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哥哥，你累不累？」古灵有些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云之月。
这两日他的体力明显有些不济，离不治先生的药屋至少还要走上三日，而离约定的日期还剩五天，她不能枉顾他的不适日夜赶路。
「灵儿，我没关系。」躺在马车里，云之月有些愧疚。天气炎热，要她一名女子顶着酷暑在烈日下赶路，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他也要忍住。
见他强忍晕眩，努力挤出笑容的模样，古灵好心疼。「云哥哥，你忍耐一下，我们再赶点路就可以休息了。」
见他闭上眼睛点点头，古灵立刻驱车上路，却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人躺在路边。她将马车停下，跳下车走近那人。
古灵蹲下身，戒备地将那人翻转过来，当场吓了她一跳，没想到竟是个清纯美丽的姑娘，见她一脸病容，嘴唇干裂，大概是中暑了。
「姑娘，你醒醒呀！」古灵拍了拍她的脸颊，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回车上取了水壶，小口小口喂地喝了些水。
云之月从车窗探出头。「是什么人？」
「不知道，昏倒在路旁。云哥哥，你看该怎么办？」古灵又拍了拍女子的脸颊，她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那让她上车休息好了，我坐到前面陪你。」云之月挣扎着想起身。
「云哥哥，你别乱动，你还是留在里头好了，反正你们都是病人，都需要休息。」古灵将那姑娘扶上马车。
「云哥哥，你看着她，如果她醒了，就叫我一声。」
「灵儿，她会不会是……」云之月有些怀疑此女的来历。
「应该不是，她的脉象薄弱，不像练武之人，也没有易容，看来是寻常百姓，只要她不侵犯你就没有问题了。」说着、说着，古灵又开始取笑他的容貌。
「灵儿！」云之月火气有些上升。
「好、好！起着天色还早，我们赶快上路吧！」古灵笑着放下帘子，继续赶路。
急着赶路的后果就是错过宿头，幸好古灵发现了一间破庙，下车查探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异样后，她才将云之月及那名姑娘扶了进去，将两人安顿好，又让辛苦的马儿吃了顿饱后，她才有空休息。
月光下，古灵拿出干粮与云之月分享。
「灵儿，她睡了好久耶！到现在都没醒。」云之月看着那名姑娘，不禁有些担心。
「嗯，是有点奇怪。」古灵再次探向她的脉搏，脉象仍然很弱，但已比下午时好多了。
「咦？她醒了。」古灵发现她动了一下，于是又轻轻拍了她的脸颊。
「这……这是哪里？你……你……」姑娘有些害怕地坐起身看着古灵。
「你昏倒在路旁，是我们把你带来这里的。我叫敏儿，他是我相公王浩。你叫什么名字呢？」古灵和善地道，她仍不打算让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分。
「我……我叫紫儿，谢谢你们救了我。」紫儿微转头看了云之月一眼，立刻羞红了脸，为他俊帅的模样心悸不已。
「紫儿姑娘要去哪里？」古灵叹了口气。她真该替云哥哥做张面皮的，他的俊逸模样太招摇了。
「京城，我要去投靠我大哥。」紫儿有些感伤地说，现在她只剩大哥一个亲人了。
「原来如此，你怎么会昏倒在路旁，没人陪你吗？」云之月有些同情她。
「王公子，我只剩大哥一个亲人了，我自小体弱多病，镇上的人都不喜欢我，我也没什么朋友，我大概是走着走着就昏过去了。」这位公子不仅俊美还很温柔，紫儿的心怦怦跳着。
「这样啊！灵……敏儿，反正顺路，我们送她一程可好？」云之月差点忘了改口，还好没露出破绽。
「也好，一个姑娘家只身上路是挺危险的，不过我们只能送你到下个镇上，不过你放心，接下来的路程，我们会差人送你前去。」古灵一口就答应了，虽然她看得出来紫儿也喜欢上云之月，但事有轻重缓急，总不能见死不救。
「谢谢你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紫儿又偷瞄了云之月好几眼。她真是好运气，才能遇见这么好的人家。
「你饿了吧！紫儿姑娘，要不要吃些东西？」云之月示意古灵拿些干粮给她。
「谢谢！」红晕挂在紫儿脸上久久不散。
古灵只觉得心头闷闷的。
※※※
赶了两天的路，终于来到了城镇，云之月和紫儿的状况都好多了。进城之后他们改为步行，古灵心想，在此就要和紫儿分道扬镳，一会儿经过市集时，若有紫儿喜欢之物，就买些送给她，再差人护送她到京城。
古灵柔声道：「云……浩哥，我们再陪紫儿姑娘走一程吧。」
云之月点点头，拉着古灵的手，两人边走边轻声细语笑谈着，令一旁的紫儿羡慕不已。
