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查斯走近宿舍,感觉胃里面打结得有西瓜那么大。他手中拿的花……一束金色雏菊,是波莎在他出门前丢给他的……看来在严重的晃动下,已经快纷飞四散,不是因为风,而是查斯的手实在抖得太厉害了。

“天啊!圣母圣子!”查斯斥骂自己,感觉像个傻子似的这么紧张,毕竟,洛莉不过是个女人,但她对很多人来说却很重要,尤其是他自己。

敲门声令可灼和洛莉停下脚步,柯瑟芬女士在屋子后头准备晚餐,其他大部分联盟的工作人员,都外出参加福德牧师安利甘教堂赞助的集会。

近来,支持妇女禁酒活动的团体人士多得惊人,很多地方教堂和报社都大力赞助,金钱上的或协助联盟所主办的各项活动。

洛莉猜大概又是记者跑来,想探查联盟最近有无新计划。端正市风条款的运动,已经让每个牵涉其中的人都成为镁光灯的焦点……此刻的洛莉当然不想成为这个焦点。

“让我来,甜心,你也累了一早上。”可灼催促洛莉坐下躺好,准备好阻拦门外可能是前来打探的记者。

洛莉现在不需要这烦人的盘问,她自己也是!

没一会儿,可灼回来拉开白蕾丝窗帘,满脸笑意地看着洛莉,洛莉又埋首在罗曼史小说的情节中。

“你不需要再看那些多愁善感的东西了,洛莉,你自己的白马王子已经来了,他还捧着花。”

洛莉从沙发上跳起,小说摔到地板上,敲门声持续着,但远不如她心跳的大声。“查斯在这里?”她简直不敢相信,仿佛每当她最需要查斯的时候,命运就会安排他出现。

别寄予太多期望,洛莉。她告诉自己,可是查斯还带着花这是个好预兆。

“要我应门吗?还是你自己来?”可灼问道,看到好友喜出望外的模样笑说:“如果你再不快下决定,查斯可能会变回他‘你看着办’的冷淡态度喔!”

“你应门,”洛莉决定道:“见他前,我得先镇定一下情绪,我不想看起来一副很焦虑的样子,毕竟当初是我大发雷霆对他宣战的。”

过了一会儿,可灼身后拉着查斯进来,看来像母亲刚为女儿攫获本世纪最好的金龟婿:相反地,查斯明显浑身不自在……几乎可以说是紧张万分,洛莉感到很诧异,这个一向镇定自持的赌徒,竟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同时也带给洛莉些许自信。

“嗨,查斯。”洛莉说,怀疑这气喘不已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吗?

猛塞给洛莉那把又脏又烂的花,查斯吞口水,但仍觉如哽在喉地:“你看起来还是像从前那么可爱,天使。”

接下来一阵尴尬的沉默,可灼笑着打破僵局,伸手拿她的外套:“好吧,这儿太挤了,我想我得回去北极光,欧格还等着我今晚一起吃饭。”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事,可灼,你真是个好朋友。”

两个女人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对方。洛莉真心诚意感激的眼神,让这已有多年未曾掉泪的女子,眼中泛出泪光。“好好照顾她,查斯。”可灼离去前轻声道。

“可否斗胆一问,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看起来如丧考妣,你应该还不至于这么难过看到我吧?天使?”查斯眨眨眼微笑着。

洛莉的心忽上忽下。查斯又回来了,不知为什么,洛莉因此感到很宽慰:“不是每件事都和你有关,芮先生,你要喝些茶或热巧克力吗?”洛莉问道,请查斯坐下,“恐怕这儿没有其他更激烈的饮料。”

查斯仍站着:“有你相伴我不需要任何酒精,天使。”

查斯的恭维让洛莉嘴角露出揶揄的笑意:“这代表你准备结束北极光吗?禾霞一定会很高兴。”

“我不是来这儿讨论公事的……你的或我的,那只会让我们闹意见。”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洛莉问,看着那束花,很高兴查斯这样温柔的举动:“这花很迷人。”

不及你那么迷人,天使。“我是来为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道歉。”

“所有事情?”

