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愿女?!”
一走进神通老人的草庐，只见神通老人在看见顾小亭的同时，全身仿佛通了电般弹跳而起，直冲向她，握住了她的双臂大喊。
“是你!真的是你!我终于等到你了!愿女!”
“放开她!”龙浩云见状，上前拉开老人箝住小亭的手，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后。“你见过他?”他回头问。
顾小亭摇头。
“怨女?”她重述着他的话。
难道，她脸上的表情真有这么哀怨?
哀怨到能让一个从未见过她的老人，在一看见她的同时，就看出她是个怨女?
那旷男又上哪儿去了?
“神通老人，你先别激动。可不可以先请你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昱见状，赶忙打着圆场。
看龙二哥脸上的铁青，这老人家若是再不安静下来，只怕大伙儿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因许愿才到这儿来的?”神通老人不顾一切，仍然上前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这里的人对不对?”
龙浩云铁青着脸道：“如果你真有神通，又何必问这样的问题。”
看神通老人不断地抓住她，而她却一点也不懂得反抗，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你是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对我这样说话。”神通老人对龙浩云的话极为不满。“我告诉你，就冲着你这句话，今天你要有什么疑难杂症想求我，别想从我口中得到半个答案。”
“龙浩云!都是你啦!”一听这话，小亭慌了。
神通老人要是真的不帮她怎么办?
“神通老人，您老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这些毛头小子计较了嘛。”方昱跟着接口。“而且，他这人说话就是这样，没别的意思的。”
“是啊是啊，他就是这样。”小亭忙接话。
方昱抬眼，看这顾小亭着急的模样，有求于人的必定是她。
而龙二哥则应该是带着她来找人的，只是，能让龙二哥亲自出马的，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哼，还是这小家伙懂事。”神通老人鼻子一哼，迳自坐了下来。
龙浩云不再说话，这要是换作平时，他早就掉头离去；现在是为了顾虑到顾小亭的未来，所以他才忍住气，留在原地。
“老神通，神通大哥，那我呢?”小亭指着自己。
“你先告诉我，姓什么叫什么?”
“顾，顾小亭。”
“来自——二十世纪?”
顾小亭整个人跳起来，惊愕地望向龙浩云。
他——这老人家，怎么会知道?!
“你说得没错，她是来自千年后的世界。”龙浩云这时才不得不相信这老人真有神通。
“谁跟你说话了?”老人回头瞪视。
“你——”龙浩云本想发作，但看见顾小亭拚命向他招手，只得噤声，坐下一口接一口地喝茶。
“对对对，我是那里来的。请问老神通，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到那里去?”小亭急切地问。
“办法当然有。所以我问你，你许了几个愿?”老人直接切人主题。
“愿?”真的跟她许愿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就全都是她自己惹的祸；而他——她偷偷瞥向龙浩云，从头至尾，他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是啊，许愿。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许了到唐朝的愿?”
听见这话，龙浩云放下茶杯。
“我……许了……两个……”她小声地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下，他终于知道是因为她的缘故了。
“两个?!”神通老人一听，立刻暴跳如雷。“你竟然把两个愿望都用光了?!该死的女人，这下咱们谁也回不去了!什么天书，根本就是一团狗屁!”
“什……什么?”小亭紧张地站起来。他说她把两个愿望都用光了?这是什么意思?这表示她不能再许愿?不能回家了?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一种晕眩的感觉袭向她，突然，她感到身后有一只大手撑住她，让她不至于跌倒。那是龙浩云的手。
“你许了两个愿?”他低声问。
第一个他听过，是关于那个姓许的家伙，所以他去了二十世纪；那么，第二次——该不会是为了他?她许了让他回来的愿望，却不慎跟着他到了大唐?
“嗯。”她无力地点头。
那只是她一时的玩笑，没想到真会实现啊。想不到，她竟会为了想看帅哥而客死异乡!
原来，这神通老人说的是“愿女”，而不是怨女。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为什么……只能许两个愿?”听了半天的方昱终于弄懂眼前的情况，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只能有两个愿望?
