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片片殷红杏花飘落在少女身畔,娇丽不可方物,连秦逸风淡定的眼神也不由得波动,为孟关关难得一现的娇柔而动容。

不知思考了多久,在他的紧紧盯视下,孟关关的头终于几不可见的晃了一晃。

发丝轻颤,那种晃动的方向与幅度,好像是点头。

她选择了留下,选择了与他牵扯不清。

也或许,从当年的初相遇开始,她与他便已牵扯不清了。

秦逸风俊逸的面上浮出一丝微笑,如春风消退了冰雪。轻轻伸出手,拈住孟关关小巧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看著她说:“既然你选择了留下,那便再不会有机会离开,你可想清楚了。”

很简单的话语,也很乎实的语气,却让孟关关心神起伏。

他在提醒她,提醒她留下将会很危险。

那么……他到底是希望她留,还是不留?

微微抬头,仰视著秦逸风唇边余留的一缕笑,她忽然感觉到,那平静的眼神下,分明是诱惑与鼓励。

他,是想要她留下的吧?

于是,她再一次点头。在秦逸风微凉的指掌间,点头。

这一动,却猛然发现,自己的下巴竟然还拈在秦逸风的指中。

肌肤相触的感觉,无比的鲜明和暧昧,分明是情人间才能有的举动。

“啊!”低呼一声,她顿时满睑通红,想也不想一掌挥在秦逸风胸前,然后借力跃开一大步。

他他他……怎会可以对她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分明是在调戏她嘛!

又羞又恼,孟关关瞪著他考虑著是该大骂他一顿,还是直接上去踹他几脚。

可惜还没等她想好,秦逸风已经微笑著对她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多说了,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清风明月的走了出去。

又笑了……他又笑了……

又是那种惑人到极点的笑!

天哪!她孟关关什么时候才能对他的笑产生抵抗力?

很久后,她才从秦逸风的笑容清醒过来

然后,她便发觉一件很奇怪的事。

刚才她不是打了他一掌吗?可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她的内力虽然不算太高深,可用来打飞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男子却是绰绰有余的。秦逸风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怎么连晃都没晃一下?

是她的内力退步了,还是他的胸脯特别结实?

“砰”的一声,孟关关索性提起手掌向身旁的老杏树打了一下。

粗壮的树干顿时剧烈震动,漫天杏花纷纷洒落,将她整个身子都罩在了花雨中。

咦,她的内力,没问题啊!

迷惑不解的抬起手,孟关关盯著自己纤细的手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有一点她非常庆幸,还好秦逸风没被她一掌打飞,还好她没背上个谋杀亲夫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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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明媚,鸟语花香。

孟关关不再大清早起身,也下再到绎书园里去找秦逸风麻烦。现在她一站到秦逸风身边就感觉不对劲,还是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吧。

不过她的两只脚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明明在赏花散步,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围墙边。

花墙低而矮,另一头正是秦逸风晨读的小园。

可是,今日那棵银杏树下却是空的。不见秦逸风身影,只留玉石桌椅孤单单立在园中。

咦,人呢?

张大眼睛,孟关关马上趴在花墙边,好奇的往园子里打量起来。据小甲说,秦逸风晨起读书是几十年如一日,除非狂风暴雨,否则从不间断的,怎么今天却不见人影?

好奇,大大的好奇!

孟关关马上面露兴奋的拉起裙摆,足尖一点……跳过了花墙。

她的轻功并没白学,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处。

园中静寂,正有轻细的话语声从书房里传出。而且……好像是属于年轻女子的嗓音。

她放缓脚步靠近窗棂,悄悄向屋内看去。

同样的白衣如雪,同样的淡雅出尘。

书房内,正有两个白衣人相对而立。

一个当然是秦逸风,另一个,却是个以一方白纱遮面的女子。

身形纤细修长,女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纵然看不到面貌、纵然白袍宽松,但女子那曼妙秀丽的丰姿还是毫无阻碍的显露出来,让躲在窗边的孟关关看得目不转睛。

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吧?与秦逸风相同类型的美人。

只需一个身影,便能让人看到流口水……当然,她是不会流的。相反,她心底还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很不舒服?一时间孟关关并没去深想。

看了白纱女子几眼后,她转向秦逸风瞧去。谁知这一瞧,却正正迎上了他的视线。

心头一跳,孟关关低下腰。还好,秦逸风的目光自窗边一掠而过,并没停留。

屋内,秦逸风收回视线对白纱女子道:“苏姑娘前来传信,可是京中情况紧急?”

