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走在路上的管依彤听到有人叫她,纳闷的回头後,迟疑的看着眼前有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卓尔男子。

「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段大哥啊!」

「段轩昂?」管依彤看着直点头的段轩昂,果真有点童年记忆中的影子,笑着解释:「老实说,我真的认不出你了。」

段、管两家在十多年前曾是商场上极密切的合作夥伴,又是比邻而居的邻居。因为这一层关系,管依彤几乎是一生下来就认识大她十岁的段轩昂,温文的他也像个大哥哥般的照顾她,直到段轩昂到美国上高中当小留学生为止。

不过,利用寒暑假回家的段轩昂却老是和管依彤腻在一起,完全不理会同年纪的玩伴要他出去玩,甚至想介绍女朋友给他的邀约,亲密得让两家大人有结儿女亲家的玩笑。之後随着段家举家移民,并将事业重心移往美国後,两家因为不常联络,而由亲密渐渐疏远,段轩昂也成了管依彤记忆里的一道影子。

没想到十年後会在台北的街头偶遇。

「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多年不见,你可是出落得益发美丽动人了。」段轩昂并没错过路人频频投注在管依彤身上的眼光。

「谢谢。」她却不再对别人投注的欣赏沾沾自喜,现在反而觉得它是种负累。

是她嫁人後心境变了,还是--

「不过你刚才实在不像逛街,你看那些衣服的眼神倒像是恨不得将它们千刀万剐似的。」

管依彤腼腆的直笑。她刚刚走过的就是孙若妍代理的名牌服饰店「沙蒂尔」,她根本是把衣服当成孙若妍了,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憎恨竟如此明显。

「段大哥甚麽时候回来的?在美国过得好不好?怎麽突然想回台湾?是因为生意吗?段伯父、伯母现在过得怎麽样?你打算在台湾停留多久?」

「一个一个来好吗?你一下子迸出这麽多问题,我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段轩昂举起双手投降。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兴奋了!」

「没关系,大马路上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两人找了间最近的咖啡厅,挑了靠窗的位子,才刚坐下,段轩昂就歉然地解释:「今天实在是太仓卒了,而且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改天再登门拜访管叔叔,顺便请教他一些商业上的问题。」

「我爸爸已经过世了。」

「甚麽时候的事?」段轩昂一脸惊讶。

「五个月前。」管依彤简单地将她爸爸的病情说了一遍。

「你一定很难过吧!」

「嗯,还好。」现在盘踞在管依彤内心的已不是亲人永隔的悲痛,而是她和任允桀之间的争执,以及孙若妍这个潜在的威胁。

她摇摇头,想将这些扰人的烦忧摇出脑海之外。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段轩昂关心地问。

「我已经结婚了。」管依彤下意识的旋着手上的戒指。

这答案一并解决段轩昂未说出口的疑问。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甚麽时候结婚的?怎麽不通知我一声?」

「不要谈我的事好吗?谈谈你吧!」

「我甚麽?」

「你结婚了没?或是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在她的记忆里,段轩昂虽不主动去交女朋友,但他的身边永远少不了崇拜他的女生,现在应该也是吧!

「我还没结婚。老实说,我这次回来是来找老婆的。」

「还没结婚为甚麽说是找『老婆』呢?这麽说一点也不通啊!」

「我追着雁眉到台北来,想找到後再押她上礼堂。」

「怎麽回事?」管依彤好奇的追问。温文的段轩昂竟会采取这麽「激烈」的手段,想必内情并不单纯。

「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想起就难过,还是不说的好。」段轩昂直摇头。

为了找寻心上人,段轩昂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追到台北。可惜的是,完全没有线索的他根本不知从何着手,只好用最笨的方法--针对各酒店采取地毯式的搜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放心,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的,台湾这麽小,她跑不了多远的。」管依彤笑着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但愿如此。」