“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神通老人自袖里抛出一本书。
“书上是这么写的!你问它好了!顺便告诉你吧，我也是二十世纪的人；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十五年了，我就等着这个愿女来带我回去，没想到，她却把愿用完了。
小亭抢过书本，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大家所谓的神通老人，并不是真能通神，而是因为他来自二十世纪，读过历史和许多古代人没见过的书，所以当然就“神”了。
而书上提到有关她的部分，甚至还画了张酷似她的画像。
“你看!”她拿给龙浩云。
愿女来自远方，二次许愿。
大唐与二十世，通行无碍。
“这本书哪来的?”龙浩云质问着神通老人。
“天上掉下来的。”神通老人没好气地回答。
“你——”龙浩云不耐地上前捉住他的衣襟。“别以为我不会揍你。”他威胁着。
但老人却如同泄了气的公鸡，根本不想反抗。“你杀了我算了，盼了十五年，却只是一场空，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被这样的气息感染，小亭也忍不住难过起来。看样子，她是真的回不去了；都怪她，随便乱许什么愿，往后，她该怎么办才好?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方昱忍不住要问。“这书上也不过画了张画，写两行字，怎么知道就一定没别的法子呢?”
老人颓丧地摇头。“如果有，我早就回去了。”
龙浩云放下了神通老人，弯下腰，打横抱起红了双眼的顾小亭。“我们回去吧。”
小亭抬眼。眼底一片迷蒙：“回去?回哪儿去?我已经回不了家了。”
她的伤心令他的心跟着一恸。
“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的——”他望着她迷蒙的泪眼。“我龙浩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为他许了最后一个愿。
他不会弃她于不顾。
她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胸前。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再争辩什么了。
***
“你要娶她?龙二哥，你当真要娶那个顾小亭?”方昱跟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就是想问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真想不到，龙二哥竟然会遇上一个打千年后来的女人，而且还要娶她?!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这顾小亭确实挺讨人喜欢的，虽然长得不是挺美，可怎么说呢，就是有股迷人的特质。
不过要把活泼的她跟龙二哥摆在一块儿，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件事，不许你说出去。”他恶狠狠地瞪着方昱。
“不许说出去?!”方昱睁大了眼。“龙二哥，是你要成亲那，这种事怎么瞒得住?要是你真不想娶人家，那就别娶嘛。”
“我说的是她的身世!”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早说嘛。”看这样子，龙二哥还挺护着她的。“这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更何况，说出去谁会相信啊。”他还不想被人当成疯子呢!这事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知道就好。”龙浩云背着手。“你还不走?”
“走?上哪儿去?”方昱不解。“龙二哥，你说话真是越来越玄了。”
龙浩云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你回风云堡去，通知我大哥、三弟和方华，让他们知道我平安无事。还有——告诉他们，我要成亲了，请大伙儿上将军府一趟。”
“这事啊——”方昱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去通报就行了，何必要我多跑一趟呢?要不，用飞鸽传书也行啊。该不会，将军府里连只信鸽都没有吧?”
“方昱，你究竟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他根本就是要方昱滚得越远越好，而这小子竟然反过来指挥他!
“懂!当然懂!”方昱摇着扇子笑。“我这就走，去找我那未来的龙二嫂聊聊去。”说着，脚底抹油开溜去了。
该死的家伙!龙浩云扼腕。他就是要这小子离顾小亭越远越好，没想到他却反倒找她聊天去了。他要是不跟上，天知道那多事的家伙会在顾小亭跟前搬弄什么是非!
“方昱!你给我滚回来!”
***
回不去了……
想不到她一个如花似玉、青春年华的少女，就要终老在古代。
如果那个神通老人在唐朝待了十五年都回不去，那她还有可能回得去吗?想到再也见不到爸妈和小雪，她就不禁难过了起来。
往后，她一个人在这儿，该怎么办呢?
虽然龙浩云说要娶她，可他也没正式向她求过婚。
古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她总不可能靠他一辈子吧；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爱不爱她?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他。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可以过得幸福吗?本来，她只是想要许叶飞爱上她的；可现在，她却得嫁给一个不知道爱不爱的人。
她才十七岁，真的要结婚吗?
