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怎麽了?”

眼前一片咸涩的模糊的时候,这个声音让我整个人惊跳起来。

那个人从我的卧室里走出来,局促地低头望著我,手里还抱著一大条被子。

“啊,我……”他指指手里的被子,语无伦次,“今天太阳很好,所以晒晒………你房间的被子…因为你说冷…………床单和衣服也洗了……”

他没有离开,真是太好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心底又有点微弱的希望在蠢蠢欲动。

对上他的视线,昨晚的记忆活生生在身体上复苏,文扬俊秀的脸上是尴尬的潮红,不敢正视我地移开了眼睛。“那个…………昨晚…………”

我战战兢兢地听著审判的结果。

“昨晚……对不起…………”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一下子跌落下去,但又不落到底,就那麽一直,一直地往下坠落。

“没关系……”我嘶哑地打断他。

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要我怎麽做。我会把它忘掉,绝不会再提,有必要的话要我在你面前消失也可以。

“真的对不起……”

不要再说下去了,求求你!!

“傻瓜,”我唐突地笑起来,“道什麽歉啊,你又没做什麽。”

他终於抬起眼睛看著我。

我吃吃笑著拨弄一点也不乱的头发:“用不著一副罪恶感十足的表情啦,又不是女人,不会要你负责的,放心好了。”

“好冷哦,要去换上厚衣服才行~”我缩缩脖子做了个哆嗦的动作,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之前回头对他笑笑,“很抱歉勾引了你。”

换衣服绝对不是借口,我是真的觉得冷,心脏都抽搐著缩成一团的寒意。

机械地扣著扣子,手指冻得不大灵活,足足用了有半个锺头才全部穿戴整齐。

又用了十分锺把脸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又流满的眼泪擦干净。

打开门,发现文扬还是安静地站在客厅里,听到动静他抬头望向我。

仅仅要避开他锐利的视线就让我狼狈不堪。

“中午要吃什麽?厄,你喜欢吃日本料理吧?”只想赶快找个借口走出这个让我窒息的空间,“我去买海苔和生鱼片……还是直接买寿司就好?”

“我去。”他闷声道,“你好好休息。”

“还是我去吧。”我紧张地从他身边走过,手伸向门把手的时候有种在逃命的错觉。

“小竟──”

我所有动作都停住,手上一热,他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压在我手背上。

紧张和惊讶让我僵硬得无法动弹,任由他把我的手从门上拉开。

终於两只手都落在他手心里。

他静静站在身後,和我十指相扣。

我微微发著抖,开始混乱起来。

“很痛吗?”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传来的时候我连如何呼吸都忘了。

“会很痛吗?”

“对不起…………昨晚一定是弄痛你了……我太不知道分寸……”

他把我身体掰过来让我面对著他的时候,我根本无力反抗。从那离我很近的漂亮眼睛里我清楚地看到自己无助的软弱的脸。

“我,我要去买……”他越来越近的湿热的呼吸已经能碰触到我的嘴唇,心跳得头都发晕了,我小小的苍白的声音噶然而止。

不明白他为什麽要在这个时候吻我,但我无力挣扎也没有质问的余地。他潮湿滚烫的嘴唇温柔地包含住我的唇形,力道很大,动作却轻柔。纯洁到没有深入的吻却让我觉得整个人连同灵魂都要被吸引过去般的激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仅仅唇和唇的接触就可以如此惊心动魄。

接吻的时候他一直握著我的手,宽大的手掌用力地包容著,我冰凉的手指就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他的唇一移开我就失去支撑一般地低下头,眼睛锁定自己的脚,耳朵因为感觉到他的注视而阵阵发烧。

“…………要快点回来。”

我仓促地点著头,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奔下楼梯的时候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我用他握过的手捂住脸,手上还残留他的余温,已经不再像原来那麽冰凉,但脸的温度是燃烧的灼热的。

还从来没有在经历了激烈情事後的第二天能用这麽轻快的步子走路,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一样,而那对飞翔的翅膀就是爱情。

我觉得,我自以为,出门前那个突然的长久的吻,应该是爱情的预兆。他的嘴唇,他的手指,好象都在告诉我他是喜欢我的。

也许他那个“对不起”,不是在後悔和我上了床,只是在抱歉自己过程中的粗暴。

我从公车窗户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通红的,满满的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多麽完全纯粹的快乐。

