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家午安！」

提著两大篮便当、点心和水果，成小亭开开心心地来到爱心妇产科。

「你——你——」挂号处的护士小辰看见她像见了什么怪物似的，一只食指指著她抖抖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好，我找万医师。」成小亭露出最甜美的微笑。

「现……现在万医师不看诊。」小辰故作镇定地回答，却开始向同事打起暗号

紧急状况！紧急状况！

旁边的护士见状，立刻争相走告，一时间，小小的诊所里热闹起来。

「我不是来找万医师看诊的。」她拎高两篮食物，一切当作没看见。「我是来陪他吃午餐的。而且，我也准备了大家的分喔！」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拎著食物深入敌境，孤军奋战，嘿嘿，连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胆量哩。人家都已经派过代表来撂话，还给她「呛声」，她能下有点「表示」吗？

「吃……午餐？」小辰呆掉。

「是啊，很好吃喔！」她四处探看。「对了，万医师在哪儿？在里面休息吗？那我自己去找他好了。」

「欵！等等！你不能进去！」小辰冲出来拦她。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里是诊所，你没有事先约好，不可以随便乱跑的！」小护士强力阻挡。

「喔？」她拿起手机。「好吧，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等一下！」

一个声音自她背後传来。

成小亭转过身。只见一个鬈发小护士，一脸便秘样。「成小姐，我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为了她，万医师竟然做出临时休诊的决定，还要跟大家开会，可见这成小亭对万医师的不良影响有多大。现在趁万医师还在看最後一个病人，她得出来主持正义才行！

「你是……护士代表？」成小亭探问。

「护士代表？哼！」鬈发护士瞥向另一边。「她早就被我们解除职务了。竟然在打电话给你之後劝大家放弃抗争！这种意志不坚的护士，还能继续当我们的代表吗？」

「是喔。」成小亭随著她的目光看向另一边。只见一个短发护士拚命用食指指著自己，唇形像是在说：「我啦！我啦！」

哦～～所以短发的那个是「前任」护士代表。这样说来，她还真的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耶。

仔细一看，护士似乎分成了两派，几个站在前任护士代表那边，远远地望著，其他人则站在她和鬈发护士周围，不爽地听著。

这么说来，她的电话劝说还是发挥作用了？

「那请问你是——？」小亭笑咪咪地问道。

鬈发护士开始不爽。「我是小卷！小——卷！」她用力强调。

「哦～～」她看著她的鬈发，会意地点头。「小卷护士，名字取得不错。」

小卷抓狂。「不要管我的名字了！成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我在听啊！」成小亭笑咪咪。

呵呵呵，「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孙子兵法的上上策，她成小亭可不是省油的灯呢！

「成小姐，万医师是我们大家的偶像。」小卷申明。

「真的啊，那太好了！」她拍拍手。「丫你们有组後援会吗？我可不可以加入？会长是你吗？」

「後援会？！」小卷护士气得快吐血。「成小姐！你有没有搞错？你是太闲没事做是不是？大白天的不上班，跑来我们诊所干什么？！」

「乀？我一点都不闲喔，只是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罢了。」她眨著大眼。「SOHO族听过吧？我就是个在家赚钱的软体设计师。」

小卷护士一时间无话可说，没想到这小丫头深藏不露，她还以为她是游手好闲的大小姐呢。「管你什么族，反正我们都不喜欢你来骚扰万医师！」

「说真的。」成小亭凑近问道：「小卷护士，你很喜欢万医师对不对？」

突然间，小卷红了脸，连说话都结巴了。「他、他是我们的偶像！」

「那万医生喜欢你吗？」她问，再附加一句——

「我说的是爱情那种喜欢喔！」

小卷一愣。「万医师他……对大家都很好。」

「所以嘛……」成小亭环起双臂。「偶像只能拿来崇拜，不能当作老公的。」

「那你干么跟万医师相亲，还来骚扰！」小卷不爽。

「因为，我没拿他当偶像啊。」

什么？！「那你把万医师当什么？」

「对——象。」成小亭笑咪咪。

欸……一旁的众人忍不住点头，这话是有点道理。

「所以哩，请大家告诉大家，现在我是万少奇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大家就不要再作无谓的反抗了。」她实施柔性劝说。

小卷仍然心有不甘。「可是你怎么知道万医师有没有拿你当对象？说不定他根本不喜欢你，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我——」