要是她不愿意，他会不会一脚把她踢出将军府?
所以，她是不是该从现在开始就为自己找个工作，将来无论有没有他，她都可以养得活自己。
那要做什么好呢?
她才不过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也没学到一技之长，烧菜煮饭缝衣服，没一样会的。唯一有点研究的，就是星座。
对了!星座!
说不定，她还真可以拿这来替人算命。那个神通老人不是什么也不会吗?既然那样都可以被称作神通了，那她岂不是可以通神?
嗯，就是这个主意。
未来有了出路，她就安心多了。
至少不必怕被饿死，说不定哪天还会留名青史。
“龙二嫂!龙二嫂!”方昱的声音由远至近。
顾小亭扬眉——他在叫谁?龙二嫂?
方昱称龙浩云为龙二哥，那么，龙二嫂是龙浩云的——妻子?!
龙浩云结婚了引他不是说过他没娶过老婆吗?怎么会出现个龙二嫂?!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她感到心痛。
原来，他一直在骗她?
“龙二嫂，我找你很久了。”方昱笑嘻嘻地来到她面前。
“我不是你口中说的龙二嫂，你认错人了。”顾小亭铁着脸回答，现在的她根本没心情跟他说笑。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龙浩云在她心中的地位是这么的重要。
她根本不可能忍受除了她之外，他还有别的女人!
可是在他眼里，她只是个麻烦，是他不得不负的责任；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这一切他根本毋须负责，他一定会像丢个垃圾似的丢下她不管。
她真是太愚蠢了。
就像她对许叶飞告白所犯的错误一样——自不量力。
难道她真以为，一个唐朝的大将军、一个生得英俊非凡的男人，会爱上她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她忍不住苦笑。
顾小亭，你真是爱情小说看太多了。
就算是王子，也要配一个美丽的公主啊。
而她，什么都不是。
“我怎么可能认错呢?”方昱笑道。“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龙浩云传来的声音打断。
“方昱!你给我离顾小亭远一点!”他警告着，跟着追了上来。
顾小亭整个人一震——
他不希望他的家人接近她?
是她太不识趣了，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赖在这儿不走。
她后退，转身跑开。
“喂——”方昱愣住了。
“该死的!你对她说了什么?”赶上的龙浩云，正好看见她脸上忧伤的神色。一定是方昱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否则，她脸上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方昱一脸无辜。
怎么了?他不说话也会出事吗?
看着龙浩云气极败坏地追过去。方昱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什么事，却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似的。
难不成——真是他惹的祸?
***
“小雪，我觉得这两只骆驼还是应该送到动物园去比较妥当。”看着塞满了顾小亭房间的巨大骆驼，许叶飞不禁摇头。
自从顾小亭失踪后，顾家便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三个多月来，费尽了心思，就是查不出顾小亭的踪影。
她就像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一样，只留下两只不知从何而来、怪异的骆驼。
没有人可以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不认为顾小亭是离家出走，或是遭人绑架。依他判断，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常人无法想像的事。
但顾小雪却认为小亭的失踪他必须负完全的责任。
他不是想推卸责任，只是这样的认定于事无补。而且，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坏。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许叶飞!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顾小雪像吃了十磅炸药似的，找到机会就开炸。
许叶飞知道她思姐心切，不愿与她计较。只是好言相劝道：“我只是好意。你从没养过骆驼，而且顾小亭的房里空间也不够大，骆驼在这儿很难生存下去。”
“那是我的事!”顾小雪反唇相稽。“万一，这两只骆驼是小亭回来的关键呢?要是把骆驼送走，她却回不来了呢?你要为此负责吗?”
她的话令他哑口无言。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负责。”他低语。
至少，可以不让她这么伤心。
“你负责?”她冷笑。“许叶飞!虽然没有证据，我知道这一切绝对是因你而起。我告诉你，只要小亭一天不能平安回来，我就一天不会原谅你!”
她的呼喊令他心痛。
如果顾小亭一辈子不回来，他是不是就要让她恨一辈子?
那么，他和她之间，是不是也要这样耗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