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今年过年挺快的,在一月底。

又昕在元月十七日陪着爸妈一起回大陆过年,这一趟家乡行,要大约三周的时间才会回来。

介成要她一块儿到他家里吃年夜饭,说是大嫂会弄很多菜,但她拒绝了,因为张人杰要带她回家里吃年夜饭。

自从张人杰从大陆回来到现在,都没发生什么事情,有关Pete的事,都封锁得好好的,没有走漏任何消息!而且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怀孕的迹象。事后的避孕药还是有点效吧,她想。

不过如果就这样顺心,江郁昕也就天下太平了。

她不知听到谁说,张人杰在大陆作怪,听说那一次,Mandy也有去。

真是凑巧,两家公司的员工怎么会一起出差呢?她多方探查又得到些片面消息,没有人能证什么,这让她更猜忌起来,着实懊恼。

她的新书跨了一个年还再卖,销路十分稳定,出版社的邀稿也都慢慢集结,好像下一本也差不多有谱了。可她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就常常想东想西,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她真的要去他家吃年夜饭吗?是以什么身分呢?好怪。

但她又不太敢直截了当的质问他;上次一问到Mandy,他就发火;那时因为自己也做了一点亏心事,所以好像也没啥立场问。心里有鬼啊,是够烦的了。

算扯平吗?唉。

万一以后嫁给他,是不是要带着这个遗憾到死呢?

不过那天让江郁昕先忘了这些烦死人的事,是她胃溃疡并发出血住院。

那个周日她下午一起来,胃突然绞痛,竟倒在地毯上站不起来。

这一次是她最严重的一次胃痛了。

晓扬接到她的电话是尖叫嚷嚷的,本来她还没有那么慌张,结果被晓扬这么一叫,突然害怕起来了。她心一惊,自己怎么了?身体好像搞坏了。

胃绞着痛,她拚了命的要站起来,只能跪在地上紧拽着衣裳,说不出话。

隔没多久,已有救护车赶来,一堆人推着推车弄东弄西的挤进她的小套房,最后把她弄进了马偕的急诊室。

去的时候,她躺在救护车中,看见晓扬泪涟涟的,她竟也想哭了,是痛到哭了吗?

在推到急诊室的当下,晓扬看见江郁昕空洞洞的大眼睛含着泪,没个焦距的乱转着,却也没哭出声,不禁心痛极了,她一边电话联络别人,一边安慰着她。

“你别伯,我们都在这喔……”晓扬瞥见她脸色惨白,流着冷汗,手揪着那痛处不放,牙紧咬着,就可以大概猜想有多痛了。她自己胃也不好,胃痛是家常便饭。

医生很快的做了紧急处理,江郁昕也搞不清楚,因为巨痛袭来,她已失去知觉了……听说排了黑便,可能有一阵子了,她自己不知道。

晓扬把张人杰、Ivan、沈宏达都找来了,也通知了她的哥哥,大家都被挡在帘外。

医生痛骂她一顿,那时,什么尊严都丢掉了,不管她是谁谁谁什么的,就只知道她是个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奇怪病人。

江郁昕昏沉沉的,后来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现在不痛了,不太痛了。

住院。

单人房。

夜,胃不痛了,想睡。

空气好薄,好安静。

还好爸妈不在身边。

嫂子好像来过了,炖了一堆东西,真的很香,但她也不能吃,就躺在床上打点滴,倒是后来来的张人杰,把东西一扫而空了。

“空腹喝酒、喝咖啡,三餐不正常,日夜颠倒睡眠不足,体质本来就差,一搞就完蛋……”张人杰请假赶来看她,她一推进一般病房没多久,他就出现在门口。

来到床沿,他把医生跟他说的话重复一遍,而江郁昕在假寐中。

“不要装睡了,这时候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只有想要把你打扁的冲动……”张人杰是生气大过于心疼的,她不爱惜自己,他一定要板起脸孔凶一点。

“嗯,哪有睡眠不足,每天都嘛有睡到下午……”江郁小声的嘀着。

她的脸色真的是不好,苍白得有点怕人,紧抿的双唇毫无血色,简直虚弱得可以了,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倔强。

“拜托,你都几点睡啊?凌晨三、四点睡吧。白痴,真是一个大白痴,你以后要是再上网聊天聊到那么,我就把你的电脑砸烂……”

“那么凶……”她噘嘴撒娇。

张人杰看着她总觉得怪怪的,她一下张大眼睛噜噜的转着,一下又好像睡去的模样,令人担心。

“唉,我若不凶,你怎么会听我的呢!都要过年了,你不能吃东西,不是很难受吗?”