“那件事我永远不会后悔,天使。”查斯坦承。

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着洛莉。“我也永远不会。”

查斯伸手握住洛莉的手,感受出她无言的谅解。“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陪我走走,看看我替欧格盖的教堂和他的教友胶?几乎快完工了,我想你应该会很高兴看到我们的成果。”

她当然乐见那新落成的教堂,但万一途中她又恶心想吐怎么办?在不令查斯起疑心的状况下,她要如何解释?洛莉咬住下唇沉思片刻,回答:“我很想去,但我得先警告你,最近受到风寒的关系,恐怕有点感冒,很可能会传染。”

查斯往前靠近,直到洛莉脸上清晰可感他温暖的气息。“这种感冒可以借由亲吻传染吗?如果是,我很乐意因它而死。”他拿开洛莉手中的花束,丢进附近的椅子中,将她拥入胸怀:“我好想你,天使,比你想见的还强烈。”

洛莉将脸埋藏在查斯的羊毛夹克中,陶醉在熟悉,充满男子气概的烟草和刮胡子水味里,依偎在查斯臂弯中是那么自然,就像回到家的感觉。“我也好想你。”

查斯吻她,缓慢而深长,他细心温柔的吻,令洛莉感觉连脚趾都要翻天了。吻得犹如欣赏普契尼的绝佳歌剧,透人心扉,一个倾诉着“永远”的吻,让洛莉又燃起希望。

沉浸在久别拥吻的狂喜中,两个均未闻前门打开的声音,但却听到了愤怒的喘息声,他们马上分开。洛莉的心,原本直上云霄,刹那间直落谷底。

杜拉站在那儿,嘴巴抿得像刚吸完一颗酸涩的柠檬。“我向你保证,谭小姐一定会听到这个消息,洛莉,她会很高兴知道你低贱的行为。”

查斯威胁性地靠近这个冷酷的女人,杜拉因恐惧而双眼圆睁。但洛莉拉回查斯:“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杜拉的复仇心。”

杜拉的怨恨昭然若揭,洛莉不以为意地说:“你怎么不赶快跑去打小报告了,这不是你最行的吗?”

一等那伺机复仇的女人昂首阔步地走出门,洛莉拿起外套:“如果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在其他人还没回来之前,我怕等禾霞开完会回来,杜拉已经嚷嚷得让事情对我很不利。”

“天使,你为什么不……”看到洛莉愁苦的面容,查斯吞回他的反驳。现在和洛莉争论离开联盟的事,一点帮助也没有,只会增加彼此的冲突。“你为什么不戴上围巾,”他转圈地说:“外面很冷。”

刺骨的二月寒风,脚下泥泞的道路,都破坏不了洛莉高昂的兴致,她和查斯正抄捷径要到鲍牧师的新教堂。虽然阳光普照,空气却恼人的寒冽,但洛莉心中的温暖,却是恶劣的天气驱不走的。好几个礼拜来,洛莉第一次感到自由,不再觉得困难重重,有查斯在身旁,天大的难关似乎都能克服,洛莉捏捏查斯的手,想借此传达自己快乐的心情。

查斯低头看她,微笑:“你会冷吗?我想,应该叫辆马车,可是已经快到了。”

“别傻了,我喜欢用走的,而且不需再多一辆车,街上就已经够挤了。”每天似乎都有新访客涌进这个喧扰的大城市……平原上最耀眼的城市。

大家到这儿寻求新的开始,因着白银的诱惑想要一举致富,数以百计地聚集到丹佛市,黄金创建了庙佛,但白银才是奠定它边境城镇富裕和文化的根基,人口以惊人的速度剧增,只要看看这城市的天际,高耸入云的教堂尖顶比比皆是,欢迎着蜂拥而至的新教徒,就一个罪犯满盈的都市而言,丹佛市同样存有虔诚的基督信徒。

这是一个矛盾的组合,很像鲍欧格堕落不容于社会的结合,白日沉浸于上帝的话语,夜晚则在赌轮盘中沉沦。

“喔,到了,你觉得怎么样?”查斯语带骄傲地问。

洛莉凝视着宏伟壮丽、几近完工的建筑物,就跟前看来,它是第一流的教堂,洛莉将她心中的想法告诉查斯。“你应该比孔雀还骄傲,芮先生,这就是例子,只要有心,短时间就能达成目标。”

