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江石洲立刻掏出记事本准备。

「我要你在瑞士国际银行以我私人的名义成立一个活期帐户,将这笔款子汇入户头里。」他提笔签下一张美金支票。「记住,你私下进行就好,避免经由公司方面的管道,这笔数额就列为铁私人支出,总之别留下任何记录。」

江石洲领命而去。

他踱向窗前,澄前如汪洋的苍穹覆盖着土地,也覆盖住千千万万人的恩爱纠葛。地平线的底端,暗褐色的云朵隐隐浮动,象征着另一波风雨即将在未知的岁月中来临。

风暴雨骤。

何时会来?何时该止。

他不明白自己预期着什么事件的发生,然而心中窜动的异感在提醒他,不平静的事端即将产生,而他的第六感向来灵验。

「楼大哥,快下来。」水笙站在庭园里挥手,一袭雪白的连身短裤裙。「我和李玉娟合作培育的蝴蝶兰已经开花了。」

「你进来拿顶草帽戴上,大热天的也不怕晒头。」海岛型的未春已经透出几分盛夏和气温,再晒下去她非中暑不可。

「你先下来看看嘛!园丁先生称赞我们的兰花长得好,他打算连温室里的几盆剑兰一起送去参加比赛。如果入选前三名,起码可以获得二十三万的奖金。」

「你又不缺钱,学人家凑什么趣?快进屋里来。」医师指示,上回水笙摔下马影响到胎气,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会出现点状出血或酸痛的后遗症,为了未来的怀孕过程顺利起见,平时应该多多休息。

「那不同啊!你拿钱给我用和我自己赚来的成就感是不一样的。」她和他拗上了。

他无奈而笑,只得下楼鉴赏她的宝贝兰花。

日子能够这般持续下去吗?他胡乱臆想着。日日品评她的栽种,享受水笙在身畔的安宁生活……

他忽然觉得倦了,厌倦这种无时无刻算计他人,或防止被他人算计的生涯,厌倦这种记挂着旧恩怨,不得解脱的心情。施长淮想携同水笙隐遁到南美洲的小别墅,他忽然非常欣羡他的潇洒解脱。

或许,他也该考虑提早二十退休,带着水笙、小宝宝以及她的得奖兰花,避居阿尔插斯山的小木屋里……

现在应该不算太迟吧?

抬眼望去,天际的雨去又阴暗几分。

【第十章】

楼宅主卧室里,一阵锐利却细小的铃声划破宁静的黑夜。高分贝的嗓音仿如马刀刺进床上人儿的耳膜,楼定风猛然坐直身体,扭亮床头台灯。

「什么声音?」水笙原本就睡得不安稳,小腹已经隐隐作痛了大半天,现在又突然惊醒。

铃声仅在主卧室里鸣叫,大宅子的其他部分依然静悄悄的。她住进楼宅一年多以来,未曾听过如此诡异的声响,心中蓦地泛地不祥的预感。

楼定风探臂拉出床头几的小抽屉,抽屉的格柜内部赫然是一组精巧的警讯系统,嗡嗡的尖利铃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警报器的仪面板设计了四色光钮和一幅楼宅地图。此时其中三组正飞快闪出红色的灯号,地图上也透出十来个烁烁发亮光影。

有人入侵,而且来人不只一个,正悄悄从宅邸隐密的角落渗透进来,他的脑中立时拉起同样急兀的警报声。

「水笙!别紧张,起来穿好衣服。」他先安抚她的情绪,手下忙不迭地套上外衣,同时拿起内线分机拔向张太太房里。

嘟嘟两声,话筒里的乐音随着警报声一起中断,夜袭者切断了屋内的电源和对外通讯。

明显是来者不善。

「楼大哥……」水笙颤巍巍地唤了一声。

「走,我们到车库去。」对方的来意还不明确,倘若他单枪匹马也就算了,天塌下来也当棉被盖,然而现在他必须顾虑到水笙的安全问题,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妥当。

「我……我不行……」她的脚步蓦然发软,跌坐在床沿。啊!好难受,似痛非痛的感觉隐隐在肚子里作怪,仿佛欲抽肃掉她全身的力量。

「怎么回事?」他悚然一惊,急忙扶起她的身子。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小腹……好难过。」抽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楼下传来低哑的呼喝声,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登上楼梯的石阶。

该死!这种紧要关头小宝宝偏偏作怪。

「走!」他打横抱起她,无声无息地踏出房门。

老钟叮当敲了两响,凌晨两点,空气间浮动着风雨欲来的悸动,整栋房子陷入异样的黑暗里,张太太他们也不知是睡死了,抑或被俘虏,居然半丝声响也没有。由对方的动静来判断,敌人正从楼梯攻上来,于是他抱着水笙悄悄溜上通往阁楼的小木梯。

「他们在那里!」攻击者之一正好出现在楼梯口,发现他们的行踪。

「喂!楼定风要溜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发动夜袭的人也没必要再特意隐藏他们的目的。

「谁也不许让他逃掉。」一个耳熟能详的女音从楼下命令。

姜文瑜,那婊子!他加紧脚步冲向角落的木梯,再一次感谢自己锲而不舍锻炼出来的体能。

寅夜的漆黑中,盈有光线投射在某种金属体上,造成银亮色的反光。

枪!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快!快!

砰!偌大枪声如爆开的烟花惊动了宅邸,说时迟,那时快,他及时将水笙送上阁楼的平台,体躯随之翻滚,子弹从脚掌下掠过,他反手掩上阁楼的活门。

好险!

那道木门抵挡不了多久,他们必须想法子离开屋子里。

「水笙,你觉得如何?肚子还痛吗?」他们必须爬出窗户,沿着屋脊攀到侧门附近,再顺着水管溜下去,不可能抱着她完成这段路程。

「还好。」她强挤出一丝笑容。

才怪!只怕敌人尚未追上来,她已经自动滑下屋顶,省了对方一番麻烦。

砰砰砰!

「门从里头反锁了。」

「废话,难道你还等着姓楼的开门请你进去!」

他们攻上来了!

「水笙,走!」他一咬牙,背起她钻出一人宽的窗框,刚在屋顶上站稳,立刻听见木门轰然撞开的声音。

时间不多!他平稳住摇摇晃晃的势子,沿着狭窄的梁骨开始步往目的地,半因末春的深夜气闷而燥热,半因情绪紧绷的缘故,汗水沿着他的额角一滴一滴飘下濡湿的颈项。

「嗯……」背后传来水笙压抑的申吟声。

「很不舒服吗?」他竭力克制心头的焦虑,拼命警告自己冷静思考。「忍耐一点,我马上载你去看医生。」

屋内的警报直通当地的警察局,虽然铃响不到三分钟就切掉了,但是值班的警员应该接获讯息了吧?

「张太太呢?老王、老程呢?坏人会不会伤害他们?」她一直没听到他们的动静。

「歹徒是冲着我来的,应该不至于为难其他人。」鬼扯!他们的老命可能已经飞往离恨天,但现在不是令她伤心的好时机。

距离侧门的水管约有十公尺,敌人已经持枪追上屋顶。

「他们快溜下去了。」

「叫底下的人到侧门戒备。老二,动作快点!」

「我怕高。」

「妈的,酒囊饭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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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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