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浩云?龙浩云?你跑到哪儿去了，快出来啊!”小亭在换好床单、安顿好骆驼们、确定家人都出门后，偷溜出来寻找龙浩云。
怎么办，他一个人这么小，会跑到哪甲去呢?小亭一颗心七上八下，更怪的是，为什么他的小脚印到窗边就没了?
该不会——他又跑回唐朝去了?
可，那两只骆驼还在啊……要是他真的跑出去，却掉进水沟、不小心被车给碾死，或是被隔壁的大丹狗给叼走……天哪!她越想越可怕，
这么一来，她岂不间接成了刽子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紧张地大叫起来。“龙浩云!龙——”
“你一定要这样大声喊叫吗?”一个小东西碰着了她的脚，微小却有力的声音自脚边传来，
“啊，原来你在这里，真急死我了!”她放下了一颗心，立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遮住。“你到底一个人跑到哪儿去了啊，害我担心死了!”
“但心什么，难道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会不见?”他嗤之以鼻。
是啊!还真“大”——她盯着他，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好了，先别说这么多，你快进到我外套里来。”她拉开了外套拉链，
“这是干什么?你当我是猫还是狗?”龙浩云挑起一道剑眉。
一个大男人窝在女子胸前像什么话。二十世纪的女子简直太不知自爱了。
要是换作方华绝不可能会这么做。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难道你不怕被人瞧见了，把你捉去解剖?”她四下张望，紧张地伸手就要捉他。
他倏地跳开。“解剖?”
“就是开膛剖腹，研究你是什么怪物啦，别说了，快进来。”要是真被人瞧见就糟了。
龙浩云不太相信——难道二十世纪的人会比妖魔鬼怪还狠?
“不需要，没人捉得到我的。”他就不信凭他的武功有人能捉得到他——即使是以他现在的身高。
“拜托啦，算我求你行不行?”
他别过头，双手环胸不再理她。
见他没反应，她只好很下心。“不管了，我要强制执行!”
说时迟那时快，趁他不备，两手一伸就将他整个人捉住，迅速地塞进外套，跟养拉上拉链。
“你……放我出来!”他在里面挣扎着。
“不行!到了家我自然就会放你出来。”她几乎是用全速跑向她家。
龙浩云在她胸前简直就是坐立难安，他整个人等于是紧贴着她柔软的胸脯，属于年轻女子的香气整个儿环绕着他，柔软坚实的触感逼得他几乎要发疯。他伸出手，想尽力减少两人的接触，才一碰着，却又像是着火般缩回了手。天!这倒像是他在轻薄她。
随着她奔跑时的震动，他在里而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本来以为她长得瘦小，却没想到她这么……丰满。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蹲在床前拉开拉链，伸手想接他出来。
龙浩云一个旋身，在她还来不及捉到他前就跃到了床上。
“天哪!你的脸好红。”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她将手伸向他，歉疚地轻拍着他的背，“一定足我把你闷坏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
“别碰我!”这愚蠢的顾小亭，就算他脸红也不是因为她所说的那个原因。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脸红，他龙浩云是不可能脸红的。
“好好，我不碰你。”她迅速地缩回了手。“你别这么生气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你分明就是!浩云本想吼回去，们一抬头看见她委屈的表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别对我摆出那种表情，没有用的。”
“人家又没有怎样——”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扁了扁嘴。“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还没怪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呢!你害我得不和家人分开．连方华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甚至或许因为你，我再也回不去了，你竟敢说这样是为了我?!”
“我……我……”瞧他指证历历，她连一丝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嘛!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我只是想让许叶飞爱上我……我也不想害人哪……”说着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她真的不是故息的嘛，他这样讲，害她觉得自己像十恶不赦的妖女，为了自己的私利害了别人一生。
我好自私!想到这里，她又内疚得低低啜泣起来。
没想到她竟真的哭了起来，他有些慌了手脚，该哭的人应该是他吧。
“你——不许哭!再哭我就……不帮你了!”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话。
话一出口，顾小亭的眼泪竟像涌泉般扑蔌蔌流个不停。
该此，他在说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时叫，他以前那些调情的手段似乎全都派不上用场。
瞧她那双充满泪水的大眼，好似他欺负她似的。
真是，这究竟算什么跟什么啊!
“顾小亭?”他勉强放软了声调。“这……小亭，别再哭了，这事……算我失言了。我明白这事不能全怪你，我答应你，会实现我的承诺的。”他忍不住要叹气。
二十七年来，他从未这样低声下气说过话，更别说是对一个女人。
“对……对不起……”小亭抽噎着道歉。“都是我不好……”
“这——不该怪你。”他摇头。
瞧她哭得梨花带雨，满脸的歉意，他不自觉有股冲动想将她拥入怀里，告诉地这不是她的错。
但他才一伸出手，却发觉——他从至连她的肩膀都够不着!
