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跟丁罗汇吵架甚至冷战的事,让丁宗儒无眠了几天,他无法道歉,更说不出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只能等这一件事冷却后,再跟丁罗汇重修旧好。

他星期六到贺极住的旅馆,因为太沉浸在心事里,所以开门后,完全没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衣物。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贺极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其实他跟平常来的时间一样,贺极可能昨天晚睡,所以才会这么说。

「没有,跟平常一样时间。」

讲完这一段话,他忽然愣住了,因为贺极睡的床上棉被里,有另外一只裸白小腿伸出来,而且里面的人也被吵醒了。

「极哥,你助理来这么早啊?你不是说他会晚来,所以晚点睡没关系吗?」

贺极重新睡回床上,无所谓地道:「我不是这样说的,我是说他来也没关系,不会吵我们的,继续睡吧。」

丁宗儒站在原地,脸色一阵发白,然后又转青,贺极怀里伸出了一个头,那是在片场叫贺极极哥的女演员,她虽是二线,但是在很多出连续剧都演过,只是很难令人叫出她的名字,但是她年轻貌美,身材高挑,私底下的桃花听说也不少。

「不好意思,小儒,帮我把衣服送洗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我想睡觉。」

他站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瞪大着眼睛看着女星在棉被里露出的肩头完全的赤裸,他们昨晚做了什么事而晚睡,忽然是那么清楚而明显。

他望着贺极的脸一定是一脸蠢样,贺极躺下去睡,完全只把他当成普通助理,对自己的风流韵事也毫无遮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昏昏沉沉的送完了衣服,骑着脚踏车回家,一进到房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怱然自卑起来。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如果有那么漂亮的年轻女人投怀送抱,贺极怎么会选择他这种三十岁的男人。

他拔下了领带,脱下了衬衫,他靠在床边,泪水一滴滴的流下来,他像个笨蛋跟傻瓜一样,做着跟以前一样不切实际的梦想,其实贺极一点也没有改变,今天的一切不必贺极作任何说明,就可以明白他在贺极心中的地位。

贺极看着他的目光,总让他有种他是唯一的虚荣感,其实那都是假的,那只是他演戏的一种方式,自己却老是不可自拔的落在这种美梦的旋涡里。

他压抑声音的哭泣着,声音嘶哑悲痛,却要尽力压低声音,他不想被丁一峰跟丁罗汇发现,他不能再作那种不切实际的梦,他笨到一点也没学到几年前的经验。

他回复了以前的生活方式,然后才发觉自己把一年辛苦攒来要给丁罗汇出国念书的钱花光了,甚至还透支了薪水,所幸他还有贺极这份工作补贴。

他六日还是去作贺极的助理,只是他低调了许多,贺极也像之前与他的热爱只是一场游戏般,现在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不可能不在意,却更明白自己只是个傻瓜,他回家后,首次丁罗汇跟他讲话了,他震惊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丁罗汇性格之拗,又属于那种会记恨的类型,自从上次吵架过后,再也不肯跟他说话,让他心情很低落,想不到他今天竟开开心心的跟他说话。

「爸,谢谢你。」

「什么?」

丁宗儒抱着他,紧紧的不放,他听不懂他为何道谢,但是他爱着丁罗汇这个孩子是无庸置疑的,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是他从贺极身上偷来最大的礼物。

他无法拥有贺极,所以他拥有了贺极的小孩。

「贺极后来有到学校门口跟我拍照,他说是你请他去的,我同学羡慕死我了。」

丁宗儒站了起来,他完全听不懂这一段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要丁罗汇跟贺极见面。

「你跟贺极见面吗?」他询问的语气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丁罗汇没听出他的焦急,他还在讲贺极的事情,而且惊讶又感叹,贺极的车好漂亮、好大,他从来没有坐过私人轿车,这让他感觉既新鲜又新奇。

「不是爸你请他去学校接我的吗?他今天载我回来,我坐他的车,他的车又大又舒服,他请了司机开车,然后他坐在后座跟我聊天。」

「你们聊什么?」

丁宗儒几乎快喘不过气,不会被发现,也不可能被发现,但是贺极为何特地去接丁罗汇下课?

「没聊什么,他问我几岁、生日是什么时候、父母是谁而已。我说爸爸是丁宗儒,妈妈已经死掉很久了,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爸爸也没说过。」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

丁宗儒的头很痛,他眼泪几乎快掉出了眼眶,他紧紧抱住丁罗汇,就像怕在下一刻失去了他。

「罗汇,爸爸上次打了你很后悔,你还气不气爸爸?」

「是满生气的,可是、可是……」他嘟着嘴,记恨的个性流露无遗。「因为是爸爸,所以就算了,但是不可能会有下一次,不过若是有人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恨他恨到死。」

丁宗儒这一夜抱着他一起睡觉,屋外暗影幢幢,他盯着怀里睡得香甜的睡颜,他的心抽痛起来,他抚着丁罗汇柔软的黑发,吻在他的额头上,低语着他的心事。

「罗汇,爸爸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也比你亲生的爸爸更爱你。」

隔没几天,丁罗汇到了下课该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回来,丁一峰急死了,急忙通知正在兼第二份工作的丁宗儒,丁宗儒立刻就赶回家了。

