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银宇笙寒调正长,水纹簟冷画屏凉。

玉腕重金扼臂,淡梳妆。

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

佯弄红丝绳拂子,打檀郎。

唐和凝山花子

「你同意让她去五台山?」倪酿期不敢相信地看著司马浪。

「她就是那样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万一路上有什么危险呢?你就对她这么放心?」

司马浪嗤笑一声。「哪里是对她有信心,我也很无奈啊,施敏全告诉她了。」

「扬扬的生父到底是不是你?」倪骧期问。

他大笑。「连施敏都知道扬扬的生父是丐帮的人,你居然还怀疑我?」

「丐帮的人?」他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向扬扬解释。」可惜他的用意和苦处,春蕾并不能感同身受。

「你瞒住扬扬是对的。」至少他未成年前,这不宜公开。

「淑菁因此不想要扬扬,你说淑菁会是个多么好的女人?她自己造成的错误,却要孩子去承担,我不能认同,所以一直不准你们提认亲的事。」

「原来是这么著。既然如此,你还让春蕾上五台山?」

「她不亲眼目睹,不会罢休的。」他豁出去了,如果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他也只好等著收拾烂摊子。

「为何不乾脆派人上五台山,软硬兼施地把淑菁请到苏州,有怨的解怨,有情的化情?」

司马浪长吁了一口气。「我不是没想过这么做,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劝得动她?」

「我去吧!淑苦认识我,由我出面,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些。」

「我以为你会希望待在施敏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司马浪有些意外。

「施敏还没完全走出伤痛,我想给她多一点时间沉淀,而且我也想通了,除非她能爱我,否则我不想活在全莲花的阴影之下。」

司马浪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成熟多了。」

「人不能停在旧记忆里,你把施敏接来苏州,我很感激你,可我和她之间的事并非住在隔房就能解决的,我愿意等待,直到她能完全属於我为止。」

「倘使淑菁不肯来苏州,你也不需太勉强她,扬扬那里我会安抚,他一向听我的话。」

要不是春蕾吹皱一池春水,事情也不至於会弄到这般田地,偏偏那女人又骂不得,一张嘴利得很,说她两句她顶十句,弄得他头皮发麻。

「我会斟酌,淑菁的个性我遗了解几分,她也是个死心眼的人,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走了不少坎坷路。她也真胡涂,要生孩子也不能胡乱找个叫花子啊!」

「她太固执了,不听我劝,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打算找丐帮的人充数,直到生米煮成熟饭已来不及了。」

「她……」倪骧期叹了一口大气。「原以为她是请你帮的忙,所以你才会将扬扬视如己出。」

「你认为我会赞成这么离谱的浑事吗?」他最恨助纣为虐的行径,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劝淑菁打消念头,只是最终仍未果。

「可怜的是孩子,扬扬是无辜的。」

「是啊,没了右手掌,亲娘又不肯认他,站在我的立场,也只有更加爱护他。协助他,当他是自己的孩子来栽培他,至於未来,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倪骥期恻隐之心大起。「我会想办法说服淑菁的。」

「你口才向来不差,再加上有心帮扬扬的忙,或许淑菁会感动也说不定。」

「李总管查出异色花的来源处了吗?」

「有一些眉目了,但还不太确定。除了小雅,还有三名樵夫、两名洗衣妇让银狼给咬死了,奇怪的是,银狼怎会有办法四处杀人而後全身而退?」

「报官了吗?」

「官府出动了几百人捕捉银狼,至今却没有任何进展,而且我怀疑有人在幕後操控狼群。」

倪骧期闻言吓住。「谁这么大胆?」

「那人势力不容小觑,目的不明,这正是我想追查的地方;银狼神出鬼没,弄得人心惶惶,不论白天、晚上都有人遭殃,令人防不胜防。」

司马浪为了保护宅邸内人畜的安全,特别要李总管加派人手,夜晚拿著火把巡逻,若见狼踪,立刻用火攻,他就不信狼不怕火。

多事之秋,没一件事顺利的,好像怕他年纪轻轻太清闲,老天索性给他一件接一件的难题;要不是他身子骨硬朗,只怕早已倒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他正想回寝阁小寐,这几天睡得不好,两侧太阳穴隐隐作痛,不意施敏竞站在寝阁外的梧桐树下等他。

