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次日,凌烈依照练无伤的演示练习剑法,果然大有进境。以后每晚,他都守在树林中偷学武功。说也奇怪,练无伤每次练剑之时,总要念出剑诀来,刚好可以帮助凌烈理解剑意。

有时凌烈也想,莫非是他发现自己了?可是日里观察,练无伤的神情从无异常,对他也始终冷冷淡淡,即不刻意疏远,也不亲近。凌烈只好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人就有这个毛病,喜欢边念口诀边练剑,这叫作「怪人有怪癖」。

这一天晚上,凌烈照例去偷看,那套开阳剑法他已经练得精熟,而练无伤每晚施展的也换成了扫叶剑法。看到精妙之处,凌烈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剑招比划起来,手背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微微一痛。

他向那树枝间扫了一眼,只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声。

「蛇!蛇!我被蛇咬了!」

手忙脚乱的抄起一块石头,将挂在树枝上的蟒蛇惊走,再看自己的手,已然浮肿一片。他知道这是中毒之相,又急又怕,眼泪也流了出来。

「别动!」练无伤几步来到跟前,出手如风,封住了他半条手臂的穴道。

身体被抱起来,靠在一副温暖的胸膛里,耳边有人柔声道:「现在不要乱动,我带你去治伤。」

凌烈哽咽著问:「我会不会死?」

一只手抚摸上他的头:「傻孩子,有我在呢。」那手是那么温柔,让凌烈想起来死去的父亲。他抬起头,望著练无伤专注向前的脸,心里的恐惧奇迹般的一扫而光。

不错,有这人在,自己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是思想再怎么抵触,内心深处却早已将他看作了依靠,为什么还要别扭的不承认呢?

割开伤口放出脓血,然后上药、包扎,练无伤向他淡淡的一笑:「好了,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凌烈却不动弹,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忽道:「你早就知道我在偷看对不对?」

练无伤愣了一下。

凌烈接著道:「你知道我在偷看,所以故意把剑诀念出来,故意从最入门的练起,你……你分明是想教我武功,为什么不直说?」

练无伤叹了一口气:「我若直说,你肯学吗?」

「我为什么不肯学?」

「可你不是讨厌我吗?」

「谁说我讨厌你!」

凌烈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两个人都怔住了。练无伤呆呆地看著凌烈,凌烈则是红了一张脸:「我以前是很讨厌你,现在已经不会了……(忽然觉得说漏了嘴,连忙改口)不,现在还有一点……(又觉得这样说也太温和了,于是一扬脖子)哼,我就讨厌你,怎么样?要不是你在大半夜练功,我也不会跟出来,不会被蛇咬受了伤,所以你必须得教我武功,这是你欠我的!」

他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实在好笑,练无伤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凌烈涨红了脸,这副模样应该叫做老羞成怒。

练无伤轻轻摇头:「好吧,反正我的武功得自昊天门,师父的这份恩情就还在你身上吧。」

「好啊!」凌烈一蹦三丈高,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板起小脸,「那你就赶紧睡吧,从明天开始教我,可不许晚了。」说完,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里。

练无伤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孩子或许很娇纵、很任性、很不可爱,但孩子本性中的纯真善良却不曾失去,只是缺一个人好好教导罢了。也许,他们真能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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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伤!你来看!」

练无伤正在房中整理药材,冷不防门被撞开,凌烈一阵风似的跑进来,不由分说,拉起他便走。时间真是很神奇,几年的朝夕相处,让这原本有著层层隔阂的两人亲密许多,某种意义上,竟建立了一种亲人般的关系。

「你看,我种的梨花开了!」指著一树雪一般的梨花,凌烈笑的一脸得意。

真是没想到,竟然开花了!一朵朵梨花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宛如身穿缟衣的凌波仙子。美得皎洁,美得脱俗。那一树的清香,回荡在风中,浸入心里。