查斯不安地踏着脚步,不好意思地接受恭维:“我花了不少心力。”

洛莉捏捏他的手臂:“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我好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欧格一定兴奋极了。”

查斯的手停驻在铜门把上,一脸严肃地:“他哭了,洛莉,完成教堂外观的那天,欧格哭的像个婴儿。”那天的情形,令查斯不知该说些什么。欧格的情绪爆发,几乎让查斯同时落泪。天哪!他快变得跟老女人一样疯疯癫癫的,查斯心想。

“男人掉泪并不可耻,尤其像鲍欧格这种好男人。有些人的感受较他人深刻,而且不怕流露出情绪。”

查斯不确定洛莉是否针对他而言,但是仍感到脸颊泛红:“对,嗯……这就是新教堂。”他推开门说。

一走进门廊,刚砍伐的松木香味包围着洛莉,磨光的地板犹如婴儿光洁的背部,左右各十排的条凳座椅,全漆成白色,和墙壁同样的洁白无瑕。

这幢建筑物花了不少工夫,洛莉可以看得出那精致优美的五彩玻璃窗,是出自查斯的巧手,阳光透过窗户,转折成七彩柔和的光芒。

“太令人赞叹了,”洛莉说,执起查斯的手亲吻,流露出仰慕之情!“你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作,我真替你骄傲。”

洛莉的赞美触动了查斯心灵深处,从来没有人如此对他过,除了欧格,能真心替查斯所为喝一彩。辛苦努力能获得他人赞同的感觉真好,尤其这种努力并非花在牌桌上。

“不过是需要有个人来做的事。”查斯耸耸肩回答。

“没有暖气吗?”虽然教堂比外面温暖多了,但还是有一丝寒意,洛莉发抖着,摩擦手臂想取暖。

查斯摇头:“还没装好,我从旧金山订的燃煤暖炉还没送来,不过,欧格办公室倒装了壁炉,这样他工作才不会受碍,你要去那儿吗?”

他们走下通道到圣坛前面,洛莉假想着两人婚礼的情景。缓步走在相同的通道上,她会穿着动人的白缎礼服,上面缀满细致的珍珠,长长的面纱拖曳而下,直触及踝边的玫瑰花瓣,查斯会盛装穿着无可挑剔的黑色燕尾礼服,看起来英俊、风度翩翩,完全就像她的白马王子,洛莉对一心向往的美梦叹口气。

“你脸上神秘的笑容真令我纳闷,天使,教堂有这么吸引人吗?”

“这是欧格办公室的门吗?”洛莉连忙指着左手边的门问道,故意忽略查斯的批评。

他们进入办公室,发现欧格早上点的壁炉仍燃烧着送出暖气,洛莉冲向它,摩捏着手:“我们得救了,”她笑着说:“我感觉彻骨的寒气都已经驱走了,明知道萨利那市现在也是那么冷,可是我就是记不得那种感觉了。”

查斯热切的眼神,较之壁炉的热气更令洛莉感到血脉贲张。

“没有什么比相互取暖更能温暖身体,”他沙哑着靠近洛莉,透露原始欲求的声音,令洛莉颤抖。“我会让你温暖的,天使,如果你愿意的话。”查斯张开手臂。洛莉冲向前,全心全意期望查斯这次终于要表白爱意。“我好想你,查斯,我很抱歉那天打了你一巴掌。”

“嘘,”查斯说,吻着她的唇,伸手解开洛莉外套的钳子:“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会重新开始。”

对,洛莉心想:让我们和肚里的小孩有个崭新的开始。“我知道说出来会对神明非常不敬,而且可能因此而下地狱,但我想和你做爱。”

查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正好说出我心中的话。”

太阳已经西沉,小小房间只留一片黑暗,查斯点燃欧格留在书桌上的煤油灯:“当我们做爱时,我要看得见你,我要直视你的心灵深处,看见你的激情、你的狂喜。”

