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为陈艾琳拭泪后,聂云祥没再多说什么,怀著一份落寞的惆怅,黯然走回车内,静静地等著陈艾琳上车。

陈艾琳并没有马上跟进车内,她将目光凄迷茫然地抛向海面,不敢将聂云祥的情爱收进心底;她告诉自己,未来必须面对的是马家骆全心的爱,所以除了歉意与内疚外,她不知道还能给聂云祥什么。

约有个把钟头的时间,海浪的拍岸声及海风呼呼的低啸声,仿佛变成了两人戚然无奈及悲怨的心语传递。

回途中,车内的沉默也成了两人最佳的对话,似有若无的,彼此总觉得自己的心灵正在和对方做著挽救的对话;而到底是什么内容的对话,两人却又迷惘得说不出个所以然。

将陈艾琳送回家后,聂云祥竟失态地忘了做礼貌的道别,旋即开车离去,将怅然无奈的陈艾琳独自留在门口。

挥不去的悲怨茫然及失落的惆怅,聂云祥竟然忘记飞车奔驰的洒脱快感,他将车控制在五十公里不到的时速,朝家的方向开去。

途中,他无意间瞧见路旁一家花店正准备打烊,脑海也就这么不经意地浮现出陆苹的倩影;或许是想寻求弥补失落的慰藉,让他不由自主地调了车头,往陆苹的住处开去。

聂云祥敲门之时,陆苹刚和陈艾琳通完电话;他的突然出现,让陆苹相当惊讶。

“你……”

两人就这么愣在门口,一时间陆苹竟不知该说什么。

“刚和陈艾琳从海边回来。”聂云祥的神情极为落寞沮丧。

“我知道,刚才艾琳才打电话过来。”

聂云祥微愕,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不过黯然的神情,已足以说明一切。

“其实—我早该跟你说的,但是—又怕你不相信,怕你难过。”

聂云祥没有答话,沉默了半晌,突然问:“现在有没有空?陪我去喝杯酒。”

陆苹露出不敢相信的不自然笑容,说:“好啊!晚上我向来没事的。”

这意外的喜从天降,不正是爱神的恩赐?!不管今晚她是否只是陈艾琳的替身,这对她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化妆台前,何咏涵像是若有所思,又似浸淫在回忆中,精神恍惚地把玩著化妆台上的几枚戒指。

马家骆从浴室出来,好奇地瞄了何咏涵几眼,便又无动于衷地迳自擦著还有水滴从发间滑落的湿头发。

“家骆……”何咏涵柔声轻唤。

“嗯!”马家骆不在意地回应著。

“这个戒指,是我生日时你送给我的,还记不记得?这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何咏涵将一只白色的戒指拿高,摆在镜前,好让聂云祥可以透过镜子看个清楚。

“哦!—”马家骆不得不虚应,因为他根本不想有任何的回忆。

后天就是两人协议要离婚的日子。这几天来,他们没有丝毫尴尬的关系发生,只是各尽各的婚姻义务,各过各的私人生活;这种气氛,仿佛他们是一对已经找不到什么新鲜话题的老夫老妻了。

不管回忆给过何咏涵多少痛苦,但此刻的她却是怀著甜蜜与浪漫的情怀在陶醉著。

当恋人及夫妻之间互赠礼物时,气氛总是甜美浪漫的;而何咏涵之所以会拿出这些戒指,无非也是要马家骆明白,他们之间不全是由争执、伤害、痛苦所堆砌起来的,这当中还有浓浓的爱。

这份爱,纵使是那么短暂得使人在不经意中淡忘,但那总也是她唯一值得留下来回忆的。

何咏涵不在意马家骆心不在焉的虚应,仍然一副孤芳自赏地一一诉说著每只戒指所隐藏的甜美回忆。

“家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把这些戒指留在身边。”何咏涵脸庞乍现的甜美,犹如初嫁的新娘!

“你喜欢的话就留著吧!”马家骆淡然回应。

这时,马家骆已换上睡衣靠躺在床头,手里拿著经济杂志,心里却抱怨著,既然连房子都可以给你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给的?!突然他纳闷,为什么这几天来,何咏涵竟都不曾关心他将在何处安身落脚。

“家骆……”何咏涵转身看著马家骆,顿了半晌,才说:“明天晚上是我们在这个家里最后一次共进晚餐;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邀请陈艾琳一起参加。”

马家骆惊讶地将杂志丢在床上,整个人险些从床上弹跳起来,两颗豆大的眼珠子像要迸出来似地直盯著何咏涵。

这个女人是存何居心?骨子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马家骆不觉打了个寒噤。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企图。”何咏涵不难看出马家骆的猜忌,急忙解释:“我知道你大概到她那儿住,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当面把话谈开,免得造成你们以后心里有个疙瘩在,就算是为你尽最后一次义务。”

