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尹言烯坐在亭子里发呆,无神的水眸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现在的她不再是擎风堡的下人,她又恢复原来的小姐身份。

这件事让小月高兴了好几天,可不免直担心着她,她的样子非但不见丝毫的愉悦之色,反而笑容越来越少,身子也越来越不好。

“小姐,你要不要下棋?”小月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心疼与不舍,也有着莫名的心慌,她的样子就好像随时会消失般。

她轻叹了口气,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别叫我小姐。”她宁愿小月喊她小烯,这表示她不是依附着厉涅而活。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像个无用的废人般,也还一直欠着他。

“小姐。”小月不知该怎么说,连她都有些埋怨堡主,要小姐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实在太不公平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所受的苦。

“别担心,我没事。”尹言烯收回目光看着小月,对她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小姐,这儿风大,我扶你进去好不好?”不知为何,小姐现在的身子越来越差,整个人瘦了一圈,单薄的身子好似风一吹便会飞走般,她天天帮她准备一堆的补品为她调养,却几乎没有效果,她的生命仿佛一天、一天的在消失当中。

“嗯。”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最近几日,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她渐渐的也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人暗中对付她似的。

小月扶她站起来,脚还未移动半步,她人便往前栽了下去,还好有双铁臂及时环住她的纤腰,她才不至于跌落到地上。

“怎么回事?”厉涅将她抱在怀中,严厉的冰眸扫向一旁的小月。

“我没事。”她挣扎着,却使不出什么力气,全身精力好似被抽光了般,柔弱得令人心怜。

“你这样还算没事?”那么要怎样才算有事?真要到无法下床的地步才肯承认自己病了吗?

“最近小姐的身子真的很不好,不管吃什么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小月忧心忡忡的开口,让厉涅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

“有没有请大夫?”厉涅问着小月,满是担心的眼神却看着尹言烯。

“有,可是大夫说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她很怀疑她请的是不是蒙古大夫,已经这么严重还说没事,但她请的又不止一个,每个都这么说,教她怎能不信?

“谁请的大夫?”连大夫都请过于,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生病的事?

“是纪领班请的,奴婢不敢离开小姐一步。”为了怕小姐寻短,堡主特地派她随时跟着,她怎么敢随便离开,但现在小姐好像已经不再有寻短的念头。

“多请几个来看看。”佣医一个,他才不相信他的烯儿没事。

“前前后后一共请过三个大夫。”小月小声的回答。

厉涅不悦的皱起眉头,“他们都是这么说?”

“是。”

尹言烯无力的任他抱着,很快的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他将她小心的抱好,让她舒服的枕在他宽阔的肩上,放柔音调,尽量不惊扰到她。“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什么事发生吗?”精亮的眸子看了小月一眼,说完再看向尹言烯时,眼神柔得仿佛当她是至宝般。

“没有,但纪领班和大小姐常会过来。”较特别的也只有她们而已。“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也是她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

“说。”只要是跟烯儿有关系的事,他都要知道。

“是大小姐,她曾经拜托小姐到堡主的书房拿一块玉佩。”她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厉涅,见他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只是沉着一张脸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小姐说的好像是堡主您的焰形玉佩,但她却跟小姐说那是二夫人的遗物,要小姐帮她拿回来,并且不让您知道。”

她会觉得奇怪是因为焰形玉佩代表堡主的命令,只要是擎风堡或是旗下的各产业,甚至江湖中人,都得听从命令。

厉涅闻言心中一凛,顿时明白那天她为何会到书房去,可厉柔怎么会……难不成……

“不光只有这件事而已。”高总管跟方震同时出现,一脸严肃的走到他身边。

“几日前的夜里,我们看到尹姑娘跟一名男子在一起,那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引起你的误会。”方震看着昏睡中的尹言烯,对她的歉疚溢满心中,她的一切苦难可说都是由他间接造成;若他将事情先查清楚之后再告诉厉涅,今天她就不会受到这些无妄之灾。

“你查到了什么?”厉涅眯起眼,危险的睨着他。

“那天晚上小烯被人点了穴道。”高总管接口道,他已经将这件事告诉方震,而据他们推断的结果,应该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并且要借厉涅的手来伤害她。

