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了一天一夜，从燕王府出发的队伍始终没有发现有个人偷偷躲在装满行李的马车里跟着进了宫中。

那个人就是巫姬。

为了自己的姊姊，她千求万求才求得容嬷嬷帮她偷溜出来，跟着队伍只为找机会见到兰艳。

但是一路上的守卫森严，所以一直苦无机会。

到了王宫中，晚上终于来临，巫姬溜进兰艳被安置的宫中。

今天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她必须尽快见到姊姊，然后告诉她父亲可怕的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当她小心冀翼的推开宫门时，却发现里面空荡荡像是没有人似的。

「姊姊？」

没有人响应。

「难不成没有人在？」

就在她想转身往别的地方寻找时，却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

这是什么声音？

巫姬迟疑了一下，然后咬苦唇、硬着头皮往内室走去。

一进到内室的时候，她整个人震住了。

「姊姊？！」

只见兰艳腹部插着一把刀，和楚子南两人躺在血泊之中，巫姬连忙冲到她的身边抱起她。

「姊姊！这是怎么回事？」

「妹……爹骗了我，他竟然利用我……杀害了……我心爱的男人……没有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兰艳流着泪虚弱无力的说着。

当兰艳发现自己亲手为楚子南酿的女儿红中有剧毒已经来不及了，他已毒发身亡，而心碎的她拿起他腰间的刀子自杀，要跟他共赴黄泉之路。

「姊姊，我来迟了一步，我对不起妳。」巫姬抱着兰艳逐渐冰冷的身子哽咽的哭泣着。

「不要哭……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选择这条路……我要陪着子南走……我不会孤单的……」

「不！姊！我不要妳死，不要！」

「妹……要……好好的活……活……」

没有力气再说话，兰艳缓缓的闭上双眼，苍白的脸庞，冰冷的肌肤，没有任何的生气。

慌了手脚的巫姬不断的哭着摇晃兰艳不动的身子，「姊姊，妳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让妳死，我会救妳的！」

她慌乱的望着插在兰艳腹部的刀，抽抽搭搭的说：「我帮妳止血，我帮妳……」

她放下兰艳的身子，用颤抖的手拔出她身上的刀，同一时间，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想要找楚子南聊天的楚子夷，一进门便看到令人吃惊的画面。

「不！」他大叫着想阻止，却来不及。

只见巫姬手拿着一把刀子，温热的血喷到了她白皙的脸、手及衣服上。

他迅速冲到楚子南的身边，但是他已经回天乏术，毫无气息了。

死了？！他的亲哥哥与他从此天人永隔？

这教他如何承受这个打击？

「妳！」他像只狂怒的野兽走向她，「妳杀了他们？」

「不是我，不是我……」她颤抖着双手不停的摇着头，心中仍为了自己亲手把刀子从姊姊身上拔出时的那份震惊而感到恍惚及心痛。

他一个上前，狠狠的捉住她的手臂，口气森冷的对她说：「那妳手中的刀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我是……」她慌乱得说不出话，只能不断摇头哭泣着。

「妳到底是谁？谁派妳来的？」

「没有，我只是要来阻止这场悲剧的，兰姊姊是这世上唯一疼我的亲姊姊，我怎么可能会杀她？」

「亲姊姊？」

楚子夷愤怒的瞇了瞇眼，然后伸手扯掉她的外袍，扯去了她所有的伪装。

一头金色的秀发陡地出现在楚子夷面前，而闻声而来的侍卫和宫女也震惊的望着巫姬。

黄金精灵？！

怎么可能会是她？！

楚子夷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颤抖不已的女子。

金发、蓝眼、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楚子夷的眼中是那样神秘及魅惑，但在保守的啸电国人民眼中却宛如见到恶魔转世一样。

「妖女？！」

「她一定是妖女转世，否则怎么狠心下手杀害自己的亲姊姊？」

楚子夷身边的宫女窃窃私语，听在他耳中更搧动悲愤的情绪。

他粗暴的将她拉转过来，强而有力的双手像是想要把她捏碎了一样紧抓住她的肩不放。

「妳说她是妳的亲姊姊，世上唯一真心对妳好的人，妳还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回报她？」他逼她看着兰艳死时的惨状。

她死命摇头，「不！我没有……」

「妳是个妖女，妳带来的诅咒害死了两个人，我绝对不会原谅妳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杀他们！」

「我不相信妳的话，我只相信我自己亲眼所见到的！」

「楚子夷……」

巫姬还想开口，却迎上了楚子夷想杀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她感到畏惧。

「妳这个恶魔之女！」

「我不是……」她只能不断的哭泣，无法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没有人会相信的，大家只看到她手中有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就认定了她是杀人凶手，她根本不能反驳。

望着自己双手及身上都沾着兰艳的鲜血，巫姬脑海中只有无尽的痛楚及哀伤，她无法思考、无法反应、只想要放声大哭。

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的痛？

楚子夷恶狠狠的瞪着巫姬，此时巫姬却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不！姊姊，不要死！」巫姬只感到泪水想流却流不出来，她的心田兰艳的死也跟着死去了，「求求妳，不要死……」