洛莉以无比的温柔摩擦着查斯的脸:“如果你看得够用心,查斯,你会发现其他,你会见到我对你的爱,自心灵深处闪耀而生。”

“天使……”

环抱起洛莉,查斯带着她走向角落边的小床,那是欧格病情欠佳时休息用的。他解下洛莉的衣服,只花了一点点时间,但对他而言,却好象无止息,因为他梦想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当两人褪尽衣服,查斯躺下将洛莉拥进臂弯:“我觉得在教堂做爱很适合我们,因为你就像上帝特意安排赐与我的天使。”查斯真情表露后,饥渴地封住洛莉的唇,享受沉浸在甜蜜之中。

两人的结合如干柴烈火,步骤一致而充满爆发力,当她达到高潮时,洛莉耳中仿佛响起一串银铃,感觉着查斯的精子射入她的体内。

“天使……天使……天使……”犹如低吟祈祷祝文般,查斯唤着洛莉的昵称,狂烈、占有似地亲吻着她,“我爱你,天使。”

洛莉的心飞起,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噢!查斯!你不明白我等待这句话有多久了。”

查斯仍停留在洛莉体内,他拨去她额前的发丝,在鼻子和下巴落下点点轻吻:“你怎会不明白?你已令我变得无比疯狂,把我原本井然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查斯灿烂地笑:“最惨的是,你已经把一个标准浪荡的赌徒,变成一个乐善好施的男人,你彻底毁了我的名誉。”

查斯假意忿忿的嘲讽,令洛莉莞尔,她环住查斯的腰,紧紧抱着,感觉到他明显恢复的男性生理反应:“你实在太不像绅士了,芮先生,没有绅士会像你恢复得这么快。”

查斯弯起眉毛:“你怎么知道?马小姐?我还以为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洛莉推下查斯,用力亲他:“你是!难道你忘了?我可以从可灼和苏芙拉,两个经验丰富、优秀的老师那儿获益不少?”

查斯翻翻眼,邪恶淫荡地笑:“让我们瞧瞧你都学了些什么?天使。”

一小时后,两人衣着整齐,沉醉在做完爱的欢愉。查斯和洛莉站在圣坛面前,环抱着彼此。

“你让我觉得很快乐,天使。”

洛莉心满意足地叹口气:“就像你带给我一样。”她仍不太相信查斯真的爱她,但查斯再重复告诉她。

“我想我们替欧格的教堂做了一次很好的奉献。”

“查斯!如果你再像这样乱说话会遭天打雷劈的。”

“可能,但我死的很快乐。”他拧拧洛莉的鼻子大笑。

洛莉眼中闪烁着欣喜,热切地说:“想想看,查斯,我们会是第一对在这教结婚的夫妻,我们可以请欧格主持婚礼,我们可以……”看到查斯脸上惶恐的表情,洛莉戛然住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要结婚,天使。”

“但……你说你爱我,很自然地,我以为……”

“洛莉,难道你不觉得吗?结婚对我们来说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既然我们彼此相爱。”

“我不是那种男人,能够安定下来,甘于平凡的家庭生活,成为你需要的丈夫。我是个赌徒,老天,我住在酒吧楼上,而且还不知道能撑多久,生意一点都不好。”他没有提到禁酒联盟,但暗示的意味一样。

“如果我没有嫌弃你的职业,你又何必这样说?”

“实际点,天使,我一直相信婚姻是恋爱的坟墓,它会把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摧残殆尽,我已经见识过叔父婶母的恶例,我不想失去我们所有的。”

失望和恐惧掳获洛莉。失望查斯不愿娶她,恐惧她尚未出生小孩的未来,如果他们不结婚,小孩就成了私生子,她可以告诉查斯怀孕的事实,迫使他结婚,但情感告诉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不能因为你叔父婶母生活不美满,就认定我们也不会有幸福的婚姻。我爱你,查斯,你也爱我,只要我们相爱,其他都不重要。”

他对洛莉的天真摇头:“那只是童话,洛莉,一个脱离现实的美梦,婚姻会揭发人最丑恶的一面,我已经看太多了。”

