,你还记得我吧?咱们前一阵子才见过面的,”贺清章走到傅雪贞的面前,以一种相当不悦的口吻对他说。“当时我诚心诚意地到光明会里向你哥哥提亲,想藉由两帮的联姻化开彼此多年的宿怨,未料竟被你羞辱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哼!你没料到自己竟会落在我的手里吧?”贺清章咬牙切齿地询问,他永远忘不了傅雪贞这小妮子曾带给他的羞辱。

傅雪贞杏眼圆瞪地怒视着贺清章,这摩天教的老魔头也不想想自己已经一把年纪,家中妻妾成群,还有脸到光明会向她哥哥提亲,她哥哥没有代她取了他的狗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虽然有口不能言,便傅雪贞的眼神中仍充满不屈服的怒光,睥睨地斜视着贺清章。她的心中暗忖:既然落在贺清章手里,要杀要剐她都认了,她绝不开口向他求饶,有损哥哥和光明会的面子!

“哼!你再傲也傲不了多久,你好好地看我明天怎么对付你哥哥——傅封平。”贺清章说到这儿,不禁将目光挪向傅雪贞身旁的蓝蝶,不怀好意地笑道:“对了!今儿个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教训傅封平,全都得感谢蓝蝶姑娘和这位——”当贺清章把目光移向仪安公主时,却怔愣住了。

蓝蝶和傅雪贞都是他所认识的,但这位姑娘却是他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他不禁蹙眉问道:“你是谁呢?你跟光明会是什么关系?”

“呜……”仪安公主急欲回答,无奈嘴上封着布条,她实在有口难言。

贺清章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为仪安公主解下布条,他很好奇这名女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与傅雪贞、蓝蝶在蝴蝶谷中打斗?为了弄清她是敌是友,他决定拆封住仪安公主嘴巴的布条,反正她手脚都被捆绑着,量她插翅也难飞。

“哇!”当贺清章拆去仪安公主的封布时,足足愣了好久,眼前这个饱受惊吓的女子,竟是如此貌美动人,实在令人傻眼。

仪安公主被贺清章看得一阵反胃。“喂,我不管你是谁,我着重地警告你,不准碰我一根汗毛,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贺清章打趣地看着她,这女子说话的口气真狂妄,但也真有一番架势。

“你不能碰我!”事到如今,只有动用她真正“身份”这张王牌了。“如果你敢动我,我保证会有千军万马来夷平此地。”

“哦?哈……”贺清章不禁狂笑,他哪会相信她的话泥?傅封平只不过是光明会少主,上哪儿去调度千军万马来夷平他的地盘,拜托!他又不是皇帝。

“你不信?”

“大美人,你教我怎么信你呢?”

“因为我是——”咦?不对啊!她的脑中急闪过一个主意,于是说道:“你把耳朵凑过来,让我告诉你,我到底是谁?”

见她自信十足、口气狂傲,贺清章不禁更加好奇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他将耳朵凑上前去。

一旁的傅雪贞和蓝蝶看着仪安公主不知在贺清章耳畔撄撄蔹莸厮盗诵┦裁矗只见他的脸色骤然大变,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将仪安公主带了出去,看得她俩是一头雾水。

她到底跟贺清章说了什么,为何贺清章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这个问题同时在傅雪贞与蓝蝶心中打上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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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大将军的妹妹?”贺清章的语调里,有着讶异与怀疑,他实在难以置信眼前的女子会是江南都御史的妹妹。

“没错!”而仪安公主却猛地点头。

“你不是傅封平的女人?”这……这怎么可能?她还以为她是傅封平的新欢,才会引来蓝蝶的杀机。

“哎!你真是蠢!你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是傅封平的女人,那两个臭丫头还敢对我动刀动剑,欲置我于死地吗?”