「刚才看你愁容满面的,是不是有甚尘烦心的事?」

「还奸啦!一点生活上的琐事而已,没甚麽大不了的。」管依彤轻描淡写说着,她就是爱在人前逞强。

「那就好,要是有甚麽事可以随时找我商量,我多少也可以帮上一点忙。」

「可以吗?你不是要找老婆?怎麽可以浪费宝贵的时间在我身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忙我好打发时间,不会胡思乱想,忙累了倒头就睡,起码不会夜夜失眠,一举数得,你尽量开口就是。」他还巴不得有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段轩昂的话让管依彤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她一直忽略的事。

前阵子和任允桀的不愉快让她心烦意乱的无暇顾及其它,自然将吕明山、李中昇和孙若妍的话置诸脑後,现在回头仔细一想,他们好像在暗示她公司的产权出了问题。

「段大哥,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甚麽事?只要是能力所及,我一定义不容辞。」

「能不能请你帮我调查管氏集团?」管依彤迟疑地将她的要求说出口。

「管氏集团?你调查自己的公司做甚麽?」

「我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着无聊,我只是想知道它的产权移转到谁的名下。」

她真正想知道的是有关任允桀的事。想知道他和她结婚的真正目的,以及自己的优势是否正如孙若妍所说渐渐消逝中。

这个念头一旦燃起,就像燎原的火一样愈来愈猛烈,她非弄清楚不可。

她不愿相信李中昇的挑拨,却认为任允桀有事瞒着她,所以才想让中立的第三者调查这件事,而她信得过的人就只有段轩昂。

「奇怪,管叔叔过世後公司应该是移转到唯一的继承人--你的名下才是,这有甚麽好调查的?」

「不,因为我完全不过问公司的事,所以我连公司现在登记在谁名下都不知道。」

「这就有问题了。」段轩昂沉吟。「我会抽空调查的。」

「真是谢谢你了,我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也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管依彤现在才发觉可以谈心的好朋友少得可怜,在这个节骨眼儿遇上段轩昂,就自然而然的倚靠着他,完全不设防的。

「你如果有甚麽烦心的事,可以随时找我商量,保证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段轩昂拍胸脯保证。

基於两家多年的情谊,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好好照头管依彤这个妹妹。

「会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段轩昂听到这话却笑了。

「干嘛啦,你在笑甚麽?」管依彤被他笑得是浑身不对劲,她是哪里说错了?

「我只是在笑,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你甚麽时候开始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会不会造成你的困扰?』这种话竟然会出自你的嘴里,天要下红雨喽!」看着管依彤长大的段轩昂早将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我真是那样的人吗?从不考虑别人,只看到自己?」管依彤反问。

她记得任允桀也这麽说过她。

「你长得这麽漂亮,就算是骄纵一点也没人会在意的。还有,只要是你的事,我永远不会觉得麻烦。」段轩昂还是一副好哥哥的纵容口吻。

反正她的骄纵又不会惹到他,就让娶到她的人去伤脑筋吧!看是要一辈子忍受她,无条件的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呢?还是为保有自我的本性而改变她?

***

管依彤烦躁地在房间里直踱步,还不时抬头望向墙上的钟。已经一点多了,任允桀到现在还没回来。

「啊--烦死了!」一身烦躁又无处谊泄的管依彤竟拿自己的头发出气,将一头又直又柔的长发硬是「蹂躏」成连鸟都不屑一头的鸟窝。

「真像个疯婆子!」这是她看到镜里倒影的评语。

「算了,我干嘛替他等门,睡觉!」管依彤像要贯彻决心似的爬上床,盖上棉被,关灯,闭上眼睛。

没多久,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成眠,到最後管依彤乾脆坐起来,张着大眼发呆。

她真的睡不着。她竟在不知不觉间养成等门的习惯?