两年前的一天,凌烈偶然问起练无伤喜欢什么花,当时练无伤随口说是「梨花」,也没在意,哪知凌烈竟上了心,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梨树苗,把屋前屋后都栽种了遍。可惜水土不服,只有一棵存活。练无伤说山上不宜花木生长,还是算了吧。凌烈却不肯放弃,一直细心照料,历时两年,终于开了满树的梨花。

本以为是个娇少爷,想不到倒是很有恒心,到底是西门无双的儿子。

想到这里,练无伤把目光从花移到了身旁人的身上。少了病痛的折磨,凌烈比同龄的少年出落得更加高大健壮。记得他初来的时候,个头只及自己的胸口,短短五年过去,自己竟要仰视他了。还有他的手,刚刚被他拉著,才发现他的手那样大,几乎可以包住自己的手掌。如果不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真看不出他只有十七岁。

他的容貌更象母亲,只是添了些阳刚气,俊美无俦,风姿如玉,不知要令多少少女怦然心动。只有眉宇间留著一些他父亲的影子,偶然一回眸,还是会令练无伤有片刻的恍惚。

「无伤,你怎么了?」凌烈回过头,意外的发现练无伤正在凝神自己,那带著雾气的眼睛,让他心里某处轻轻一颤。

「不,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练无伤轻轻别过头。

「无伤」这个称呼,是凌烈一相情愿叫的。

凌烈说,你既然教我武功,总不成还是「哎」、「喂」乱叫一通吧?练无伤就笑笑说这样也不错。由于一些原因,他不喜欢凌烈叫他「师父」或是「师叔」。后来凌烈发觉「无伤」这个叫法不错,很上口,练无伤也没有反对,于是便决定这样叫了。

「给你。」

一只手伸到面前,掌心托著一支晶莹碧绿的玉箫。

「哪里来的?」练无伤一怔,尘封的往事忽又冒了出来。

「卖药的钱买的。」凌烈笑道,「这个还不算好,将来等我有了钱,再赔一个更好的给你。」

练无伤忽然想起,从两年前开始,凌烈就跟自己一起上山采药,本以为是贪玩,原来他早就存了这个心思。看来他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呢。

「这是什么?」打量箫身,赫然发现,在同样的地方,也刻有一个字。一个「烈」字。

凌烈挤挤眼睛:「不认识?那是我的名字呀。既然这箫是我送你的,自然要刻上我的名字。」

才说他长大了,顽皮的性子可一点没变。练无伤只得摇头。

「我吹不好,你来试试音。」

见他满脸期待,练无伤也不忍推辞,拿起箫管,动人的曲子就从他唇齿间流泻出来。

这是凌烈第一次听到练无伤吹箫,原来箫声可以这样清雅,这样好听!那悠扬雅致的箫声仿佛和淡淡的梨花香气溶为一体,自然又和谐的充盈在空气之中,令人浑身舒畅,精神为之一振!

凌烈忽然跳起来,折下一枚花枝,便在这花树下、箫声里,尽情挥舞!

箫声如澜,凌烈的剑法却如绵绵江水,与箫声配合的丝丝入扣。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剑招似乎也受了箫声的引导,平时运剑时诸多不如意处,这时竟可圆转自如。一套剑法使完,神清气爽。他深深吸了口气,带著幽寒的梨花香直沁心脾。

兴奋地看向练无伤,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洁白柔弱的花瓣承受不住激荡的剑气,翩翩飞舞在风中,象一群白色的粉蝶,那尽头处,繁花堆雪。雪下,一个白衣人悄然而立,长发飘飘,低眉垂首,碧盈盈的玉箫横在唇间,更衬得温润无暇。

一树梨花一谪仙!

练无伤停住吹箫,淡然微笑:「你这套剑法可说得其中三味了。」

凌烈没有说话,痴痴地看著练无伤。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听到练无伤在说什么,完全被适才的美景迷惑住了心神。

怎么会有这样美的景象,那一瞬间的悸动,全不似在人间!

