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条例

李诰自个也没闲着，亲自下场带队，跟随乡勇们一块满头大汗的操练着

听着一声声的口号，瞅着众人一旁站着的施策就尴尬了。今个操练将他也一并叫来了，可到地方了别人都在忙活，李诰压根就没告诉他这个外人该干嘛。闲站着也不是，加入进去也不是。坐立不安、左右为难了半天，那边终于停下来了。

“立定，稍息。”李诰朝他招招手，“过来，把这几天整理的军规军律宣读一下吧。”

“是，大人。”施策一点头，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纸，清清嗓子高声念了起来。

这几天，李诰除了和施策讨论寨堡的规划建设之外，最大的成就就是绞尽脑汁拼命回忆后世的军队条例，再参详施策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等等，捣鼓出来一份适合眼下山字营的规矩。

开头就是乾隆五十七年版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除了群众的字眼换成了百姓，八项注意中的第一条改成注意军容军貌，最后一条改成不私下处置俘虏外，一切照旧。这可是从血与火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来的，没理由不照搬过来。

比起说话和气来，眼下更要强调的是军容严整。包括走姿坐姿，着装整齐干净，不随地吐痰和大小便，刷牙洗澡这些个人卫生习惯等等，这在后面的条例里面有具体描述和相应的惩罚规定。至于不虐待俘虏嘛，眼下这年头可没有啥人道主义国际法和普世价值，做了俘虏能不被处决掉，捡条小命回来就对你感恩戴德了，那还会要求什么其他的，所以没必要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再后面参考了解放军的内务条例详细规定了，上下级之间的无条件服从，对长官、同袍的称呼和礼节，一天到晚的日常作息，请假值班巡逻警卫的制度规定，个人和营房的卫生状况要求，还有上述条款的处罚措施。尤其是特意强调了不得捏造和听信鬼神邪说、谣言诡语，有欺上瞒下、不严格遵从号令的行为。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听着是挺严厉的，可未免太过于宽泛和苛刻。

抢掠百姓、**妇女、探听机密、克扣粮饷、宣扬异端邪说等条款的，是应该拉出去直接砍掉。可扬声笑语、冲撞了军门、偷窃财物、点卯时迟到了、调用时面有难色等等，也统统要宰掉可就未免太过了。是人就会出错，军队中也不例外，再严明的统帅也不见得会严格遵从它。因为要照它这么执行下来，估计没多长时间被宰掉剩下来的没几个人了。纯粹靠统帅的心情喜好和个人考量来决定惩罚的力度，长时间必然会流于形式。

古时候要是说那个将军治军严格，无非就是形容他会砍脑袋。制定军规军律也要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绝对不能简单粗暴的砍了再砍。比一味的靠杀人震慑维持纪律，近代军队精细到每个点的惩罚措施、剥夺自由的关禁闭、打击自尊的点名批评有效率多了。

瞅着面前乡勇们一片茫然的目光，对那些惩罚条款里关禁闭、点名批评等字眼不知所云。因而也看起来都不太在乎，倒是听见体罚和扣月钱有点上心，李诰暗自嘀咕一声，很快你们就知道那些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条款给你们五天时间，记住背熟了。有没有问题？”

李诰刚开口问道，就见众人皆面有难色。想了想乡勇们本身就是一个字不识的大老粗出身，操练其他科目就已经累的像死狗一样了，还要背诵这些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条款，确实有点强人所难。随即又把时间宽限了三天，告诉他们以后这些天会专门有条例学习的时间，由施策专门给他们逐条讲解意思，以便于加深理解和记忆。

看着时间差不多该到响午了，远处的寨堡上炊烟也淡了，李诰手一挥，吩咐众人拔队回寨子开饭。

寨子边的空地上垒砌了十多个锅灶，由乡勇们的家眷和村里请来的几个健壮妇女主厨。从早上男人们出动开始，她们也在忙活，一直到临近中午也才刚刚准备好三百来号人的饭菜。今天供应的是荞麦、燕麦、玉米、高粱、黄豆做成的杂面饼子，番薯、土豆加玉米熬成的浓粥之外，菜叶加猪肉煮的肉汤。饼子和粥随便拿随便吃，肉汤却只有每人一碗。

“不要挤，不要抢。在几个盛肉汤的锅前面排队。”李诰带着乡勇们先维持秩序，让短工们排成队伍有秩序的领取各自的一碗肉汤。偶尔将几个想溜尖耍滑插队的揪出来，惩罚他们在一边站着，最后才能领到。这些人看着农妇们往锅里加着一瓢瓢的热水，汤也变得越来越淡，估计自个最后领到的跟白开水差不多了，真是欲哭无泪又后悔不已。

乡勇们自然有专门盖住的一口锅等着，不用担心最后没他们的份。李诰抬手止住乡勇们恭敬的让开路，安之如怡的排在了一个乡勇的后面。等了一小会，轮到了自己，对面锅上掌勺的恭敬先打了声招呼，大勺一挥，一碗肉汤递过。看看里面明显比别人多出来许多的肉块，李诰笑了笑，接过来转身随手递给了排在身后的王金斗，拍拍他的肩膀：“你伤势初愈，身体虚弱了点，看你操练时老落在人后面就知道。这一碗还是给你吧。”

王金斗受宠若惊的接过粗瓷大碗，嘴里讷讷的说着：“这怎么行，这如何是好。”

就看见李诰转过身，对掂着大勺的那个妇人说道：“就照排在我前面份量打吧。”

妇人迟疑了一下，照做了。李诰端着碗，回到正在狼吞虎咽的乡勇们当中，找了块落脚处，跟他们一样蹲在泥地上，旁若无人的吃起来。用筷子拨拉几下，这肉汤里骨头肉块也算不少。再咬一口饼子，里面裹了猪油辣椒末和盐，味道也还不错。再试了试玉米粥，也浓的可以插住筷子不倒。

左右瞅瞅没见到王林，问问周围：“看见王总管没？”左右皆是嘴里塞满了吃食，摇头表示没见到。

不知道躲在哪自个吃去了，敢情还在和自己赌气那，李诰笑着摇摇头。

这次招了三百号短工，照王林的意思，工钱既然给的不算低，那就按其他各处招短工的规矩办，每天只限量供应一顿饭。李诰却不同意，要一日三餐不限量供应。

来往的客商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陕西也遭灾了，河南陕西的流民也从东、北两个方向朝南巴老林涌过来。加上今年南巴老林中的收成也不好，现在的粮价节节攀升，三百号来人每天就要吃掉的半石多粮食。刚辛辛苦苦搞到手的两千多两银子，还要支付泥瓦匠、短工的工钱，条石青砖木材的钱，根本又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王林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但李诰却一意孤行。王林嚷嚷着气死老子了，老子不干了之类的话气冲冲走了，这还是进了山两个人第一次有分歧争吵。不过眼下看来他还是拿出银子照常供给了，那就是说他还是选择了屈从李诰的意见，多云转晴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