马家骆目光里仍滞留著不信任的狐疑,难道她真是认为他会住到陈艾琳的家里,所以才没关心过他日后落脚的计画。

何咏涵略表感伤地收起戒指,黯然走进浴室。

“如果你怀疑什么的话,那就算了。”

这话顺著莲蓬头冲下来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马家骆看不见她说话的表情;但是心底仍存疑著,因为他所认识的何咏涵绝不是个豁然大方的女人。

除非一个人在了无牵绊,得到完全解脱下,就会展现出如此的胸襟。

但是,结束了这段婚姻后,她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脱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家骆愿意相信她这番意外的诚意。

###啤酒屋内,聂云祥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锁扣住,他茫然无神地直盯著捧在双手中足有半个小时之久的啤酒杯看,这是他今晚的第一杯,里头还有半满末喝的酒。

陆苹搁在桌上的酒还有八分满,她只陪聂云祥喝了一口酒,心痛不忍的悲怜目光始终湿润凝眸,而且整晚不曾离开过聂云祥那万念俱灰的神情上。

刚开始她还忧心,今晚这个爱情受创的男子准会猛灌愁酒,酩酊烂醉,届时自己不知该如何应付;不过现在的聂云祥更加令她忧虑,因为在她的想法里,男人一旦失恋必定藉酒消愁,要不就大肆纵情发泄,这样才能平衡心中的无限怨影;而今晚聂云祥却如此反常,怎不教她忧虑?

异常的平静沉默,背后总潜藏著一种无法预测的骇人危险意识,它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陆苹分分秒秒都在惊悸不安著。

“云祥……”

陆苹企图引诱聂云祥开口,这样至少能减轻她心底志下心不安的情绪;但是他却依然故我,像雕像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云祥……”陆苹喝了口酒,好让由日已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陈艾琳,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料到,在这短短的两个礼拜里,你会投入那么疯狂的爱情。”

坦白说,这句话陆苹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她对聂云祥的爱,似乎也陷入难以想像的疯狂;只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正富想放下矜持将那份疯狂化成行动时,竟会有如此急转直下的演变,至少她认为,陈艾琳应该不会这么早摊牌。

聂云祥将杯缘搁在嘴边,想喝但又没喝,沉默了半晌,才像呓语般开口:“你不懂,我对她的爱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

陆苹愕然!光凭陌生的书信往来,就能酝酿出如此浓烈的情爱?!

“我是不懂!”陆苹强迫自己拒绝相信聂云祥的剖白,她进一步解释:“他们就要结婚了,难道光凭你一厢情愿,自持一年多的爱,就能去改变这个事实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朝夕相处了半年多,这总要比你的爱强上几倍吧!”

聂云祥原已淌血的心,这时又被陆苹撕得四分五裂,体无完肤,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我没办法反抗……”聂云祥极端沉痛地说,却又企图做最后无力的抗议:“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努力经营起来的梦,就这么被残酷地摧毁。”

“不甘心又怎样?梦,本来就不可能永远存在,也不可能变成事实,现在这个时候不正好是你走出梦境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不试著放开心胸,去看看这个实际存在的世界?永远死守著那残破的梦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聂云祥深陷在痛苦、无助的茫然里,至今还无法自拔。

“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但是我绝不相信你会是我现在所见到的这般窝囊;

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走出这个困境的。”陆苹心疼地鼓励:“梦不是永远绝对美丽的,如果你肯留意的话,梦境以外的世界,还是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去发掘的……”

陆苹释放矜持的限度,只能以这些微薄的勇气暗示。她忽然有种宿命的无奈,心想如果聂云祥能懂得话中之意,那就算是老天怜悯她而给的缘分;倘若他依然无动于衷,那就索性将这份无法表白的爱意托付流水吧!

气氛骤然沉默了下来,不安与焦虑紧紧包里著陆苹,逼得她胸口直透不过气来。

“陆苹……”聂云祥本欲脱口而出的话,却突然有所犹豫地顿住了。

聂云祥这声的呼唤,就像在看恐怖片凶手出现前的惊骇气氛,使得陆苹的心,差点跳出胸口。

“听艾琳说……”聂云祥大胆地将目光投向陆苹,又顿了半晌,才问:“听她说,你很喜欢我?”