“你怎么知道?”他记得当时要方震对这件事保密的,这小子竟然……

“不是我告诉他的。”方震又摆出他那滑稽至极的防卫招式,没办法,只因厉涅的眼神太过恐怖了。

“她的穴道是我解开的,那时她已经站了两刻钟以上,而且隔天一早还发高烧,昏睡了整整两天三夜。”高总管说完后便走近他,伸出手就要碰尹言烯……

“你要作啥?”厉涅一脸凶恶的瞪着他,他知道的事比他还多,这令他的心很不是滋味。

“把脉呀!上次她得了风寒也是我看的。”不理会他的瞪视,高总管径自拉起尹言烯的手,专心的把脉。

“你倒是很关心烯儿。”厉涅冰冷的眼眸瞪视着眼前的属下,心里直泛着阵阵的酸味儿。

“上次若不是高总管,小姐也不知道会怎样。”小月感激的看着高总管,话却是说给厉涅听的。

厉涅不语的看着怀中的佳人,不舍的紧紧抱着她。还好,她尚好好的在他身边,他还没有失去她。

“如何?”方震一脸好奇的看着高总管。

厉涅也直盯着高总管看,虽没开口,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想知道她怎么了。

“这个……我再检查看看。”他才不敢乱说,方震才告诉堡主一点点事就害惨了小烯,有此前车之鉴,他怎么可能随便的把话说出口,还是等他诊断清楚再说。

“烯儿到底怎么了?”高总管是想惹他生气是不是?明知道他有多担心她。

“这……”想想应该不会害到烯儿,可是别人……

“尹姑娘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方震也受不了高总管的拖拉,他这个人好奇心一向重,他怎么能故意吊他胃口?而且看堡主一副想宰人的模样,他仿佛都已经听到磨刀的声音,高总管若想死的话也先满足他的好奇心再死吧!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亏他们好兄弟一场,真是白交了。

“说。”厉涅几乎是从牙缝中进出这个字。高总管的医术其实很高,却很少让人知道。

看着堡主,高总管实在很怀疑,他为何能有这种气势?感觉上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无情使者,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我怀疑小烯中毒了,而且应该不轻。”他一脸的正经,不意外看到老大嗜血的一面,“我是说我怀疑,并不能真正的确定。”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害人又害己。

“来不及了,你刚刚是说‘应该不轻’这四个字。”方震很没良心的斜睨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担心的看着昏睡中的尹言烯。他们堡主好不容易爱上个女人,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可以预见的是,他们这些属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说别的,光是瞧堡主的黑脸就够他们受的了。

厉涅凌厉的眼看向一旁愣住的小月,另外两个也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她还没开口,厉涅便沉下脸,“冷岩。”

小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冷岩押着一名男子过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主子是谁?”不多说废话,厉涅凛冽的冰眸射向他,这男的显然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

早听说过厉涅这人残忍无情,这会儿一见到本人,他早吓得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可一想到主子……他心一横,将隐在牙后的毒药包用力一咬……

厉涅早想到他会自杀,即刻使个眼色给方震。

哪知方震还没碰到那名男子,他就已经脸色发青的倒下。

方震半举着手,干笑了两声,“来不及……”怎么又是他被瞪!每次坏事都是轮到他身上,姓高的这小子却都没事。

“瞪我做什么?自己办事不力还想怪别人。”高总管不为所动的看了他一眼,对他早已没了同情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的抱怨消失在厉涅如千年寒冰的鹰眼之下,不悦的撇撇嘴,自认倒霉的不再多说什么,只因他每次开口都会被瞪。

“把这件事查清楚,但别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他的语气轻柔,但仍有着难掩的威势。

“明白了。”他们也不敢回答得太大声,要是吵到他的心肝宝贝,只怕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韶锯锯

“如何?”厉涅一脸忧心的坐在床沿,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他有说不出的心疼,一双手紧紧握住她的,生怕她会突然消失般。

“这……”这教他怎么说才好?

“你快说呀!”方震捶了下高总管的肩,对他的迟疑感到不悦。

“堡主,我们到书房去谈可好?”若小烯突然醒来听到就不好了,就连小月也不能让她知道。

他轻点个头,不舍的看了眼昏睡中的心上人后便走出去。

小月也想知道小姐是怎么了,可是现在……

厉涅不放心的又走回来,对着小月交代:“好好照顾烯儿,你不准离开她半步。”得到她的应允,他这才放心的离去。

翁锯锯

一到书房,好奇心强过一切的方震马上开口,比厉涅这当事人还急。

“到底怎么了?会不会很严重?还有没有救?!你.....”

“你闭嘴。”厉涅忽地弹出一颗小钢珠,险险的从方震脸颊掠过,深深嵌进墙壁里,有效的阻止他的多嘴。

他叫他闭嘴,他当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嘴巴仍有些抱怨的直念:“谋杀……谋杀……”

高总管看他的样子摇了摇头,若在平常,他定会大大的取笑方震一番,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若笑了,难保那些小钢珠不会射到他的身上,到时就算他有再多的命也不够用,他根本打不过厉涅。

“小烯身上的毒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糟!这好像是一句废话,老大显然又要脸色大变,“小烯身上中的是慢性毒,就像砒霜,一点点不会致命,但却会一直存在于体内,慢慢的将中毒者的身体搞坏,如此一点、一点的累积,日久就会致人于死。小烯身上的毒很罕见,不像是我国的毒药,但仍有办法化解。”

“若不能找到凶手,这情况只怕会再次发生,甚至有可能比这次还严重。”谁都不准伤害他的烯儿,厉涅沉着一张俊脸,精明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们。

“要查清楚这件事应该不容易,这人已经死了,小烯若留在这里,就还会有危险。”高总管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若对方想置烯儿于死地,她到哪里都一样。”该死的!到底是谁要这么伤害她,有什么事直接冲着他来就好,她是无辜的!