“我父母的婚姻就很幸福,”洛莉反驳道:“还有,看看波莎和裘特,他们是如此的相爱,”她揽住查斯的臂膀:“别让恐惧破坏了你的幸福,查斯,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生养你的小孩,成为你的妻子。”

洛莉的泪水令查斯肝肠寸断。“我爱你,洛莉,难道这还不够吗?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你搬来和我住,不需要改变什么。”

“没有承诺的关系,完全不具任何价值意义,查斯,你为什么不了解?我不能在没有婚姻的誓言下和你共同生活,好象什么妓女情妇似的,你怎能以为我可以这么做?”

洛莉的固执惹恼了查斯。“你是不是变成伪君子了?天使?你的某些好友就是妓女,有些我所认识,最善良最懂得关心人的女士,也曾下海过一、两次,至少,妓女很诚实,而且不会要求男人。”

洛莉涨红脸:“例如珍珠。”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和珍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的确短暂接触过,但,对我而言完全不代表什么,那只是性,简单明了。”

“这也就是我们结局吗?查斯?短暂的接触?只是性?简单明了?我要的不只是这些,我要的是一辈子的爱,还有从此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可以给你爱,天使,但这是我仅能给的,而我希望这就够了。”

洛莉缄默了一会儿。“你做不出任何承诺,而我也是。我猜你会说这是赌牌中的‘平手’,没有人是最后的赢家。”但洛莉心中深知,她已经输了,因为她永远不会做任何男人供养的妓女,也不会让出世的小孩成为众人侮辱嘲笑的对象。

“不管输赢、或平手,我已经爱上你了,天使,永远别忘了这点。”

查斯深深用力地吻她,想要彻底证明他说的话。在某方面他的确做到了,可是洛莉知道,这些吻不代表一生一世,没有誓言的温暖拥抱,刹那间热情就会消逝。

婚姻是唯一能解决她目前困境之道:而婚姻正是查斯唯一做不到的事。

郝艾尔没浪费什么时间,就忙不迭地大肆散播,珍珠在乌拉夫人那里偷听到的消息。

隔天中午,洛莉一到餐桌就遭受到八双怒极失望的眼神瞪视,除了杜拉的小报告,禾霞也已经听到别人传的小道消息。

“我希望你能赶快澄清,制止周遭漫天飞的谣言,洛莉。”禾霞开口道:“很不幸地,我听到一些扰人的指控,而这又和极不名誉的行为有关。”她特意看着杜拉:后者正幸灾乐祸地笑着。

“说吧,洛莉,告诉谭小姐你肚子里已经怀了那赌徒的杂种。”

杜拉赤裸裸的指控,引起一阵惊叹声,所有人都朝着洛莉看。

洛莉慢慢啜饮着她的巧克力,并没有马上回答,但禾霞失望的神情,以及葛娣关切的眼神,终于令洛莉承受不住,她放下杯子:“对杜拉的指控,还有那些所谓的谣言,我不打算承认或否认,我不需要配合大家的臆测,公开我的私生活。但,我会即刻提出辞呈,我不想操作联盟的名誉。”

杜拉听到这项声明再高兴也不过了,细小的双臂抱在同样干扁的胸前:“我早知道你不过是个南方来的白人渣。”

“杜拉!”禾霞忽然甩了杜拉一巴掌。杜拉诧异不已,泪眼盈眶。“既然令尊无法在此亲自教训你,我来!你怎么会这样尖刻,老天,洛莉还救过你一命呢!”

泪水滑下杜拉的脸颊,上面还留有禾霞掴掌的手痕。她大吼:“本来我才是联盟的代言人,但你却选了她,”杜拉大吼,指着洛莉控诉:“一个有张漂亮面孔、微笑动人的酒吧歌手,好啊,看看这个动人微笑替你带来了什么好事。马洛莉,镇上的正经女人,没有一个会同你说话,你和你那些什么妓女朋友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杜拉说完跑出餐厅。

“这孩子有点不太正常。”葛娣道歉似地说。洛莉固然有错,可是她一向待人和善,而且坚守岗位,葛娣不希望大家对她有任何敌意,尽管她行为有失判断。

洛莉从容站起身说:“很抱歉引起这些给争,我会马上收拾行李离开。”