是惊喜、是激动、是心悸?陆苹霎时跌入似存在却又不踏实的梦境里。莫名的不安与惶恐,加速了她不规律的心跳,神经末梢呈现了弥留麻木的状态,甚至连张口回话的能力都消失了,她的整个灵魂竟就这么给爱的魔力夺去了。

“坦白说,一开始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但是自从去了你家之后,才发现你简直是个谜样的女孩!”聂云祥不徐不缓地喝了口酒,像全然忘记了陈艾琳似,平静地说:“论外貌、气质,你一点都不输给艾琳,只是,这些往往被你那活泼开朗的举止给遮掩了。那天从你家离开后,我甚至怀疑,如果在同一时间认识你们,我到底会喜欢谁?”

陆苹握在手中的酒杯抖动得厉害,心湖及泪海更像杯内的啤酒般,翻腾得不能自己。

此刻,她才心慌地发觉,她的心竟承受不了聂云祥逐渐释放出来的爱意表白。

聂云祥再度陷入了凝重的沉思,许久他才开口说:“这对你大不公平了。”

如此一句没来由的话,让陆苹困惑得摸不著边际,她没有贸然追问,只静待聂云祥的下文。

“一个才刚被爱情拒绝的男人,马上就反过来追求你,这样对你大不公平了。”聂云祥歉意地说。

“我并不在乎啊!”陆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随即又感失态便急忙收话。

聂云祥侧脸凝视陆苹,她承受不了那目光,只好心慌意乱地垂下头。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的。”聂云祥自惭地说。

陆苹神情戚然咬著唇—无悔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值得,但是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鼓足了莫大的勇气,陆苹好不容易才将心底的爱慕之意表达出来,尽管话后仍有些惊惶与志怎不安,然而却有一吐为快的舒畅感。

就在陆苹神魂未定之际,聂云祥突然紧紧握住陆苹的手,一阵暖流流遍了全身,接踵而来的是怦然的微颤,颤得陆苹全身麻木。

“相信我,我一旦接受了你,在我心中,陆苹就是完全的陆苹,绝对不会只是陈艾琳的代替品。”聂云祥深情凝眸,款款柔意地倾诉。

陆苹动容了,禁不住的情泪,与永恒不悔的情爱夺眶而出;此刻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是真?是梦?

###早上,八点五十分不到,陆苹便春风得意地堆满笑容,像朝阳般来到公司。

她从一楼进电梯开始,一直到六楼进了办公室,这一路上,引来所有诧异惊叹的注目;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上,都有一双为之一亮、难以置信的狐疑眼瞳。

这个女人,真的是陆苹吗?

众人的惊讶并不只是因为陆苹的早到,更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是,今天一袭尼泊尔味道的她,再加上教人咋舌的淑女仪态,于端庄中有著使人坪然心动的浪漫妩媚之美,今日的陆苹真可封号为“公司之花”了。

陆苹这个小妮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美?公司的男职员们在惊艳的同时,更有一份纳闷的不解。

“喂!—”陈艾琳这声惊叹拖得好长,她从来没见过陆苹这么美、这么有女人味。

“不认识我了?怎么连你也用这种像要吃了我似的眼神看我。”陆苹没好气地说。

“你现在这样,大概没有男人会舍得吃你。”陈艾琳不禁猛摇头叹笑,并用几乎要惊叫出来的口气说:“天啊!没想到你也能美得让女人看了也嫉妒。

我看你今天不能出门了,要不然街上的男人都要撞上电线杆了。”

“喂,你消遣我啊!”陆苹娇嗔叉著腰瞪眼。

“我对天发誓,这全是肺腑之言。”陈艾琳抿著嘴笑,认真地说,不过这表情看来有些怪异。

“真的?!”陆苹怀疑中带有威胁的口吻,再次向陈艾琳求证。

今天这样的打扮!可是陆苹在镜子前挣扎了近半个钟头,才下了豁出去的决心,硬著头皮穿出来的。其用意无非也是想证明,自己是否有足够的淑女魅力。

“打从你进来,在男同事一张张目不转睛、色眯眯的眼神中就知道答案喽!”

“真的啊?”陆苹双颊飞起红霞,平添几分娇羞之美。

“唉!我看你再美也不过是傻大姐一个。”陈艾琳语中带有调侃,无奈地叹笑。

虽是调侃,但这句话却给了陆苹十足的信心;在这之前,她对自己的美丽可是什么把握也没有。

“女人,你是不是恋爱了?”陈艾琳随口探问。

恋爱了?不错!今天陆苹之所以更加美丽、妩媚动人,完全是因为她恋爱了!沐浴在爱情里的女人,总是有种教人说不上来的娇媚,像是暖阳下柔柔轻拂的春风。

“昨晚……”陆苹娇羞地支吾半晌,才说:“昨晚挂了你的电话后,云祥就来找我,我们去喝了些酒,他说—唉呀,教我怎么说,反正你知道的嘛!”

