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末的时候，李翼晨和李启轩都有空闲，就带着李晓晨一起出去玩。
在迪斯尼乐园玩到下午，三个人又去看球赛。
李翼晨和李晓晨穿着同式样的香岛明珠队的队服，在球场里拼靠的为明珠队呐喊助威，看着身边两个人手舞足蹈的样子，李启轩觉得，仅就喜欢足球这一点，这两个「晨」就够有缘分了。
看完球赛，李翼晨和李晓晨都是一身汗，就好像齐齐下场踢过比赛一下，在回家的路上，仍然热烈的讨论不休。
「还是徐飒踢的最好！」
李晓晨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吹着口哨挥舞手臂：「徐飒徐飒一级棒！」
李启轩只觉得吵耳，忍不住出面制止。
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个闹了一天，都累了，李启轩做的晚餐很丰富。
「鸡腿给谁吃？」看着桌上的炖鸡，李晓晨吸着口水问。
「上一次是谁吃的？」李翼晨问。
「我和爸爸。」
「这次就是我和你老爸来分吃。」
「下一次呢？」
「你和你爸。」
「再下一次呢？」
「我和你爸。」
李晓晨停下问题，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伯伯，为什么爸爸每次都能吃到？」
李启轩放下了筷子，对李翼晨使眼色。
李翼晨视而不见：「因为你爸太瘦了，都是骨头，瘦巴巴的没几两肉，抱起来点也不舒服。」
李启轩几乎要从椅干上跌下去。
李晓晨想了想，点点头：「对啊对啊！爸爸太瘦了，一级风都能吹走。」说着，夹起一个鸡腿，放进李启轩的碗里，「爸，你要多吃点肉，长胖点，这样抵抗力才会强，不容易感冒生痛，不要老是让我和伯伯为你操心。」
李启轩暗暗咬着嘴唇，瞪着李翼晨。
李翼晨摆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埋头吃起饭来。
转眼，进入五月了。
李翼晨已经开始和李晓晨讨论暑假去哪里的计画。
「伯伯，我想看林子聪的演唱会。」
林子聪是整个都会的偶像，李启轩却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位歌星。「好，带你去。」
「太好了！」
「还想去哪里玩？」
「去迪斯尼。」李晓晨又蹦又跳，无法安静。
「还有呢？」
李晓晨歪着脑袋想一想：「没有了。」
「真的？再想想？」
李晓晨看看李翼晨，又看看李启轩：「没有了，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就行」听着孩子的愿望，李翼晨看了李启轩一眼，笑一笑，没有说话。
李启轩不由得也开始计画，暑假的时间里，要好好和李翼晨、李晓晨，三个人一起，愉快的度过。
这天下班，刚走出学校大门，李启轩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
「映美。」
不远处的姜映美显然是在等李启轩，一看到他就招手示意。李启轩过了马路，来到姜映美的身边：「你回来了。」
姜映美点点头，看着李启轩，露出一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启轩看了看周围，然后对姜映美说道：「我们到那边坐下来漫漫说，好吗？」
李启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穿着长风衣的姜映美，他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开口，于是先说：「小晨在我那里。」
「啊。」姜映美露出迷惑的表情。
「小晨，我把他从阿芬那里接过来了，现在他跟我住。」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喝掉了杯中的茶，李启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们什么时候去律师那里办离婚？」
「啊？姜映美表情迷茫的看着李启轩。
李启轩有诧异，但还是尽量温和的回答：「是，签字离婚。你提出的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我会尽量安排好你和小晨的生活。我知道你希望小晨跟着你，我不反对，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照顾小晨了，想让他跟我也没问题，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晨。
「不，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我不离婚。」
听到姜映美如此回答，李启轩煳涂了：「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姜映美连连摇头：「不，启轩，我不要离婚，我不要跟你离婚……」
李启轩只觉得诧异，不由问道：「怎么了，离婚不是你的意思吗？」
姜映美愣怔了一刻，半张着嘴，像是不知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她低下头：「呵，对，离婚是我提出的。」
「映美，你到底是什么了？」李启轩发现姜映美神色有异，关切的问。