她整个人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妳给我起来。」

她虚弱无力的身子被楚子夷用力的拖了起来，红肿的大眼迎上了一双含带苦盛怒及哀伤的眼眸。

「妳这个没心的女人，为什么妳会如此残忍、邪恶，妳根本不是人，妳连自己的亲姊姊也忍心下手，妳还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楚子夷悲痛的话像一把刀刺入巫姬的心，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她现在只知道一个方法可以结束这一场悲剧。

解决这一切痛苦。

她的眼睛看向手中的刀，心想着，如果把它刺进自己的身体，那她可不可以不用再承受这些她无法承担的痛苦呢？

楚子夷发现她的目光，明白她的意图，立刻一把攫住她的手腕，抢下她手中的刀。

「不！妳不能死！妳必须活下来为妳的罪行赎罪！」

他再次握住她的肩，发狂似的摇晃着她，她觉得自己极有可能会在楚子夷的失控、冲动下被掐死。

「赎罪？」

不！她没有罪。

不过，她却不想活了。

看到她毫不反抗，蓝眸中呈现的不是恐惧，而是无尽的悲伤，楚子夷明白她想利用他的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如她所愿！

「妳想死，没那么简单，妳杀死了我王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妳逃也逃不了，我不会让妳死的，我要一步步折磨妳，让妳生不如死。」他厉声的说，每一句无情之语都是那么残酷。

他用力的攫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定向门口，她这才感到恐惧。

「不！放开我。」

她不停捶打着他，却阻止不了他的脚步，而她只能踉踉跄跄的被他强拉着走。

「放开我！」

巫姬看向四周，只见众人眼中除了对她外表强烈的恐惧及害怕之外，没有人支持她、同情她，她死命的哀求仍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妳看，那个女人的头发，还有眼睛的颜色，她是怪物！」

在她被楚子夷无情的拖过后花园时，有人愕然大喊，「恶魔之女！」

不！她不是。

随即她被一群人包围住，他们恶劣的朝她丢石头，她跌坐在地上并未反抗，心中十分明显的感受到楚子夷眼中的不屑及轻蔑。他冷冷的站在一旁，鄙夷的态度更令她心中一阵刺痛。

「够了！」

她突然像是发狂似的大吼一声。

众人害怕的惊叫声响起，巫姬缓缓站起来，蓝色的眼眸盛满了仇恨的火焰。

她受够了！她拒绝再以沉默去承受人们加在她身上的莫须有罪名。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样子对我？我不是恶魔之女，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她绝望的大吼着。

她忿忿的往众人方向走近一步，却见他们视她如瘟疫的往后退，一种复仇的快感令她心中感到些许的满足。

但是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又无情的往她身上丢石头。

「不要！」她无力的用双手抵挡着。

此时，只见四周瞬间产生异样，如雨一般的流星划过天际，风沙急起。

一阵狂风吹乱她的金发，天空不时响起轰隆隆的打雷声，如此令人恐惧的异象看在众人眼中，引起他们的害怕及恐惧，大家更加确定她就是魔女转世。

此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个声音大喊着。

「她是恶魔之女！她一发怒，就会产生异象，毁了这世界，你们看，她那么心狠手辣，竟杀死爱她的姊姊及我们的国主！」

这句话如轰雷瞬间击溃她的愤怒，她恍恍惚惚的跌坐在地上。

没错！她不该再为自己辩解了。

因为，事实证明她是个邪恶的人，连她自己都强烈的仇恨自己。

也许大家是对的，她是个不祥的人，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此时周遭的异象停止了，一切恢复正常，巫姬不再愤怒，不再仇恨，她趴在地上低声哭泣着。

当楚子夷决定她承受的报复够了之后，伸手拉起她，她也不再挣扎，只是双眼无神，面无表情的任由他将她拖向王宫里的一栋高楼。

他的手似在发泄怒气紧紧捉着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她想喊痛，不过，她仍强迫自己忍住。

当他们到达高楼中一扇古老的木门时，他推开门拖她进去。

一室的黑暗令她心中畏惧。

她不要！

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丢到黑暗之中！

「不！不要丢下我一个，那么黑！」

她敌不过恐惧，只好放下自尊哀求他，虽然如此一来只会令他更鄙视她，不过，她现在只想脱离即将会面对的可怕景象。

「妳也会怕黑？为什么？是怕良心的谴责？还是怕被妳害死的鬼魂来找妳？现在的妳只配活在黑暗里！」

嘲讽无情的话语似鞭子挥下，狠狠的鞭笞着巫姬，楚子夷狠心的拉开她的手将她远远的甩开。

巫姬脚步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当她冲向门口时，厚实的门当着她的面用力的关上，冷酷无情的告诉她，没得挽回了。

在黑暗之中，她紧紧的环抱住自己的身子，靠着门坐在地上，她无力再反抗，无力再哭泣哀求，无力再为自己辩解，她只能坐在孤寂冷清之中，任由黑暗淹没她，任由悲伤侵蚀她。

她好累。

谁来救救她？

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