「浪爷,我有话想跟你说。」她说。

「这里风大,咱们到书房谈。」他暗自求神佛保佑,千万不要是什么钻不出牛角尖的事。

他现在的心绪,实在不适合处理非常需要理性的心病。

一进书房,两人对坐相望。

「你今天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他挑个无害的话题开口。

她抚了抚双颊。「我似乎不该有好气色。」

「要不要喝杯茶?咱们慢慢聊。」他一听她的话,心里旋即有个底,不会是个太愉快的谈话。

她拒绝。「我不想喝茶,如果有酒,我倒想来一杯。」

「你是知道的,我滴酒不沾,这里只有茶,没有酒。」他按了按太阳穴。

「你不舒服?」

「睡不好,头有点痛。」他老实回答,希望她不要在此刻发太多牢骚。

「骥期说要去找你,他说了什么话让你头痛?」

司马浪四两拨千斤地道:「他向我毛遂自荐上五台山劝淑菁认扬扬。」

「你同意了?」

他点头,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表情,他都不放过。

「骥期变了。」她垂眼,神色有些黯然。

「会吗?我倒觉得他更成熟了。」

她有点感伤地说:「我觉得骊期不再像从前那么喜欢我了,甚至,我怀疑他开始讨厌我,总是想办法避著我。」

他失笑。奇怪的两人,相识以来,老玩著拉锯战,一个进一步,另一个就退一步,保持一定的距离观望著彼此,令旁人乾著急。

「你去问间他嘛!听听骧期的说法。」

「我不敢。」她拉不下脸。

他能理解,自己还不是好面子、拉不下脸向春蕾表明心迹。「你可以趁他上五台山这段时间培养勇气。」

劝人总是容易的,他的情怯,不也像许多人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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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蕾刚从鲜鱼记回来,才在房里沐浴完,本欲小歇片刻,司马浪却在此时走进她的房间。

她知道他来做什么,除了做那档事,他很少踏入秋叶小筑。

她心跳飞快,心底泛著不安的情绪,虽然两人已有肌肤之亲,可她的颊边还是不禁泛起红晕,水眸荡漾。

冷不防地,他一把扯过她,力道恰如其分,教她一头才洗过的柔亮青丝披泻而下,犹如美丽的瀑布。

他双目望著她美得不可思议的小脸,直勾勾地发著怒光。

「罗宪求缠了你一整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收买了铺里的夥计,天天向他报告,他要知道她和多少个男人打情骂俏。

「我没有——」

他恨她不诚实,就在她想驳斥他时,他以吻封缄。大掌逐渐下滑,一手轻松自在的脱下她身上的单衣,直至身上没有任何屏障,白嫩嫩的肌肤分外诱人。

她的身子承迎著他赞叹的目光,羞涩地泛起红潮,想要避开,却无所遁逃。

她娇喘著,彷佛一只无助的小动物,力大无穷的她在他面前根本是英雌无用武之地。

她早已放弃挣扎,完全任由他摆弄,更因承受不住煎熬,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无措地嘤泣著。

他的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受她吸引,身子不停地颤抖著,很快便坠入激情的洪流里,充满邪欲的感官狂肆地主宰著他,渐渐地,他失去了理智。

高大的身躯之下传来她低细的哀吟,像是动了情,极度的快感同时侵袭著他。

一阵阵升高的欲潮漫过彼此身体的血流,汹涌张狂。

天,他的身体好像快炸开了,摧毁他残存的理智,狂烈的热潮在四肢百骸化成无以名状的气息。

炽热的感觉令她拧紧眉心,神情痛苦,像是接近死亡般……

许久之後,他才抽身而出,释放她仍轻颤不已的身子,小腹间泛起一阵酥麻感。

「我爱极了你……的身子。」他还是不愿坦诚自己的情感,宁愿让她误会他,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好色之徒。

「我本以为太少爷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纳其他侍妾。」她拉著被子往身上盖。

「只你一人就让我伤透脑筋了,再来别的女人,我大概会短寿二十年。」他似笑非笑地道。

「我有这么难缠吗?」她有些委屈地咬著下唇。

他钻入被窝,紧搂著她。「别咬了,你的唇属於我,只有我能咬。」

「你说什么疯话!」她啐了句。

「不是疯话,需不需要我再次证明?」

他在她颈窝边磨蹭著。

她娇笑地闪躲著。

「别、别这样,别再来了,刚才你弄得人家快死了。」

他有些得意。「是舒服得快死了吧!」

她抡起粉拳往他胸膛一击,力道不小,虽然她仅仅使了小小的力气,他还是痛得直皱眉。

「对不起。」她心慌意乱地说。

司马浪低头看自己的胸膛,见她小小的拳头在他身上留下深红的印记。

「看你纤纤弱弱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不怒反笑,一点也不在乎。

「对不起……」她喃喃的道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常常使力过当伤了别人。」她快哭了。

「别自责。」他握住她的手。「一点都不疼。」

「真的不痛了?」她睁大眼睛问。

「不痛了。」他低头啄了下她的唇。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不能和一般女人一样。」

他捧起她的小脸。「你忘了你因为拥有这项本事才救了贝亮亮,赶跑了土匪群吗?」

「可是它带给我的不方便却占了大部分。」

他安慰她:「怎么会?我觉得能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件光荣的事。」

「但是我常常闯祸。」

「除了伶牙俐齿之外,我不认为你闯过什么祸。」他说。

「李总管没向你抱怨吗?」她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画圆圈。

他好喜欢这一刻,兀自沉醉著。「抱怨什么?」

「屋里的古董花瓶被我不小心撞翻了好几只;桌子,椅子更是让我踢坏了好几张,还有——」

他打断她的话:「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李总管很清楚这一点,否则我不会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我知道你有时候会难以拿捏下手的轻重,出些小状况也在所难免。」