「凌烈?」练无伤这才意识到不对,凌烈的眼神很奇怪。

忽然被唤回神来,凌烈的脸迅速涨红,讷讷地道:「没……没什么,我练功去了。」慌慌忙忙地离开,留下练无伤一脸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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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了!凌烈自己就能感觉到,他对练无伤的感觉不一样了。

常常会不自觉追随他的身影,常常会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而失神,也常常会因为两人偶然间的肢体接触而浮想联想……

就像今天早晨……

「你这一招手势太低了。」经过练无伤的精心指导,凌烈武功进展神速,已经练到了昊天门的最高武学——归元剑法。不过,越高明的剑法越难练习,兼之凌烈内功修为还欠些火候,施展之时总觉得难尽人意。

「这样?」凌烈试著抬高一些。

「又高了。」指导不力,练无伤只好亲自来,他很自然的握住凌烈的手,轻轻下压直到满意,然后微微一笑:「要这样!」

凌烈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热得好像火炭一样,肌肤都要被烧著了,明明很难受,却又觉得很舒服,一阵颤栗从手掌传到身上,心底轻轻一哆嗦。

这种接触在凌烈习武的过程中是常有的,可是这次的感受却明显不同。那双修长的、因为经常攀岩而生了老茧的,并不光滑的手,一如往常摩擦自己的手背,可是却再也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若无其事……

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从梨花开了的那一天开始。

凌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能的不想把这种心情的变化告诉练无伤。但是随著天气越来越热,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这种烦躁体现在剑招里,连不善观察的练无伤也发现了。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一招剑法用了一个多时辰还没练成,凌烈急得满身大汗。收了剑,练无伤如是说道。

「为什么?天色还早呢。」

漠然回头:「你现在这样子,心浮气躁,哪能练好?练了也是白练。」

「我……」凌烈一时说不出话来。看著练无伤远走的身影,他突然很讨厌自己,忍不住把手中的树枝狠狠甩在地上,泄愤似的一脚一脚踩踏、碾转,直到树枝没入泥里。

无伤是不是生气了?无伤的性格沉静,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即使心中气恼,大多时候也是淡淡的不动声色。事实上,他生气也是从这几年凌烈出现开始。

相处久了,凌烈对练无伤的情绪波动几乎了如指掌。这一次他能感到练无伤真的生气了。大概是为他不肯专心练武吧,无伤明明教得那么用心。

若在以前,练无伤越生气凌烈就越开心。可是现在他却越来越害怕练无伤生气了。因为他知道,练无伤淡漠的性格使然,不会因自己生气不理他而感到不自在,反过来,自己却绝对受不了无伤的冷落。

凌烈渐渐可以体会到,练无伤表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把他当作亲人来爱护。他甚至奇怪,自己以前怎会那样对无伤呢?母亲的死明明不能怪他呀!

其实凌烈不知道,当年他之所以和练无伤死命对抗,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一种试探。失去呵护的小鸟,一心渴望找到另一双避风的羽翼。可是它又是那样脆弱多疑,那样小心翼翼,直到确定了值得信赖,才会心甘情愿的偎附在下面。

——明天一定要认真,不能再胡思乱想。

躺在床上,凌烈暗暗下了决心。

——我还是去找无伤,跟他下个保证,免得他心烦。

这个念头一起来,凌烈怎么也躺不住了,翻身坐起,来到练无伤的门前。

「无伤?」轻轻扣门,却没有回应。「我进来了。」

房间里点著灯,练无伤却不在里面。被子整整齐齐的叠著,看来他还没有准备入睡。

他去哪儿了?

四下巡视,目光扫过床头。顿住。

床头上,一支玉箫发出淡然的荧光。

自从把玉箫送给练无伤,凌烈就整日缠著他吹箫给自己听。喜欢听那幽咽的箫音,喜欢看无伤坐在石头上吹箫的样子,只要想到,那是自己送给无伤的,那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心里就会甜丝丝的好像蜜糖滋润过一样。