江郁昕迷迷糊糊的听他在唠叨。嗯,好烦!一边听他说着医生交代至少还要观察个一星期左右,食物都不能乱吃,还要吃医院调配的东东,她看着刚才大嫂带来补身子的麻油鸡张人杰吃得精光,也只有再三叹气的份。

还是好累好累的感觉,她用手扯住子,好单薄的身子和被子。这一个动作,让张人杰的心揪了一下,帮她重新盖好被,又再加了一件刚才大嫂带来的毛毯。

“大嫂带个麻油鸡给你,是不知你的状况吧……”

“对啊,她还以为我是单纯的缺乏营养,可能是晓扬没有说清楚吧。”

“拜托你,多关心自己一点。我是……真的很心痛……”他抓着她的手,感觉她好瘦。

“我很好啊,只是体质差了一点吧,没有本钱挥霍。”她还在辩。

“还说,都解黑色的便便了……不要再辩了,你听我说,”他靠紧她,轻声耳语的,手握得紧紧的不放。“不为我,也为你父母好吗?弟弟妹妹还没工作,光靠大哥也有限,最主要的是你要健健康康的,我想比什么都重要吧!

“胃搞成这样,不是开玩笑的,太严重了……你不好好保养,将来怎么办?”

“我现在有赚很多钱……”江郁昕慢慢的闭上眼睛,可能点滴里有一些安眠的药。

“所以啊,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继续赚很多钱给爸妈啊。”张人杰轻抚她额际发丝,好像哄她睡一般的轻声叨絮。

“嗯,好……”说着不久,她就睡着了。

这时,张人杰才总算大叹一口气,出了医院就打电话跟晓扬,他晚上有应酬,看她可不可以陪她。

晓扬答应上让Ivan睡在江郁昕的病床旁,看好她。

白天有人来看她,好像是出版公司的经理和谁,跟刚好也来探望她,在当兵的弟弟还聊了一下才走,介文不太吵她,就静静坐在一旁,陪她到下午收假了才走。

晚上是张人杰陪她。张人杰习惯睡床,所以带了手提电脑去打资料,他有一堆场分析报表要做好,整个上都看他在病房门口旁的墙灯下,答答的打字、思索、搔头、打哈欠……

这两天江郁昕状况都挺稳定的,鼻胃管也摘除,不用灌流质食物了。

年轻畅销女作家生病住院,这个消息的确传得非常快。纸包不住火,很多媒体都争要报导采访,医院方面是有做了阻挡,但报纸的文艺版还是可以登得斗大,连影剧版都写了许多蜚短流长、未经证实的消息,甚至被写得天花乱坠,竟还有说她酗酒嗑药的荒谬报导,看的一堆人都啼笑皆非又莫可奈何

“他们也不知怎么找上我的,竟来中大采访我……”这一天一早,沈宏达就出现在病房,说是来陪陪大姊。

他带了一堆书来,真是个无时无刻都离不开书的家伙。

江郁昕今天精神挺好,靠着枕头坐着,笑笑的看着他,原先她以为只有又昕是这样的书呆子,没想到他们还真是绝配。

“噢,那真是对不起,他们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吧?”

“我没事,一下子就打发掉他们了。报纸上还说你私生活很烂、行为不检点,又说你有很多男人围绕……嗯,满难听的。”

“可能是我不太买他们的帐吧,就开始乱写了。反正没差……现在我只希望快点出院。唉,生病真痛苦!”

“对啊,你让我们都担心死了,还好江爸、江妈都不在台湾。对了,还有一件事,大姊那天真谢谢你。”

“谢啥呢,又昕也是在乎你的啦,相信我。”

今天她气色不错,但还是一直咳声叹气的……

当张人杰有应酬,要沈宏达陪江郁昕到他赶来医院为止。

结果一点多的时候,张人杰的手机响了。

“喂……张大哥,是我是我……”

“嗯,怎么啦……什么?她不见了?”

“对啊对啊,我一觉睡得太熟,起来时大姊的床竟空了……怎么办?”沈宏达没见识过江郁昕的通天本领,不禁急得满头冒汗。“我医院到处找过了,都不见她踪影,我好担心她,而护士小姐也急坏了,说她还不适合出院,还得观察呢,若医生知道就糟了……”

张人杰要他打电话请晓扬帮忙,并交代自己很快就赶去医院。

约莫半小时后,在比佛利餐厅林森店外。

“你确定她会在这?”