「她不是自作多情！」

所有人惊讶地回头。

只见穿著白袍的万少奇，大踏步自诊疗室走出。

噢帅！成小亭双眼亮起。果然是她的白马王子。

「事实上，我对她是一见锺情。」他走到她身旁拥住她。「而且，已经爱上了她。」

吓～～

这样的告白出自老实的万医师口中，所有人全倒抽了一口气。

成小亭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爱？！他爱上了她？！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说出来？！瞬间，她的心激动得像大海在翻腾。

「大家对我的厚爱，我很感谢，但也请你们尊重我个人的选择和生活。」他沈声道。「小亭是个很好的女孩，若不是出於私心，我相信大家会喜欢她。如果，我未来的对象受到诊所同仁们的敌视，那么，很遗憾，我将会有所取舍。」

吓～～

护士们再倒抽一口气。

小卷护士难过得想哭。「万医师，我们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比不上一个相亲认识没几天的人吗？」

他沈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们同事多年，难道你们不能为了我找到喜欢的对象而庆幸吗？」

一句话，所有护士默然。

话说得也没错，是不是大家都太自私了？

成小亭则感动得想哭。「那个——其实事情没这么严重啦，大家都是喜欢万医师的……」她并不希望他为了她而得罪所有人。

「不，因为我，你受委屈了。」他拥紧她的肩。

美丽、单纯、坚强、善良，这正是他所爱上的她。

「没有啦，我根本没有……」她本来只是笑笑地说著，突地，一颗泪珠掉落。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在这些事件中，她是有些感觉的。可她不是一向都很坚强乐观的吗？她还准备亲自拯救她的白马王子呢，怎么他才说了句话，她就掉泪了呢。

后，很丢脸呢。

「如果你可以为了我们的幸福而做出这么多的努力，我当然不可能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看见她的泪，令他心疼。

「万少奇！」她转身，紧紧抱住他。

他微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上。

「唔？！」她瞪大眼。

「吓！」所有护士几乎要掉了下巴。

老实温文的万医师，竟然当众做出这种事！完了，好男人已经被坏女人教坏了！眼前的缠绵热吻，让人再也看不下去，护士们鼻子摸摸，一个个散去。

良久，他松开她。

「她们走了。」将她揽进怀里。

「你怎么这样啦……」真的很丢脸耶！她埋在他胸前，红著脸不敢抬起头。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吻。

「至少，这样可以一劳永逸不是吗？」

「你——」她抬眼，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老实还是奸诈？」

「你说呢？」他忍不住笑，再一次将她带进怀里。

雨过天青啦！

现在的成小亭，根本是只快乐鸟，还是快乐的爱情鸟呢！

她靠在沙发上，边吃著水果、边看小说，而他则躺在她腿上熟睡著。好可爱，还打呼哩。

她忍不住微笑。

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吧。和他交往之後，她才知道妇产科医生真的很辛苦，除了固定时间看诊外，等於是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备战。因为婴儿想出生就出生，根本不管你是在吃饭睡觉还是在便便。

放下小说，她撑著下巴，静静地看著他。

他真的——好帅喔！

浓浓的剑眉、长长鬈鬈的睫毛、又高又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她的食指沿著他的五官，一路下滑。

「唔——」他被惊扰似地晃了下头，又沈沈睡去。

「呵呵。」她偷笑，赶紧缩回手。他睡得真像个孩子。她作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这样的帅哥成为男女朋友。

人果然不能太有偏见，也不可以太铁齿，否则损失的还是自己。幸好在相过二十次亲之後，她妈妈还逼她相了第二十一次，不然她这一生的幸福就无望了。

啾！

她轻啄了他的额头。

没反应？她偷笑。

啾啾！她吻了他的鼻头。

还是没反应？

犹豫了下，她弯下身，大胆地吻上他的唇。

奸香……奸软……奸舒服喔……

「你想做什么？」他睁大眼，眼底透著笑意。

「啊——」一惊之下，她整个人往後弹，撞上沙发。「哎哟～～痛死我了！」她抱住後脑勺。

「怎么了？你有没有怎么样？」他紧张的抱住她，检查她的伤势。「对不起，我没想到——很痛吗？」

看起来应该没事，他松了口气。

「废话！当然痛啊！不然你来撞撞看！」她按住後脑勺，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没爱心！」

看见她的表情，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还能骂人，就表示没事吧。谁要你在我睡觉时偷袭我。」