「开甚麽玩笑?我大可出去彻夜狂欢的,法律又没规定丈夫深夜不归时,做老婆的一定得在家里等门。」嘴里这麽说,可是她真的没心情实现。

不晓得是结婚後心态变了,还是怎的,管依彤一直觉得自己「老」得不适合再玩彻夜不归的游戏了。

没等到任允桀回来,一个人的她就这样胡思乱想。

糟糕的是,她最近是每晚失眠。

管依彤拿起孙若妍的名片又放下,叹了口气。

她曾不只一次想打电话求证,想问问任允桀是不是和孙若妍在一起,只不过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麽做,只要她打了电话,不论事实如何,肯定会得到一阵奚落。

管依彤不用想就能猜出孙若妍接到电话的反应,她一定会说--「奇怪了,你找老公为什么找到我家来了,啊?任太太?」

然後是笑得咧成两半的血盆大口,以及「呵呵呵」白鸟丽子式的炫耀笑声。

不,管依彤摇头,她不能自取其辱,可是她又很在意任允桀和孙若妍的事,在意得都快将自己折磨得发疯了。

烦闷的开车出门,想藉着夜风吹掉纷乱的愁绪,漫无目的乱逛的管依彤连自己要到哪里都不清楚,一如她不清楚自己的心,不清楚她对任允桀的感情。

车子停下来後,她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我怎么会到这里?」她的车正在管氏大楼的楼下,抬头向上望,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这麽晚了,还有谁会留在公司?」

瞧那位置,应该是总裁办公室。

管依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电梯。她为甚麽上来?她上来是想看到谁?任何一个员工都有可能留在公司,又不一定是任允桀,可是她的心为甚麽会跳得这麽急?一旦见了面要说甚麽?

「你每天都工作到这麽晚吗?」管依彤皱着眉看着埋首在办公桌前的任允桀,他竟专注到有人进来都不晓得。

「事情多,没办法。」

任允桀抬头望着多日不见的人儿,早在她进来之前他就察觉了,只是不知道她来是为了甚麽,只好一迳装作不知,冷漠以对。

「公司的事情真的那麽忙吗?」真的是没话找话。

「还好。」任允桀耸耸肩。

重整「管氏」的事并没有耗去他太多的心神,毕竟他早已习惯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下最果决、有利的决策,「管氏」的事对他而言还算轻松,真正占去他大部分心神的通常只有管依彤一个人。

多半时间他都是望着窗外出神,想他和她之间的事,以及他当初的决定,他是不是太过莽撞、仓卒了些?

「那--」管依彤迟疑地咬着下唇。「你为甚麽不回家?」

「你为甚麽来?」双手抱胸的任允桀又使出他的老伎俩。

这真是逃避问题的最好方法。

他不想回到没有人的冰冷公寓,更不想回家面对冷着脸对他的妻子,只是,他不想告诉她。

「这问题连我也不知道答案。」管依彤摇头後带着满心期盼看着他。「你能告诉我吗?」

看到任允桀後,她才确信自己会将车停在公司楼下的原因,她的潜意识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他,而,想见他的欲望竟是这般强烈。

「你自己都不清楚了,还问我?小傻瓜。」任允桀笑着糗她。

「我不是小傻瓜!」管依彤嘟着嘴抗议。

「是,你是大傻瓜。」他脸上的笑漾得更大了。

「喂!你怎麽可以这麽卑鄙,不但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还让我不设防的掉进你的陷阱里!」管依彤虽然在抱怨,但因为她在笑而且以极细柔的声调诉说她的不满,看起来倒像在撒娇。

很奇怪的,两人间的冰雪似乎在这种笑谑间一点一漏的融化了。

在嬉闹间任允桀突然变得沉默,如夜般的黑眸默默地望着她,看得管依彤心慌意乱的。他干嘛用那种勾魂摄魄的眼神看着她?