Ivan和沈宏达也都下了车。

“应该是这一家比佛利吧,不然就是松江路上的那一家,但百分之九十会是在这里。”晓扬笃定得很。

Ivan半信半疑的推门,跟柜台言明找人后,大家就分头梭巡起来……果然,在靠窗内侧,往洗手间方向的大沙发椅后面,就发现了趴在桌上的江郁昕。

桌上是“蓝色夏威夷”。晓扬就要破口大骂之际,才发现是完好的一杯,没有喝过。

“她怎么搞的啊!而你怎么知道她会在这儿呢?好神奇喔。”

“当年她割腕后第四天,线都还没拆,就偷溜来这儿,找到她时,她就大哭起来了……”

Ivan听得大摇其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晓扬打电话给张人杰,他刚到医院,说会马上赶到。

“小江,小江……喂……”晓扬轻拍她。

江郁昕被吓到般突的弹起身子,那是一个很疲倦够憔悴的眼神,连一向干净整齐的俏丽短发都凌乱不堪,手上竟还有点滴的插管针,衣服还换了呢,真是准备充足的像是一定会从医院“落跑”一般。

她有点惊恐的望着他们,说不出话。

“你们……怎么来了?!”她嘴唇冻紫的抖问着。越夜越冷,她只有穿一件厚毛衣,倒买的是不够的。

“你真是够了,你知道吗?你这样子是要我们大家担心死吗?你很爱搞这一套把戏……”

这句话一出口,江郁昕马上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不敢正眼看晓扬,又抬头看看站在一旁摇头的Ivan和猛抓头的沈宏达,还是不自由主的哭了起来,晓扬连忙搂住她。

江郁昕得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想……出院,好难受嘛……我想、我想……回家……我想……”

“唉,还想什么呢?回去医院了啦。”

“还想Pete……”这句话她说得气若游丝。

晓扬看她这样子八成哭了好几次,牛仔裤上还有不知是泪还是水的渍迹。

“哦……拜托,你少说两句吧,还好没有人认出你哦。”她也是够朋友了,赶忙要江郁昕闭嘴。

一群人结了帐要走,Iavn不浪费的一口气喝光了“蓝色夏威夷”。

刚下楼就看到张人杰往上走,晓扬和沈宏达扶着江郁昕,她很累也很虚,整个人像是又着凉的瑟缩成一团。

张人杰什么都没说,一把拉过江郁昕就拖着她下楼。她踉跄了好几次,张人杰的手很有力的撑着,她虽然没有跌倒,哭出了声音。

“你……放开我,很痛啦……”江郁昕挣脱不开,被丢上车子的后座。

张人杰吩咐Ivan送沈宏达回家,就上车发动车子,没跟谁再见,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喂,你不要太凶……”晓扬不放心,又挨着车窗大声的说着。但张人杰根本不理,一下子就开走车子。

“她会被骂得很惨……”晓扬瑟缩在Ivan的怀里,Ivan还是一直摇头。

两人无语,张人杰车子开得飞快,就听到她在哭。

唉,如果我跟江郁昕一样弱不禁风就好了,男人都会更怜惜我。说到比佛利,我以前和换帖小常去,一坐就是天亮,那儿本来有个键盘手阿建是小时的朋友,我们都挺熟的,长得帅帅、斯文斯文的,好像结婚了,不过,现在他不跑餐厅的场子了,我常在宗宪或董哥的节目中看见他,在后方弹下Keyboard。

“你……在生气?!”

“你不要说话,不要惹我发火。”一说完,车里又静了下来。

来到了医院急诊室门口,张人杰也是用拖的拖她下车,致使她手腕的地方有小小的瘀伤。

“你……干么啦?!”江郁昕使劲的甩开手来,不小心的跌坐在地上。

“找到了、找到了……”

天啊,不好,不知哪个人通了风、报了信,竟然有一堆媒体摄影机从里面跑了出来,就看见镁光灯闪啊闪的,一堆人事不关己的拍着照,而江郁昕被吓呆般的遮着眼睛看着这样的光景。

这群疯狂的采访记者从她的病房拍了半天出来,现在可好,逮到她这般狼狈不堪样,尤其那严重的黑眼圈,不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明天准是娱乐新闻版的头条。这样子的景象,真是够戏剧化了……

江郁昕本来不及思考,麦克风就递到了眼前,一旁的就诊病人目瞪口呆,其他医生、护士也好像在看好戏般的保持距离,见死不救。那种景象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记者们如愿以偿的拍到最真实的江郁昕,没有戴墨镜,甚至没有上妆,还穿牛仔裤的样子。

那场面,好像被抓光了拍裸照一样。

“江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有嗑药?你的精神状况很差的样子。”

“江小姐,为什么要从医院溜走呢?”