回家后,家里一片沉寂,丁一峰坐在老旧的椅子上,他揉着眼睛,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丁宗儒吓到了,他快步向前道:「爸,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罗汇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外二张椅子,坐着丁罗汇跟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丁宗儒侧头才看到丁罗汇,他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他脸上露出微笑,「罗汇,刚才爷爷说你一直没回家,害爸爸担心极了,立刻就赶回家了。」

丁罗汇没回答问题,但是他两颗像火球燃烧的眼珠子正怨恨的盯着他,他看他的样子让丁宗儒不寒而栗,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丁罗汇的眼神,是只有对那种恨之入骨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你都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爸爸。」

「什么?罗汇,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语音开始颤抖起来,而身边的丁一峰听到这一句话,忽然抽泣起来,丁罗汇跳了起来,他站在椅子上,就跟丁宗儒同高,他怒吼道:「你根本不是我爸爸,我刚才看到DNA的证明书了,我是贺极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丁宗儒哑口无言,随即他立刻明白,纸包不住火,贺极当初一见到丁罗汇时就已经产生疑心,只是他没表现出来,那次他去学校接罗汇,只是为了要拿罗汇身上的毛发去验DNA。

他猛烈摇头,「不是这样的,罗汇,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才不是,才不是!你这个骗子,你把我从贺极爸爸的身边抱走,然后装成我是你的儿子,你这个骗子,你根本都在欺骗我,我才没有你这种丢脸的爸爸!」

他几乎窒息,丁罗汇对着他怨恨的大叫,他泪眼望着丁罗汇,只能一再保证道:「罗汇,你听我说,你是我的孩子,这是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才不相信,你敢验DNA吗?你敢验的话,我才相信。」

丁罗汇冲着他吼叫,丁宗儒住口不语,他全身都在颤抖,抖得骨头都快发出嘎吱声,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去验DNA。

「不,我不能验DNA。」

丁罗汇听到这里,就已经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愤怒的把那张DNA证明书往丁宗儒的脸上丢去,「我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他挺直背,声音变得阴冷,「我很高兴有贺极当我爸爸,因为他有钱又帅,还是知名的影星,贺极爸爸有跟我说过,什么时候要去国外念书就去国外念书,随我高兴,贺极爸爸还说,这些年太委屈我了,住在这种又穷又破烂的地方,他以后绝对不会让我受这种痛苦的。」

丁宗儒捉住他的手臂,嘶声道:「不准你这么说,爷爷跟爸爸虽然没有很多钱,但是这是我们的家,只要是有你爷爷跟爸爸在的地方,就是温暖的地方,不是又穷又破烂的地方。」

「你少管我,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跟我又没关系,我偏要说这里又烂又穷,又破又小,你管不到!」

丁罗汇怒声大叫的甩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就像已经看完了这出闹剧,他现在才自我介绍。

「你好,丁先生,我是贺极先生派来的律师,我刚才已经有给丁老先生看过文件了,也得到他的确认,敝人代表我的雇主贺极先生,贺极先生原本要提告你绑架他的小孩,但是小孩受到妥善的照顾,而且贺极先生是个名人,为了罗汇着想,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让报章杂志提到罗汇,因此只要你们签署法律文件,让丁罗汇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一切就解决了。」

丁宗儒推开那些纸张,他不会在罗汇这一点上却步,「我不会签的。」

「那只好提告了了。」

「要告就告,罗汇是我家的孩子。」丁宗儒非常坚持。

「那连几年前你与贺极先生帐务不清的事,也要一并提告,法院很可能判你因为私怨而偷抱走贺极的儿子。」

丁宗儒嘴唇颤抖,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什么。「你说什么?」

「有文件可以证明,你因当时担任助理之便,偷走了贺极先生家中贵重的物品,因此才被贺极先生解职。」

丁一峰愕然的抬起头,丁宗儒不敢相信贺极竟用这种烂招,他怒吼道:「这种无的放矢的事,你们竟敢乱讲,我才不是被贺极解职!」

「但是你并没有交接就突然消失,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仓促离职?」

他那时只是被贺极伤透了心,他再也受不了那种关系,更受不了他竟去赴那个男星的约,所以他才心灰意冷的离开,完全不是贺极说的那样。

「不是,不是,贺极自己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的,绝不是我偷了他的东西。」

「不管你个人如何辩解……」

律师的话还没说完,丁一峰已经拿过纸张,签下他自己的名字,他年老的声音沉痛道:「这个家是我作主,我签了算。」

丁宗儒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丁罗汇扁着嘴,丁一峰道:「我不要罗汇上什么报纸头条,他年纪小,不需要被那些无聊的记者把他写得很难听。」