听到她的决定,禾霞由衷深感不舍,她在洛莉身上看到很多潜力,也看到一些自己同年纪时的影子,那时候,现实人生的残酷尚未榨干她乐观的一面,她希望洛莉不用经历同样的结果。

“可是,亲爱的,你要去哪儿?我相信大家都会赞同你待下来,等你问题解决了再说,你为联盟理念贡献那么多,这是我们欠你的。”

洛莉深受禾霞的善意所感动,但也明白她留下来会让禾霞处于十分尴尬的地位,洛莉对她微笑:“不像杜拉,我的确拥有一些好友,也许在联盟眼中,他们并不值得尊敬,但他们为人却十分忠诚、和蔼,他们会无条件接受我,没有批判。”

罪恶感围绕着圆桌旁的每个人,大家脸上都流露出自责的神情。

白蜜拉站起身,毫不怀疑地问:“你要回北极光?”

洛莉点头:“对,目前我会回去那儿,在那里,他们接受的,爱的是真实的我,而不是因为我能或应该做什么。”

同一天稍晚,当可灼和洛莉计划到哈德逊百货公司买件新睡袍和梳子……杜拉把她这些东西全部丢进水槽……还有,其他洛莉需要添购的物品时,杜拉之前警告的恶毒话完全应验。

很久以前,那位遭受洛莉奚落的鹰钩鼻先生,站在百货公司门口,双手抱胸,挡住她们的去路。“我相信你知道规矩。”脸上得意的讪笑,在在告诉洛莉他已经知道那个丑闻了。

“我们想进去,先生,我得买些东西。”洛莉以神圣不可侵犯的声音对他说。

“我们不准你这种人进来,还有,她也是。”他朝可灼的方向偏偏头:“你们以为自己那次有多聪明,可以溜进来这里,尤其是你,”他对洛莉说:“假装得多纯洁,其实和你的妓女朋友一样,差不了多少。那天也许让你给骗倒,但现在我可清楚欠的底细。在我把你们轰到大街前,快滚!”

洛莉脸颊发红,蓝眼珠闪烁着愤怒的火光:“你胆敢对我们说这种话?你这个肿胀、长得像牛蛙的男人!我们当然有权利进来这家店购物,我们的钱和其他人一样好用。”

“哈德逊先生不想赚你们的脏钱,他是个受人尊敬的生意人和基督徒,我们不想让放荡的妓女,和我们高贵的绅士顾客混杂,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可灼一直未发半言,抓住洛莉的手:“我们走吧,大家开始往这边看了。”

洛莉看了一下,发现周围充满好奇的眼神瞪着她,……狭隘的眼神、怀疑的眼神,冷酷地指控着她。“可是我们有绝对的权利在这里购物。”

可灼将洛莉拉到人行道上:“我早担心会发生这种事,甜心,闲话传得比热锅上的奶油还快,而你的名节早在酒吧工作时就受到臆测。”

“可是他们在怕什么?我只不过想进去买点个人用品,我又没有传染病,也没得什么鼠疫,我是怀孕了,拜托!对一般人会有什么影响?”

可灼听了露出微笑,挽住洛莉的手开始返回北极光:“他们就是这样,甜心,不久你就会习惯,学会不在乎他们冷酷的眼神和谴责的目光。”

“我永远不会习惯被人看待成一条患了狂犬病的狗,可灼,我拒绝再继续待在这种冷血的城市。”

“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查斯真相?我相信一旦他……”

“不!查斯已经把他的感受表达得很清楚,我不想逼他因为孩子而结婚,这对我们两人都不公平,对孩子也不公平。”查斯已经为另一个长不大的男人付出所有成人的责,如果知道她怀孕,会迫使他负起原本无意承担的责任,这会让他更惶恐。

“可是,甜心……”

洛莉陡然止步,直视好友的双眼:“你不明白吗?最后查斯会恨我和孩子,他会觉得被陷住了并且后悔,我不会对他做这种事,我太爱他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洛莉耸耸肩。“我祈祷,希望看有什么办法会自动出现,在那之前,我会住在北极光,重操旧业,如果查斯允许的话。”