陈艾琳的错愕只在脸上停留数秒.意外中似乎又感到这是可预期的理所当然;只是在这猛然间,却不经意地涌上一股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怅然与失落。

“你可以确定他是真心爱你的吗?”陈艾琳不免有这层忧虑。

“我知道你的意思。”陆苹愉悦的神情中仍免不了些许的落寞,不过她仍坚定地说:“但我相信他是真心的,这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感觉,它让我很坚决地去相信他,而且不会去怀疑这种感觉。”

“恭喜你。”陈艾琳释怀道贺。

“其实我也该谢谢你。”陆苹由衷感激。“若是没有你的提前表态,我和他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陈艾琳欣慰地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

也许是受了陆苹喜气的感染,今天整个公司的气氛显得相当的活泼、愉悦,而且充满丰沛的朝气。

###下班后,马家骆在离公司不远处接陈艾琳上车。

“我没有买菜o也!今天我们到外面吃好不好?”陈艾琳征求马家骆的意见。

“没关系,今天到我家里吃。”马家骆显然有些不安,今天一整天,他一直无法提起勇气告诉陈艾琳有关何咏涵邀宴之事。

“你太太不在吗?”陈艾琳问,虽然他们已决定离婚,但是在还没签下离婚协议书之前,到底还有法律的名义存在,所以她不得有这层顾虑。

“她在。”马家骆顿了半晌,未等陈艾琳有所反应,继续说:“是她要我请你到家里吃饭的,她想在事情结束前见个面,免得日后大家尴尬。”

陈艾琳讶然中有著极大的存疑,她不相信何咏涵能有如此宏大的度量;同样身为女人,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她一定有什么企图?”陈艾琳忧虑地说。

“原先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她想要的东西我都已经给她了,我实在想不出来她还会有什么企图?”马家骆也有同样的困惑与不解,但是他宁愿相信这是何咏涵由衷的诚意。

“你让我下车。”陈艾琳突然提出要求。

马家骆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你怕见到她?”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且不单纯。”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事情或许并没有你所担心的那么严重;再说,你要是不去,反倒变成我们心里有鬼,而造成日后彼此猜忌的心结。”

马家骆以为陈艾琳是担心何咏涵会藉此机会做最后的反击,并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因此,他认为这层顾虑应该是多余的。

几番沉思之后,陈艾琳也不再坚持拒绝,但心中仍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到了家门口,陈艾琳迟疑的脚步直想打退堂鼓,最后在家骆给予信心的鼓励下,才提起勇气去面对这无可预知的尴尬场面。

餐桌上,何咏涵早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佳肴。

“你们聊聊,我去换件衣服。”马家骆自认应付不了这旧爱新欢共处一室的尴尬场面,丢了话后随即进入卧室。

这是她们第一次的照面,陈艾琳显得局促难安,几乎恨不得即刻夺门而去;倒是何咏涵,由于心理已有充分准备,反表现出落落大方的泰然神情。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想我们也不用介绍了。”何咏涵泰然自若地微笑说。

陈艾琳也尴尬地回笑,但心里却开始后悔答应来吃这顿饭,不管何咏涵是否存有不良企图,但这种手足无措的尴尬场面,是她极不愿面对的。

“陈小姐,哦,我叫你艾琳好吗?这样比较亲切。”何咏涵不理陈艾琳是否接受,马上改口说:“艾琳,你大概很纳闷,为什么我会突然邀请你到家里来吃饭?”

这自然是陈艾琳始终忧心及困惑不解的问题,不过何咏涵会主动提出说明,倒令她感到意外。

“我们都是女人,坦白说!我也没有什么伟大宽宏的度量,要我将自己所爱的丈夫与人分享,甚至让出去,这对每个女人来说是办不到的,当然我也不例外……”

“方太……”此时陈艾琳说不上来是愧疚,还是不安。

“听我把话说完。”何咏涵始终保持怡然神情,继续说:“我并不怪你把家骆抢走,虽然至今我仍坚信,我们彼此都还深爱著对方;但是这一年来的婚姻生活,让我们不得不承认,光凭爱是不可能维系一个美满的婚姻的。”

这是何咏涵的肺腑之言,然而话中,她却不忘有意无意地暗示她与马家骆依然有著藕断丝连的情爱,而这正是她所暗藏的企图。

陈艾琳不知该如何接话,而她也明白,一个婚姻的结合除了一份坚贞不悔的情爱外,更必需依靠著彼此的信任、关怀及容忍来维系。

“说实在的,我很不甘心,但是能把家骆交给你,我很放心。”何咏涵露出几许戚然的无奈,随后又扬起至诚的笑意,说:“所以,今天请你来吃饭,我并不是想破坏什么,只是希望三个人能见过面,让事情有个真正结束的踩实感,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哦!—”陈艾琳尴尬地回个僵硬的笑容。