“你这样不是做了一个坏榜样吗?江小姐,你对你自己引起的社会效应有什么高见?你的读者会怎么想你呢?你是否会把你自己的故事也搭配一个歌名写出来呢?”

记者们真是够尖酸刻薄了,问的问题超毒辣。

“你的故事会搭配什么歌名呢?你是不是有一位前任男友叫Peter?”

是Pete,白痴!她在心里咒骂着,但大家还是七嘴八舌,问的问题都很尖锐,消息也够通。

江郁昕仍然一句也答不出来,就那一张恐万分的脸,遮着刺眼的闪光,她看都看不清楚,泪还挂着,真是糗大了。

“江小姐,这位是你的男友吗?”

不知谁问了这一句,所有的焦点一瞬间又转到张人杰身上,还有新闻台的记者在做实况转播,镜头通通都调到他的脸上。

张人杰一个箭步扯下正在对镜头说话的某新闻台记者的麦克风,狠摔在地上,这些都刚刚转播出去了,而现在时间是深夜快两点。

“你们够了吗?”张人杰突然大吼起来,镁光灯更是卡嚓卡嚓的闪着,立即实况转播。

场面竟然有点可笑的离谱起来了。

江郁昕站不起来,张人杰无法克制的破口大骂,这短短一分钟,没有人走过来帮忙,没有人出面制止,好像都在看一场光怪陆离的戏……

“这是怎么回事?请全部离开急诊室,这里是医院,请尊重我们和病人……”不知什么时候,江郁昕的主治医生出现了,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有人扶起了她,排开万难的往里面走去;搞到后来,警察车也来了,出面维持秩序,赶走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干记者。最后,只见张人杰无力的倒在一排塑胶椅上。

“医生,为什么会这样?怎么这么多记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严查是谁通风报信,太没有职业道德了。我也是刚赶到,才知道这样的情形的,真是对不起。唉,不过江小姐若不乱跑,一切也不会那么糟。唉……”

接下来几天的报纸艺文版与娱乐新闻都有后续报导,几乎都是指责她的。

什么都没回答的江郁昕,被写得挺难堪的,照片都是些慌失的表情大眼空洞无神的模样。连张人杰都被连累,他摔麦克风的镜头一播再播。

很奇怪,大家突然开始嫌恶起她来,还有版面讨论起她的书有多负面效应……她耍大牌,写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隐瞒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实。

噢,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媒体……真是成也萧和,败也萧和。

江郁昕躺在病床上,不敢多想,也不敢看报,电视更不开,晓扬转述的就已经让她招架不住了。这次的搂子可是自己捅的,怨不得谁。

老话一句,还好爸妈不在台湾。

她硬早回家休养了。记得走出医院的那一段路上,她目光锐利的搜寻着经过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想找出是谁刻意造谣生事。虽然于事无补了,但她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不过说来有意思,书的销售量还是没有滑落,竟还是保持在畅销榜前十名,也有读者在网站上讨论专区开辟一栏页,发表对她的支持与鼓励。后来她才知道是沈宏达起的头,架的网站,但上去留言的人还真不少,还有人批评媒体的煽动与可怕,也有人帮腔她绝不会嗑药。

本来出版公司连着几天没有跟她联络,在她出院后,又打电话来报数据,献殷勤。许经理还亲自上门探望她呢!说是出版社帮她准备澄清谣言的因应之道,要她别担心,一切都会慢慢雨过天晴,拨云见日的。

“好好在家休养,多写几篇好东西吧……好啦,那我走了。”

送走了许经理,江郁昕猛摇头苦笑。还是读者们贴心。

张人杰好像没来由的失踪了几天,手机也找不到人,公司也没去,电话都是答录机,听晓扬说,他们老板快发火了。

江郁昕心里有数,是那一天在医院,有多嘴的记者提到Pete的事吧。

其实我爱的男人,一直都出现在这里面,可我不要告诉你他是哪一个的化身。

江郁昕试着找过几次张人杰,但都不见人影,她也就算了,因为自己理亏,怎么要求人家呢?唉,她真是挺难过的,身体慢慢在康复,她快乐不起来。

接到又昕从江苏打来的电话,她都掩饰得好好的,仿佛一切顺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交代她要好好照顾爸妈,台湾这边都好,放一百二十个心……

除夕那天,她起得很早。最近她都早睡早起,吃得非常清淡,她可不要再来一次折腾了,否则她肯定会崩溃掉的。她整理整理,开着那辆酒红色的VIVID小车,漫无目地的逛啊开的。

晓扬邀请她晚上一起去她家吃年夜饭,她表面上是答应了,心里很不舒服。要去哥哥家又不好,上次回绝了人家的好意;回老家,又没人;找新竹的朋友,又提不起劲,更怕打扰人,然后想到张人杰曾说过要带她回家吃年夜饭,心里就一阵哽咽……唉,乱成一团的思绪,怎么办呢?