这名为苏玉的女子虽然身份成谜,却最得当朝三皇子华离宵的信任。见她今日亲自前来,秦逸风心底不由暗惊。

苏玉微一摇头,“公子放心,京中虽然形势渐明,但也并无太大困扰。殿下只是要我转告公子……”

说到这里,苏玉的眼神向窗台处一转。

他微微一笑,“苏姑娘但说无妨。”

白纱外,苏玉双目一闪,那划过的光芒似是惊讶,但很快便平静而清晰的开口,“殿下要我转告公子,若得帝师宿渊相肋,必定会事半功倍。”

“帝师宿渊?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曲星宿渊?”秦逸风面容一动,眼底露出些微惊色。

他修养再深,听到宿渊这两个字时也不由得心头震动。

燕赵王朝之中谁不知宿渊乃当世奇才,曾被先帝誉为文曲星再世,更曾受先帝请托入朝担任太子太傅。宿渊辞官隐居桑州已经十多年,却仍深得当朝皇帝的敬重。

如今太子之争越演越烈,已在整个朝野掀起巨浪。若三皇子华离宵能邀得宿渊相助,自然会多出不少胜算。

只是宿渊之性情怪异也与其才情不相上下,据说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想邀他出山相劝,必得嘴上功夫胜过他不可。

但宿渊的文曲星之名不会白得,这世间又有什么人的才情能胜过他呢?所以,想请这么一个人出山相助,简直是难上加难。

秦逸风考虑了半晌,才回应,“请转告三殿下,逸风定会尽力而为。”

他并不以为自己的文才能胜过宿渊,但华离宵既然把这任务交给了他,就算是用拖的,他也会把宿渊拖到上京!

“好,那苏玉便在上京等候公子与帝师一同到来。”苏玉点点头,露在面纱外的清冽双目柔和不少。

口信传罢,她身形一转便向屋外走去。堪堪行到门口,白色的衣袖忽然扬了一扬,一道轻风自她袖底激射而出。

那方向,正是雕花窗格。

秦逸风见状身形微微一动,但很快又静了下来。眼底,是略带笑意的平静。

“啊!”一声低呼,躲在窗下的孟关关猛然跳了出来。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右手紧捂著腰间。

天哪!她的腰怎么一下子变得好酸?难道是这个叫苏玉的女子搞的鬼?可是她刚才明明只是扬了扬袖子啊!

苏玉望著她轻轻一笑,回头对秦逸风道:“好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说完,便如一抹轻云似的飘了开去,那身形轻捷灵动到了极致。

脸蛋微红,孟关关咬著唇站在门口,对上秦逸风的眼。

“你躲在那儿做什么?”他挑了挑眉,好像很奇怪的问。

“嗯……我在……捉蟋蟀!”孟关关的小脸更加绋红,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春天捉蟋蟀虽然不大实在,但总比说她躲在这里偷听偷窥强吧!

“哦……春天捉蟋蟀?看来我绎书园里蟋蟀的品种很有特色呢!”秦逸风忍住笑,继续陪著她瞎扯。

从懂事到现在,他还是第一回有种想咧嘴大笑的冲动。不过为了他一贯冷静又风雅的形象,他当然不能破功。

“是啊,不但蟋蟀很特别,连人也很特别呢……”语声越来越低,孟关关想起那个白衣白纱的苏玉,心底忽然又是一阵不舒服。

哼,一样的白衣、一样的清雅,站在一起很搭配嘛!

真是,怎么说她也算他的未婚妻了吧!他居然敢背著她……

想到这里,孟关关忽然理直气壮起来,狠狠瞪了秦逸风一眼。

好像知道她心底所想,他笑了笑,才温言开口,“她叫苏玉,是三皇子华离宵身边的侍卫。”

三皇子?侍卫?

秦逸风怎么会和这些人有牵连?好像还和他们熟悉得很?

孟关关的小嘴一下张成了鸭蛋形,愣愣瞧著秦逸风。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很迷糊,对于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那……你何时去请那个什么帝师?”总算,孟关关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她刚刚在窗下偷听到的一点。

“明天。”秦逸风收起笑,静静看著她,“明天一早我便要起程,你……可愿与我一同去?”