她,就是马家骆急欲离婚的妻子何咏涵吗?陈艾琳对她有说不出的惊诧,她甚至不相信,一个女人在面对另一个夺走她所爱的女人面前,竟然能表现出如此泰然自若,甚至有些过分热情的态度;除非她已不再爱这个男人,但是何咏涵却仍表露出她对马家骆深深的爱意。

难道她只是对婚姻的彻底失望?如果只为此的话,不禁要教陈艾琳忧心,马家骆和何咏涵的爱,若没有随这段婚姻的结束而结束的话,说穿了也不过是两个女人的地位互换罢了,这场三角苦恋依然会继续互相折磨下去。

“好了,可以开饭了。”马家骆换上了休闲服,适时地走了出来,故作轻松地问:“刚才你们聊些什么?”

其实,她们的对话,他在里头早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似乎也是他所乐于见到的结局。

“没什么。”何咏涵淡然地回了一句,迳自走进餐厅,催促说:“你们怎么不过来,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陈艾琳不安地看了马家骆一眼,两人才随后跟进。

何咏涵刻意褪去“马太太”的身分,她安排陈艾琳与马家骆并肩而坐。用餐时,她更一副若无其事般地侃侃谈起马家骆的生活细节与习惯,且一再提醒陈艾琳日后该注意这,注意那的。虽然何咏涵这份热切的表现,似已超出正常合理的解释,却也因而让陈艾琳于不知不觉中对她除去猜疑的心防。

这顿晚饭由原先预期的尴尬,甚至会有所冲突的场面,逐渐显得融洽起来;只是马家骆与陈艾琳不知,由何咏涵自编自导的一场戏才正要登场。

“呕—”

原有说有笑的何咏涵,突然一阵干呕,随后捣住嘴冲进浴室。

“她—怎么了?”陈艾琳忧心询问。

“不知道,该不会是吃坏了肚子。”马家骆心底焦虑,却是为难得不知该不该进去。

“那你还不赶快进去看看。”陈艾琳催促。

“哦!”马家骆应了一声,追了进去。

浴室内,何咏涵故作痛苦的猛干呕,手里抓了一包早先准备好的妇产科开出的药包袋。

马家骆慌张地冲进浴室后,赶忙为何咏涵抚背顺气。

“你怎么了?有没有事?”马家骆关心询问。

“没事,大概闹肚子。”何咏涵再次干呕。

“我送你去医院。”马家骆说。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何咏涵说话同时,故意将药包偷偷放进衣袋,其实是想在有意无意间让马家骆发现。

“你手上是什么东西?”马家骆当然很容易就发现了。

“没什么。”

何咏涵故作慌张想掩饰什么,在马家骆探手想去抢过药包时,药包已从何咏涵指间滑落。

何咏涵模拟好的结局,自然是马家骆抢先一步捡起药包,并在发现药包袋上印有某某妇产医院名称之时,吓得他不觉跌后一步。

何咏涵的呕吐现象,及手中的药,让马家骆相信了一件他所无法相信的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家骆紧张地急问。

“我……”何咏涵话才脱口,泪水便被逼了出来,而且哽咽得无法说下去。

“你怀孕了对不对?”马家骆激动地追问。

同时,餐厅内传来碗盘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这声震得令人屏息,那是陈艾琳在收拾餐盘时,因浴室内的谈话令她过度震惊所造成的。

何咏涵哀戚地损嘴,泪水狂奔如骤雨急下,迟迟不愿给马家骆答案。

“说啊!你是不是怀孕了?”马家骆已经陷入歇斯底里中。

“没错,我是怀孕了。”何咏涵毅然地扬起泪眼给了马家骆答案,随后又以无比坚强的口吻,说:“但,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难道他不是我的孩子?”马家骆诧异追问。

“是你的,但是我们离婚后,我和这个孩子就跟你完全脱离关系了。”

“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以后事情怎么演变,他永远是我的孩子。”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就算要我放弃这间房子也无所谓。”何咏涵表现出母性的毅然。

“以后就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就算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孩子扶养长大。”何咏涵态度执著地接话。

马家骆明白,此时并不是争执的时候,于是他小心地将何咏涵扶至房间,并侍候她上床休息。

“你先休息吧!事情以后再说。”

“我已经没事了,你出去陪她吧!”