想到也许可以得到他的爱情,几乎都要笑著流泪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的最後一样东西是那盒文扬喜欢的三纹鱼刺身,包得漂亮整齐,我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惟恐挤坏那个精美的盒子和里面粉红色的生鱼,然而它在我跌倒的时候重重被甩了出去,散落了一地的红色。

被带到的房间里有两个男人,一个是ERIC,另一个从未见过,修长挺拔,英俊的脸应该是全然陌生,但看起来却有种莫名的熟悉。

火烧般的感觉在四肢蔓延开来,我在床上难受地扭动著,床单粗糙的触感摩擦得我的胸口阵阵发痛,身後男人激烈的撞击伴随著炽热的灼烧感卷入下腹部,我竭力咬著嘴唇才把涌到喉咙口的尖叫吞了回去。

我痉挛地揪著床单,狂野得要把身体撕裂般的律动还在继续。

好象已经快一个锺头了……药性还真是强。

我麻木地想。

被下了药的人并不是我,是那个正对我施暴的男人。

压住我之前男人挣扎得几乎扭曲的脸,让我开始怀疑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狂乱地撕开我的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他眼睛里满满的是绝望和痛楚,他也不愿意,但ERIC强行塞进他嘴里的药,显然足以摧毁最顽强的人的理智。

药力随著时间和发泄渐渐从他体内流失,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我才被解放般一点一点展开痉挛得扭曲起来的身体,所有的力气和愤怒都被抽干了一样,木然地躺在床上。

我听到他站起来,扑向ERIC要夺下他手里的摄像机。在徒劳无功的扭打和挣扎之後,他的声音无力地颤抖:“为什麽…………”

“我只是想要那个孩子看看他亲爱的父亲和男人做爱的样子~~他一定想都不敢想过吧?你和男人在床上比野狗好不了多少……”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

“你怎麽会知道他……”

“啪!”这一回是打在那个男人脸上。ERIC本来轻松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你别当我是傻瓜!瞒了我这麽多年……连儿子都那麽大了……你什麽时候和那个女人结的婚,啊?!我不在的那几年,你都干了什麽好事!!”

“我没有……”虚弱的声音。

“还想骗我!”ERIC抓住那男人头发的动作异常粗暴,“要不是让我亲眼看到那孩子,我还真不知道你背著我都干了些什麽勾当!你对女人有兴趣,我怎麽从来也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只喜欢男人的吗?啊?!!”

“说起来……”ERIC突然开始笑,“那小鬼……不仅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连性子都一样烈呢。把刚才拍的东西给他看的话,那心高气傲的小家夥一定会受不了吧?”

“你这个……畜生!”男人发了疯一样撕打著ERIC,ERIC丝毫不为所动地推开他,走过来低头看著我:“小竟,你今天作为配角,表现很出色哦。”

我瞪著他,喉咙嘶哑:“为什麽是我?!”

不管你们有什麽恩怨,关我什麽事?我又做了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啊。”ERIC微笑著摸著我冰凉的脸,“因为你是最好的人选啊……相信我,你的出场,会让效果更精彩。”

我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

他面不改色地擦掉,保持微笑直起身来对著那个男人:“ANDY……你要知道我心眼小,爱吃醋,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女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呵呵,干嘛拿那麽惨的眼神看我?我不会杀他们的,你放心。我……要他们活得比死了还难受。”

“小竟,”他回头向我笑了笑,“你在床上总是那麽可爱,果然没让我失望。连挣扎著哭得满脸眼泪的样子都那麽迷人呢。”

我眼睁睁看著他轻易封住ANDY的挣扎,把他挡腰抱起来离开了房间。

脑子里一片混乱,对於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无法完全消化。

我努力安慰自己,已经不是会为自己的贞操痛哭流涕的年纪了,这样插入、排泄的无意义过程就当一场噩梦,过去了就过去了,反正是男人,没什麽大不了的。

但那种莫名的恐惧一直在心头环绕不去。

我害怕ERIC拍的那些东西。观众会是哪些人?

摇摇晃晃回到公寓,我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战战兢兢打开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文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分明的焦躁。

“你到哪里去了,怎麽现在才回来?”

我把布满淤青的脖子藏在高高竖起的大衣领子下面,低下眼睛支吾著:“我遇到同学,聊了一会儿……”

他舒了口气,把手放在我瑟瑟发抖的肩膀上:“我还以为…………对了,买的东西呢?”