话刚出口,秦逸风便轻轻皱起了眉。

为什么他会问这个?此去桑州事关重大,怎会想到要带个累赘在身边?

孟关关闻言却已兴奋跳进书屋,一迭声大叫,“你是说真的?要带我去桑州?好啊、好啊!我要去!”她自小到大就没离开过舞江城,能够出门当然开心不已。

只是一下子太过兴奋,手舞足蹈的她顿时撞落了墙边的一叠书册,还老实不客气的大踩几脚。

秦逸风唇边立时牵起一丝苦笑,瞧著赶忙蹲下去捡书拍灰尘的孟关关,只觉后悔得很。他真是脑袋不清楚了,怎么会突然间想把这么个小麻烦带在身边呢?

真是……出师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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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逸风带著孟关关出发,并没惊动太多人。

除去清晨和秦老爷、秦夫人告别了一番,两人可以说是静悄悄离开秦府的。随行的只有一名叫做老庄的车夫,六十多岁,满睑苦大仇深的皱纹,负责一路上赶车并照料两人起居。

对于这一点孟关关曾经极力反对,想要至少带一个丫头在身边,可惜却被秦逸风轻描淡写却又无比坚定的拒绝了。

你想一个人随我去桑州,还是与那些丫头待在秦府?

这便是秦逸风给孟关关的选择。

当然,她最后只有低头屈服的份了。

虽然她很不喜欢和寡言少语的秦逸风待在一个车厢里,虽然她很怕被闷死,但是出门放风的吸引力让她放弃了所有的要求。

就这样,乘著一辆大马车,两个人便向著桑州而去。

其实舞江城离桑州并不算太远,以他们的速度而言,只需六日左右便可到达。

按照秦逸风的要求,日间全力赶路,夜晚则入住客栈休息,中间并不安排时间下车游山玩水。害得孟关关只能趴在车厢的小窗上拚命向外瞧,都快瞧成斗鸡眼了。

这一日傍晚,马车终于接近了桑州。

桑州位于群山之后,城外地势以山丘谷地为主。要想进入就得经过一大片连绵山脉。虽然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甚是悦人,但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却让孟关关吃足了苦头。

山势深远,那一条条小路像是环在山脚的衣带,九曲十八弯。

“哎呀!”又一个急转弯,孟关关七荤八素撞上车厢壁,后脑勺再次肿起个大包。

一、二、三、四、五……

这已经是她今天撞出来的第七个包了!再撞下去,她铁定可以媲美佛祖!

“秦逸风!”一边深呼吸一边努力坐稳身子,她忍住晕眩恶狠狠瞪向对面。他是故意整她的,一定是!要不然干么走这种比羊肠还要曲折的小路?

经过这六天的折磨,她快要从干净整洁的干金小姐变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疯女了。也痛苦的明白一个事实——她会晕车,绝对绝对的晕车!

而秦逸风仍然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坐在锦垫上,全身上下连头发都没散乱半根,含著隐隐笑意打量狼狈不堪的她。

“怎么,武功高强的孟大小姐支持不住了?”悠悠开口,秦逸风气定神闲里透出一丝轻嘲。

“谁说我支持不住!”孟关关马上挺胸抬头,大力反驳。

这是她最最想不通的一点,怎么说她也练过多年武艺吧?竟然还比不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秦逸风!看起来他的脸色实在要比她好太多了。

晕车,一定是她晕车的关系!

嗯……

又一个急转弯,孟关关再度小脸发白的弯下腰去,抓住窗户不敢动弹。

虽然秦逸风雪白干净的衣衫让她有大吐特吐的欲望,但这车厢又小又不通风,她一点也不想被自己的隔夜饭熏死。

颠簸复颠簸,摇晃复摇晃,在孟关关差不多快昏倒的时候,突然一下激烈的震荡使得整个车厢重重一跃,然后她双手抓空往前扑去。

她的手已经用力太久,现在终于宣告投降。

不错,她双膝著地,双手前伸,呈现出来正是一个标准的投降姿势。而且,是正正趴在秦逸风的膝上投降。

孟关关可以感觉到头顶上两道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视线,可是她没法动弹。两手紧揪著秦逸风雪白的衣衫,小小的脸贴在他膝头,她用力呼吸著鼻端那股淡淡的香气。

很清凉、很舒服,是秦逸风特有的檀香与书香。

孟关关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气息是可以克制呕吐的!