何咏涵话方落,客厅内即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马家骆急急追出去时,陈艾琳早已不见人影。

“她走了。”马家骆回到卧房后,颓然坐在床沿。

何咏涵没有表示任何歉意,她那平静的外表下,有著胜利者的得意喜悦。

“你好好休息吧!我人在客厅,有事就叫我。”

马家骆落寞地正想起身,却突然被何咏涵拉住。

“家骆……”何咏酒饮一言又止。

“还有事吗?”

“家骆,今天我想了一整天,我……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开口去叫别的女人妈妈……”

“咏涵,我们现在暂时不要谈这个问题好不好?”马家骆心乱如麻,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

“家骆,为了这个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马家骆大感讶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何咏涵竟然会为了孩子,而愿意继续忍受这已近破灭的痛苦婚姻。

是母爱的包容,令马家骆感动了吗?他不敢确定,不过执意要离婚的决心,却开始有所动摇;但是,他不会那么轻易给何咏涵答案,他必须再经过一番思考,这个意外来得大突然了,突然得教他措手不及。

也许,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真的就这么挽救了这场婚姻的危机。

何咏涵肚里的孩子,果真挽救了一次婚姻危机。

陈艾琳不想听马家骆的解释,默默地承受著预期中的打击。她将自己锁在被遗弃的孤独的世界里,任凭痛苦的残酷煎熬;原先还以为会这么就含著无尽的悲怨与哀痛而死去,但是她还是依存著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虽然是心灰意冷、身心俱疲,但到底还是咬著牙活了下来。

离开马家骆的家之后,她便怀著欲绝的悲痛,向公司告了一个月的长假,躲回南部家里。

她不是逃避,是执意自杀,只是不愿客死他乡;但是几次的决心、几次的断绝,总是提不起勇气了断自己。

是命运不可抗拒的乖张吗?为什么连寻死都这么困难。

连日来的思索,她学会了不再逃避,既然还要活下去,就勇敢面对吧!所以一个月后,她又回到了台北,同时也递出一份辞呈。

陈艾琳无法面对同事们那双双揣测、议论的异样眼光,因此选择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内,将辞呈交给马家骆。

“你这是干什么?”马家骆懊恼地说:“闷声不响地请了一个月的假,回来就丢给我这个东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些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陈艾琳冷漠地回话。

“艾琳,我也料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来……”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谈了。”陈艾琳断然截话,说:“今天,我只是来向你交代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你很恨我-”

“我并没有恨你。”陈艾琳再度截话,无非也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坚强。

陈艾琳一再打断马家骆的话,让他感到相当的苦恼与无奈,他不愿放弃陈艾琳,但是他更不希望失去自己的孩子;再说,这些日子以来,何咏涵意外的温柔体贴,也使得他重新燃起对何咏涵的爱。

“我知道,现在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我实在不希望你辞职。”

“那我还能怎么样?”陈艾琳有些忍不住激动,怨怼地说:“难道要我每天去面对同事们异样的眼光,还有讽刺嘲笑吗?”

马家骆愧然无言以对,他无意让陈艾琳再度受到任何伤害。

“艾琳,我……”马家骆支吾了半晌,才又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陈艾琳不觉愣住,她突感马家骆的可笑,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或是方法可以弥补受创已残的那颗破碎的心吗?

“你放心,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陈艾琳吞下满腹悲怨,坚强地说:“你并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我只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艾琳……”马家骆不舍地唤住准备离去的陈艾琳,以著爱怜的眼神凝视,问:“你还爱我吗?”

陈艾琳诧异的同时,心头更燃起一把怒火,她恨不得甩给马家骆一记耳光;纵使心中有爱,在这霎时也被这熊熊的怒火给烧成灰烬。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维系你的家庭,就不要贪婪地妄想再得到别的女人的爱,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陈艾琳咬牙愤恨地转身就走。

陈艾琳离去后,马家骆颓然地坐在咖啡厅内,木然地让脑筋空荡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公司。

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这究竟是谁造成的错?是何咏涵?陈艾琳?自己?还是那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马家骆茫然地跌坐在办公椅上,心中纠缠著极度的恼恨、矛盾与无奈。

###何咏涵满怀著无尽的期待与愉快的心情从医院做完例行检查出来,她看一看手表,发现离马家骆下班的时间还早,于是便心血来潮顺道逛进超级市场,想为马家骆做几道拿手好菜。

这个月来,在马家骆悉心的体贴呵护下,她感受到了结婚以来所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而这一切自然得归功于肚里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

