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啊--啊--啊?」叶铃骑在马背上,从原先惊愕的尖叫,转而为充满好奇的叫声。

「踏飞燕之马」真是太神奇了!

她睁着大眼,看着眼前的景物一幕幕自她眼前「唰」地飞过。

风扫过她的脸颊,有些隐隐作痛,但她却毫不在意。这辈子,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神奇的速度,一股莫名的兴奋让她几乎忘了一切。

但只是几乎。

他的双臂环绕着她,将她整个儿围在怀里。他坚实的胸膛成为她安全的倚靠,而他强劲的双腿紧贴着她的,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自他腿上传来的律动和结实的肌理。

她忍不住瞇起双眼,享受风的速度和他男性的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靠近他,她总会心跳加速,但同时却又感受到无比的安全和温暖。

她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吗?她有些担心。

那种全然被保护的感受,和与辰哥在一起时截然不同。

纵然他的脾气坏得可以,也可能是个大坏蛋,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她毫无防备地偎向他,他整个人在瞬间变得紧绷。

软玉温香。

他的呼吸变得浊重起来。

她的身形是那么地柔软,似乎原就是属于他的。她偎在他怀里,他环抱着她,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她属于他?

他不自觉地皱眉。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类似的荒诞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难道,她对他的影响,比他所想的还要多得多?

「停下来!」疾驰中,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同过头对着他大叫。

「什么?」他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玄夜」的腿真的完全痊愈了。牠疾驰的速度,就如同往常,甚至他怀疑,更胜过以往。

而她温润的娇躯半偎在他怀中,他几度心猿意马。

她的一双翦水秋瞳,写满了纯真。

在风中飘散着的秀发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脸颊,几乎要勾去他的心神。

她倚靠着他,半侧过身,一双小手贴住他的胸膛。她的小嘴开合着,像是在对他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也觉得不重要。此刻在他眼中,除了她阳光般的容颜外,再也容不下其它。

「跟你说停下!你没听见吗?!」她再次大喊,担心着他的伤势。

让「玄夜」载着奔驰了这么久,她才突然想起他的腿伤,是不是能禁得起这样的疾驰。还有,她的马儿被他留在后头,她担心马儿会不会走失了。

他似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却只是将剑眉微挑了挑,未作任何反应。

他这一生,从未与人有过这样的亲密。即便没有开口,他仍可以感受到她的温暖和信赖。

令他惊异的是,甚至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都未能让他有这样的感受,而她却轻易做到了。

他被撼动了。

一个小村庄里的女人,竟足以如此影响他。

但……他不禁怀疑她在所有男人面前都是这样吗?如此地不设防,还是只对他?

想到这里,他的眉不悦地扬起。

还有,那个她唤作辰哥的男人是谁?是她的亲兄弟,抑或是--情人?

思及那样的可能性,他生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从头到尾,她没叫过他的名字。甚至,她根本不相信他就是「追风神捕」。似乎在她眼中,他始终只是个作恶多端的罪犯。

这让他十分不快。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坚持要救他,甚至毫未考虑到自身的安全?

对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如此,他能想见,她会如何对待那个她称作辰哥的人。他还记得当她提到那个男人时,眼底的崇拜和兴奋。

这让他露出明显的不悦,策马加快了速度。

「喂!我说停下来!」她回头,朝着他大喊。「你的腿!这样跑不行的!我要自己骑马,让我回去找我的马儿。」

他终于听见了她的话,但却未勒马停下,只是放慢了速度。

「我的腿,我自己清楚。」他望着前方,口气生硬。「妳骑的那匹马速度太慢了。我怕等妳跟上我,我早已毒发身亡。但如果妳担心的是那匹马,那我可以告诉妳,马儿懂得回家的路。除非--牠的主人太坏。」

虽然伤口的确有些隐隐作痛,但更大的伤他都受过,这点小伤并不构成任何威胁。事实上,和她那个辰哥比起来,他对后者还感兴趣些。

「什么嘛。」她对他的暗示相当不满。马儿会回家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担心罢了。「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她紧捉住他的手臂。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人真是太冥顽不灵了!

竟还找机会讽刺她!