圆山保球馆。

天阴。

江郁昕有整套球具,只买了两局,她怕自己体力不继。

她是个左撇子,打的架势还不错,球鞋是黑色滚黄边,很出风头的样子。

她打得慢慢的,偶尔啜几口红茶,享受着打球的感觉。

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就在左边隔壁第二个球道。

怎么搞的?感觉不自在,球也不太会打了。

手机响了,她脱下打球必备的腕套,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外面?呦,天下红雨了,一大早?!你在外面耶,好稀奇……什么?你、你在打保球?不会吧,你能打吗?”晓扬忍不住调侃她。

“还好吧,是满累的,但好久没运动了。你要不要来?我在圆山。”

“你以为我那么闲啊。今天晚上来吗?”

“再说吧……”

“还再说,过年耶,一个人怎么吃年夜饭啊,真是的。好啦,不聊了……”

一局未打完,她就看见张人杰出现在玻璃门口外。

噢,可恶的晓扬。

张人杰也学着她开始戴起墨镜来了,看不见眼神的情况下,那种猜不透的感觉很可怕,因为江郁昕不知道他是来吵架的,还是来破镜重圆的。

他坐下,坐在她香奈儿背包旁的椅子上。一语不发,看她打球。

她看着他的动作,自己是惊讶的,但还能保持镇定,他露出微笑,不过感觉不是挺好的。

“怎么、怎么、怎么都找不到你?”她竟然结巴了。

“去南部出差!”

“是吗?我听说你失踪了,老板也找不到你,那你要是出差,也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啊!”

“说了又如何?谁介意呢?”他冷笑道。

糟了,江郁昕有不好的预感。

“我介意啊……”她说这句话时是毫不考虑、发自内心的,甚至说得有点生气。

“当真介意?”他的口气充满不信任。

“当真介意啊。”她决定不管他到底现在是知不知道Pete的事,就当没事。万一他提了,再看看怎么办好了。

张人杰静了一下,抿嘴,手指弄得答答响的,好像在忍着某些情绪……

她看在眼里,控制自己别不打自招。

“对不起,一时之间觉得自己丢尽了脸,所以就躲起来了……”他说的是电视的事。

“噢……”江郁昕一听他这么说,更加愧疚,球也不打的坐了下来。“该对不起的是我吧,都是我连累了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晚上我要跑出医院。就是一个念头,我不要待在医院,一个很恐惧的感觉,然后我就逃掉了。”

张人杰不禁摇头叹气。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子只会让周围的亲友更加担心你,万一你有个什么,我们该怎么办呢?不要一时的情绪,就苦了大家都要找你,要不是晓扬记得你以前的辉煌纪录,我们可能会找你找到全台北市都翻过来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伤害那么多爱你的人的心呢?”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藏在雷朋墨镜后面的眼睛,隐住他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

“对不起……”江郁昕说得哽咽。

“我没差啊,你呢,就要花很多时间重建形象了啊。现在你负面的报导还是比正面的多,我想这才是该担心的地方。”

“我不管那个了,唉……清者自清,我是个怎么样的人,难道就因为别人乱乱写,我就一定要把自己的私生活公诸于世吗?或者发个毒誓好啦……”她说得理直气壮的。

“好了。”张人杰用手按住她的唇叹气。墨镜扯到鼻尖,她看到他憔悴的眼底了。“答应我,好好爱自己一些,好吗?别再做一堆傻事了,好吗?”

她点点头,用力抹泪水。

“还有那天,抱歉,我把你的手弄痛了。”张人杰又叹了口气。她摇摇头。

他不再说什么,江郁昕顺势靠在他肩窝里,那种感觉五味杂陈既甜又苦涩,以及很多很多的疑虑悬着……

此情此景此刻是不用顾虑左右目光的,但江郁昕看他越是不说什么,心里就越担心,一切都一直诡谲下去,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唉,都是自己,惹出一堆麻烦事。

“晚上去我家吃年夜饭吧。”

“好。”这时的气氛不容她想到后果便答应了。

这时,保龄球一排排落地窗前,意外的透进了寒冬里的丝丝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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