“那男人已经像你手掌心的黏土,任你摆布,甜心。”

“黏土很容易捏形,查斯像一大块水泥……坚硬而不易屈服。”

“跟你说真的,查斯。”路特脸红气喘地,他靠在吧台上试图恢复镇定:“芙拉今早听一个女孩说的,郝艾尔已经把流言传遍了整个镇上,速度一流,这是别人说的。”

洛莉怀孕了?他简直无法置信,昨天在教堂时,她为何只字未提?还是她已经说了?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生出你的小孩,成为你的妻子。难怪她这么急着结婚。

“你看起来好象不怎么惊讶,查斯,”路特伸手拿起肘边的威士忌酒瓶说:“不像刚发现自己要做爸爸了应有的反应。”

“我猜这总有一天会来临的。”

路特轻笑:“我猜这代表你要结婚了,也许我们可以来个四人婚礼,你和洛莉,我和芙拉。”

“有孩子并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路特,我没有计划要结婚,但我会善待洛莉和小孩,我不会逃避应负的责任。”

路特一饮而尽,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他称之为“朋友”多年的男人:“我从来不知你是这么冷血的混蛋,查斯,那个小女孩一定已经吓得不知该怎么办,而你还站在这里大谈什么责任,狗屎!我还以为你爱她。”

查斯语调转冷:“别管别人的闲事,路特,需要你的建议时我会问你,现在你何不回去歌剧院,我相信你一定有事情要处理。”

路特拿起放在吧台的帽子,漠然戴上:“恐怕我宁愿待在自己的公司,也不想留在你的店里。”

查斯听出路特受伤的话语,也看到他愤怒的面容,但两都他都不予理会。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爱给建议给他的人生,老天!他会以自己觉得适合的方式过活。

他有他的理由不结婚,也许其他人认为这样很傻,但对查斯而言,这就像他爱洛莉一样自己感到很疲累,当然,洛莉并不接受他的说法,她以童话美梦和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来反驳查斯。

可是洛莉一旦听到他知道她怀孕的事,她一定会期望查斯开口结婚,尽管查斯之前说了那些话。天啊!一旦大家知道了,每个人都会期待他完成那件光荣的事,那件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拿起威士忌酒瓶,他仰头倒灌了一口,然后用手背擦擦嘴,威士忌通常能麻醉人心。

但,为何他还是深感罪恶?

查斯来不及深思这个问题,因为洛莉和可灼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着外面的狂风猛地关上门,“开始下雨了。”可灼说。解开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晾干。

“嗯,宝贝!我的老二很硬。”

查斯立即往波西的鸟笼丢条毛巾,波西嘎嘎抗议。

“午安,天使,你的购物之旅还愉快吗?”查斯开口。

洛莉朝同伴使了警告的眼神,摇摇头:“我们改变主意不购物了,对吧,可灼?”

这位红发女子看着查斯,欲言又止,然后耸耸肩:“大概吧,我要上楼去了,待会儿见。”看到好友倏然离去,洛莉皱眉脱下外套,挂在可灼的衣服上。

“你们吵架了吗?我感觉不太对劲。”

“没什么,只是有点意见不合。”洛莉在查斯唇上轻吻一下:“很高兴回来了。”

查斯伸出手揽住洛莉的腰,注意到它的纤细,不晓得再过多久才看得出洛莉怀孕了?“你回来了真好,天使,我指的不仅是你刚才的外出。”

她知道查斯的意思,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她还能留在这儿多久?这才是棘手的问题。

“你看起来有点疲倦,不会是生病了吧?”查斯追问,心里一方面希望洛莉会主动说出来,一方面又祈祷她不会。

“为什么?没有啊,我觉得很好。”事实上,她感觉好极了,过去几个礼拜来害喜的晨间作恶,今天并没有出现,她感觉以前的自己又回来了。

查斯亲吻她的脸:“喔,我差点忘了,波莎说你不在时来了一封信,她先帮你放在厨房。”

“信?”洛莉毫不掩饰话中的兴奋:“是我姐姐寄来的吗?”