「我已经够小心了,但还是会闯祸。」她心疼地抚著自己造成的红印。

「至少你没在咱们做那档事时出状况。」他往她耳廓喃语。

她闻言,娇嗔道:「讨厌!」

其实每回两人恩爱时,她的身子就完全酥麻,根本使不上半分力,就算要闯祸,也只能力不从心的顺从他的占有,心甘情愿地配合著他的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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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关系因为几回的欢爱而有了改善;白日是一回事,夜里却是另一回事。

初一,铺子休息。

春蕾哼著小调,心情愉快地陪著伺候她的丫鬟打扫环境。忙碌惯了的她,尽管已飞上枝头了,还是闲不下来,

「春蕾姐,我想移动床榻的位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凤凤走向她。

「好啊!」这只是举手之劳。

三两下,她便栘好床榻的位置。

「为什么想换床榻的位置?」她随口问。

凤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人说床榻的方位会影响一个人的姻缘。」

「你听谁说的?」

「晶晶和亮亮都这么说。」

「是真的吗?」

凤凤耸耸肩。「他们说得煞有介事,我就姑且一试。」

「我的床榻是不是也该换个方位?」她不禁喃语。

「大少爷待你极好,为什么要换?」

春蕾心里还有个小小的愿望尚未达成,其实她并不以妾室为满足,她还有更大的野心,如果司马浪能扶她为正妻,她作梦也会笑。

「好还要更好嘛!人往高处爬。」

「这倒也是,还是春蕾姐想得周全。不过,这方位不是说秽就能移的,得请人看了才能趋吉避凶。」

「这么麻烦?」她很怕麻烦。

「没办法,移得不好反而会伤身又伤心。」

「谁会看呢?晶晶还是亮亮?」随便栘动床位司马浪会不会笑她痴心妄想?

不管了,她不明说,他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会知道她的心思。

「亮亮和晶晶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正懂得五行八卦的人是罗公子。」

「嗄?罗大夫。」春蕾讶然道。

为了避免瓜田李下,她已很有节制地少和罗宪求接触了,如果因为移动床位这种小事惹怒司马浪,那可划不来!何况两人的关系在渐入佳境之际,她得小心维系,别砸了锅才好。

「罗公子满腹经纶,什么学问都懂呢!如果大少爷同意让罗公子进秋叶小筑替你看床位最好;倘若不肯也没关系,你可以用画的。」

「我看算了,大少爷一定会不高兴。」

「春蕾姐,大少爷到底算不算我的表姐夫啊?我能不能叫他一声表姐夫?」

这是个尴尬的问题,照理说,她和大少爷的关系让凤凤叫他一声表姐夫也没什么,可她连他的名讳都不敢直呼了,如果贸贸然改称谓,会不会太嚣张?

「叫大少爷和表姐夫应该没什么差别吧!反正你和大少爷也没什么直接接触的机会。」

「当然有差别罗,至少外人知道我和司马家还有这层关系,连带的也会敬重我几分。」

「怎么?外头有人欺负你吗?」她握拳,作势要揍人。

「他们怕你的拳头,才不敢欺负我呢!或许是我有些虚荣吧,就是想和司马家沾点边。」

这也是人之常情,司马这个姓氏,在大宋天下,是个有头有脸的旺姓,人人想攀附,没什么奇怪的。

「凤凤,总有一天,我定会让你理直气壮的喊大少爷一声表姐夫。」

「现在不能喊吗?」

她摇头。「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啦,我正在努力当中,真恨自己的模样生得不够狐媚,否则也不必等到现在还这样不上不下的。」

她不知道司马浪并不喜欢狐媚的女人,她如今的清秀灵巧模样正合他意。

「不上不下,难道春蕾姐想更上一层楼?」

春蕾嘘了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若我能成为大少爷的妾,不知道会多高兴呢!哪里敢想正妻的位置;可你不同,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部有资格。」

「谢谢抬举,我个人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倪公子上五台山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扬扬每天都在数日子。」

「应该快了吧!我也在等他,如果扬扬的娘同意来一趟苏州,我一定会卯足全力将她留下来。」

「连大少爷都没法子了,我看倪公子大概也没辙。」

章淑菁是个固执又死脑筋的女人,这种女人软硬不吃,只在乎她在乎的,如果能令她在乎扬扬,一切才会好办,但她到现在还没个头绪,看来只得见招拆招。

「我拭目以待,看她有多固执。」

凤凤噗哧一笑。「有好戏可看了。」

「就怕她不肯下五台山。」

她就不信自己打动不了她铁石般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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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牌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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