当然,偶尔不免会想到,无伤以前的那支箫是谁送给他的?那上面刻的又是谁的名字?无伤那么珍惜它,有什么特殊的缘故?这样一想,心情又复低落。

随手将箫拿起,目光转到箫口上,俊脸突然一红。

——无伤吹箫的时候,嘴就会对准这里。

他的嘴唇很好看。大概久在山中的关系,颜色淡淡的,却不是一味的苍白。形状象菱角,嘴角微微翘起。他每次吹罢一曲,就会回头向自己笑一笑,笑的时候,唇角微微上勾,勾出风致无限。

……无伤用过的箫。

这上面还残留著他嘴唇的余温。

嘴有些干涩,不自觉的,手慢慢抬起,抬起,嘴唇和箫口慢慢接近……

「凌烈?」

像做贼被抓到一样,凌烈大吃一惊,手一抖,玉箫滑落。还好他练了几年武功,身手敏捷,一个海底捞月抄住了。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练无伤认识的凌烈,无论做对事也好,做错事也好,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从没见他如此心虚过,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没……没什么。无伤,我有话要跟你说。今天,我……我今天……」平生不会认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练无伤打断他的话,「你这一阵子心浮气躁,可是在山上住烦闷了?」

「我……」

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了,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怎受得了山上寂寞?这样吧,明天放你一天假,下山去玩玩。」练无伤边说边打开衣箱,挑出几件干净衣服,抱著往外走。

「你去哪儿?」凌烈大急,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烧了一桶水,准备洗澡。」练无伤回头一笑,「对了,你今天练剑练得满头大汗,要不要一起来?」

凌烈吓了一跳,双手连连摇摆:「我?不,不!」

「那我去了。」练无伤只道他少年面嫩,交待了一句,径自去了。

无伤他要去洗澡!

好久好久,凌烈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他要去洗澡,去洗澡……

糟了!鼻头一热,黏黏腻腻的液体流将下来。凌烈暗叫不妙,捂住了脸,慌忙逃回自己屋里。居然流鼻血,实在丢人,还好没有被无伤看见!

收拾停当,凌烈躺回床上,轻轻舒了口气。

自己果然有些奇怪,下山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就是因为在山上呆久了,才会有如此奇怪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自己听无伤要去洗澡,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还流了鼻血?当时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直贯上来,一直冲到头顶,脑中一片空白,血就流出来了。

——你要不要一起来?

练无伤临去前的一句话不经意跳入脑海里,顿时勾起遐想无限。凌烈眼前仿佛可以看到弥漫著氤氲水气的柴房里,练无伤的脸被热气蒸得嫣红,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妩媚。随著那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拨,衣襟自然滑落到脚边,露出前胸和后背的大片肌肤……

凌烈「腾」的翻身坐起,冲了出去!

半山腰有一条小河,他想也不想就跳入河中!

冰凉的河水浸没了腰,奇异的驱散了身体的燥热,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头的惶惑不安!

天呀,他都在干什么?对方可是他的长辈,是个比他大上十几岁的……男人!

他居然会对一个男人想入非非,会幻想他洗澡的样子,幻想他的身体,甚至去抚摸,去亲吻……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啊!」

凌烈忽然放声大叫,双手连连挥舞,不断的拍打水面。层层水花溅湿了他的头脸衣襟,而他,却不肯停下。

水中的游鱼,树上的栖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起,游开的游开,飞走的飞的。

月色如银,片片洒落在水里。

而水中,年轻的困兽在无助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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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山下的镇子里来了一个少年,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神色迷茫,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似乎曾被水浸湿,现在还未干透。

这少年正是凌烈,他在小河里面泡了半天冷水,仍然无法驱除心中的烦躁,心想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否则不知会对无伤做出什么来。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做出什么,都一定会被无伤厌恶!

向来无欲无求的无伤,在他心中仿佛不可染指的仙人,居然会有那样的绮念,连凌烈自己都禁不住讨厌自己。

不敢回山,只好来到山下。虽然这是镇子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可入夜之后,人也少了很多。在这样空旷的街面上还能撞到人,除了故意找碴的,也只有神思不属的凌烈了。他满脑子里,只有他的无伤。

「小子,走路怎么也不看著,你撞到道爷了。」

——无伤,你知道吗?我现在好苦,我整天想的都是你,想你的脸,想你的笑,想你舞剑时的样子,吹箫时的风姿。白天想,晚上想,练剑的时候想,睡著了还想!

