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阿东的护送下，段蓉蓉战战兢兢的穿过众目睽睽的办公大厅，总算平安抵达沈拓的个人办公室。
她第一次进入如此高级的办公大楼，整个人已够心跳加速、精神紧绷，而走在身旁的阿东，高壮的身材，原本就令人侧目，再加上他老鹰保护小鸡之姿，让他们想不引起别人的关注，简直是万分困难。
尤其有些员工认出他是佟家最酷的管家，所以他们对她的身分揣测纷纷，制造了不少的八卦新闻。
沈拓为了表示诚意，在门口迎接她的到来。
「蓉蓉，妳今天好漂亮。」
他毫不保留的赞赏。抹上淡妆，穿着一袭粉樱色无袖洋装、外罩白色针织短外套的蓉蓉，显得格外娇柔妩媚。
「我好担心会丢你的脸，所以特别打扮的，听你这么一说，总算没有白白浪费我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心头一宽，眉开眼笑。
「妳是我的天使，我的救命菩萨，怎么会丢我的脸呢？」
沈拓夸张的言词，令段蓉蓉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请我们进去，难不成要我们在门口罚站？」
阿东注意到有许多长舌妇、长舌公，不时偷瞄着他们交头接耳。他和阿拓是无所谓，而是恐怕会吓坏少夫人，毕竟她毫无社会经验，不了解办公室的谣言就像瘟疫一样，不但可怕，还会到处肆虐。
「失礼、失礼，不过你得稍等我一会。」沈拓也察觉到属下的异常，快刀斩乱麻的领着段蓉蓉走到办公区中央位置，宣布道：「大家注意，这位是新来的同仁段蓉蓉，在林秘书产假期间，暂时代理她的工作，如果她有不懂的地方，希望大家以后要多加照顾。」
段蓉蓉没有心理准备，一阵惊慌下，胡乱的点个头、问个好。
沈拓的这些属下，很懂得见风转舵。连堂堂的企划部沈经理都如此礼遇她，可见这个段蓉蓉来头不小，更何况她的护花使者是董事长家里的管家，因此都热情万分的鼓掌欢迎。
慎重其事的介绍完毕后，沈拓才带着他们转回办公室。
「阿拓，少夫人就交给你了，下午我会提早时间过来。」
段蓉蓉得到佟奶奶的特准，可以晚到早下班，既可以避开上下班塞车时间，又可以闪躲佟靖杰。
不待沈拓接口，她先行插话，不能认同道：「阿东，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跟靖杰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不是什么少夫人，请你和阿拓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对于阿东，她可是倍感无力，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一口认定她是什么少夫人，无论她如何费尽唇舌的和靖杰撇清关系，他就是不为所动，坚持己见。
「就算妳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也会是，与其日后改口，不如事先适应。」阿东不改初衷，说完后，随即很酷的离开。
段蓉蓉气得猛跺脚。
「他固执得像无敌铁金刚，想要改变他，除非给他换颗新脑袋。」沈拓对阿东的认识也非一朝一夕，故以过来人的经验，力劝她放弃。
「我想也是。」她也只能认了。「阿拓，我要坐哪里？我的工作是什么？」
她可没忘记，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工作。
「妳先别着急，我先带妳熟悉一下环境，至于工作的事，可以慢慢来，我担保妳绝对没有时间无聊。」
「好啊！那我们快走。」她有着十足的好奇心。
沈拓笑笑应允，心里则盘算着。靖杰还要多久才会发现蓉蓉已名正言顺的当起他的秘书？真是迫不及待那天的早日来临……
尹絮拿着一份公文，假借讨论公事之名，实去见识沈拓新来的女秘书。
这几天关于那位女秘书的讯息满天流窜，除了总经理以外，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企划部的同仁，男同事欣赏她的美丽，说她美得像遗落在尘世间的精灵仙子，女同事则是赞不绝口，称道她和气亲切的个性。
私心里，另一个令她不得不去会会她庐山真面目的主因，在于他们异口同声的传言，向来在工作上以严厉著称的沈经理，面对那位清纯可人的秘书小姐时，不但表现得温柔体贴，说话轻声细语，还天天陪她用午膳，替她买点心，嘘寒问暖……