“这……”他思考着她的话,亦不无道理,但……

仪安公主见有机可乘,连忙再说服他。“你再想想傅雪贞对我的态度,象是一般人在对待自己的嫂子吗?”她又补充道。

“唔——有理。”不知情的他,果真开始动摇。“可是……”

贺清章不语,思索着她方才所言。

“我真的是江南都御史的亲妹妹。”她料想,这个笨拙的土包子,八成不知道当今江南都御史,乃是她的五哥朱诩钧吧!

“好吧!我就暂且信你。”贺清章果然不知道目前江南都御史的职位,目前暂由五皇子代任。

他只从名号上推测,大将军乃是大官,怪不得她说会有千军万马,直攻而来。

“算你还认相!”仪安公主这才如释重负地轻松一笑。不过,虽然得到贺清章的暂时信任,一切还是得小心应付才是。

“那……那你为何会在光明会呢?又为什么会和那两名姑娘打了起来?”

见他已上钩,她顺口说道:“唉!你有所不知,其实我哥哥早想将光明会那批人一网打尽,不过,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所以才会派我先去把傅封平引出,未料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坏了大将军的好事,还把他的妹妹绑起来,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吧?”她恐吓着他。

胆小如鼠的贺清章,果然立即为她松绑。“哎!小的实在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姐,希望您大人大量,饶小了一命。”

仪安公主甩甩被他绑疼的手、脚,活动筋骨。“好吧!念在你这个人还算识相的份上,姑且饶你不死。”

贺清章连忙拉了把椅子请她上座,拍马屁地问道:“讲问咱们现在要如何对付傅封平呢?”

“你打算怎么做?”她顺水推舟地问。

“唔,小的本打算明日午时,约他一人单赴青凌坡相见,再派出大批刺客狙击他。”

“迂腐。”她佯装不予认同。“傅封平的武功何等高强,哪里是你那群三脚猫功夫的刺客,所能刺杀成功的!”

“哦?莫非小姐有更好的指示?”他洗耳恭听。

“我看这样吧!替我准备纸、笔,立刻以飞鸽传书联络我的五哥,让他在明日午时,派出大批军队,助你一臂之力,一举歼灭光明会,如何?”

他当然心动不已。“好!好!好!”误以为仪安公主与他同战线,他还真是笨得不可救药啊!

仪安公主不禁暗自欣喜,如此一来既可保傅封平安全,亦可随她五哥一道回宫,了却她所有心事。

但愿事如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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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斋中,火爆的气氛充斥着,只因赵文华私自将药方密奏皇上一事,被内侍太监暗中告密严嵩,严嵩不禁震怒,立刻派总管严年前去赵府,传召赵文华前来。

片刻,已将赵文华传到。赵文华见严嵩怒容满面,心中一惊,连忙施礼请安。

严嵩叱道:“你向我行什么礼?想当初我认你为义子,一手提拔你,不料你心如枭獍,恩将仇报,还要反过来坑死我,是不是?”

赵文华一听,急得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答道:“儿……儿子怎敢如此……”

严嵩冷冷一笑。“你还想耍赖,是吗?好,老夫问你,前几日你在皇上面前,献上何物?”

赵文华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进献。”

严嵩冷睇了他一眼,不再答语,旋即从桌上取出一纸,迳向文华掷去。

文华连忙接过一瞧,乃是一张奏折,正是他前日向皇上密奏的仙方原疏。

此刻文华吓得面如土色,此事被严嵩查知,乃非同小可,只见他双膝跪地,叩头如捣蒜。

严嵩厉声斥喝:“你可知罪?”

文华嗫嗫嚅嚅地说:“儿子知罪,请义父息怒,原谅儿子一次。”

“哼!谁是你义父!”严嵩怒道。“从今以后,我严嵩没你这个不肖义子!”

此话甚是绝情,少了严嵩的扶助,平庸懦弱的赵文华,岂有翻身之日?想到这儿,文华慌忙叩头哀求。“义父息怒,儿子知错了!义父——”

但严嵩丝毫不为所动,唤着下人道:“你们还不快把这个畜生拖出去!”