紫儿心里既羡慕又难过，为什么好人儿都已娶妻了呢？她心不在焉地差点撞上路边的摊子，好在云之月眼尖，连忙将她拉了回来。
紫儿偎在云之月身前，傻傻地望着他，又倏地想起他是有妇之夫，于是连忙站好，羞红的小脸垂得低低的，不敢再看他。
「吓到了？我是怕你受伤，没别的意思。」云之月好笑地看着她，心想她羞红着脸的模样和灵儿好象。
古灵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云之月温柔地对紫儿说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真是郎才女貌！」一位行经的大婶赞叹。
「是啊！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吧！」摊贩老板也笑咪咪地说着。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听见大家的赞美，紫儿的脸更红了，而一颗心却雀跃不已，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云之月，却见他立在古灵身边解释着。
「灵儿，你别听他们瞎说，天作之合是我们，我们才对！知道吧！」云之月握着她的手，就怕古灵生气，这两天她有点怪怪的。
「云哥哥，不相干人的话你也当真！别担心了，我没事。」见他这么紧张，古灵就算有气也全消了。
只是她心头怪怪的，就好象压着块大石头，为什么？以前她一点也不担心的啊，为何这次她会生气？也许是因为云哥哥对紫儿好温柔，而一直以来，她以为这份温柔应该只属于她一人才是！
「王公子，你说的奇珍园是不是那里？」见他两人互相凝视的目光，不知要纠缠到何时，紫儿开口击破那道魔咒。
奇珍园在此处也有分店。
「是啊，就是那里。」云之月温和地对紫儿笑了笑，拉着古灵的手。「咱们进去吧！」
紫儿快步上前跟在云之月身旁，她是真的很想留在他身边。
三人走进奇珍园，如同每家分店一般，立刻有个训练有素的伙计上前招呼他们。
不想让紫儿知道她的身分，古灵趁着上菜的时候留下云之月和紫儿，悄悄前去找掌柜。
掌柜一见到古灵手中的令牌，立刻恭敬的请安。
「小姐，小的姓刘。」
「刘掌柜，现在我和云哥哥化名敏儿和王浩，你就称我王夫人吧！」
「是，王夫人。」
「和我们同行的有位紫儿姑娘，她要去京城依亲，让她在这里休息两日，到时候差人送她一前去，并确认她已找到亲人。」古灵交代着。
「是。王夫人还有何吩咐？」
「先在后院准备两间客房吧！」古灵思索了一下。
「要不要通知其它古奇庄的人来见？」
「不用了，我暂时不想引人注意。」
「也好，我立刻差人准备。」
「那就麻烦你了。」
待古灵回到座位，就见云之月和紫儿说说笑笑的。从不曾见云哥哥对其它人这么热络亲切，她心中有说不出口的不悦。
「灵……敏儿，快坐下，你都还没吃。」转头看见古灵站着，云之月起身牵着地坐下，并立刻替她布菜。
见云之月对自已依旧温柔体贴，古灵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但她不要将他的温柔分给其它人啊！
这顿饭古灵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灵……敏儿，你不舒服吗？怎么吃这么少？」云之月有些诧异，她一向食量惊人。
「浩哥，我很好，对了，我已经要这里的掌柜替我们准备了客房，紫儿姑娘，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你身体才刚好。」古灵虽然心里酸酸的，但态度还是根和善。
「也对，紫儿姑娘，我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赶了不少路，终于有床可以睡了，去歇息一会儿吧！」云之月也接口。这两日紫儿姑娘虽然好多了，但身子仍弱，还是先去休息比较好。
「谢谢王公子关心，那我去休息了。」紫儿含羞带怯地起身告退，临走前还留下一记眷恋不舍的深情凝望。
古灵冷眼旁观，见人走远了，才回过头看向云之月，他却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还夹了块肉到她碗里，催促她多吃一些。
「云哥哥，你喜欢紫儿姑娘吗？」古灵忍不住问道。
「喜欢啊，她是我下山以来，第一个没死粘着我的女子，而且人也很温柔，是个好姑娘。」云之月傻傻地直说，没发现古灵震惊的表情。
「我吃饱了……云哥哥，你会不会累？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古灵强忍着不安，又担心起他的状况。
「也好。你陪我？」云之月细心地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油渍，然后牵着她的手起身。
「好！」
※※※
「敏儿姊姊！」
站在奇珍园后院发楞的古灵，没听见紫儿的叫声。