这个认知让他大感挫折，他颓丧地垂下了手。
“龙……浩云……对不起，我平常不是这样爱哭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她用力地擦去泪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当一听见龙浩云对她的指责和怒气，她就觉得好难过，满心的歉疚和委屈，还有一些连她自己也弄不清的情绪，全都变成泪水—股脑儿地倾泄出来。
“我没生你的气。”
“真的?”她不敢置信地破涕为笑，“你真的没生气?”
他点点头。
“龙浩云。”她喜出望外，开心地用指头勾住他的手。“你真是个好人!”
浩云实在很想甩开她的手，因为她的举动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成熟的男人，但她却完全用对待小孩的态度对待他，这让他心里极不是滋味。
但他若是在此时甩开她，只怕又会引起另一场惊天动地的哭泣，是以，他还是忍着任她勾住不放。
良久——
“顾小亭，你要这样拉着我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喔!喔!对不起，我太高兴就忘了。”说着，立即松开他的手，转身对他招手。“你来看看，我把你的骆驼养在这里。”
她的情绪变得还真快。浩云督了她一眼。随着她的身形跳到了桌上。
原来，她用一堆书围住那两只骆驼，还在底下垫了一些纸和布，好让它们住得更舒适些。
看不出来她还挺细心的。
“瞧!我早上喂它们吃了——些牛奶，现在精神可好呢!”她开心地盯着那两只悠闲的生物。“啊，对了，你早上什么都还没吃呢，要不要也来一些?”说着将一个小杯子捧到他面前。
来些什么?牛奶吗?他扬眉。打一岁起，他就没再喝过奶了，现在却要他喝奶，还是牛的?怎么，当他是三岁娃娃吗?
“不喜欢啊?那我去做个汉堡给你好了。”看他一脸不屑的表情，小雪耸耸肩。
古时候的人穷，大概没有牛奶喝吧。
就不知道，他说他是将军的事是不是真的，看来，得去图书馆找些资料来瞧瞧才行。
“汉堡?”
“哎呀，反正是吃的东西啦，”不等他回答，她关上门，咚咚地下楼去。
不一会儿，她却又咚咚咚地跑回来，打门缝探出一个头道：“龙浩云，你可不能再偷跑了喔。”
他还来不及开口，门又砰地一声被关上。
***
事悄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困在千年后的世界。
纵然他对顾小亭的说法相当存疑，但他却提不出更好的解释。令他意外的是，他移形换影的能力并没有失去。
但当他想施展异能设法回到他的世界时，却只是让他从顾小亭的房内移到了窗外。
他压下心中的沮丧，试着找出可以回到大唐的方法，但却也只能推断事情发生的原因。回忆当时的情景，唯一的古怪，该算是那团黑影。
如果那团黑影与他出现在这儿有关，那么他要如何才能让那团黑影再度出现?
“龙浩云，你的汉堡要不要加蛋?”小亭的声音自楼下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汉堡?蛋?”他皱眉。
那是什么东西?
想到顾小亭，就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特别地……怪。
他双手环胸，兀自沉思起来，她对他的关心，对他来说，是相当不寻常的。
事实上，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对她的感觉。
若当她是个女人，她又像个女孩般天真；若说她是个女孩，她那窈窕的身段和不经意的柔媚，却又令他心动。似乎两人身形的大小，对他并来造成任何影响。
不，应该是说，即便她比他大了十倍有余，但在他眼底，她仍是相当吸引人的。尤其当他看见她在寻找他时，脸上的慌乱和担忧，他的心不禁微微牵动。
她为何要这样关心一个与她不相关的人?平日，她都是这么对待每一个人吗?
“龙浩——”她的声音突然拔尖。“云——”
他扬起一道眉，斜飞向她。
只见她手里捧着个盘子，满脸尽是惊愕。
“你……你……”她伸出发抖的食指指着他。
“我怎么样?”他开始有些不耐。
最近他身边的人怎么老是这副模样?方昱是这样，她也是。还有那些骆驼、黑影、汉堡和什么小叮当……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有对冒险生活感到厌倦的一天。
“你……变大了?!”她指证历历。
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竟然——长大了三倍有余?!
突然间，她看清楚了他的长相……还真不是普通的帅喔。
她不禁微微脸红。
古代的男人都像他这么帅吗?会不会，唐朝遍地是帅哥?
天哪，要真是这样，那许叶飞根本算不了什么。
老天爷啊，她真想到唐朝去见识见识，那儿的男人究竟帅成什么样子?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一阵闪光自窗口传来，她猛地抬头，却发现天空中竟然出现一团黑影，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龙……”她张口结舌。
龙浩云喜出望外。他可以回去了?!没想到那团黑影竟然就这样平白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但只要可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顾小亭，我要走了。”他回过头向她告别。却在看见她清丽的小脸的同时，涌上一股怜惜和不舍。
他犹豫了——他真要这样丢下她离开?他曾答应过要帮她，但……
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下回这团黑影再出现会是什么时候?他没有把握。他不想一辈子都留在这不属于他的地方。
“顾小亭，我要走了。”他的眼底有着歉意，却不知该再多说些什么。随即，他动用了移形换影的异能。
“走?!”他要走到哪里去?小亭一时间不能反应过来。
他不是说好了要帮她的吗?她想不出除了待在这儿，他还能上哪儿去?难道是她对他不够好吗?还是他找到了比她更美的女人收留他?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他望着那团黑影的眼中充满了兴奋的神采。
黑影?!她突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
难道，他想跳进那团黑影里?