浸过剧毒的伤口,本来就好得比一般伤口慢得多。「玄夜」的伤和他可不一样,虽然折断了腿骨,但经过她的医治,早已经完全恢复。要不,刚才也不可能那样疾驰。

事实证明,伤了腿骨的马儿,只要好好医治,一样可以生龙活虎,她还没拿这事骂他呢!

「大夫是妳--」他同意。「但腿是我的。」

她轻哼。「是啊!要是全听你的,现在可能咱们还在忙着替『玄夜』上香呢!」

被毒箭射中的伤口哪能跟马腿骨折相提并论。

男人!真是愚蠢又固执!

他哪知道,虽然只是小小一个箭孔,毒性却渗入肌里,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恶化。

当然,在她的治疗下,伤口已经好了泰半,可她却担心,这样奔驰的速度,会让他的伤势再度恶化。

好心没好报,她忍不住嘟嚷着。

「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低沉着嗓音。

扬起的剑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她竟敢讥刺他!

「没什么。」她暗暗得意。「说说实话罢了。」

要面子,就该知道要自我反省。

「叶铃。我猜,妳从没怕过任何人,对不?」他瞇起眼,凑近她耳后,吸摄着她的发香。

她整个人浑身一颤。

不是为他充满威胁的口吻,而是他紧挨着她耳背时,温热湿润的男性气息。她陡地直起身子。

「你……那又怎么样。」她强自镇定。

「没什么,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见到令他满意的响应后,他停止了威胁。

「哼。」

「辰哥是谁?」不理会她的不满,他径自开口。

「嗯?」她惊异地抬眼,全然忘了方才的争执。「你也知道辰哥?」

她不记得曾对他提过啊!

「妳是提过。」他肯定地提醒她。「妳说--辰哥说得没错,我是个作恶多端的歹人;妳还说,早知道就不该救我。」他扬起眉,一字不漏地覆述她的话,希望,她会为自己所说过的这些话感到内疚。

「喔--」她嘟起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也无法证明他不是坏人啊!「那--你是吗?」她小心地探问。

「妳觉得我是?」他反问。

她到现在仍有这样的想法?他不禁感到生气。

「这……很难说……」她诚实以对。

他抿起薄唇,语带威胁。「若我真是个歹人,难道--妳不怕我对妳不利?」圈住她纤腰的双臂不自觉地微微加重了力道。

「不利?」不会吧?他是这样的人吗?「我……我会武功,还会使毒!」她就不信他真敢对她怎么样。「更何况,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别忘了,需要解药的人,是你不是我。」她越讲越放心。

对嘛。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门的。怎么从他口里说来,好象她是个傻瓜似的。

「嗯哼。」他自鼻孔哼出声。

这话她倒没说错。

不过话自她口中说出,全然不具威胁性。

这女人,难道不知道她多么不具杀伤力?

「你问这些做什么?」

她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不能问吗?」他挑眉。

「也不是,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不过提起辰哥,她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辰哥呢,他是我的恩人、父兄和好友,是最疼爱我的人。」

恩人、父兄和好友?

最疼爱她的人?

这是什么关系?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他却想知道她在说这话时,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打小,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过着流浪的日子。可在十岁那年的一个雨夜,我遇见了辰哥,他救了我,把我带回家,当作自己的女儿、妹妹一样照顾我。几年前,我们搬到了这个小村庄,就一直住在这儿了。」

「嗯。」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那么,在她那充满阳光的笑留下,不仅有颗纯真的心,也有经历过风霜苦难后的温柔,他不禁动容。

只是他怀疑而且担心,那个她称作辰哥的人,真有可能只拿她当妹妹看待?