“摔了一交……弄坏了……”

我又想起被乙醚迷倒之前,视野里洒落在地上的零落的粉红,突然觉得两眼刺痛。

“摔了?”他伸手要掀开我的大衣,我忙一把将他用力推开,後退了两步。

他尴尬地缩回手:“我……只是看看哪里摔伤了。”

“没,没伤到哪。”我把衣服拉紧了一点,“我……去洗个澡……”

在文扬怀疑的视线落下来之前我急匆匆冲进了浴室。

我害怕他会发现,

我身上那种……是男人都清楚不过的……精液的味道……

做了一个晚上噩梦,反反复复是ERIC和那个ANDY的脸,到最後都毫不例外地变成文扬。

第二天我去找LEE,像所有被强暴还被摄像的受害者一样我害怕会在极少量流通的色情影碟里发现自己为主角的那张VCD,被强暴的事实和其他人目睹全过程的恐惧相比起来,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LEE恨得要发疯,可他拿ERIC没办法,只能忍声吞气暗地里去调查最近上市的那些私人录制的低级影碟。

“不是……”

“不是……”

“不是……”

一张一张地买下来翻看,忍耐那些让人作呕的镜头,看到里面的人不是自己,安心的感觉却很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不安所淹没,总觉得那东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看不见,只能听得到指针在走动的声音,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爆炸的那种恐慌会把人逼疯。

又结束了一天徒劳的寻找,我爬上楼梯的时候脚都酸痛得发抖了。

“文扬。”

正蹲在VCD机前摆弄东西的他抬头朝我微笑了一下:“晚饭做好了,你先去洗手,顺便把碗筷拿出来。”

“恩。”我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不知道是什麽呢。”他兴致勃勃的,“邮箱里居然有这个东西。”

“广告吧。”我随口说著,走进厨房。

!!!!

我突然全身僵硬。

那个声音…………

我惊惧地回过头望向电视屏幕,尖叫了出来:“关掉,关掉它!!!”

可是屏幕上纠缠著摇晃著的两个人还在继续,我无法动弹地站著,看著自己和ANDY被情欲扭曲的脸清楚地放大在文扬眼前。

文扬瞬间青白得可怕的脸让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和他,就像受到诅咒一般石化,苍白,无法思想。

“关,关掉他。”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文扬木然地望著屏幕,半天才转过头来看我。

“这是什麽?”他问。

如此简单的问题我却答不出来。

“怎麽回事?”他说得又轻又低,与其是在发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我机械地说出事实:“我……我是被强暴……”

“胡说!”他瞪著我的眼睛都发红,“是你去勾引他的吧?!”

我怔了怔,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你先去勾引他的吧?他怎麽可能会和男人?!!”他连看我的眼神都咬牙切齿,“他又不是变态!”

变态?!……是说……我吗?

“你还真有能耐……”他钳住我肩膀的手势好象是要把猎物撕得粉碎的豹子,暴怒的失控的,“你,你这个贱人……”

脑子轰地炸开,我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像引诱我一样引诱他?!还是有更高明的手段?!”他狠狠摇晃著我,手劲之大几乎把肩胛骨捏碎,“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好象要渗入到骨髓里的刺痛。大脑一片混乱,迷惑,委屈,悲伤,愤怒,交织著排山倒海而来,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没有……”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虚虚地飘在空气里,刺耳的,“真的是他强……”

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个巴掌,我噶然而止。

他第一次打我。头无力地偏向一边的时候我空虚地想。

那个打得我脸麻了半边的耳光只是前奏,被抓著头发拖进房间里的时候我开始反抗,小腹被他单膝压住,胃里翻腾得厉害,我感觉到嘴里有丝甜腥的味道,大概是嘴角被打破了。从来没有见过文扬这麽蛮横凶残,他骑在我腰上撕开那显得分外脆弱的外衣时,我恍然又回到被ERIC强迫的那个时候。

当然,他是卓文扬,他和ERIC不一样。所以我挣扎得更茫然更绝望。

文扬,为什麽连你都要这样对我?