「敏儿姊姊！」紫儿又开口叫了一声。
「啊？有什么事吗？」古灵回过神来，看见紫儿站在面一前。
「敏儿姊姊，我……」
「紫儿姑娘，我们年岁相差不多，你别叫我姊姊了。」古灵见她欲言又止，显然有事，而且一定和云哥哥有关。
「敏儿姊姊！」紫儿忽然跪下。
「紫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古灵吓了一跳，连忙拉她站起来。
「敏儿姊姊，请你让我跟着你们，我不求名分，甚至为奴为婢都无妨，只要让我跟着你们，求求你！」紫儿红着眼哀求着。
「紫儿姑娘……」震惊于她的大胆表白，古灵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和你争什么的，我看得出来王公子很爱你，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在一旁看着他，我就很满足了。」紫儿鼓起勇气说出心意。
「你很喜欢他？」古灵看着地，没想到她那么勇敢。
「是的，我喜欢他，他是这辈子对我最好、最温柔的人了，就算我知道他爱的是你，但只要能跟着他，我无怨无悔！」紫儿心意坚定地说着。
「好个无怨无悔。」古灵有些恍惚，自己会这么勇往直前争取一个人吗？
云哥哥也说过很喜欢紫儿，也许云哥哥会想留下她，这些日子他是很粘她，但那也许只是依赖而不是爱，又或许是爱不够完整。如果云哥哥和紫儿两情相悦，她会成全他们。
「敏儿姊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能容人的大家闺秀，你不会拒绝我吧？我不会……」见古灵陷人沉思，紫儿急急拉住她的衣袖道。她真的好想留在王浩身边。
「紫儿姑娘，能不能留你，由王公子决定吧！如果他要留下你。」古灵打断她的话，她一向随缘，深知强摘的瓜不会甜，她宁可将决定权留给云哥哥。
她要他全部的爱，如果他的爱还要分给别人，那她宁可全都不要，虽然这样的决定会让她痛彻心屝。
古灵知道自己爱上云之月了，因为爱，所以独占的念头无法平息，他们只能是彼此的唯一，这是她对爱情的唯一要求。
「真的吗？谢谢敏儿姊姊！」紫儿清秀的脸庞泛出光彩。依王公子温柔体贴的个性，绝不会拒绝地的。太好了，她终于可以留在他身边了。
紫儿高兴地转身离去，古灵只觉心中苦涩。
云之月会怎么做？
※※※
「你们好慢，我以为你们又出事了呢！」不治先生一开口就没好话，其实是见到人心就安了，才会口没遮拦。
「不治先生，你的药都『借』齐了吗？」一看到他，古灵笑嘻嘻地上前拉了拉他的白胡子。
「丫头没大没小的！对了！外头那票人是干啥的？」不治先生拿支千年人参作势往古灵的臀部打去。
「他们是古奇庄的人。老头子，你明知道你这药屋一般人上不来，我当然要找帮手啦！」古灵直言不讳，她一人当然没问题，但带着一个失去武功的云之月，她就没辙了。
「也好，解毒时若有人在外头守着比较保险。」不治先生转向云之月，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之月，让我看看你。」
一手搭上他的脉搏，不洽先生的眉头全皱在一起。
「动作得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洽先生立刻将云之月带人内院，只见里头有一个大桶子，下面还烧着火。
「要泡在里头？」云之月开口问道，好象有些可怕。昨晚发生的事教他不悦极了，灵儿竟然「同意」他纳妾，但他什么时候说要纳妾来着！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后，他再找她算帐。
回头看了一眼古灵，云之月的神情漠然。
「嗯！要泡上七天七夜。」不治先生示意云之月将衣服脱下。
古灵原本跟在一旁，见云之月脱衣服，她转身想出去。
「丫头，回来！」不治先生连忙喊她回来。
「可是……」古灵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呢！」不治先生干脆动手拉她，这小妮子还害羞什么，不都是夫妻了吗？
「丫头，你负责看着柴火和添水，一定要全神贯注，知道吗？」不治先生正经交代。
「那你呢？」见他卷起袖子，古灵不解。
「我要打通他的周身要穴，这药澡才会有效。」
「这么热的水，他不用泡上七天，泡一下大概就全熟了！」望着泡在桶内脸色通红的云之月，古灵担心地道。
「这种水温一般人是受不了，但他不同，他中了『仙彩蛊』，愈热愈容易发作，我打算趁那些毒物发作时，一并将他的穴道打通。」
「发作？那不就完了？」古灵不懂。
「傻丫头，你忘了我早已准备好了解药吗？就等那些毒发作才有用啊！」他的医法虽然奇怪，但一向有效。
古灵有听没有懂，但见云之月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她也就放心了。
