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啊——！

被发现了，啊啊啊啊啊——！

她在心底尖叫。

完蛋！他已经记起过去的「恩怨」，再加上现在的情况，那不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这下她惨了。

「我——我——」她慌了手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我下来。」先脱离他的「魔掌』再说，不然他要是心情一不好，再把她重重放下，她真的会挂在这里了。

至於他提出的质疑，她决定一概否认，反正来个死不认帐，他也拿她没办法吧？

「放你下来可以，但你得先说实话才行。」他眯起眼。

这小妮子，竟然还想骗他？

「我又没说谎！放我下来！把我放下来啦！」她挣扎，然而他的双臂就像铁箍一样圈住她，教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噢天，男人的力气都这么大吗？她气喘吁吁。

「说实话！」他逼视她。

「是啦……」被瞪得心上小鹿乱撞，又怕一不小心被他丢下地，她紧紧捉住他的衣襟，小声地承认。「我承认总行了吧……那天在咖啡厅跟你吵架的就是我，怎么样？」

「所以你在应徵的时候就认出我了？而你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喂！是你自己没认出我的耶，这怎么能怪我？我还没怪你为什么不记得我哩！哼。」

他既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你还真能忍啊，若不是被我发现，你打算一辈子不说吗？」

这点，他也有些不悦。他不喜欢她对他隐瞒任何事。

「这种事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她嗫嚅。「要是你，你会说吗？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这样就把我fire掉。」

他瞪她。「我是那种人吗？」

「我哪知。」

这下他可恼了。「那你又怎么确定我现在知道了，就不会叫你走路？」

她就是知道！

虽然他生气、虽然他威胁她，可她就是知道他不会真的叫她回家吃自己。不过她还是用力抗辩。「因为我已经是正式员工了，你不可以随便把我辞退的！」

「是吗？」瞧她那样子，像是吃定他似的，他忍不住开口：「难道你不知道有三个月试用期这种事吗？」

「怎么可以这样！」她大声抗议。「我现在因公受伤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吧？」

「那就要看你多有良心了。」从头到尾，她在意的只有她的工作，这让他非常不痛快。「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吧？要是你肯道歉，我可以考虑『不计前嫌』。」

「我——谁欠你什么了！你这个人很会记恨耶！」她恼羞成怒。「告诉你，在咖啡厅那次我的确是搞错状况，可是你的言行根本就是欠人纠正，我才不要为那件事道歉！」

「什么叫我的言行欠人纠正？」对於她一直误会他，他感觉很不悦。

「你……你蔑视爱情的神圣、用情不专！」她指控。「随便乱放电、伤害无辜女性！」

他恼火。「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证据？就凭你在咖啡厅说的话、就凭你对那些空姐的态度，还用我再多说吗？」她别过脸。

「我谈感情向来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有什么伤害可言？再说我对那些空姐并没有多大兴趣，是她们一直围上来，我不过是维持君子风度罢了。」

事实上，他对她还有兴趣得多。

「没兴趣，那你干么还对人家笑成那样？你知不知道那叫『引人犯罪』？你想想，如果她们有人已经有男朋友或老公，却因为你的勾引而喜欢、爱上你，那你不是破坏了人家的婚姻和感情？你不会觉得内疚吗？」

「喂，你帮个忙，我对她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你明明就对人家放电还说什么都没做？为了你自己虚荣的男性主义而影响到别人，你不觉得这样很不道德吗？引人犯罪也是有罪的！要是人家的感情或美好婚姻因此被破坏，那你的罪就更重了！」

「你这什么理论？」他不想继续谈下去了。

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觉得他尽情展现他的男性魅力有什么不对，但经她这么一说，他不禁想起他的数任前女友都曾说他太博爱。也有几次，有几个已婚女性，还有几个已有男友的女性对他说爱上了他，不过他可是都委婉地拒绝了。只是他没想过那些女人是不是因此受伤，而她们原有的婚姻或感情是不是因此出现裂痕……

「正确的理论！」她加强语气。

突然，心上一个想法让成少奇停止了反驳，他露出一丝笑容。

「你……」一直被抱在他怀里吵架，江巧灵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你干么突然不说话？」这样会让她紧张耶，尤其他那笑容，看起来就是……怪怪的。

「我在想……」

「怎、怎样？」

「就算我是像你说的那样好了，你又何必这么在意？」他扬眉，唇角却露著邪邪的笑意。

「我——」她愣住。「我当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是吗？」他笑得更诡异，开始迈步往前走。「你要助的是谁呢？」

