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哗～～哗～～

站在万家大宅前，成小亭简直是目瞪口呆。

原、原来万少奇家是超级有钱人？！她一不小心认识的竟然是「田侨仔」喔！天哪！

万少奇为什么一点都没告诉她？！

突然，她觉得有点自卑起来。

难怪万爷爷要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孙子，原来他们家是有钱人……

不对！她摇摇头。

有钱不一定就表示比较高贵啊！

她跟万少奇在一起，既不贪财也不爱钱，有什么好自卑的？这样一想，她挺起了胸膛，向警卫告知来意。

「老爷，成小亭小姐求见！」高大的建筑物门口，守门的警卫对著对讲机报告。

噢～～还「求见」耶！这是哪个时代的用词啊？害她不禁紧张起来。

「……让她进来！」老人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不由自主地，她立正站好。

吱——

铁门缓缓打开。

「成小姐，这边请。」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出来带领。

连员工都穿得这样奸？「万爷爷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黑道吧？！」她小小声地自言自语：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成小姐，请不要随意批评。」黑色西装男瞥了她一眼之後，严肃地开口说道。

「啊？！」她捣住嘴。刚才她只是自言自语，他也听得到？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小女娃儿好大的胆，竟然敢单枪匹马来找他？！站在闭路电视前看著她走进大宅，万老爷不由得佩服起她的勇气。

「万老，成小亭来了。」随从在门外通报。

「进来！」

咿～～呀～～

两扇黑檀木大门被打开，成小亭站在中间，显得有些娇小和……手足无措。

「成小姐，请进。」

她踏进大厅，门又咿～～呀～～的关上。

奸可怕，真的有点像黑道耶！生平头一次，她觉得自己很「俗辣」，之前力敌群护士的威风全都没了。

「万……爷爷……您好……」她先打招呼，没想到才开口，竟然发现自己连讲话都有了抖音。

老人家威严地将双手叠放在拐杖上，直挺挺地站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成小姐。」

「我——」她吞了口口水。「我是来……请万爷爷原谅的。」这是她原先设定好的台词，可是见到老人家後，-下子变得结结巴巴，很不诚恳的样子。

完蛋了，他一定觉得她很没诚意。

「请我原谅？：逼他倒是没想到。他还以为她是来向他抗争的呢。「是少奇让你来的？」

「不！不是的！」地连忙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的，少奇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会来。」

拐了好几个弯跟少奇探出他老家的地址，她硬著头皮上门。不让自己的男人大累，向来是她的原则。所以，她得为了原则拚命咩。

老人家指指沙发。「坐。」

她咚一声坐下。

这么听话？老人家忍不住想笑，却又强忍著。

「说吧。」再怎么样，他还得维持住长辈的尊严才行！

「我——」她又怯怯地吞了口口水。「万爷爷，我是想——因为我害你和少奇吵架，我觉得这样很过意不去……」

「那是我们祖孙俩的事，用不著你担心。」他缓缓坐下。「更何况，少奇的爸妈长年在国外，他等於是我看著长大的，我们祖孙的感情，不会因为『外头的女人』受到影响。」他特别强调。

「哦——」一句话，让她有点放心，也有点失落。好像，她被远远地排拒在外。「那就好……」

「然後呢？怎么不说话了？你来这儿的目的，恐怕不只如此吧？」老人家盯著她，一双眼炯炯有神。

「嗯！你怎么知道？」她点点头，一脸佩服。

哎哟！老人家差点要笑弯腰。这小娃儿的表情怎么这么有趣？想什么就像什么，一点也藏不住，真是单纯得可爱。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少奇会喜欢上她了。

「你说吧。」他很「勉强」地维持一脸严肃。

「是这样的……」她左手握右手，又换右手握左手。这心情，完全和她说服诊所护士时完全不同。她才知道，原来，爱会使人坚强，也会让人变得胆小。「万爷爷，我真的……很喜欢少奇。」

「哦？」

「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不够好。像是脾气太坏、讲话太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工作和学历，可是说真的……」她很认真地看著他。「我在想，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一点？一般说来，我长得还不坏、学历正常、工作也很认真……」

直到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以前相亲时对方的心情。她以前只知道嫌人家，根本不管对方怎么想，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被拒绝的滋味是这么不好受。

「相亲失败二十次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他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啊——」她险些掉了下巴。「这个……你也知道了喔……」

果然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啊！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随便拒绝人家，害自己名声变坏，可是……如果她没拒绝那些人，就没有机会遇见万少奇了啊！

「当然，你以为我万大海是什么人？」

「万大海？原来爷爷你叫万大海啊？这名字好适合你喔！」她忍不住赞叹。「很大方、很辽阔，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万大海愣住。

这话——当年他遇见少奇他奶奶的时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一时间，他的思绪不禁回到过去，眼神也跟著柔和起来……

「万爷爷！万爷爷！你怎么了？！」她用力摇晃他。

「干什么？！」他这才回过神来。「你干么抓著我不放？」

「喔。」她松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突然中风了。」

「我中——」他发火。「你这小娃儿说话怎么这么口无遮拦，什么中风？我这样子像是会中风的人吗？」

「对不起啦……因为你整个人呆掉，还呆了很久，我叫了你好几声耶！」她拍拍胸口。「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对了，我们刚才说到……」

