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封恐吓信

第一卷 一封恐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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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姓许,是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相貌一点也不出众,就是因为太老实,他总受欺负。

上海的淮阳路紧邻着十六铺码头,路上有一家不大的盛祥旅店,阿宝就在这店里当伙计。

今天的天气有些干冷,阿宝给最后来住店的那位客人送完晚饭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店门口。路的那边走来一个晚归的人,阿宝远远看见他,就高兴地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肖庭长!你好啊!”

“阿宝,忙完了?”肖汉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阿宝。

“是啊!我的老板说,谢谢你上次把那三个流氓判了刑,要不他们还会来要钱的。”阿宝笑着说:“我们老板还叫我再遇见你就拉你进来喝茶,走吧肖庭长?”

“哪里的话,除暴安良是我的责任。今天我得早点回家,改天我再来喝茶,怎么样?”

“那,那好吧!”阿宝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肖庭长,再见啊!”

旅店的盛老板恰巧从楼上下来,见阿宝在回收跟人告别,就上前问道:“阿宝啊!在跟哪个人说话啊?”

“是肖庭长。”阿宝回头憨憨地一笑。

“就是上次把欺负我们的流氓判了刑的那个?”盛老板扶了扶眼镜看着阿宝问道。

“对!就是他!”

“哎呀!那你怎么不把他请进来喝茶呀?”

“我,我叫他了,他说今天他要早点回家,下次再来。”阿宝摸摸后脑勺答道。

盛老板又气又急又好笑,指着阿宝说道:“你这个阿宝啊!哪一点都好,就是太憨!他不来,你不会把他硬拉进来吗?”

盛老板拄着一根拐棍,一手扶在阿宝的肩膀上,撑起脖子远远地向路尽头望去。肖汉生瘦高的背影已经有些模糊,盛老板摘下了帽子,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道:“真是个好人。”

盛老板年轻的时候害了一场大病,尔后左腿就不听使唤了。做买卖赚了点钱以后就在淮阳路上开了这家旅店,阿宝是他唯一的伙计。平日里往来住店的大都是从十六铺码头下船的人。码头上的人三教九流、五行八座,鱼龙混杂,来住店的人也大都是这样的。

肖汉生今天是被一宗案子多拖了一个多小时才下班,待走到家门前那道巷子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些有如黑色棉絮一般的乌云背后,银钩一样锋利的弯月正在悄悄地潜行,时不时利用乌云之间的缝隙向万籁俱寂的大地投下阴冷而带着怨毒的寒光。

前面路口响起一串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走过来一队扛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宪兵,他们的目光冷的像锋利的冰凌,踏着正步从肖汉生身边径直向路那边走去。

卢沟桥事变刚刚开始不久,蒋介石刚刚在庐山表《告全体将士书》,向全中国宣布对日进行全面抗战。全世界的目光唰地一下投向了这个地处亚洲腹地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度,中国的四万万同胞也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前动员。老百姓捐钱、捐粮、游行示威,军人们正在节节抗击来犯的日寇,可转瞬间上海就成了一座孤岛。

没有一个人会注意今晚这个月黑风高的上海灵吉弄路口的这个中年人。肖汉生拎着一个公文包,行色匆匆。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昏黄的路灯忽闪忽闪,透过他高大却略显消瘦的身材,在地上打出怪异的光影。

灵吉弄属于公共租界,与日占区仅一街之隔。前面那栋典型的上海石窟门建筑就是自己家,远远可以看见窗户里射出淡淡的橘黄色的光,这灯光有如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这冷的有些诡异的天里轻轻地包围着他的心。

风,骤然有些急,地上的零碎垃圾被忽地一下卷了起来。肖汉生一手提起灰布长衫的前裙,快步向前走去。

马上就要到家了,他这才透过眼镜看见妻子早已站在半开的门口,肩膀上披着一件白色羊毛披肩,正神色焦虑地朝这边张望着。

“汉生,你可算回来啦!”妻子张群也看见了他,眼中露出一些担忧之后的欣慰,向他叫道。

“嗯!”肖汉生应了一声正要拉开门,但转而一想好像有些不对劲,就站在门口向妻子问道:“你今天怎么出来接我了?”