「我……我……当然是那些被你危害的女性啊！」

「我看不是这样吧？」他微笑。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本、本来就是这样！」

「你知道吗？看你的反应，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大步向前。

「怀疑什么？」糟，气氛越来越诡异了欵……

「你——爱上我了。」他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爱、爱你的头啦！」她很气，一张脸胀得通红。

「没错，就是爱我的头。」他点点头。「基於男性的直觉，我相信你是爱上我这张英俊的脸庞和脑袋中的智慧。」

「你——」她气得锤他。「你这个自以为是、无耻自大、用情不专的花花公子！蠢蛋才会爱上你这种男人！」

他紧扣住她，眯起双眼。「我或许自以为是，或许还有些自大，但绝不是用情不专的花花公子。江巧灵，你最好收回你的话。」

「我不要！」她继续挣扎捶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是吗？」他一松手，让她整个人贴著他的身躯滑下，而他的大手，恰恰好扶住她的後腰，支撑住她的身体。

「啊——！」她放声尖叫，拚命捶打他。「色狼！不要脸！放开我！」

看著她胀红的脸孔、红艳的唇办，他的心悸动。

「江巧灵……」他低声唤她。

「你……」他深邃凝望的黑眸让她的心一震，不禁停下手上的动作。「干么？」

「我想吻你。」

话才说完，他的唇，已经印上她的。

圣保罗国际机场饭店。

呆掉。

直到被成少奇放在饭店床上，她整个人还回不过神来。

他吻她？！

他刚才竟然吻了她？！那——那是她的初吻耶！她应该揍他，捶他、踹他、咒骂他，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乖乖地趴在他怀里，让他带回饭店？

她是怎么了？

「好了，你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替你找医生。」他放下她，替她盖好被、倒好水，转身就要走出房门。

「等等——」她唤。

他停下脚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他的态度让她生气。

「我？」他关回房门。「怎么了？」

「怎么了？还问我怎么了？你刚才那样吻我，现在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还敢问我怎么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初吻耶！」

「我知道。」他微笑。

对他来说，一切再清楚不过。

他喜欢她。向来喜欢美女的他，竟然喜欢上一个相貌清纯的小女孩，还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他很清楚，那已经不只是喜欢。

「你——知道？！」这是什么回答？！「我——你——」她张口结舌，既羞又气。

他靠上前，在她唇上再印下一吻。

她愣住。

「有些事，用不著解释这么多，明白吗？」他笑。「乖乖在这儿等著，我去找医生来。」说完，他开门离去。

捣住自己的唇，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是什么事用不著解释？她应该明白什么？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满脑子像浆糊似的，完全无法思考，但她的心却怦怦乱跳个不停，就好像——恋爱一样？！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这个花花公子？！

不——会——吧——

「不要！下要！我不要这样！」躺在床上，她拚命挣扎。

「江巧灵，你就不能跟医生配合一下吗？」成少奇抓住她。

「拜托，我不过是脚扭伤、臀部摔伤，为什么要把我包成……」她举起手。「这样？！」

是木乃伊。

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成少奇找来的医生已经把她包成一团，像个正准备放进陵墓的新鲜木乃伊，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她是脚扭伤，屁屁摔伤耶，有必要包成这样吗？

「是……有那么点夸张。」成少奇站在她床前，抚著下巴，端详她的惨状，脸上的表情让她很想揍人。

「你要是敢笑一下，信不信我跳起来扁你！」她躺在床上，握紧双拳。

「嗯……」为顾及她的自尊，他强忍住笑意，故作沈思状。「我想，你这样子要跳起来扁人，应该有困难吧？」

「你——」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开始挣扎著要起来，不到一秒却又喊痛。「哎哟～～」

他上前扶起她。「好了，我看你就别逞强了吧。不过是开个小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呢？」

「一点都不好笑！」她瞪过去。「医生是你找来的，你还敢笑！」

他对她很体贴，让她好像有点心动的感觉……不，其实是很心动的感觉。可是，他这样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喜欢她才会吻她吗？可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啊！她一颗心既慌又乱。

「看样子恐伯得回台湾再做治疗了。」他拉过张椅子，坐在她面前，凝望著她。「明天下午就有班飞机飞回去，不过……你这样子可以搭飞机吗？」他有点担心。

被他看得有点心慌，她垂下眼。「我会忍耐。」只要能回台湾，什么都行。

「是吗？」看她现在就已经一副很忍耐的表情，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忍到回台湾。虽然这整件事有点麻烦，不过他却是心疼的感觉多於其他，毕竟她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国度，又遇上这样的事，总是有点可怜。