同样身为男人,他不认为有这样的可能。

「那么,妳的医术是从哪儿学来的?」

「是辰哥特地找来大夫教我的呢!」说起习医,她更是眉飞色舞。「而且,他还四处替我寻找失传的医书,我可是每一本都仔细研读了喔。」

「哦?」他扬眉。

如此精湛的医术,自不可能由自修得来。但极为矛盾的是,她对自己的医术似乎极有信心,却又极端地缺乏自信。

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要习医,到城里不是会方便得多?」为何特地搬来这座小村庄?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辰哥希望我住在这儿,我当然跟着搬来啊!仔细想想,若不是他,你今日也不可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这一切,说不定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果然!唐冷泽心中有了底。

她的辰哥确实疼爱她,却与她所认知的「疼爱」有所不同。

如果那个什么辰的当真如此疼爱她,就该知道以她的才能,不可能一辈子埋没在这种荒凉的小村庄里。

除非--他刻意要这么做。

一个男人,会想尽办法找来所有女人喜爱的事物,却不愿她与外界有所接触,除了占有,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原因。

「照妳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他瞇起眼。

她那样的说法令他相当不快。

「当然……喽……呃……」她突然忆起他毒发时,辰哥捉着他要往外拖的情景,然后,她改了口。「我是说……一部分啦。」

她总不能告诉他,辰哥想对他见死不放吧?

「他平日,都住在妳那儿?」他皱着眉问。

「当然不是!」她反射性地回答,却惊觉自己的太过激动,缓了口气道:「呃……我是说,辰哥平日都出外做生意,几个月才回来一次,就住在马廊边的小屋里。」

她察觉到,自己似乎不希望他误会她和辰哥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己都有些困惑。

「生意?什么样的生意?」

「这……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她偏过头想。「总之,就是做生意嘛。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恼。

真不懂,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么有兴趣做什么?

他为什么不问问她平日都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他不再答话。

只是让「玄夜」维持一定的速度,向前奔驰。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也觉得有些闷,却不知该找什么话题聊,只好东张张、西望望,排遣无聊。

然而,她这样的举动,却引起了他的「不适」。

事实上,也不能算是「不适」。

只是当她忙着张望,不自觉地扭动时,都恰好无可避免地会碰触到他的重要部位,而她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令人尴尬的情况。

「我们走很久了喔。」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他没有开口。

「你不觉得累吗?」她回头看了看他。「『玄夜』跑是跑得快,可你不觉得坐起来不大舒服吗?」

为什么她老觉得怪怪的。

他皱眉,直视前方。

「你不觉得吗?」她偏过头。「算了,牠是你的马,你自然不会这么觉得了。可是……」她把手伸向臀部。「这儿像是有个……」

「叶铃!」他陡地爆吼。「放开妳的手!」

她吓得缩回手。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整个人跟着紧张起来,难道,是他身上的毒性发作了?「你还好吧?」

怎么可能!她给他的药应该可以暂时压下他身上的毒啊!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该死的女人!

她--她竟然握住了他的……

他险些坠马。

「快!」不待他反应,她条地伸手扯住疆绳,自他怀中滑下马背。「快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他留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你看看你的脸色都变了,快听我的话下马来!」她几乎快生气了。

事关他的安危,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听她的话!

他寒着脸不发一语,勒住马续绕过她的身子。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捉住她的腰身,再次将她带上马背。

只是这回,他将她改放在自己身后。

「喂!你--」有了上回的经验,她没被吓着,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

大夫在这儿,要是疼了、病了,也该说一声啊!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闭嘴!」他制止她,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让她环抱在自己腰间。

「唔。」她被他的力道拉得贴紧他的背。

马儿的速度再次加快。

在那样的疾驰下,她只能紧紧搂住他,避免摔下马背。

「唐冷泽!」她在背后唤他。

他震了一震。

这是她头一回唤他的名字。

「喂!你是毒发还是腿伤疼啊?总得停下来让我替你看看吧!」她大声地在他耳边喊着。

毒发?!他皱眉。

没错,他是毒发,而且发的还是该死的情花之毒。

她难道不知道她那样的举动,足以让一个男人失去理智吗?

「闭上妳的嘴!」他吼回去。

「哼!狗咬吕洞宾。」她无可奈何。

但才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大声喊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既然不肯她说话,那她念念经总可以吧!

别生气,叶铃。她这样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能以身作则,她又要怎么教化他?瞧他脾气坏的。

不过没关系,她有得是时间。

哼!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身,趴在他厚实的背上,享受暖暖的春阳,好舒服。

呵--她禁不住打了个呵欠,脸颊摩挲着他暖暖的背心。

还是……先睡个觉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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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驯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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