因此有人说她是沈拓的女朋友，有的则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莫衷一是，但是有一点绝对不会有误，就是他们的关系匪浅。否则她认识沈拓已经几百年了，他不只没有主动邀她用过一餐饭，连杯饮料汽水也未曾请过她的小气鬼，怎会平白无故的对一名毫无关系的女子，如此过分的用心？
充斥在她心里的好奇远甚于不服气，她倒想见识见识，那位新来的段秘书是何方神圣，能令沈拓晕头转向，公私不分。
踩着三吋的高跟鞋，她婀娜多姿的出现在沈拓的办公室，而替她应门的，正是被工作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段蓉蓉。
「请问妳是……」
她除了企划部的同事，对于其它楼层的人员并不是全然熟识，而眼前这名艳光四射、身材窈窕，举手投足问尽是自信的成熟女子，肯定是「佟威」的重要人物。
「尹絮，总经理特助，妳八成就是沈拓新来的秘书吧！」她闪动着精明能干的眸子，不客气的将段蓉蓉品头论足一番。
她很讶异她的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而且长得一副娇俏柔媚的外型，甜蜜可人的笑容，的确令人我见犹怜，这也就难怪会令沈拓这个大男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段蓉蓉怔楞了下。尹小姐是靖杰的特别助理！
她心虚道：「阿拓快回来了，妳是要在这里等他还是留话？」
「我等他，妳忙妳的，用不着管我。」尹絮像进自己家厨房一样，安然的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请喝茶。」段蓉蓉替她倒了杯茶水，就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工作。
「妳称呼自己的主管，向来这么亲的吗？」听她轻轻柔柔的叫出沈拓的名字，尹絮觉得格外刺耳。
「从我认识他不久，就是这么直称他了。」她秀眉一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能称呼阿拓，那我应该怎么叫他呢？」
「妳和沈拓认识很久了吗？」尹絮忍下心头之不平，保持冷静的语调。
「一个月左右吧！」段蓉蓉暗自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想刺探她和阿拓关系的人！她上班才几天，类似的疑问已经回答了Ｎ次，累都累死人了。
「喔！那还真令人感到意外。」
尹絮讥讽的口吻，她再迟钝也听得出不对劲。
靖杰的这位特助还真奇怪，何以如此关心她和阿拓的事情？
「妳和沈拓是什么关系？」尹絮不喜欢猜东猜西，直爽问道。
她直截了当的一问，倒令段蓉蓉对她增加了几分好感。至少她不会旁敲侧击，绕着问题打转。
「在公司我们是同事，私底下我们是朋友。」她在公司几天接触下来，明白斯文俊秀的阿拓是许多女同事爱慕的对象，莫非这名冷艳女子，亦是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的其中一位？
「是吗？」尹絮心存怀疑。若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就不会谣言满天飞了。
「是啊！」段蓉蓉笑着打哈哈。这位尹小姐问话的语气，好像她抢了她丈夫似的。
见她埋首工作，尹絮也不再多言打扰，只是明媚的双眼仍目不转睛的猛盯着她瞧。
段蓉蓉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可是又不能将她赶走，只好假装视而不见，暗自祈祷沈拓快些回来。
果然心诚则灵，才过了不久，他就不负期望的提早回来了。
「蓉蓉，妳真是天才！妳一定想都没想到妳随口说的几句话，再经过本人智能的展现，融会贯通设计在新的广告企划案中，效果出奇的好，不但打败其它竞争对手，还与对方签下三年的广告代理合约－－」沈拓一回来就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
「阿拓，有客人。」段蓉蓉插话，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晚上妳想吃什么？我请客。」他兴高采烈得根本没留心听她说话。
「有人找你。」她提高嗓门道。
「什么？妳说妳要吃什么？」他没有老花眼，老早就看见了尹絮，只是存心想呕她，故意漠视她。
「不是啦！我是说有人找你。」段蓉蓉干脆把他转个身，让他与尹絮面对面。
「原来是妳呀，真是难得，找我有事吗？」他吊儿郎当的问。
「没有事情，找你做什么？又不是吃饱撑着。」尹絮将整份的公文资料塞到他手里。「给你。」