「你相亲失败二十次！」他故意刺激她。

虽然对於她的举动有些生气，不过她明显的关心却让他觉得……温暖。

「噢！嗯？」她眯起眼。「万爷爷，你找人调查我对不对？」

「我——」被这样的小女孩一问，他不禁有些心虚。「没错！事关我孙子未来的幸福，我当然要谨慎点。」

「也对啦……」她有点沮丧，不知该怎么谈下去。

「怎么，不说了？」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他竞有点不忍心。

她摇摇头。「本来我是想请万爷爷帮忙，有哪些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只要可以让少奇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现在呢？」

「现在，看到你们家这么有钱，爷爷你又这么坚持……」说著，她不禁红了眼眶。

「所以你就打算放弃了？」他问。

真是令他失望，他还以为她是个志气高、活力足的小女娃儿呢。

「当然不是！」她握紧双拳。「只是，我还没想到办法……不过万爷爷，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除非万少奇不要我，否则我会一直努力，直到你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为止。」

「哦？」他忍不住露出激赏之色。

这才是他的好孙媳嘛！

欵？！听听，他自己在胡想些什么-怎么就把她当自己的孙媳妇了？

「好吧！」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万爷爷，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再来看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告诉少奇我来过这里，否则你们又吵架就不好了。」

老人家眉一抬。

这小娃儿不只单纯，还善良得可爱。更重要的是，她愿意为了少奇委屈自己，这让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点头。

「那我走喽，万爷爷。」她拉开门，有点依依不舍。其实若不是因为他反对他们，她还满喜欢这个大声公爷爷的。

「等等！」他突然叫住她。

「嗯？」她回头。

「咳！」他清了清喉咙，表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真的很喜欢少奇？」

「嗯！」她用力点头，大眼跟著亮起。「万爷爷，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老人家别过脸。「我的意思是……不给你个机会，好像我有多不近人情。这样吧，两年之内，你都得定时到我这儿来接受特训，然後好歹拿个硕士，我就承认你们两个！」

这已经是他的最底限了！

「真的？！」小亭几乎欢呼。「万爷爷，你真的愿意承认我们？！」

「先决条件是，你得做到我的要求才行！」

「啊——」她跳起来尖叫。「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万爷爷，你真是太好了！」她冲过去，用力在他脸上「啵」了一下。「那我走喽！万爷爷，我会再来的！」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离开。

摸著被亲吻的脸颊，老人家愣在当场。这女娃儿也太活泼了吧。看到她这模样，真像少奇的奶奶——

「小三！」按了桌上的对讲机，他招来手下。

「是，万老。」进来的，仍是黑西装随从。

他指了指桌上成叠的资料。「这些，替我拿去烧了。」

「烧了？」小三诧异。「可这是万老您吩附的，要给小少爷相亲的资料……」

「我知道。」他挥挥手。「但现在不用了。」

想想，有个天真可爱、常会来逗他笑的孙媳妇也不错。看来少奇的眼光确实不差，就跟当年的他一模一样。

「耶！好消息！好消息耶！」好不容易等到万少奇看诊的空档，她冲进诊疗室。

「小亭？！」万少奇皱眉。「你……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别再挂号来找我聊天吗？」

她跳著跳著，跳到他腿上。「没有！我这次没有挂号！」

「什么？」他瞪大眼。「你现在连挂号都不挂了？外面不是还有病人吗？」真是够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诊所不关门大吉才怪。

「对啊！」她高兴得什么都不管了。「我现在会算灯号呢。看病人变少，两个灯号中间的空档，我就溜进来了！」

「你——」

护士小爱见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动离开。

「成小亭！」他把她抓下椅子。「你把我诊所的秩序都搞乱了！刚才你没看见小爱还在旁边吗？」他简直拿她没辙。

是不是他对她太好，让她无法无天了？

「有啊！」她硬是抱住他。「她们习惯就好了嘛！」

反正现在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会生气的。

「成小亭！」

「万少奇！」她学他喊，顺便在他颊上印下一吻。「我跟你说，万爷爷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他该不是听错了吧？

「我说——万爷爷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了！」

「你跑去找我爷爷？！」他立刻猜到正确答案。

「叮咚！答对了！」她再给他一个吻。「你真的好聪明喔！」

「等等，小亭。」他捉住她。「你是什么时候去——你跟我爷爷说了什么？该死，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事我会处理的吗？」

「你处理跟我处理还不是一样。」她扁嘴。「而且我已经处理好了啊！」她最不喜欢他跟她分你啊我的了。

「当然不一样！」他敲了下她的头。「这是我的问题，我有责任让你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你别老是为了我出头！」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著想，但他怎么舍得让她去碰壁。

「你好好喔！少奇……」她开心地窝进他怀里。

「你——真是的，下次别再这么做了，让我来照顾你，明白吗？」他环住她的身子。

她捧住他的脸。「哎呀！告诉你啦！我成小亭想做的事，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的！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爷爷答应让我们在一起，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她抬头看了看时间。「好了，我不能待太久，得让下一个病人进来了。」

「等等！」他还没问清楚。

「下班再说、下班再说。」她挥挥手。「我现在要去书局买参考书，没空理你了。」

不等他说完，她已经一溜烟冲出诊疗室。

爷爷答应让他们在一起？！这怎么可能？以他对爷爷的了解，没有充足的理由或条件，他是不可能松口的。

到底小亭是怎么和爷爷谈的？还是，她和爷爷交换了什么条件？该死！她怎么可能比得过爷爷的老谋深算？

看样子，他得想办法尽快回台南一趟，好好处理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