离开了超级市场,她一路在脑海里编织著末来的许多美梦;哪知,这些刚出炉的美梦,就在她步出公寓电梯的刹那,全然幻灭了。

早在她记忆里抹去印象的王沛霖,竟在此时,带著一脸他惯有的邪恶狞笑,像魔鬼似地出现在她家门口,吓得她拎在手上的菜险些滑落。

“你……”何咏涵的脸庞上泛起惊骇过度的惨白。

“怎么?该不会连我这个老情人都忘了吧?”王沛霖冷笑地直逼到何咏涵面前,他挑逗地说:“我几乎都快忘了你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味道了。”

何咏涵顿觉心乱意怯,本能地闪过王沛霖,颤抖地在皮包内找出钥匙,然后想开门进去,却让王沛霖那宽厚的手掌,将钥匙孔给贴盖住。

“你到底想怎么样?”何咏涵问得心惊胆颤。

“我想怎么样?”王沛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了,当然是想你喽!我是来看看你,经过这些日子以来是否依然美丽动人,皮肤是否还是那么细腻光滑,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在以前,王沛霖的这些话会让何咏涵感动万分,但是此刻,这些话却是那般刺耳、恶心及下流。

“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你残忍得不要孩子的。”何咏涵埋怨地说。

“对,是我不要孩子,但是我可没说不要你。”

“你……”何咏涵痛恨地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和孩子是不会分开的。”

“好,好个母爱的光辉。”王沛霖笑得极为诡异。“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过得蛮幸福的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何咏涵几近疯狂地叫嚷。

王沛霖不徐不缓地燃了根烟,狡诈邪气的目光里闪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像暴风雨的低气压,逼得何咏涵喘不过气来。

“我这个人心肠很软,不喜欢破坏别人美满幸福的家庭。”王沛霖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捻熄,说:“很简单,我们继续快活地在一起;要不然,我希望能有五百万的分手费。”

“卑鄙、无耻。”何咏涵厉声唾骂,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是,我是卑鄙、无耻,难道你以前不知道吗?”王沛霖冷笑地拿过何咏涵的钥匙,将门打开,说:“你不进来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多月没见你,我是多么地想你。”

“你走!”何咏涵狂乱地将王沛霖推了出来。

“要我走可以,五百万!”王沛霖竖起五根手指头说。

“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回你消息。”何咏涵愤恨咬牙切齿地说。

“行,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沛霖露出得意的狞笑,走了几步,又回头警告说:“最好不要跟我玩拖延的把戏,要是让我失去了耐心,我就直接找你老公谈……”

王沛霖嘴角泛起威胁的狞笑,瞟了何咏涵一眼,随即就扬起刺耳的狂笑离去。

“碰”一声,何咏涵极度悔恨地将房门关上,无助而且痛苦地倚在房门痛哭失声。

五百万?!天啊!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除非卖掉房子,但这又该如何向马家骆开口?除非……一个恐怖的念头,在瞬间撞进她紊乱的思维里。

她没有疯,也没有失去理智.—但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未来,她知道她必须去做,而且不惜一切代价。

###陆苹这整天全待在客户那儿,回公司后一听说陈艾琳递了辞呈,急得她等不及下班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公司。

陆苹迫不及待地赶到陈艾琳家中时,陈艾琳的眼角还挂著湿润的泪水。

“喂!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吭也不吭一声的就像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似的,连个电话也没有。”陆苹一进门便喋喋不休地数落。

“我回南部家里。”陈艾琳戚然地回说,神情落寞地坐回沙发上。

陆苹再笨,多少也从陈艾琳的神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因此,她也忧心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和马家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见陈艾琳损唇不语,陆苹忍不住骂说:“喂,你别和那个死马一样行不行?尽装哑吧,什么话都不说。”

陈艾琳失去音讯的这段时间里,陆苹几次想从马家骆身上探知事情的原委,但总是得到默然的回应,气得她是既焦躁又忧虑。

“我们已经分手了。”陈艾琳茫然的眼眶中,再度滑下两行清泪。

“为什么?”陆苹相当震惊,急问:“他和他老婆不是已经离婚了吗?那你们还有什么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他们没有离婚。”陈艾琳说得心头阵阵绞痛。

“他们没有离婚?怎么会这样!”陆苹吃惊地叫了出来,若非亲眼看见陈艾琳这般神情,她还当这只是一场玩笑话。

“他太太怀孕了,家骆想要这个孩子。”陈艾琳哽咽中夹带微弱的饮泣。

陆苹心中的疑惑,此时全部明朗化,禁不住气恼地为陈艾琳打抱不平。

“就为了个孩子?”陆苹气得跳脚,直骂:“为了一个孩子,那只死马竟然就这么狠心抛弃你们苦心经营起来的感情;他想要孩子,难道以后你没办法生一堆给他啊!”