双腿被强行拉开和之後硬生生撕成两半一般的痛楚深深烙印在我的神经和记忆里,就像他俯视著我的狂怒冰冷的脸凝固在我视网膜上一样。

痛得连指尖都抽搐起来,我想尖叫可是只能虚张著嘴发不出声音。每一个动作都像拿著烙铁在伤口上揉搓,我抖得厉害,几乎能听到头上的青筋在突突乱跳,心脏好象要裂开了。

为什麽他的表情一直那麽冷酷,没有温度,找不到怜惜的影子。

文扬,我很痛,痛得受不了了。

文扬,求你停止好不好?做错了什麽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这样对我……

怒气从他身上渐渐流失的时候他终於推开我,站起来漠然地穿自己的衣服。

“文扬……”我小声地说,嗓子又干又涩。

他没有回头。

“文扬……”说真的,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觉得恨他,我只是害怕,总觉得他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了。

“文扬……”我觉得凄惶,想伸手去碰他离得有点远的背。起码回头来看我一眼也好,我可以不要解释不要道歉,你只要再看我一眼我就原谅你。

穿好衣服,他突然转头盯著我:“你说他强暴你?!”

我迷惑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惶恐地点点头。

“哦?!”他轻蔑地笑了笑:“可他是我父亲。”

文扬的父亲。

他以前和我提起过的,高大的,英俊的,慈爱的……对他而言简直像神一样的父亲。

我怔了半天来消化他最後那句话,终於明白该怎麽做了。

我该道歉,我该忏悔,我该认错。对文扬来说他那个父亲是无暇的是完美的,不可能肮脏地喜欢上男人,更不可能做出屏幕上那种龌龊的事情。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为这件丑事负责的话,那当然是我了。

反正我无耻,我下贱,我龌龊,我不要脸,我会主动爬上男人的床。

我有前科的。勾引过儿子,当然也会去勾引父亲。

到现在我才幡然醒悟,还好,醒悟得不算太晚。

我想通了,就短促地笑起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他是你爸爸,真的,我不知道。”

“当然了,你爸爸是正常人,他不是同性恋,”笑容无法控制地扩大,“是我去引诱他的,真是对不起。”

“我还勾引了你,真是罪该万死……”我一直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害了你们父子俩,我不要脸,我该死。”

这个答案应该就是他想要的吧?

文扬离开了就没有再回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在彻底变成变态之前赶快要离我这种人远远的。

我比较愚钝比较後知後觉,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属於不正常的那一类,正常人是看不起我们这一群的,文扬也是正常人中的一个。所以他看不起我。

和他父亲的尊严以及他十几年来的信念相比,我又算得了什麽。

我觉得我还是和LEE他们在一起比较适合,那个圈子才是我该呆的地方。大家都是一路货色,糟糕得谁也没资格看不起谁。林竟在那里是星星是月亮,谁都得宠著都眼巴巴看著。

想起小时侯看的人鱼公主的故事,那条愚蠢的鱼痴心妄想要做人类的新娘,吃了一大堆苦头最後还不是没有得到王子的爱情,变成堆无聊的泡沫。

如果乖乖在海底的王宫里做她的公主,她该是多麽幸福;在遇到那个王子之前,她本来是多麽幸福。

我想回到那个安静的海底去。

我开始喝很多的酒,想很少的事。发现不去思考卓文扬这个人我的生活就会很轻松很愉快,离开他那几天我一次眼泪也没有掉过,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笑个不停。

原来只要忘了这个人就可以永远不伤心了。

快乐是这麽简单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奇怪我以前怎麽一直没有发现呢。

等著红灯过去的时候,风突然变得有点大,我眯起眼睛。

今晚又灌了不少酒,头发晕,脚底虚浮的,好象踩在棉花上。开始後悔刚才不让LEE陪我硬是要一个人出来跌跌撞撞地瞎逛。

“小竟!”

我惊跳了一下。

“小竟!!”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惊恐得几乎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

很害怕,不要再见到他了不能再看他了,我好不容易要忘掉的,我好不容易想逃掉的。

我看见他朝我急切地跑过来。

惊叫了一声我仓皇失措地飞奔著逃开。

你不要再过来了,求你离我远一点。

我要回到我的海底去……

不要逼我变成泡沫。

我只是……想在海底安静地生活……

刺眼的灯光打在脸上,我停了一下,想看看他有没有追上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间。

被黑暗吞没是瞬间的事情,晕眩中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惊叫声人群混乱的脚步声,杂乱无章的各种声响里有个非常非常清晰的,尖锐得几乎要刺穿我耳膜的声音,“小竟!!!”

血液从身体里潺潺流出去已经不觉得痛了。短短的几秒锺里模糊的意识急促地过滤著一张一张图象,从第一天在吧台後面站著微笑的他一直到最後一刻朝著我冷笑的他,模糊了,远去了,最後完全消失。

想起人鱼公主那堆悲哀的泡沫。

过去终於还是渐渐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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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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