蹲在桶前，古灵盯着柴火，心思却飘向昨夜，整个人又忐忑不安起来。昨夜云哥哥好生气，见了她连句话都不说，还把她赶出房间，完全不理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他病弱又落寞的背影，她好心疼。
他究竟是怎么了？
※※※
日升日落，今天是第七天。
古灵跪坐在桶一前，脸颊黑黑的，全是因为添柴加火的缘故。一旁的不治先生也是一身狼狈。
「好热！」泡在药汤中的云之月忽然开口。
古灵慌张地看向不治先生。
「太好了！丫头，再加柴火！」不治先生吩咐。
「什么？还要更热？」不会吧？
「快！」
古灵立刻听话的添加柴火，只见整个内院弥漫着浓浓烟雾。
不治先生将手放在云之月的头顶催动内力，整个屋内的温度不断上升而后陡降，直到云之月大叫受不了。
不治先生将云之月移至一旁的寒玉床，后者全身都冒着烟，好象滚水碰到冰一般。
休息了一会儿，不治先生向古灵招招手。
古灵立刻将熬好的药盅端了过去，喂云之月喝下。
「总算完成一半了。」不治先生吁出了一口大气，示意她扶云之月躺下。
「这样就行了吗？」看云之月躺在极寒的寒玉床上却冒着热汗，古灵怀疑地看向不治先生。
「丫头，你知不知道若是有人用你这种眼神看我，会有什么下场？」见她不解，不治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头，但接下去的话却一点也不慈祥。「我通常会直接请他去陪阎王下棋聊天。」
「你就只会恐吓我，究竟云哥哥还要这样受苦受难多久？」古灵才不怕他的恐吓。
「他体内的毒正在发作，我用二十七味对冲的药跟它拚，然后用寒玉床调和，只要再过七天七夜，他就可痊愈。」
「还要七天七夜啊？」好可怜喔！！
「嗯，我打通了他全身的筋脉，当毒性解了的同时，他的武功也会跟着恢复。丫头，别担心，他虽然直冒汗，但不会不舒服，你先去休息吧！反正外头有一堆人守着。」拍了拍她的头，不治先生率先离去。
※※※
「灵儿……」
趴在桌上的古灵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好象听见云之月在叫她。她看向寒玉床，只见他已睁开眼看着她，脸色也不再苍白无血色，看来不治先生成功了。
古灵欢欣地跑近他。「云哥哥，你好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那老头拿二十七种药治你，害我担心死了。」
「你……你一直守在这里？」云之月抚上她憔悴的脸庞，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对了，我去叫不治先生，他说你醒来得赶紧叫他才行。」她急忙站了起来。
「我来啦！」不治先生笑咪咪地走入内院，将手中的药丹喂云之月吃下。
「那是什么？」古灵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对新药好奇不已。
「大还丹，补气的。」不治先生又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要古灵服下。
「这又是什么？」古灵拿在手中看了许久才吞下。
「续玉露凝。」
「好怪的名宇。」药丹香气逼人，服下后古灵只觉得全身都香喷喷的。
「你们的对手很可怕，那是让你防身的，会让你百毒不侵。」不治先生有感而发。
「仙彩蛊」在巫毒教是禁用的，没有教主允许是万万不能使用，来人一出手就用这种毒物，只怕是豁出去了。
「百毒不侵？那他呢？他可不可以也吃一颗？」古灵立刻想到云之月。
「呵呵！丫头有情有义喔！」不洽先生取笑她。
「老头子！」
「呵呵！他啊，就不用了，经过这一回合的折腾，他的身子只怕连赤尾蝎、红丹蛇等毒物在百丈外都要抱头鼠窜，再也不敢近他的身啦！」不治先生十分满意地说着。
「哇，这么厉害？你没骗我吧？」知道不用再怕北燕之后，古灵的心情整个飞扬起来。
「我就说你这丫头欠教训，老是不相信我。」不治先生敲了她额头一记，以示惩戒。
云之月在一旁看着一老一少互相取笑，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到他想起前来药屋之前所发生的事，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等他能下床，一定要好好修理古灵一顿！
记得那一晚，用完晚膳后，古灵被刘掌柜请了去，留下他和紫儿姑娘在后院。
云之月的身子不太舒服，全赖不治先生的续命药丸撑着，眼看期限已至，他体内的毒似乎有发作的迹象。
紫儿站在一棵树下，似乎在想事情。
他不想打扰她，只望向不远处古灵的身影，神情温柔，嘴角含笑。
紫儿转过身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有些迟疑，要介入这两个深爱着对方的伴侣之中，说实话有些残忍，但她是个身世可怜的小孤女，能遇上这样的男子，是她的福气，她不计较名分，只想留在他身边，感受他的温柔扶持与体贴对待，这样就够了，她不想放弃！