「怎么?撞了人,屁也不放一个,就想走?」

——我想握你的手,想抱著你,想……亲你的脸,想……可我又不敢想,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你一定会讨厌我,会不理我。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我怎么能对你想这样的事呢?可是我又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

「喂,道爷跟你说话呢,别在这里装傻!」

——无伤,我想得你心都痛了。

「我看你是找揍!」一拳打过来,凌烈轻轻闪开。

——无伤,无伤……我该怎么办?你来教教我呀!

「啊呀,小子,身手不错,看来还练过两天功夫,那就别怪道爷手下无情了!」

「当啷」一声长剑出鞘,那一瞬的光亮闪花了凌烈的眼,也终于让他回来了神。定睛一看,面前站著一个怒气冲冲的矮小道人,不禁茫然问道:「我得罪你了吗?」

那矮道人刚跟另一名道士从街边的酒楼出来,酒吃了不少,脾气也跟著见长。他不知凌烈是真的糊涂,只道他故意挑衅,气得浑身发抖:「好小子,存心跟道爷过不去,是不是?」

「我没有……」

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寒风猝然袭来,凌烈吃了一惊,连忙抽身避闪。侥是他反应极快,胸前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衣衫破了,倒是没受伤。

凌烈又惊又怒,自己明明和这矮子无怨无仇,他却一上来就动了杀手,当真蛮不讲理。他本不是隐忍的人,有人刻意找麻烦,倘若不还以颜色,简直对不起学来的这一身武功。只是那矮道士一招占了先机,便不再停手,招式又狠又辣,处处不离凌烈的要害。凌烈手中无剑,不敢硬碰,只得以轻功躲闪。

酒楼里还有不少人,听到外面有人打架,都挤在门口看热闹,谁也不敢出去。只有那矮道士的同伴,在战圈外掠阵。

他见矮道士久战不下,也挺剑加入战团,形成合攻之势。比起矮道士来,他的剑术似乎稍逊一筹。

凌烈就等他来,双手轻轻一拨,也不知怎的,两支长剑就撞在了一起。

矮道士怒道:「你不是来帮我的吗?干嘛挡我的剑?」

那道士一脸迷惑:「不是,我明明是要去刺他的。哎哟!」手上一空,却是凌烈趁他分心时将宝剑夺了去。

一剑在手,凌烈精神一振,将学来的剑招一一施展开来,威风阵阵,杀气凛凛,顿时将两人逼得手忙脚乱。一记巧招刺中矮道士的手腕,他惊叫一声长剑落地。

大获全胜,凌烈却不肯停手,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旁观众人只见银光点点,亮似白虹,快若疾电,一时间眼花缭乱。忽然,白光尽散,剑气全消,凌烈长剑指地,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再回头一看两名道士,顿时哄然大笑。

只见那两人全身衣服尽被剑痕划破,支离破碎的挂在身上,露出片片肌肤。那矮道士最可怜,大腿处各被划了两下,连亵裤也划破了,露出一半屁股。

「不许看,不许笑!」矮道士面红过耳,双手捂住屁股,跳著脚向围观众人乱叫。

众人哪里理会他,笑得更凶了。

「再笑,再笑灭你们全家!知道道爷是谁吗?我们是崂山派的!」

一听到「崂山派」,众人都变了脸色,一哄而散。

凌烈虽出生在武林世家,毕竟离家时年纪尚小,于各门各派所知甚少,崂山派更是没听说过。只是见了众人的反应,心想这「崂山派」多半是此地一霸。暗暗叫糟,无伤最讨厌他到处惹祸,此事若是让无伤知道,祸患不小。

只听那矮道士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连咱们崂山派都敢惹!快快报上名来!」

凌烈哪肯说出真名,嘻嘻一笑:「我是太上老君门下逍遥派的,有本事找我师父报仇呀。接著!」随手把长剑掷回,施展轻功,一溜烟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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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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