他忍不住要庆幸是自己带著她一起来，否则以她的情况，大概真像她说的，会「挂」在巴西了。

更庆幸的是，这趟出国，竟让他发现自己从未有过的感情。

爱上一个不是美女的女人，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倒是很乐在其中。

「当然是。」她用力点头。「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遵守喔。」

「我答应……什么事？」他有些摸不著头绪。

她皱眉。「就是不能跟老板说在这里发生的事啊。」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谈过了吗？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这让他有点气恼。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答：「也不是不相信啦，只是……」奇怪喔，他怎么老是会为这个生气。

「怎么样？」他环起双臂。

「我是想，发生这些事真的很丢脸，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我才刚上班就搞成这样……」她皱著张苦瓜脸。

瞧她这模样，他忍不住想笑。「好吧，我有个可以变通的方法。」

「变通？」她瞪大眼。

他点点头。「回台湾後，我就跟邵正洛说我们临时改到南部去出差，这样你就可以不让他看到你受伤，而你也可以好好把伤养好。」

「到南部出差？我这样子能出什么差？」

「当然是以出差之名，行养伤之实啊，等个两星期，你的伤大概也好得差不多，就可以「重出江湖』了。」

她有点感动。「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因公受伤』，不是吗？」他挑眉。「我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儿或丢回台湾就不管了吧？」

「哦……」不知怎地，听见这样的回答，她忍不住有些失落。

「怎么，你不开心？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也不是……」她垂著头，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因为我是因公受伤嘛……我知道了……」她幽幽地道。

成少奇一愣，稍稍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他掩不住笑意。「其实，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是吗？」她昂起头。「还有什么原因？」

他笑。「我以为有些事是用不著解释的，不过现在看来，对於没有谈过恋爱的你，看来还是有解释的必要。」他上前，轻轻抚著她的颊。「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事实上我发现，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对你好，想照顾你、想吻你。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她整个人呆住。脑子像被雷劈到似的，轰轰乱响。

他喜欢她？他的意思是，他爱她吗？！

「怎么，不给我个回答吗？」望著她瞪大的双眸，他笑，笑容里有无限温柔。

「回、回答什么？」她整个人都乱了。怎么会？他喜欢她？他真喜欢她？！

「回答你也喜欢我啊。如果你说不出口的话，用行动表示也行。」他张开双臂。

天哪！他真的喜欢她！

被他这样盯著瞧，她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真的很帅。虽然痛恨他的花心，可他真的还满温柔体贴的，就是那张嘴坏了点。像这样的男人，天生就会吸引很多女人吧。

一道奇异的电流窜过她全身。

她——好挣扎。现在是他要成为她的男友吗？可如果她有这样的男友，可能会每天因为担心别的女人勾引他，或怕他爱上别的女人而痛苦不已。

可是她发现，她真的……喜欢他。

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自信，没有一处不让她觉得受到吸引。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恋爱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喜欢的情绪背後，有太多不安和嫉妒，那真的很糟。而她甚至还没开始跟他正式交往呢。

「嗯哼？」他等著她的回答。

她根本不是他的型，但爱就是爱了，他享受这样的感觉。

「我在想……」她根本不敢看他，深怕一看，就会陷进他迷人的黑眸中。「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他勾起她的下巴。「好吧，我承认我喜欢找你斗嘴，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觉，事实上，我喜欢这种感觉。」

她浑身一震。

「可是，你是花花公子……」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花花公子！」

「可是，那天我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一种嫉妒的情绪涌上。

「那是我的前女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天哪，我从来不知道谈个恋爱有这么难，还得经过重重口试吗？」

恋爱，他说恋爱耶！她的心狂跳，但残余的理智却拉住她。「可是我根本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有几个前女友、前前女友，还是现任女友，她们一定都长得比我美、比我优秀……」

他伸手捣住她的唇。「你这个小傻瓜，谈个恋爱会有这么难吗？」他勾起她的下巴。「看著我。」

她抬眼，心跳如擂鼓。

「说你不喜欢我，说你不想和我交往。」他凝望著她。

她——说不出口。当他这么说时，她的心整个揪紧，这让她彻底发现，她喜欢他，她好想、好想跟他在一起。

用不著太多的言语，他从她明媚的大眼里读出讯息，拉近她，他轻啄上她的唇。一个吻，接著又一个，再一个……直至她的防备彻底融化。

良久良久，她伏在他怀里，心里满满的。

她——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