「王公子。」见他没反应，紫儿走近又叫了一声。
「紫儿姑娘有事吗？」云之月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
「王公子，我……不知道王公子对紫儿的印象如何？」紫儿有些羞涩，主动向男子示好是难了点。
「紫儿姑娘性情温柔婉约，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云之月真心赞美她，最重要的是她没那么可怕，没有一见他便扑上来。
「那……不知道王公子愿不愿意让我跟着你们？」她终于说出来了。
「跟着我们？你不是要去京城依亲？」云之月心中警铃大作。
「本来是，但到了京城，也不知道素未谋面的大哥认不认我，我心里实在很担心，而这几日与你们相处下来，我觉得好开心，如果公子不嫌弃，紫儿……紫儿愿意一辈子跟着你。」紫儿羞红着脸看着他。
云之月诧异地看着她，她是个好女孩，但他已经有灵儿了。
「紫儿姑娘，我和灵……敏儿没一个落脚处，你跟着我们并不方便。」云之月委婉地拒绝地。
「王公子，我不怕吃苦，敏儿姊姊可以，我也可以，而且我不求名分，我只要能跟着你就好了，我会尽心伺候你，也会伺候敏儿姊姊，我……」一见他拒绝，紫儿连忙接口，生怕错失这唯一的机会。
「紫儿姑娘，我想你没听懂我的话，我和灵……敏儿不需要人伺候，而且我们行走江湖，多带一个人会很不方便，你懂吗？」难怪灵儿这两日有些奇怪，或许是她发现了紫儿姑娘的心意。
「王公子，这一路上你对我十分照顾，又温柔待我，我想这辈子，我再也遇不上像你这么好的人了，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我不会计较的，我只要跟着你，感受你的温柔就已足够了，王公子，请你答应。」紫儿楚楚可怜地央求。
「我……紫儿姑娘，对不起！」云之月不知该如何让她死心。
「王公子，你是不是怕敏儿姊姊不答应？不会的，我问过她了，她说如果你愿意留我，她便答应。」紫儿以为云之月怕古灵吃醋。
「什么？她真的这么说？」云之月的火气突然冒了上来，古灵竟敢将他让给别人！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云之月被自己突然的暴戾念头吓了一跳。
「是啊，王公子。」紫儿充满期待地等他答应。
「紫儿姑娘，就算她要我纳妾，我都不会答应的，这辈子我只要她，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云之月没力气和她啰唆了，但他仍温和对她解释，不想吓到她。
「可是……」
「紫儿姑娘，你还是依原定计画去找你大哥吧！不用担心他不认你，我们派去的人会为你妥善安排的。」说完，也不管楞在当场的紫儿会作何反应，云之月转身冲回房里，他气炸了！
一见古灵回来，他二话不说就将她赶出房去，因为他怕自己在盛怒之下，会伤害到她。
想到这里，云之月脸色不善地盯着古灵。
不治先生看见他不对劲的眼神，心中有些了然，他们一定是吵架了，他还是先避一避好了。
「你们聊，我出去了。」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如此关心对方，绝不会闹到不可收拾。
「云哥哥，你怎么了？」瞧见云之月阴沉的脸色，古灵偷偷后退了几步，他这个样子好吓人。
「你过来！」云之月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吓人，但他真的无法控制，一想到她居然敢将他让给别人，他就想砍人。
「呃……还是不了，我在这里一样可以和你说话。」古灵决定还是和他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安全。
「灵儿，别让我说第二次！」
「可是……」见他欲下床，古灵立刻跑了过去，却在离他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云哥哥，你别乱动。」
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又唤了声。「灵儿。」
瞧他一副拿她没辙的神情，古灵吐吐舌头，没多想便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了许久。
「灵儿，你有没有事情要告诉我？」
古灵头顶传来一句温和的低语。
「没有。」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含糊应了一声。
「没有？」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突然紧了几分，古灵不解地抬头看他。