震荡之后,马车已经停下。秦逸风一动也不动,静静看著伏在自己膝前的纤柔身躯。眼底有丝笑意,也有丝心疼。

右手轻轻抬起,抚一抚孟关关披散在他膝上的漆黑长发,“好些了吗?”

孟关关双肩动了一动,仍然趴在他膝头,只闷闷唔了一声。

其实嗅到那股清香后,想吐的感觉已经没有,但是她感到很丢脸、很丢脸。居然会晕车!居然在他面前像个葫芦一样滚倒!还好死不死的滚在他脚下!

天哪!她以后还有脸欺负他吗?

看她趴著不肯动,秦逸风笑笑道:“好一些的话就起来吧,我要下车看看。”

马车忽然震动又忽然停下,必定有事发生。

而且,老庄已经在外头敲门。

孟关关咬住下唇向后退,不敢看他的面容。苍白低垂的小脸倒是爬上一抹红晕,让她整个脸色好看许多。

秦逸风一步踏下马车,双眉顿时皱了起来。

马车正停在狭窄的山径上,车轮后有个大大的深坑,刚才的震动就是因为轮子在坑里陷了一下。

而马车的前方,则是一块与人同高的花岗山石,正正占据了整条山径。右侧是又高又坚硬的山壁,左侧是倾斜的坡地,这块石头完全阻断了山径的通行。

在巨石前,几个衣著简陋推著板车的村民,正满脸无奈的发著牢骚。显然,他们是桑州的百姓,出山购货却被大石头阻住了归路。

狭窄的山径上,怎会出现这么大一块石头?

秦逸风看看完整的石头再看看平滑的山壁,排除了山体倾滑的可能。

老庄在一旁恭敬的开口,“公子,这石头阻住了去路,我们……”

“我们退后两里休息,露宿一夜后再作决定。”秦逸风截住老庄的话,作出决定。

现在夕阳渐落,整个天色都昏暗了下来。往前是巨石,往后是数十里山径荒无人烟,除了露宿,倒真的无法可想。

总不能赶一夜山路倒退回去吧?

秦逸风再度平静的看看山石,转身上了马车。

“我们怎么办?”孟关关看著他坐下,好像一点急躁的神色也没有,大为不解。

那块石头挡在路上大得吓人,他就下怕没法赶路吗?

秦逸风笃定的微笑,“放心吧,石头那么圆,既然会滚到山路上,或许晚上被风一吹又滚走了呢?”

孟关关不可思议的瞪他,“你脑袋进水了吗?那么大的石头会被风吹走?”又不是纸糊的灯笼!

“那你说这石头是怎么落到山路上的?有人搬过来的吗?”在说到后边一句时,秦逸风的双眼忽然闪了一闪。

“当然不可能!”她马上大声否定。

这样一块石头必定重逾千斤,她可不信会有人搬得动,除非是神仙出手!

那么,石头是怎么来的?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要多想,不一会儿孟关关就放弃了思考。

没多久,马车又停了下来。

这里的山径较为宽阔,地势也较为平坦,最最重要的是,山径右侧的坡地下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在夕阳下闪著金灿的波光。溪边居然还长著一丛丛不知名的娇艳山花,在晚风里摇曳生姿。

这就是秦逸风选择的露宿地点,有山有水,风景上佳,还可以方便的洗睑洗脚。

孟关关一下子兴奋起来,浑身的力气好像又回来,忙不迭的跳下马车欢呼。

“哇!好漂亮的河水啊!好漂亮的花草啊!”她用力呼吸著新鲜空气,绽开满脸笑意,车厢里的烦闷与晕眩全都不见了踪影。

秦逸风负手站在一旁,瞧著她雀跃的身影微笑。

春天的傍晚轻风温柔,山中的草木苍翠如画,身边又有一身樱红衣衫的美丽少女绽颜而笑,偶尔这样露宿一晚,或许也不错?