「我们走。」任允桀拉着她就走。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跟我来就知道。」

管依彤被拉着坐上电梯,到了停车场後,又任由任允桀将她送进他的车里。

「可是我的车--」她的车还停在路旁。

「别管它了。」任允桀踩油门将车驶离。

管依彤不敢问他要将车开到哪里去,他无表情的脸让她猜不透他正在想甚麽,他的脾气喜怒无常得让她老是捉摸不定。不过,她很肯定这条不是回家的路。

***

「我们到了。」任允桀打开门。「欢迎光临,任太太。」

「这里是?」管依彤不解地看着屋内。

这屋子里的设计是极男性化的,大约有四十多坪,屋里的装潢和他们的新房感觉很像。

「我的公寓。」

管依彤惊讶的转身。「你的公寓?」

「没错,怎麽样?还喜欢吗?」

「感觉不错,为甚麽有这间屋子?」她记得父亲并没有投资位於台比精华地段的房子。

「我买的。」

「公司的钱买的?」

「不,我的钱。」

「你没回家就是到这里来?」

「对。」任允桀烦躁地扯开领带,闷闷地道:「不然我还能到哪里去?」

「我以为……」

「你以为我没回家是和孙若妍鬼混?」

「我才没有--」

「别否认。」他转身瞪着她。

「为甚麽不告诉我?」管依彤忍不住抱怨,害她夜夜拿这件事折磨自己。

「告诉你,然後让你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地宣示你的胜利?」

「我--」

在任允桀变得狂猛且炽热的眼神下,管依彤猛地想起他已经好久没有碰她了,紧张的以舌轻舔了下乾涩的唇瓣。

像在回应管依彤内心的渴求,任允桀疯狂袭上她的唇,绵缠的吻,纠结的唇,在在倾诉着他因分别而郁积的相思。

任允桀抬头,深吸了口气。「天啊!我好久没这样抱着你了。」

「不--」管依彤好不容易在任允桀如雨般的吻下觅得一丝空隙,她想抗拒他的吻,抗拒从内心不断涌起的渴望。

「你总是这样,不问缘由就定我的罪,公司的事是如此,孙若妍也是;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不要管别人说甚麽。」任允桀的唇饥渴地在她脸上漫移,有力的手坚定的紧搂着她,不给她任何逃开的机会。

「我--」在他狂猛的攻势下,管依彤早巳丧失了思考能力。

「明天你就跟我回家。」

「好。」她像团奶油似的在他如火的怀里渐渐溶化。

「我会叫人将你的房间全拆掉。从今天起,我睡觉的地方就是你睡觉的地方,不管你愿不愿意。」

「随便。」她已臣服在他的温柔下。

「很好。」任允桀脸上满是得意的笑,落在她身上的吻更温柔了。

任允桀的温柔唤起管依彤对香港蜜月的记忆,她的身体很自然的回应他的渴求与希冀,契合的身体间再也没有任何的阻隔与芥蒂。

***

今天的管依彤是容光焕发的,有别於前些日子的阴霾,一看就知道是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女人。

「看你笑得像舔了蜜的猫咪,是不是遇上了甚麽好事?」段轩昂笑着问,连他也感染了她的快乐。

「甚麽?」原本就出色的管依彤再加上嘴边藏不住的盈盈笑意,显得更美了。

「我说,你遇上了甚麽好事,这麽开心?」

「没甚麽啦!」管依彤拿起杯子啜了口咖啡,想藉由杯子掩住那愈来愈控制不住的笑容。

公寓里的那一夜後,任允桀遵照诺言搬回家住,当个准时上、下班的好老公。更老实不客气的将管依彤原来的房间打掉,将它改换成客房。

这次争执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往前迈了一步,两个人各自收起自己的爪子,克制以往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怒言相向,反而很有默契的让一切恢复常轨。

这样的日子,虽不像在香港时有着浪漫的火花,但却有着平稳与安适,两个人常常泡杯咖啡,相依偎坐在沙发上,甚麽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

「你就别装了,硬是憋住不笑是会内伤的。」段轩昂看着一脸惊讶的管依彤,笑着解释:「从小看你到大,哪会不知道你的脾气。你啊,其实是很好摆平的,只要顺着你的意,甚麽都好解决。」