「那天你对紫儿姑娘说了什么？」云之月盯着她，想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哪有，都是她在说话。」古灵嘟着嘴。
「你没说过你要成全她？」云之月的音量提高了。
「没有，我是说如果你要留下她的话。」看样子云之月是不会留下紫儿了，只是他干嘛这么生气？
「如果我可怜她，答应她留下，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他很清楚她的性子。
「既然你要她留下，我还留着干嘛？」她一生气就想挣脱他的怀抱。
「你就不会直接拒绝她吗？」将古灵抱回怀里，云之月因住她。
「她都说我是能容人的大家闺秀了，我还能怎么样？」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古灵一脸无奈。
「是吗？」云之月却觉得她一点都没努力过。
「对呀！她一开始就挑明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你真的不是故意把我让给别人？」
「我吃饱撑着呀！」
「那她找你的事，你为什么没跟我说呢？」
「说什么？」
「说她想介入我们之间。」
「云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一直对她温柔相待，之前你也曾告诉我你很喜欢她，我想也许你……」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古灵又觉得有些郁卒。
「你是说我会喜新厌旧？」她要是敢说是，他就掐死她。
「不是啦！」古灵矢口否认。
「不是？」
「云哥哥，虽然你曾经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但感情这种事很难说，喜欢一个人是毫无理由的不是吗？」她叹了口气。
「你竟然以为我会再看上别的女人？」他的手劲又加大了。
「你是承认喜欢她啊！」古灵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轻一些。
「所以你让我选择？」稍微松开手臂，他仍然很生气。
「这样比较好嘛！」
「是吗？」
「云哥哥，其实我很怕你真的会留下她。」果真那样，她大概会哭死。
「你……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云之月瞪着她。
「我……」
「你对你自己也这么没信心？」
「可是……」
「枉费我一心一意对你。」云之月叹了口气。
「可是你明明就喜欢她啊！」古灵生气地道。
「那不一样，灵儿，我们是要厮守一生一世的，为了一个外人，你就动摇了情心，那么未来的路我们怎么走下去？」云之月也火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一把推开他，古灵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你自己还不是对她很好，而且人是你救的耶！」再度把她拉回怀里，云之月也翻起旧帐。
「人家可不领情，一心只认定你而已。」古灵酸涩地回嘴。
「你在吃醋？」云之月的火气突然下降，还面露欣喜之色。
「我……对啦！我是在吃醋，谁教你对她那么温柔体贴，而我呢？却只能跟在你们后面。」古灵红着脸承认，一肚子委屈。
「灵儿，对不起。」一想到那两天灵儿辛苦服侍两人的情景，愧疚之心油然而生，他的确是忽略了她的心情。「这阵子委屈你了，我受了伤，而紫儿姑娘身子又弱，里里外外全靠你张罗打点，我……我……」
「算了啦，云哥哥，你没留下她就好了。」古灵向来大而化之，事情过去就算了。
「灵儿，我对她好是因为她身世可怜，身体又不好，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她和我们萍水相逢，我只是想对她好一点，让她觉得世上还有温暖，如此而已。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和感受，我真的很抱歉。」云之月满心歉意。
「我不喜欢你对别人那么温柔。」他的温柔应该只属于地。
「还在吃醋？」云之月微笑地看着她，看来他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不小。
「没有啦！」古灵抱住他。
「灵儿，我要你的保证。」
「什么保证？」
「别再把我让给别人。」那让他的心好痛。
「我……」
「快就！」他不容她拒绝。
「好嘛，我保证！」古灵乖乖答应。
「说清楚点！」
「我保证不会把你让给别人。」噘着嘴说完，古灵的心情大好。云之月开心地搂着她，心满意足地封住一直诱惑着他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