她不知道那团黑洞是怎么来的，但这黑洞是不是之前送他来的黑洞?万一——万一他当真跳了出去，却被卷进另一个时空，或是被摔死、压得更小甚至消失?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胸口。
“不行——”她大叫，伸手就要去拉他。
“啊——”
顾小亭的尖叫声在空中徘徊，随即，一切又恢复到平静。
只剩下几声偶尔传来的，骆驼的叫声。
***
“许叶飞，你给我说清楚!你和我姐姐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一到网球场，顾小雪立刻疾言厉色地质问。
如果当真是他伤了小亭，她绝对会要他付出代价。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和顾小亭之间应该有什么吗?”许叶飞毫不在乎地倚在墙上，双臂交抱回视她。“而且，你不觉得应该回去跟你姐姐讨论过再来质问我吗?”
瞧她平日欺负顾小亭不遗余力，现在却反倒像只护子的母鸡——这让他不禁想笑。所以，恐怕在她眼里，只有顾小雪可以欺负顾小亭了。
“你——这么说，你当真说了那些话?”小雪握紧双拳。
她不敢相信，他竟是一个这么残忍的人。被告白的对象说出那样的话，任谁都会无法承受。
“话?”他扬眉。“你指的是哪一句?”
“还想狡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伤害她的!”她愤怒地握住双拳。
“我伤害她?”他停了一会儿。“这得看你从哪个角度去想。”
“你……”可恶!“许叶飞，你怎么可以说小亭是只癞蛤蟆!难道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吗?”
许叶飞望着她气红的小脸，神情自若地道：“知道。但我……”
顾小雪忍不住上前一步，捉住他的衣领。“没错!许叶飞，就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我要你向小亭道歉!”想到姐姐红肿的双眼，她就对眼前的男人更增一分怒气。
“然后呢?”许叶飞五官分明的脸上出现一丝愠意。“你希望我怎么做?说我愿意接受她?我爱她?还是跟她交往一阵子再甩了她?顾小雪，如果你开口，我就照做。”他的黑眸直勾勾地望住她。
“这……”小雪愣住了。
为他的话，也为他的人的目光。
她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她应该为小亭的恋情有望感到开心，还是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而震荡。
是她误会了吗?
他说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一直以来，对他告白的女人多如过江之卿，但他却从未与其中任何一个有过交往。
当他的话一丢出来，她才突然发现，她根本无法想像他和小亭交往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不，应该是说，她根本无法想像他和其他女人交往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其他?她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心惊。那么，她认为的“其他”之外的女人又是谁?
她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你至少可以不必做得那么绝!”她企图以怒气掩饰心慌。
他看出来了吗?他会发现她的想法吗?不。应该不会的。
“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不必向别人交代。”他冷了下来。
似乎，她根本接收不到他的讯息。
在她眼里，他始终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永远也别想翻身。但他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厌恶。
他知道她是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女人。
如果在她之前，他有过任何女人，她绝不可能会接受他。
为此，他推拒了所有的可能。而事实上，他的心底也只容得下一个她。
所以他等——
等她长大、等她看见他。但似乎，他的等待并没有丝毫成效。
“许——叶——飞，既然你伤害的是小亭，就别想我会放过你!”今天不管怎么说，她都要为小亭讨回个公道。
“哦?”他逼近她。
“我……我……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要你好看!”小雪连着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顾小雪——”他让她整个人贴在墙上，一手抚上她的颊。
“不必在我面前虚张声势，我太了解你了。”他的黑眸锁住她的。“用不着你放过我，这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问地离开。
小雪瞪视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手按住被他抚过的脸颊，小嘴张得大大的。
这个许叶飞是怎么回事?疯了吗?
他的确是疯了。
许叶飞坐在顶楼的栏杆上，任风吹乱他一头乱发。
他以为她会明白他。
明白他那么做是为了要让顾小亭对他彻底死心。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是女人的不幸。
他不想伤害顾小亭，更不希望引起小雪的误会，所以他采取了最简单清楚的方式。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眼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跟随她，她的聪慧、她的美艳，甚至是她对他的冷淡都让他着迷，因为他知道，只有顾小雪才配得上他，也只有他才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形，除了他自己。
说来也真可悲，众人眼中的高材生、白马王子，竟然被自己喜欢的女子所厌恶，这该算是什么?一种惩罚吗?
但他又隐约感到，小雪对他并不是全无所觉的。
他发现，每当他被一群女人包围的时刻，她对他态度就更加冷淡；再来就是在他的成绩排名在她之前的时候。这说明了什么?他一时仍理不清头绪。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