「是吗?」

「是啊,你的哭闹、撒娇甚至是任性耍脾气,全都只是遂行目的的手段而已,只要甜言蜜语的哄一下,顺便答应你的要求,你马上会乖得像只小猫似的。」

段轩昂相信追求管依彤的男人,不只要会甜言蜜语,也得适时的低声下气,才能永保太平日,管依彤发起脾气来是六亲不认的。

任性的管依彤要是嫁给没甚麽脾气、以她为天的男人,那真是她的运气。虽然不会激出火花,但保证可以为所欲为的继续张狂下去;最怕的就是她嫁的老公也是个硬脾气、不低头的人,那这桩婚姻可有得瞧了,绝对是爱恨交织、高潮迭起的。

「没这麽夸张吧?」管依彤像埋在沙里的驼鸟,固执的不肯承认自己的缺点。

「不然你说,才几天不见,你的情绪却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是从地狱飞昇到天堂也不为过。」

「其实,我前一阵子心情不好是因为和老公吵架了,现在误会已经说开,当然开心喽!」

「一定是你老公先低头道歉喽!」段轩昂对自己的推论极有信心。

管依彤这才想起,他们言归於好并不是因为一方先低头道歉,而是自然而然的又在一起了。每次吵架看似轰轰烈烈,她却搞不清楚到底在争甚麽,好像只是赌一口气而已,任允桀不让步的态度更是让她气得口不择言的元凶。

「对了,你急着找我出来有甚麽事?」管依彤决定改变话题。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约你出来的正事了,这些是你要我帮你查的资料。」段轩昂将一大袋资料放在桌上。

「甚麽资料?」管依彤顺手将纸袋拿过来,看到厚厚的一叠资料。

「就是你前些日子要我调查管氏企业的事啊。」

「哦,我想起来了。」她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虽然还有些疑点未清,我想你急着要,就先拿来给你了。」

「有甚麽问题吗?」

「我大概查过了,管氏企业的产权全部移转到一个名字叫任允桀的名下。」段轩昂直接将重点告诉她。

「是吗?」管依彤慎重地问。消化完段轩昂所说的讯息後,却又瞪大眼惊恐万分的大叫:「全部!」

「对,而且手续完全合法。」

「李中昇说的都是真的?」管依彤错愕的低语,亏她先前还将李中昇当成别有用心的坏蛋,真是错怪他了。

「我想问你,任允桀是谁?」

「他是我的丈夫。」

「这就好。」段轩昂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有人利用你对商业经营的一无所知,再加上管叔叔去世时公司的真空状态,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公司偷到手。」

「他和我结婚的原因真是为了公司?」管依彤呆然的自问。

任允桀早知道管明威得了癌症,再也不久人世,驸马爷的身份此董事长得力助手有用得多,然後再利用职权将公司的人一一开除,接下来就是公司的产权--

「不会的,允桀不是这种人,他不会这麽对我的!」管依彤拚命摇头,想摇去脑海中侵扰不去的念头。

她多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白纸黑字的证据却又是这麽地触目惊心,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不过,我觉得任允桀这名字好耳熟,现在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改天我再查查。」

「没关系,那已经不重要了。」

「依彤,你怎麽了?」沉思中的段轩昂这才发现脸色凝重的管依彤。

「没事。」她心不在焉的回话。

还有一大堆事情急待厘清,偏偏她的脑袋瓜遇到商场的事又不管用,思绪百转的心里反反覆覆只响着一句话,孙若妍说的一句话--

你吸引任允桀的唯一要素终有消失的一天。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管依彤忘我的捂着耳朵大吼。

「你不要甚麽?依彤?」段轩昂紧抓着她的手,他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管依彤大吼出心中潜藏的渴望後,才惊觉自己的感情,她不要任允桀只是为了公司才娶她,她不要任允桀背叛她,甚至--离开她!