“喂,我要下去洗脸,你不许过来哦!”欢呼半晌,孟关关正要往斜坡下冲,忽然回头对他凶巴巴的开口。

当然,说是洗脸,实则还要带洗手洗脚以及……方便。

只是孟关关一个女孩子家,实在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这已经是一路行来的惯例暗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他了解的点头,不过在转身前补充道:“小心一些,有事就大声叫。”这里斜坡平坦,草木也不是太茂盛,应该不会有意外。

孟关关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心底暗道:大声叫又怎样?一个文弱书生还能跑过来救人不成?自己可是武功高强得很呢!

敷衍了事的点点头,她迫不及待的向下冲去。

哇!好……清……凉……啊!

龇牙咧嘴,忍住微微春寒,孟关关撩高裙摆脱下鞋袜,把双足浸在了冰凉的溪水中,坐在岸上放松身子。

山间的溪水特别清澈,连水面下婉蜒流长的水草也能够依稀瞧见。山间的溪水特别清凉,冲刷双足的感觉让她舒服得直打颤。

呼……

吐出长长一口气,她索性眯起双眼,细白的双足在溪水中一荡一荡,溅起水花无数。

晚霞与夕阳一同渐渐沉下,溪流上的波光也幽暗了很多。可是她舒服得不想起身,恨不得就这样睡去。

右足在水中挑开波流,足踝上痒痒的、滑滑的,似乎游过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甚是舒服。

不对!滑滑的、软软的、凉凉的……

那是什么东西?

孟关关的全身在一瞬间僵硬起来,很慢很慢的坐起身,瞪大双眼瞧向溪水。

光线太暗,瞧不出水下有什么。

可是,确确实实有东西缠住了她的脚,好像……还在游动!

啊!

孟关关尖叫,惊天动地。

她不敢动,更下敢把手伸到水里去。

因为她已经有些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应该是……蛇!

除了蛇,还有什么是滑滑的、软软的、凉凉的?

呜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她僵坐著尖叫连连,伸在水下的双脚一动也不敢动,

昏暗天色里,一道雪白人影忽地飞快晃到她身边,急声发问:“怎么了?”

看到这个不算高壮也下算魁梧的雪白身影,孟关关第一次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庆幸与安全感,颤著一只手指向水中,边抖边道:“水里……水里有蛇……”

这个时候,她半点都想不起秦逸风只是个文弱书生,也半点都想不起自己有一身武功。

天下没有女子是不怕蛇的,孟关关对于蛇的畏惧比任何女子都强烈,原因在于她小时候曾被花园里的蛇咬过一口,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当然,那条蛇并不是无缘无故咬她的,而是因为她踩烂了草丛里所有蛇宝宝的蛋。

现在,她的脚踝上居然绕著一条蛇,叫她怎能下心惊胆战?

呜呜……一定是那些蛇宝宝来寻仇了!

“别动!”雪白的衣袖一晃,秦逸风居然伸手便向水里探了过去,也不怕被蛇咬。

手入水中,很快找到了孟关关的脚。温热的手掌慢慢的、稳稳的摸到脚踝上。

她紧闭双眼不敢看,缩在秦逸风的怀里不断发抖。

秦逸风的手比冰凉的溪水温暖很多,比缠在脚踝上的东西也可爱安全很多。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现在她脚上只有他的手掌!

就算有被非礼轻薄的嫌疑,也认了……

咬牙揪紧他的衣襟,孟关关索性把小脸埋到他胸前。温暖的体温、熟悉的檀香,正是她现在最最需要的。

这一刻的秦逸风,居然给她无比安定的感觉,似乎和印象中那个清清瘦瘦的模样大不一样。

“快……快把蛇拿掉……”她一刻也等不下去,牙齿打架,颤声催促。

秦逸风摸索一会儿,胸口忽然开始震动,而且似乎有低低的笑声从孟关关的头顶倾泻下来。

他居然在笑,而且是很不克制的大笑!

一股火苗从孟关关的心底窜起,其激烈程度甚至胜过了恐惧。

她的脚上有蛇他很开心吗?

她害怕发抖他觉得很好玩吗?

猛地抬头,孟关关顾不上被他下巴撞痛的额头,大怒道:“你笑什么!”

秦逸风俊逸的脸上满是笑意,双眼烁亮瞧著她气怒的小脸。

孟关关仰著脸,殷红的小嘴愣愣张开,一时间忘了阖上。

原来,秦逸风大笑的时候,连眼睛也会温暖到不可思议,所有的清冷和疏离都不见了踪影。

整个天地间,好像只留下他的笑。

春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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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用脚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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