姜映美掩饰的笑笑：「没什么。启轩，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姜映美站了起来，在她挺身的那一刻，李启轩注意到了她长风衣下的身段，不由一愣：「映美，你……」
姜映美坐回椅子上，垂下头，手捂住脸，肩头在细细的颤抖着：「启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启轩伸手，隔着桌子扶住姜映美的胳膊：「映美，怎么了？？不用怕，这没有什么的。跟我离婚之后，你可以再跟他结婚，这真的没有什么，不用怕。」
姜映美捂着脸低泣：「不！不是他，不是……」
「什么？」
姜映美低声的啜泣着，李启轩轻声安慰她，当姜映美的情绪有些平复之后，她抬起脸，擦去眼泪，望着李启轩，小声对他说道：「启轩，实际上，我和你分开之后，开始的确是和你见过的那个人在一起，旅行也是跟他。可是就是在旅行的过程当中，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然后我发现他其实并不是我想象当中的那样，他并不是我理想当中的人，于是我就跟他分了手。」
李启轩认真的听着。
「分手后，很快地我又认识了新的男人，我们在一起，起初相处的很好，结果我发现，我怀孕了，可是孩子不是这个男人的，是……是那个男人的，结果现在这个一听说孩子的事，马上翻了脸，对我不瞅不睬，要求分手。」
李启轩皱着眉：「他怎么这样」
李启轩没有想到，精明的姜映美，在感情面前，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姜映美抽咽了一下：「我又去找孩子的父亲，他根本不承认，他叫我走……」
「怎么能这样，他这是遗弃，可以验DNA的，怎幺能不承认孩子！」
姜映美摇头：「开头我也这样想，可是如果他根本无心照顾我们母子，强迫他又有什么用？就算是他肯接我过去，也不会有什好脸色，我去了，徒赠痛苦，两个人天天对着，有什幺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映美又流下眼泪，看着李启轩：「启轩，你知道的，毕业以后我就没有怎幺工作过，哪里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我……」
「你不是打算卖掉房子吗？用那笔钱先租个房子，然后把孩子生下来，再找出路不迟，那笔钱够用一段时间。」
姜映美摇头：「不，这样不行。还好当初跟他在一起，没有卖出房子，否则现在真的要无处容身了，我不能一辈子租房住，可是凭我，哪里买的起？」
「这倒也是。」李启轩想一想，「房子的贷款依然是我来支付，你安心住着就是了。」
姜映美擦擦眼泪，感激的看着李启轩，她问道：「小晨呢？他好吗？」
「很好，很听话，功课也不错。」
「要你一个人照顾他，辛苦了。」
「哪里，孩子很乖，并不累人。」
用泪眼看着李启轩，姜映美握住他的手，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凄惶。
看着眼前，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现在她如此，仿徨无助，李启轩心底油然而生同情和怜悯：「你要好好照顾自已，养好身体，不要想太多，我会帮你。」
姜映美痴望着李启轩，眼前这个曾经让她一直觉得很窝囊很没用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踏实可靠。
「启轩，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姜映美望着李启轩，嘴唇轻颤，目光中充满恳切。
见李启轩半晌无言，姜映美伸出手，覆盖在李启轩的手背上，「启轩。你还爱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启轩」
李启轩露出犹豫踌躇的神色：「映美，你听我说……」
「启轩，如果你也不要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说着，姜映美又哭了起来。
看到痛哭的姜映美，李启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爱她？不。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自己也不忍心，再说她还怀有身孕，难道真的丢下这对母子不管不同顾？
天色渐晚，
李启轩带着姜映美去吃晚餐，看到吃饭时姜映美落寞的神情，她现在一点方向也没有，李启轩说不出想要离开的话。
吃完饭，送姜映美回家。
这是离开了这么久之后，李启轩第一次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一进门，李启轩就发现屋内到处是灰尘，冷冷清清，连热水都没有。
烧好热水给姜映美喝，李启轩又去社区的超市买回大批食物，简单将屋子整理了一下。李启轩提出要走。
姜映美点头，站起来要送他，可是她的脸上分明流露出不舍和寂寞。
李启轩想了又想，还是转身离开。
回到另一个位于宁静路的家，一推开门，就听到李翼晨和李晓晨的笑声。
「回来了。」李翼晨见到回来的李启轩，迎了上来，接过他的包包，替他脱下外套，一面又问他：「吃过饭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李启轩掩饰的回答：「哦，有点事。」