“这件事很棘手,若要兼顾小烯的安危就更难查到什么。”高总管沉思着坐在椅子上,脑中不停想着所有可行的办法。若派高手暗中保护她也不妥,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也不能解决问题。

方震想了下,很快的就想到点子,“我知道要怎……”

“烯儿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不能伤到她。”她到现在还无法原谅他,受到的伤害也还未抚平,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我有……”

“嗯,小烯受的苦够多了,若让她再发生什么事,难保她不会再想不开。”他从小月那里听了许多她的事,她来到这里的日子好像过得都不愉快,先是纪茵虹大刺刺的毒言以及厉柔无形的压力,再加上堡主的残忍,她再温柔善良也会受不了。

“我……”

“这件事最好别让烯儿知道,我要她快快乐乐的。”最近他根本见不到她的笑容,对他,她只是客气得拿他当陌生人看待。

“.....”

“短时间之内要让她快乐起来并不容易,小烯虽然个性温和,但生起气来会比任何人来得久,也来得恐怖。”高总管当初也吓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拿他的匕首自杀。

“我会让她重新接纳我,我绝不允许她有离开我的念头。”

难!在堡主这么伤害小烯后,要让她重新接受他谈何容易,看得出来小烯很倔强,“你的……”

“听我说!”方震突然大吼一声,对他们的忽视感到很不悦。

“你在闹什么别扭?”高总管皱起眉头,暗示方震看看厉涅,厉涅虽没什么表情,气势还是很骇人。

“我有办法让尹姑娘不受到伤害的离开这里。”呵!感激他吧!现在换他要吊他们胃口。

“那你说呀!”高总管瞪着他,很明白他的把戏。

厉涅不语的看着他,冰眸似要射穿他般。

“如果敌人真是我们推想的那人,那她就应该是喜欢堡……”他已经牺牲吊他们胃口的机会,得到的却是另一颗小钢珠。

“说重点。”厉涅的脸已是极度的不悦。

“好啦!”真是,让他多说几句都不行。“就让她以为你不要尹姑娘,她自然就不会对尹姑娘出手。如此一来,尹姑娘安全了,要调查的话也更容易。”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挑战的事,他兴奋得都要跳起来了。

“烯儿太单纯,她肯定装不来。”她可对人冷漠是一回事,可要她骗人……这事真的很难。

“这还不简单,别让她知道就好了。”他说得容易。

“没大脑的家伙。”厉涅现在很怀疑,将那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是否是对的。

“我这方法有哪里不好?”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不然他们自己想呀!想不到还敢骂他。

高总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无能感到乏力,“小烯已经很不能谅解堡主,若再让她误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连这么简单的事都考虑不到。

“但我们会这么做都是为了要保护她,以后她会明白的。”一个女人罢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问题是她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呀!”说得这么清楚;他再不明白的话,他就该去自杀了。

“多派几个人盯着她不就好了!”

“我不允许有万一发生。”厉涅冰冷的声音传来,似乎有在考虑可行性。

“不会啦!尹姑娘不是那种人,只要别太过分就行了。”看来堡主好像要接受他的提议。

“不过分的话怎么能让敌人相信?”高总管再次翻了个白眼,可心里仍考量着方震的办法。

这确实有点棘手,但……“将尹姑娘送到祁王府不就好了!到了那里后,再请王爷、王妃告诉她真相,而且小王爷的武功很好,让他暂时保护尹姑娘岂不正好,而且,尹姑娘是堡主的人,小王爷不会对尹姑娘有非分之想的。”小王爷跟堡主情同手足,绝对会帮他到底。他真是太佩服自己,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方法。

“嗯,小王爷确实是个正人君子,交给他应该没问题。”很难得的,高总管同意他的意见,不再当他是白痴看待。

“是呀!在祁王府里,尹姑娘也不好死在人家家里吧!”他话才一出口,马上有两双眼睛瞪着他。

方震撇撇嘴,咕哝道:“不过是说个死字罢了……”

“先派人通知上官睿捃,等他们同意再说。”厉涅这么说,算是接受了方震难得的点子。

“哪可能不同意,难不成生死之交是作假的。”不过是点小事而已,堡主都不知道,他有多想早点将一切事情查个清楚。

“唉!做人要懂得礼貌知不知道。”高总管一副老成模样的拍拍他的肩,当他是不懂世事的毛头小子般。

“虽然我年纪比你小,可是你也不必这么看不起我吧!”这人太可恶了嘛!

“有吗?”

“哼!你这……”

看着他们这样,厉涅仍是轻松不起来,接下来要如何待她,要他对她狠下心何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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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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