管依彤突然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资料急急往外走。

「依彤,你要去哪里?」她的速度快得让段轩昂来不及阻止。

「我去找他,我要去找允桀问清楚!」

问他是不是在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

管依彤怒气冲冲地冲进任允桀的办公室,没想到里面却是空的。

「人呢?」管依彤回头质问跟在她身後的章怡文。

「总裁正在主持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章怡文看到管依彤脸上的怒气,直觉事情不妙,硬是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有礼且婉转的回答。

「在哪里?」

「总裁交待过,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其间不只不接任何电话,也不许有人打扰。」

「在哪里?」管依彤冷冷的重复。

「总裁夫人,请你先等一下,总裁马上就开完会了。」章怡文紧张的直看手表。

「我再问一次,他在哪里?」管依彤那凌人的气势让见多识广的章怡文也不禁吓得後退一步。

「在十楼的会议室。」

「很好,带我去。」管依彤拉着她就走。

「不行啊,请总裁夫人不要为难我,这是个事关公司发展的重要会议,总裁交待下来的事,我要是没做到--」这下不只事情不妙,她就快要恶运临头了。

管依彤完全不理会章怡文的软求,直朝着目的地走去。

「任允桀!」她一推开门就大叫。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气得没看到会议室里一堆被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的人,里面竟然坐着李中昇、吕明山等四个人。

「这是你第二次这麽叫我了,任太太!」任允桀瞪着眼低声警告,不悦的脸色转向那一堆急着找地洞掩藏行踪的人。「你们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相信我的立场你们也很清楚,我绝不会妥协,告诉你们是希望以後不会再有纠缠不清的情况发生。」说完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後,任允桀才转身面对管依彤,她还来不及发飙,他却先开口了。

「我非常不喜欢你连名带姓的叫我。」任允桀沉声警告:「这次已是再犯,下一次我绝不轻饶。」只要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正处於盛怒之中。

「你--」管依彤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是来这里发飙的,没想到任允桀的火气比她还大。

而且,是他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为甚麽还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逼问她?

「秘书有没有告诉你,这是很重要的会议?」

「有。」管依彤深吸口气,抬头迎向任允桀的逼视,她绝不允许自己表现出退缩与怯懦,绝不!

「有?你还敢擅自闯进来?」

管依彤今天才算真正领教到工作时的任允桀--冷酷且不容情。她从没看到一个人公私这般分明,连对自己的老婆也是如此。

「目的达到了,你的真面目也露出来了,是不是?」

「甚麽真面目?」任允桀皱眉。

「少装蒜了,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管依彤气得将所有文件往他身上扔去,任纸张飞落一地。

任允桀低头拾起其中一张纸,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些资料的内容。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资料?」任允桀弹了弹手上的纸,问她後又自言自语的推论:「难道是李中昇那些老狐狸背地里搞的鬼?」

这些人真是太得寸进尺了!不只想从他这里直截了当捞到好处,还采迂回政策从管依彤那里下手。

「这不关你的事!你混进公司取得我爸的信任到底有甚麽居心?」

就这一句话,让任允桀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终究还是不信任他的。

「居心?我对你还会有甚麽居心?」

「你是不是为了得到管氏企业才和我结婚的?」她大叫,拿他的冷淡没辙。

任允桀听到这话却仰天大笑,刺人的笑声却透着几许凄凉与无奈。

「小小一个管氏企业,值得我这麽用心计较?」

「当然!不然你千方百计是为了甚麽?既开除员工、又转移产权的,说你不在乎,骗谁?」

「只有你才是我唯一想要的。」任允桀如黑夜的眼直直凝视着她。

「的确,有了我,你便拥有全部。」管依彤硬生生地将任允桀眼里的感情推拒在心门之外。

「算了,你来找我前就判定我有罪了,再说甚麽也是徒然。」心灰意冷的任允桀甚话都不想说。他的努力还不足以让她信任?那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又算甚麽?

「你承认了?」听到这话,管依彤的心都碎了。「我要你把公司还给我!」

「现在还不行。」

「为甚麽?」

「没有为甚麽,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任允桀冷硬的脸明摆着「这件事我不想多说,一切到此为止」。

管依彤忿恨的:「既然你这麽绝情,我也有我的做法!」说完转身就走。

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保住父亲辛苦创立的公司,绝不能让任允桀将它抢走,失去公司後她就甚麽都没有了。甚麽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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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恋眷爱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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