坐在沙发上，李晓晨扑过来要李启轩抱：「爸爸、爸爸，周末我们和伯伯一起出去看球赛。」
李启轩有点心不在焉，应着儿子：「好。」
把李晓晨哄上床之后，李启轩回到卧室，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很累，心里很乱。
突然出现的姜映美，不应该说是姜映美的现状，让李启轩心绪不宁。
「怎么了？」
李启轩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发现李翼晨搂住自己的肩头，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说着，李启轩抬手，用姆指和食指捏捏自己的眉心。
李翼晨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温柔的伸过手来，扶住李启轩的头，轻轻替他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多？」
「也还好。」
「我最近，让你累到了吗？」
听出李翼晨话里的含义，李启轩突然红了脸：「不，不是。」
抬手关掉灯，李翼晨将李启轩压在身下：「不是的话就最好了。」
搂着李翼晨的肩，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还有被拥抱以及拥抱着他的那份充实的感觉，李启轩已经不想拒绝，今夜，他觉得特别需要李翼展，想要有真切的肌肤的体会。
没有过多久，李启轩的脑海里，就被李翼晨占满了，再也没有余力去思考其它的。
再一次下班的时候，李启轩走到校门口，希望能够看到姜映美的身影，但是她并没有出现。
李启轩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启轩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在宁静路上的家。
姜映美果然在家。
「啊，坐。」一见李启轩来，姜映美忙让座，又去倒茶。
「今天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姜映美点点头，嘴边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奉启轩把准备好的一个信封取出来，放在桌上。
知道姜映美怀孕之后，李启轩就去把自已的一笔存款取了出来，孩子出生前和出生后都很花钱，相信姜映美现在身边也不会有太多的钱，他想早点交给她。
姜映美没有推辞，默默低下了头。
「有什么打算吗？」李启轩问。
姜映美轻轻取出一份报纸，放在桌上，推到李启轩的眼前。
李启轩起初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姜映美是要重新找工作，正打算跟她说还是等孩子出生后，她的身体恢复了，再去找工作不迟，结果他一眼看到了报纸版面上的广告。
「什么？」
「我还正愁钱的事，刚好你就送来了，谢谢你，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了。」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李启轩脸色变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带着她，我怎么办？」姜映美苦笑。
「映美，不要这样！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无辜，那我呢？那我怎么办？如今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我怎么照顾她？退一步说，生下她，以后、以后还……还会再有人要我吗？」
李启轩拉住姜映美的手，摇晃着：「映美，这不行，太危险，再怎么也不能走这一步！」
姜映美摇头：「不，不……」
李启轩抱住姜映美的肩：「映美，无论如何不能这样，明白吗？不能这样！我会帮你，不能去！」
姜映美呜咽起来：「我今天已经去过医院了，可是我又回来了，我怕，我怕医生替我检查过，孩子一切正常。我、我我会不得，启轩，她是个女孩，是个女儿，她是小晨的妹妹，妹妹……」
李启轩伸手抚摸着姜映美敬乱的头发，安慰她：「映美，不要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要珍措这个孩子。」
姜映美抬起脸，看着李启轩，看着看着，她突然扑在李启轩的膝下，仰起脸，望着李启轩：「启轩、启轩，我们不要离婚，不要离婚……启轩，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们母子。启轩，我知道，我知道你最爱孩子，启轩，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求你，求你，我们不要离婚，我现在，不能没有你……」
李启轩沉默了。
姜映美低下头，额角抵在李启轩的膝盖上，无声的哭泣着，肩膀不停的抽动。
李启轩沉沉的叹息，伸手扶住姜映美晌肩：「映美，别这样，不要哭，起来说话。」
