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谢宛儿)

第三十章(1、谢宛儿)

第三十章

“挂了”这个词跟我的两个好朋友性命相关,让我一想起来就非常沉重。

如果说“挂了彩”或者“挂了花”,那只表明受了伤。而简单一个“挂了”,没有任何附加,则表明这个人已经与这个世界彻底拜拜了。这也许是我们那个地方在街巷打群架的混混们特有的表达方式吧?丁巴子挂了,使我非常忧伤。他那热闹的小屋曾经留下我温暖的青春记忆。而这一切随着丁巴子的死亡烟消云散。

接到马军的信不久,我又回到了家乡。

并不是要为丁巴子送丧,因为马军给我来信时,丧事已经办完了。回家只是可以更详细地打听一下丁巴子“挂了”的有关情况。另外,促使我回家的原因还有一个,与死亡的黑色气息迥异,那是一件粉色的带着人间四月里豆花香气的事情。两件事奇怪地掺合在一起,令我有一种生死无常的魔幻感觉。

那是件什么样的事情呢?说白了,是母亲想让我回家,她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

3月7日是谢宛儿的生日。这么私密的事情母亲是怎么打听到的呢?反正我没有跟母亲说起过。

母亲有机会跟谢宛儿交谈想来不多。谢宛儿到我家来交还我给玉茭的礼物是一次,在去南京治疗眼疾回来的车上是一次,以后还有过一两次。不知是哪一次,母亲跟谢宛儿唠得投机,竟然有心了解了人家的生辰八字,并且很留心地记住了。她让姐姐给我写信,无论我有什么原因走不开,务必在这个日子之前回到家里。因为母亲要送谢宛儿一件礼物。

母亲是不是脑筋出了问题?当然不是。从姐姐写来的信中我知道,在母亲的伤眼肿痛难消的时候,谢宛儿曾到我家来给母亲送过一种叫“冰敷散”的中药。谢宛儿父亲是业余民间中医,那是一个脾气极好,有点儿幽默的秃顶男人,懂得不少偏方。母亲用了他的药,伤肿的眼睛果然好得快了。

母亲要送谢宛儿的是一个银饰挂件。谢宛儿属蛇,这个银饰就是一个漂亮的白蛇,它用一根细细的银链吊着,戴在脖子里一定很好看。母亲说,她不知道谢宛儿家住在哪里,这件事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来做。

我嘲笑母亲道:“连人家的生日都打听的那么清楚,家住哪里反而不知道啦?”

母亲恨恨地笑骂道:“养你这么大,替我做这点事就费劲吗?”

我知道母亲的本意,只是母亲不说,我也不点明。我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来到谢家的时候,谢宛儿惊讶地轻轻“哦”了一声,像小猫被烫了爪子,但却是愉快的。她的眼睛像万里无云的蓝天,晴朗得没有一丝云翳,脸色是熟透的六月麦地,闪耀着灼热的麦芒一样的光辉。那种热情就像拂过田野的一股暖风。她说:

“你回来啦?杨光。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没顾上回答她的问题,先叫了一声“谢叔叔好。”

秃顶男人从谢宛儿身后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凝视,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他干咳了两声,说声:“好,好,你们聊,你们聊。”自己撩起印着蓝碎花的布帘,钻进里屋去了。

他把堂屋留给了我们。

谢宛儿又是让坐,又是沏茶,又是拿瓜子,忙乎了一大气,才定下心来坐在桌子旁跟我说话。

我坐在她们家吃饭的四方桌旁,谢谢她给母亲送药的事,她含笑把盛着瓜子的果碟朝我推推,说:

“吃瓜子。”

吃瓜子的样子多么轻浮琐碎啊,我微笑着坚决不碰那碟瓜子。我说:

“我母亲本来要亲自感谢你的。她让我代话,你真是帮了大忙。”

谢宛儿又笑,抿着嘴的样子好看得让人心里愁。她说:

“喝茶。”

我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水。那茶水里放了糖,甜得出乎意料,让人心里一紧,好像中了毒一样。谢宛儿,你为什么要在茶水里放糖呢?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正像这茶水中的糖吗?你不如就沏一碗糖水,或茶水,免得我尝到了茶味就尝到了糖味,想起了糖味就想起了茶味。它们掺合在一起,简直就是有毒的呢。

谢宛儿并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思,她低着头盘弄着一只钥匙扣,把那上面的钥匙弄得哗拉哗拉响。

我拿出母亲给她买的银挂件,说:

“哎,我妈知道你的生日呢。她给你买了一个小玩艺。”

谢宛儿欣喜地接过那件物品,爱不释手地端详了一遍,又拎着挂件项练的两端,双手放到耳朵下,让小蛇呈现在脖子里,对我说:

“好看吗?好看吗?”

我的目光完全被她那快乐迷人的面容吸引了,小蛇挂件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富有感染力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俘获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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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曾青春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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