“孩子是无辜的。”这是陈艾琳会主动退出的原因。

“孩子是无辜的,那你该怎么说?瞎了眼还是活该?”陆苹也不管是否会刺伤陈艾琳,只是尽情发泄心中恼恨不平的情绪。

陈艾琳再也承受不了内心积压的悲怨,禁不住掩面放声痛哭,任凭翻腾的泪海决堤,任凭愁郁怨恨的情绪宣泄。

陆苹没打算劝阻陈艾琳的哭泣,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无奈感叹,她大了解陈艾琳的个性,除非自己愿意,不然谁也阻挡不了这场泪雨的氾滥。

约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吧!陆苹才松了口气发现陈艾琳的泪水已经枯竭。

“把泪水擦干吧!”陆苹一脸不耐地抽张纸巾递给陈艾琳,嘀咕说:“为那种男人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得。”

哎!她哪里懂得爱情这玩艺儿根本就一点道理也没有。

“你就为了这个原因辞职的?”陆苹这才想到这件事。

陈艾琳拭泪点头,说:“现在我哪还有脸待在公司。”

“说得也是。”陆苹颇为赞同,只是忍不住又骂了起来:“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为什么这种事总是我们女人吃亏。”

为什么?陈艾琳只能无奈地归于女人的宿命,女人永远摆脱不了道德的束缚。。

“以后有什么打算?”陆苹关心询问。

“这趟回去和家里谈过了,打算开一家茶艺馆试试。”

“你家里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辞职。”

陆苹放了心,至于陈艾琳想做什么事,她也没权利过问,只希望她早些度过这段受创、痛苦的日子。

“啊!糟了。”陆苹突然惊叫了起来。

“什么事?”

“和云祥约好要碰面的,都忘了。”

陆苹手忙脚乱地抓起皮包,急忙冲到门口、套上鞋子。

“你们的感情最近进展得不错?”陈艾琳羡慕地说。

“还不是要谢谢你这个大煤人。”陆苹急躁地拉开大门,说:“对不起喽!你自己要保重哦!”

也没等陈艾琳回话,陆苹便像风似地匆忙离去,望著她那般幸福甜蜜的模样,陈艾琳有著说不出的羡慕与惆怅。

是海风的呼唤,她独自来到三芝的海边。她不知道,今夜的海风是否能吹散心中的愁思;她更不知道,波涛汹涌的海水是否能洗去心中的悲怨。

###陆苹以为这只是个如平常般的约会,没想到上了聂云祥的车后,才知道他要带她去见父母,吓得她花容失色,也忘了告诉他,陈艾琳已经回台北的事。

“你存心要让我难看的是不是?人家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陆苹娇嗔地骂著。

“我老爸、老妈,你都见过了,还需要什么心理准备。”聂云祥轻松地说。

“那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变得更漂亮了?还是变丑了?”聂云祥嘻笑地说。

陆苹不胜娇羞,却又为聂云祥笨拙得不解其意,气得火冒三丈。

“喂!你存心找我抬杠的是不是?”陆苹撅著嘴,没好气地咕哝:“楞头楞脑的,一点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人家都紧张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嘻皮笑脸的。”

聂云祥当作没听见,心底却暗暗窃笑,他哪里不知道陆苹指的是心态上的不一样;今天她是以女朋友的身分去见他父母,这紧张的心情,他自然明白,只不过他认为,陆苹的紧张是多余的。

陆苹紧张地对著后照镜拨弄头发,一副越看越不放心的模样,说:“不行,我得去洗个头,然后回家化个妆,换件衣服。”

聂云祥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我看,我老爸、老妈得等到天亮喽!”

“那不如改天。”

“好啊!”

“真的?”陆苹像解脱般地叫著。

“不过我可不敢做决定,你当面去跟他们说。”

“你……”陆苹鼓起腮帮子,气得两眼冒火,恨不得双手掐死聂云祥。

“放心啦!他们人都很好,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哪敢这么大胆带你去见他们呢?别忘了,我的面子可是摆在你身上的。”聂云祥安抚著说。

或许已知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陆苹也不再坚持,只得默默祷告,能顺利通过今晚这一关。

聂云祥带著惶惶不安的陆苹进入客厅时,聂母正巧拭去为电视连续剧所流下的同情泪水。

“陆苹啊!还以为你不来了。”

一番礼貌的招呼后,聂母便热情地将陆苹拉坐在沙发上,并急忙嘱咐佣人准备水果茶点。这一举动,颇令陆苹受宠若惊,不过却也因而让她原来不安的心逐渐有了踏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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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乎曾经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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