屋子里的光打在肖汉生的脸上,使他的脸变得更瘦消了。张群原本白皙的脸映在肖汉生的镜片上,显得有些惨白,他眼镜背后闪出不容抗拒的目光,让张群有些不知所措。

“爸爸!”肖汉生拉着门把手的手还没放下,门口忽然窜出一个活泼的小身影,那是他的女儿佳佳,今年九岁。

“乖囡囡!”佳佳躲在门后跟父亲玩了一个捉迷藏,肖汉生一把将佳佳抱起,用脸上微微长出的胡茬将她的小脸扎了又扎,扎的佳佳咯咯咯一个劲地笑。

“怎么了?”肖汉生抱着佳佳再次向张群问道。

“你,你自己看吧!”张群手里递来一个黄色牛皮纸做的信封,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借着屋里透出的光,信封上赫然用毛笔写着几个粗黑的大字:肖汉生先生收。

这封信没有封口。肖汉生将佳佳放下,捏了捏这封信,然后打开信封,对着左手倒了倒,三颗金灿灿的子弹闪着慑人的寒光猛地蹦到了他的手心!

肖汉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佳佳一把推进去,将子弹握在手心里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

除了周围住宅里透出的那些微弱的光和嗖嗖掠过脖子后面的风,这个夜晚有些干冷,是死一般的寂静。可是,肖汉生总觉得在这诡异的宁静背后,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窥探着自己和家人。

肖汉生一把将张群拉进屋里,然后转身将门关上。佳佳当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有睁着两颗酸枣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母。

“谁寄来的?”肖汉生问。

“谁知道呢?今天早上你刚走,我去拿报纸,结果就在邮箱里现了这封信。我被它吓得这一天连饭都没吃,就等你回来呢!”张群的脸上确实显出一种心力憔悴后的疲惫,像是病入膏肓的患者。

“就这一封信?”肖汉生知道事情绝没这么简单。

在上海这个十里洋场,有多少人晚上睡觉还做着美梦,但是早上起来这颗做着美梦的头颅就不翼而飞了;又有多少人前一分钟还在与你扯东道西,但是下一分钟就人间蒸了。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这的确是比死还要恐怖的事。

“对,就夹在今早的报纸里。”张群说道。

“你看了报纸没有?”

“没有,我连饭都没心思吃,哪有心思看报纸呢?”张群有些疑惑。

肖汉生想了想,转而又说道:“把今天的报纸拿来。”

张群长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拿起一份《申报》递给肖汉生。

“爸爸,后天虹口公园有游园会,你和妈妈带我去玩好吗?”佳佳笑着歪着头看着肖汉生。

肖汉生看着自己的女儿,九岁了,自己好像从没有带她去过一次游园会。不,也许有,只是自己忘了。

“佳佳乖,佳佳听话,爸爸忙完就和妈妈带你去玩,好吗?”肖汉生哪里还有心思带她去游园?只是这样敷衍道。

“那你要是忙不完呢?”佳佳撅起了嘴问道,对于肖汉生这些搪塞的话,即便是年龄再小,也都明白是假话了。

“那就让妈妈带你去!”肖汉生心烦意乱地突然瞪着眼睛喝道:“别捣乱,爸爸要工作!”

佳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哭了,刚才爸爸还抱起自己使劲亲,现在怎么就像换了个爸爸,而且还是个坏爸爸,她搞不懂。

“有脾气你冲我,冲孩子脾气算什么本事?”张群也急了,一把将嚎啕大哭的佳佳搂在怀里,用手摸着她的头冲肖汉生喊道:“你平时打官司打个没完,惹了这家又惹那家,判这个死刑又判那个死刑,人家家人恨都恨死你了,这样的事咱们没少遇到过!现在孩子要你带她去玩,你就去一次又怎么了?”

肖汉生被张群这个一喊给怔住了。是的,他是上海中级法院刑庭庭长,平时那些被他判了死刑的死刑犯的脸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晃过。恐吓的事隔三差五,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有人往他家里塞过恐吓信,有人往他家门上泼过油漆,还有人往他家门口扔过血淋淋的猪脚。对此他总是一笑了之,这些恐吓事件过后那些死刑犯仍旧会被送上高高的绞架,而且自己从来不会做噩梦,因为他太清楚了,那些被判了死刑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渣,他们那是罪有应得,而自己从来就不会向恶势力低头,自己在选择正义和真理的时候真理和正义似乎也同时选择了自己。

但是,这一次的恐吓,却使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万丈深渊之上,脚底却只踩着一片薄薄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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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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