「我——哪有！」她红了脸。当场被抓包，她只好来个抵死不认帐。「我只是想帮你——挤痘子！对！挤痘子！」

「是吗？」他的唇勾起一个弧度。「我怎么不知道有人的嘴唇可以挤痘子的？」

「……哎呀！讨厌！」比起偷吻他被抓到，更令她尴尬的是自己想的可笑理由。她恼羞成怒，乾脆站起来走人。

「等等，别走啊！」他一伸手拦住她的腰，自她身後拥住她。「其实，我就是喜欢你在我睡著时看我、摸我、吻我。所以，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点都不好笑！」她既羞又气。原来，他根本没睡，而且早就知道她——噢！气死人了！然而他埋在她颈际的唇，却让她-点也生气不起来。

「好好好，你不喜欢，以後我不笑你了。」他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抵著她的额。「不过给你个优惠——你还是可以趁我睡觉时，偷偷吻我。」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

他心上一动，勾过她的颈项。「或许，在我醒著的时候，也可以。」说著，他的唇，轻轻覆上她的。

自从「御驾亲征」後，爱心妇产科的护士们对成小亭可以说是礼遇有加，再不然也是敬畏三分，害她有点不是很习惯。

基於将来要当医生娘的立场，她还是三不五时买些东西「招抚」一下诊所的护士比较好，免得又有人要对她不爽。

「少奇，你说买巧克力好不好？」超好超市里，她拿起一包糖果。

「可以啊。」他耸肩。

其实他觉得她并不需要特别做些什么，但既然她这么用心，他也不好泼她冷水。

「是喔，可是女生都怕胖，还是买水果好了。」她自己提出反对意见。

他点点头。

「也不好。」她拿著水果摇头。「水果要洗要削，还会吃得满手满脸……哎呀，到底要买什么啦？喂，是你的护士耶！你给点意见好不好？」

万少奇无奈地耸耸肩。「我能有什么意见？」

「咦？小亭？！这不是成小亭吗？！」突然，一阵惊呼自他俩身後传来。

成小亭猛地回头。「你是——」

「啊～～！」

「啊～～！」

一时间，两个女生互相拉著对方的手，开心地尖叫起来。

「王淑芬！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一阵子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成小亭兴奋不已。

「你才跑到哪里去了咧！同学会从来就没见过你！」王淑芬抱怨。突然，她眼尖地一瞄。「嗯？这个帅哥是？」她直接自我介绍起来。「你奸，我是小亭的高中同学，你是——」

「我叫万少奇。」他微笑。

「喉～～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医生对不对？」王淑芬拍手。

「我是。」他有些讶异。「你是怎么猜中的？」

「唉呀，这还不简单，从以前我就知道，成妈妈非要小亭当医生娘不可。会当她男朋友的，当然肯定是个医生喽！」王淑芬凑近小亭。「对了，你男朋友是什么科的医生啊？总之绝对不会是妇产科医生，对吧？」

「呃——」成小亭看看同学，又看向他，根本不敢回答。

万少奇皱眉。「为什么绝对不会是妇产科医生？」

「没有啦，她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察觉情况不对，小亭赶紧打圆场。

「什么，我哪是随便说说？」王淑芬打断她。「你不知道妇产科医生多讨厌，一天到晚看女人，万一要是看出外遇来还得了！而且我听人家说，医生里就属妇产科医生最逊了，除了看看小病、忙著接生外，根本什么都不懂。唉呀，像你男朋友这么帅、这么老实、这样优秀的人，肯定不会是妇产科医生啦！」说完，她还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哈哈大笑起来。

万少奇的脸色难看至极，冶冶地道：「关於妇产科医生的评论，你有什么根据吗？」

王淑芬小姐的反应让他不悦，但更令他不满的是小亭的态度。

她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不敢说出他就是妇产科医生，难道他这么见不得人？还是她也认同这个王淑芬的看法？

「根据？这种事，还要什么根据？呵呵，以我的聪明，光是用想的就可以想得出来。」王淑芬说得理所当然。

「用想的？」

「开玩笑的，淑芬是开玩笑的啦！」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成小亭赶紧接话。

王淑芬瞪大眼。「开玩笑？我怎么会是开玩笑的呢？这种事连我都知道，医生就更是清楚了吧，不信你问问你男友，事情是不是这样？」

「没错，当医生的最清楚。」万少奇眯起眼。「尤其是妇产科医生本人。」

「什么？」王淑芬变脸。这意思是，他是——

「没什么、没什么啦！」成小亭赶紧打圆场。「对了淑芬，我跟你说，等一下我们还要赶著去办事情，你把电话留给我，我再找时间约你出来好吧？」

「这样啊。」王淑芬有点失望。「怎么这么不巧？好吧，电话给你，0931-××××××，记得打电话给我喔！」

「一定一定。」说著，小亭一把勾住万少奇，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