「不，我不起来。启轩，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知道我这样要求很过分，我知道我伤害过你，可是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求求你、我求你，照顾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我错，我知道我错，你怪我，请你不要讨厌这个孩子……我求求你，不要离婚，启轩，我害怕，我害怕啊」
李启轩轻抚着姜映美的肩膀，脸上闪过无奈、伤感同时又不知所措般的表情：「映美，映美……」
「启轩，求求你，回来好吗？回来，回家，和小晨一起回来……」
当李启轩踏著沉重的脚步，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李翼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自己。
见到李启轩回来，李翼晨急忙走过来，却什么也没有说，接过他的外表替他挂好。
「渴吗？我帮你倒杯水。」李翼晨说着，往厨房走去。
「翼晨……」李启轩拉住了李翼晨的手臂。
「怎么了？」
李翼晨早已察觉出来，李启轩最近有心事，一向恋家的他数次晚归，神色不宁。李启轩没有说，李翼晨也就不问，他不愿意给他压力，他相信时候一到，李启轩会说出来的。
卧室里，亮着床头灯，柔和的灯光，把两个人的身影勾勒在墙上。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望着坐在身旁的李启轩，李翼晨在心里猜测着他可能说出来的内容。
李启轩半低着头，紧闭着嘴唇，长长的睫毛闪动着。
李翼晨温柔的一笑，伸手搂住李启轩的肩：「轩，到现在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我直说的吗？」
转过脸看了看李翼晨，李启轩又很快低下了头：「翼晨，我想……回去。」
李启轩的声音里，有一股很深、很浓，化不开却又说不清的东西。
李翼晨脸上的笑容漫慢褪去：「什么？」
李启轩仍然低着头。「我想回到原来的家里去。」
「为什么？」李翼晨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反驳的严肃。
「我……」
「不行！」一把抱住李启轩的肩，李翼晨把他拥进怀里，「你认为我会放你走？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李启轩的头靠在李翼晨的肩上，低垂着眼睑，手臂环在李翼晨的腰上，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一样：「对不起，翼晨，对不起…」
「为什么？难道我不好吗？」
「不！不是，不……」
李启轩只好将姜映美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李翼晨。
「所以你就要回去？」
「对。」李启轩点头。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帮助她的办法一定很多，为什么你要选这一种？」
李启轩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想要怎么样？」
李启轩看着李翼晨：「映美现在需要的是安定，她要的是一个家。她现在彷徨无助，需要有人在她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李翼晨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李启轩，反问他：「那我呢？」
「翼晨，孩子无辜，我总不能看着映美……」
李翼晨打断李启轩的话，再一次问他：「那我呢？我不需要一个家？」
李启轩抬手，放在李翼晨的肩头：「翼晨，听我说，我现在无法丢下她们不管，映美希望我回去，我想最起码，让我照顾她们一段时间，等孩子平安出生。」
李翼晨沉默了，脸色沉静，半晌无言。
见李翼晨半天没有说话，李启轩不由有点担心，轻轻摇晃李翼晨的肩：「翼晨……」
李翼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
李翼晨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好，你回去吧！」
见李翼晨答应了，李启轩反而不安了起来，仰起头，看着李翼晨，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轻轻捧起李启轩的脸，李翼晨看了他一会，然后笑笑：「晚了，休息吧。」
靠在李翼晨的怀里，李启轩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大大的出乎李启轩的预料的是，李翼晨真的同意他回去，回到姜映美的身边去。
那个占有欲极强的李翼晨，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整理行李的时候，李启轩悄悄望望一直靠在门边看着自己的李翼晨，他发现李翼晨低垂着眼睫，表情有点怔，目光漫然的望着地板。
他一定很伤心，自己真是让他失望了……
小晨抱着布熊，被自己的父亲牵着手，带离了这栋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