“义父——”

“哼!”

当下走来两个壮汉,将赵文华强拉出了相府。

被赶出府外的赵文华,一身狼狈,站在门外徘徊许久,左思右想,仍然无计可施,义父已决定与他决裂,看来今后他在朝中已无地位可言,性命也恐难保……唉!他实在不该贪图一己私利而出卖义父,落得今日凄凉下场!

一面自责,一面命令车夫整车,怏怏地准备登车离去,突然身后有人喊他。

“赵大人。”

“呃?”他回过身,只见一个家仆正伫在他身持,看模样应该也是宫中之人。

“小的是九王爷身边随从,王爷特地派小的来此接大人,去一趟‘觉晨宫’。”这名家仆说道。

“九王爷找我?”

“是。赵大人这边请!”家仆指着另一辆马车。

“好。”他也无法婉拒,如今他已走投无路,倒不如跟这名家仆前往‘觉晨宫’一趟,看看九王爷找他,究竟所为何事?

或许他命不该绝,尚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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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我娶仪安公主?”赵文华初闻此讯,兴奋得差点没有昏厥,这怎可能?

“没错。”九王爷慢条斯理地啜着热茶。

“可是,臣才能平庸,岂能配得上仪安公主金枝玉叶之身份呢?”他一点儿自信也没有。

“所以本王召见你啊!皇上下令,凡是能找到仪安公主下落,并将公主安全护送回京者,重酬黄金万两或是封为驸马,此刻正是你立功良机,岂有错失之理?”

赵文华实在喜出望外,如果他真可以娶得仪安公主为妻,升任驸马,又何需再听命于奸贼严嵩呢?但是……

“王爷,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臣实在不知究竟上哪寻找公主。”这是最大的难处。

“这你放心,本王查知公主身处昭临山的光明会中,你尽管领军千人,直捣贼会,救回公主。”九王爷还真替他设想周到。

“王爷,臣乃是严嵩义子,向与王爷为敌,如今您怎么会……”他难以置信九王爷会笨到助敌人一臂之力。

“你密告仙药一事,宫中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严嵩那老贼,想必与你决裂了吧?此时此刻,你还自称是他义子?”

“这……”唉!不愧是九王爷,果然料事如神。

“男子汉大丈夫,行事理当果决,不要凡事懦弱畏缩,犹豫不决的。”

“不瞒王爷,臣的确已被严嵩赶出相府。”他真窘啊!

“这也是可料想的,为严嵩卖命,怎会有好下场呢?本王见你年纪尚轻,日后大有可为,才特别提携你一次,此番迎接公主回宫之事,你可千万别搞砸了,要不然,本王也救不了你,懂吗?”

“臣明白,多谢王爷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地给臣将功赎罪的机会。”文华感激地磕头谢恩。

人人皆称,九王爷心慈英明,果然不假。他早该弃暗投明,离开严嵩父子,投效王爷才是。

“你记住,公主现在身陷贼窟,情况危急,皇上及本王都非常担心,你可得赶快将公主接回宫。”

“臣知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与江湖人士共处,此番前去,臣必舍身执行任务。”文华信誓旦旦地回答。“王爷请放心。”

“大话先别说得太早,你得真有本事将公主送回京城才行,如果被光明会的人捷足先登,本王亦无法为你作主。”

“是!臣明白。”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王爷摸摸自己的长胡须,疲倦地打了个呵欠。“本王也累了。”

“王爷请早些休息,文华先告退了,明日一早,备妥人马,臣立即出发前往昭临山。”

“嗯,下去吧!”

“臣告退。”再行一个叩头礼,赵文华带着一颗欢喜鼓舞的心,告别九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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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驻于江南一区的军营之中,意外地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上头秀娟的字迹,书写着:

五哥:

明日午时,速赴青凌坡一会。

妹仪安

朱诩钧的脸色,因接到这封诡异的信,而略显苍白,失踪的妹妹仪安,她……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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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寨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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