「妳不会是想利用公文夹传递情书给我吧？」他狂妄兼自大的道。
「你是热昏了头，还是在作梦？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给你，这是明天开会需要的数据。」她轻蔑的睨视他。
「这种小事，随便叫个人送来就行了，岂敢劳烦芳驾，罪过，罪过。」他夸大其词的说。
「哼！你别臭美，送公文是顺便，主要目的是想见你如花似玉的新秘书。」她压抑内心的酸涩道。
「现在见着了，感想如何？是不是比『某人』温柔又美丽，秀雅又聪慧。」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你唷！老牛想吃嫩草，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她极其所能的挖苦。
「等一下，妳这话有语病，我和靖杰也不过刚满三十岁，正是年轻有为之时，可担当不起『老牛』的称号，至于『癞虾蟆』一词，更不能苟同。若引用古人常说的形容词，我是玉树临风，风神秀绝，简直就是潘安再世，天底下怎么可能找得到我这么帅的癞虾蟆。」
说起年龄时，他将佟靖杰也牵扯进来，分明意指好友才是老牛吃嫩草的人。
「请你秤秤自己的分量，买个放大镜照照自己的长相，论人品、论才干，你哪一点能与佟总相提并论？」
「我不会计较妳的贬谪之言，因为我能体会妳视靖杰为偶像的心情。不过，我想妳也说够了，口也渴了，应该可以打道回府了。」他懒得再和她纠缠不清。
段蓉蓉睁着大眼，双手托着双颊，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唇枪舌剑。
脑袋瓜子里同时浮起一堆问号，尹小姐不是喜欢阿拓的吗？怎么说起话来，像有血海深仇似的，奇怪，真是奇怪！
尹絮自尊心强烈受损。他竟然当着别人，不给她留半点情面。
「走就走，你以为我希罕啊！」她表面上装做不在乎，内心却在淌血。「小女孩，小心沈拓这只大野狼，稍不留神，他就会把妳给吃掉。」
「谢谢妳的好意，不过阿拓不是这种人。」
阿拓是狼，那她就是猎人，咻的一声，就让他一箭毙命。
「听见了没？蓉蓉对我信心十足，用不着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沈拓得理不饶人。
「妳啊！小心玩火自焚，故做清纯装可爱，绑不住他这个花心大萝卜的。」
尹絮被他们俩的一搭一唱气红了眼，平时的理性沉稳、风度谈吐，全被抛诸脑后。
「我故做清纯装可爱？」段蓉蓉顿时哭笑不得。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抨击。
「尹絮，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用不着牵连无辜。」沈拓被她激怒了。
「她无辜？！她哪一点无辜？她才来几天，就闹得风风雨雨，流言四起，要是再不检点，你在公司的声望就全毁了。」苦口婆心中，不难听出她的酸气。
「该检点的是妳那张嘴，虽然我们意见不合、互看不顺眼，但至少我尊重妳不像其它人喜爱无中生有，说人是非。如今我才知道看错了妳，妳和那些人是半斤八两，没有两样。」他提出严厉的指责。
遭他这番羞辱，尹絮气得转头就走，一秒钟也不愿多做停留。
「阿拓，你说得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祸从天降的段蓉蓉，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别理那只母夜叉。」沈拓仍在气头上。
佟靖杰一向不插手员工的情感问题，但是尹絮这两天的情绪明显低落，已经严重影响工作品质和效率，令他不得不关心，以免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
可是依她那种骄傲的个性，问了也是白问，只好去会见最有可能的关键人物，稍做调解。
「阿拓，你有空吗？」
他的突然出现，令沈拓惊惶失措，所幸段蓉蓉正巧离开位子，不至于穿帮。
「难得你大驾光临，没空也得有空。」他抢先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子。
「你和尹絮又怎么了？」
佟靖杰连怀疑都不怀疑，除了他还有谁能令冷静自持的尹絮失序。
「她向你告状？」他冷笑一声。
「需要她告状吗？」佟靖杰巧妙反问。
「你打算当说客。」
「是和事佬才对。」
「你想我怎么做？」沈拓切入主题，不拖泥带水。