「爸。」

他明了丁一峰的心意,他是心疼罗汇,但是签了这张纸,就等于是他们跟丁罗汇再也没有关系。

丁一峰转向他,狠狠的一巴掌掴了他,他老泪纵横的哭道:「你只是因为你爱的女人喜欢贺极,就把罗汇给偷抱走,我没这样教过你,你真让我丢脸。把罗汇还给人家,别人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况且他又有能力照顾他,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要担误了罗汇的前途。」

丁宗儒哭出声音,要他放弃罗汇丁宗儒哭出声音,要他放弃罗汇他做不到,他当初是怎么千辛万苦拥有了罗汇,岂肯现在放弃,他跪下来哭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走,你们都走,这是我丁家不幸,才会生出这种儿子。」

律师跟丁罗汇都离开了,尤其是丁罗汇离开时,眼神不曾留恋,更没有回头,让丁宗儒心都碎了。

他这几年牺牲一切,就只为了丁罗汇这个孩子,但是他的个性就跟他亲生父亲一样,对他从来不屑一顾,他跪在厅堂,哭得声嘶力竭,他怎么能说出自己的秘密,他又怎么能去做DNA检测。

这样丁罗汇的秘密就会曝光,他反而会被报章杂志渲染得更难听,他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跑到贺极住的旅馆去求贺极,贺极已经从律师处得到了消息,他神情愉悦,非常开心的对他道:「对,没错,其实丁罗汇是不是我的儿子,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有没有跪地求饶,我对你离开我的方式非常的不愉快。」

如果只是要他跪求,丁宗儒愿意,他毫无自尊的跪求着贺极。

「你根本就不想要他,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儿子。」

贺极露出满意笑容,只是他没有那么好说话,也不可能是做好事的大好人,丁宗儒曾经让他非常震怒过,他不过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做出来的,反正我也不在乎,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把丁罗汇还给你。」

他眼里含满厉光,他记恨的个性跟丁罗汇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极端、没人性。

「你就这样收拾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告诉你,只有我贺极甩人,没有别人敢这样甩过我,就算你对我不代表什么,我也不能忍受你这种方式跟我说再见,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偏偏你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找不到你,可是老天是公平的,它让我再遇见你,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他求了许久,只换来贺极的嘲讪跟侮辱,他绝望的回到家,丁一峰眼睛红肿,看到他就是脸转往另一面去。

他手脚乏力的跌到自己的床上去,泪水不断的流着,可是丁罗汇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在床上抽泣着,这就是贺极的报复,他先是让他坠入这场爱恋关系,找他上旅馆、对他说话温柔体贴,等他完全投入这场爱恋里,他立刻连看也不看他,跟他人发生关系,就是要让他心碎痛苦。

而且他发现丁罗汇是他的儿子后,更找到复仇的标的物,他很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痛苦至极,以报复他当初不发一语的离开他。

那一天之后,他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丁一峰也在失去丁罗汇之后彷佛老了十岁,虽跟邻居说丁罗汇只是北上念书,但是从他们失落绝望的眼里,大家都明白事情并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只是邻居们都好心的没有多问什么。

丁一峰就像也对他绝望一般,平日里根本不会跟他说话,大概是他认为丁宗儒竟为了私怨,而把贺极的儿子偷抱到自己的老家来,这种泯灭天良的事他也做得出来,丁一峰对他完全失望了。

丁宗儒无法解释丁罗汇的身世,而贺极也确实是丁罗汇的亲生父亲,他只能把眼泪跟委屈往肚子里吞。

日子一天天过去,丁罗汇好像真的跟他们断绝关系般,连封信都没写回来过,丁一峰饭吃得越来越少,眼光越来越空虚,每当有学龄儿童走过自家门口时,他就满脸悲伤的看着与丁罗汇同年纪的孩子。

丁宗儒无法说出他的歉意,但是看父亲年纪这么大了,却还这么伤心,他做儿子的于心不安。

为了安慰父亲,他又不能软弱的哭泣,只能更加照顾父亲的日常生活。但是他知道自己也跟丁一峰一样,心里藏满了悲痛。

过了三个月后,丁一峰病倒了,他心脏病发,送进了加护病房,他躺在病床上,眼里流着泪水道:「罗汇,我想要见见罗汇。」

这几个月积藏的悲伤跟痛苦让丁宗儒几乎崩溃,他也哭着保证道:「爸,我会带他来见你,拜托你撑下去。」

贺极在南部的戏早已拍完,现在已转到北部的棚内去拍,丁宗儒去了北部,他知道要恳求谁,才能让丁罗汇来见他父亲一面。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纵然进得了摄影棚,但是贺极根本对他视若无睹,他在南部时为了要报复他,所以身边都没带保镖,好让两人有独处的时间。

但是现在在北部,他身边随时有保镖清场闲杂人等,不是贺极特地交代过的,根本就见不了他本人。

他在绝望跟痛苦中打转,丁一峰的病情越来越危急,而贺极又漠然相对,他又没有其它认识的人可以帮忙疏通,更何况他也没有多余的金钱可以疏通。

他只能待在任何贺极会去的棚里,希望贺极看他可怜,给他一点机会。

纵然如此卑微,但是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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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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