「女人嘛！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她，不就得了。」他是事不关己，说得轻松。
「哄她？」沈拓差一点跌倒，「我才不干哩！」
「那就请她吃顿饭握手言和，都是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事，别闹得太僵。」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尹絮对阿拓芳心暗许，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偏偏阿拓这头大笨牛，不懂女人心。
「把钱花在她身上，太浪费了。」他才不出这种冤枉钱。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不如你自个说好了。」没见过像他这么啰唆又小气的男人。
「你请客，我作陪。」他的算盘打得又精又细。
「服了你。」佟靖杰受不了的瞪他一眼。「选日不如撞日，就中午吧！」
「有得吃，怎么说都行。」
沈拓笑到一半，脸就僵住了。
段蓉蓉正开门回到外面的办公室，他赶紧拖住欲起身离开的好友。
他故意提高音量，让外头的小妮子听到，可以实时回避。
「什么事？」佟靖杰停下脚步。
段蓉蓉机警的注意到沈拓向她猛打暗号，正准备逃离现场时，他的问话又引起了她的兴趣。
「你对尹絮好像特别关心、特别照顾？」
唯恐天下不乱，他说得好像佟靖杰和尹絮之间有什么似的。
他是用心良苦，故意让段蓉蓉产生误会，刺激她正视自己内心对靖杰的感觉。
「她本来就是特别的。」佟靖杰带着玩笑的成分道。
他怎知随兴的一句话，会造成段蓉蓉的误解。
「我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特别』？」
沈拓瞥见段蓉蓉被气跑，目的达到，暗笑不已。
「你又不是『特别』助理。」佟靖杰丢下这句话后才离去。
午休时间，佟靖杰实现请客的诺言，只不过地点不是在豪华餐厅，而是在他办公室里头的小型会议室。
「靖杰，你这也能算是请客喔？！太没诚意了！」真难以置信，他竟然会想到用便当打发他们。
「这可怨不得我，谁叫你们一个要吃中餐，一个要吃意大利面食，两人互不退让。」他笑得有够开心。
「都是妳啦！中国人不吃中餐，一点都不爱国。」他原想好好的敲靖杰竹杠，都被她给搞砸了。
「谬论。」尹絮嗤之以鼻。
「啧啧，女人家这么好辩，小心嫁不出去。」沈拓还以颜色。
「阿拓，你能不能少说一句。」佟靖杰试着阻止战火引爆。
「是，不说就不说，吃饭总可以吧。」他很给面子。
「沈经理，你怎么放心让你心爱的女秘书独自用餐？你不去做护花使者可以吗？」他想罢手，她尹絮还不肯饶过他呢。
「尹特助，妳说错了，她是我的女秘书，但是不是心爱的，至于护花使者，自然有人会接手，不劳妳操心。」
佟靖杰听到这里，心里有数，造成他们之间不快的导火线，应该就是那位女秘书。
「阿拓，听你们这么一说，不得不令我倍感好奇，你那位新来的秘书是何方神圣？」
「还不就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说的全是废话。
「她叫什么名字？」佟靖杰不让他如此含糊带过。
沈拓指着满口的饭菜，表示没空回答。
「她好像姓段，对了，她叫段蓉蓉。」尹絮鸡婆的代替他回答。
闻言，沈拓惊得让饭给呛到，又拍胸又打背的让自己顺气。
「段蓉蓉。」佟靖杰缓慢低沉，隐含杀气的重复一遍。
「对呀！」她记得沈拓是这么叫唤她的，「好巧，说人人到，她就在外面。」
一抬眼，她正好看到段蓉蓉站在外面的办公室。
「沈拓，你最好替自己找个好理由。」他口气冰冷道。
「怎么回事啊？」尹絮被他冷得像三月寒冰的脸给吓住，畏怯的向死对头询问。
「妳不会自己看。」沈拓筷子一丢，随口回答。
认真说来，自从蓉蓉进入公司以后，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天，所以他对靖杰的威胁才不放心上，因为他还有个强而有力的大靠山－－佟奶奶。
想到很快就能欣赏到靖杰和蓉蓉见面时的精彩实况，他就难掩兴奋之情。
「妳不会自己看。」沈拓筷子一丢，随口回答。
认真说来，自从蓉蓉进入公司以后，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天，所以他对靖杰的威胁才不放心上，因为他还有个强而有力的大靠山－－佟奶奶。
想到很快就能欣赏到靖杰和蓉蓉见面时的精彩实况，他就难掩兴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