“我不清楚,但我相信波莎一定仔细研究过信封了,她铁定可以回答你所有细节问题。”

洛莉往厨房方向走去,突然停步转身对查斯:“我待会儿……能看到你吗?”语中的诱惑令查斯怦然心动。

“如果你想说的是,等一下会不会上楼到你房间?……会的。但我还有几件事要先处理,”他打开金怀表看一下时间:“大概一小时后如何?这样你有时间看信,我也可以整理出几项帐目,屠宰店老板已经催款了好几个礼拜。”

洛莉送给查斯一个飞吻,身影消失在往厨房的方向,无端端强烈的失落感包围着查斯。

现在洛莉终于回来了,他会尽全力留住她,任何事,除了结婚。

洛莉手中紧握着罗丝寄来的信,步上楼梯准备回房,看到波莎得知她有孕在身的消息,而欢天喜地的反应,洛莉感到既忧又喜悦。

“我和裘特要升格作爷爷,奶奶了!”波莎高兴得眼神发亮:“这不是很奇妙吗?我兴奋得想哭!”波莎这么对洛莉说。当她庞大的身躯坐进椅子后,整个人显得像小孩似的。

洛莉不晓得波莎打哪儿知道,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不用多久,大家就会发现她怀着查斯的孩子,大家……包括查斯。

他会有何反应?洛莉纳闷。高兴?不悦?或两者都有?洛莉叹息,期待两人间的情况会有所改观。查斯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和父亲,只要他愿意给自己机会,一个令他们都永远幸福快乐的机会。

关上门,洛莉耸耸肩甩掉抑郁的情绪,坐在床沿拆开信封,罗丝龙飞凤舞的字迹是跟前最令人高兴的东西。

一读信,就得知布尤亚,那个萨利那镇上最大的广播电台,已经完全被摩兰公爵给迷倒,帮他烤蛋糕,请他到家里喝茶。洛莉看了不禁微笑,据说布尤亚的血是醋作的,而且永远不会变热,根据罗丝的形容。

房子已经差不多整修好了,我帮你预留了楼上可爱的房间,只是先做好准备,万一你终于下决心要回来看看的话,我当然盼望你回来,很想念你,而亚历也表示他毫不介意我请你回来小住一阵。

春天的脚步刚近,你也知道这是一年中多宜人的季节,请从禁酒联盟的工作中抽空前来,相信我,精神上,你有家人全力的支持。

洛莉的心怦怦地跳着,她所期待的上帝旨意,已经透过罗丝的信展现了她将回萨利那市。

上帝关了一扇门,总会再开启另一扇。亲爱的母亲如此说过。洛莉大大松了一口气,孩子不会被冠上杂种的侮辱,因为她将编造出一个有关丈夫不幸丧生的悲剧,寡妇总是受人敬重的,在社区里总是受到保护,大家会张开手臂欢迎。

当然,罗丝得知道真相,否则一句不说地为她增添麻烦,对她并不公平。不过罗丝会谅解,她是个非常实际理性的女孩子,超过她年纪轻轻应有的成熟。

“谢谢你,罗丝。”洛莉呢喃,把信紧紧抓在胸前,眼中泛出感激的泪光。

她一定会想念丹佛的朋友,尤其最想念查斯,可是现在她有孩子得考虑,她要为孩子作最好的打算,不能把自身的需求和欲望摆在前面。

马洛莉要当母亲了,那个眼神带有梦幻,幻想着童话故事和白马王子,从堪萨斯州萨利那市来的天真女孩已经不在了。崭新的洛莉会是成熟,一丝不苟,实际……就像她的妹妹罗丝。再不会有人斥责她脱离现实,她再也不会让自己沉沦在愚蠢欲望里,明日的马洛莉会让生命重上轨道。

但,旧有的洛莉要先纵容自己再沉醉一次,这最后一次她要好好珍藏查斯的爱,装满日后的回忆……

既担忧又难过,查斯在洛莉房门口驻足,深吸一口气,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于洛莉丢了联盟的工作,查斯充满罪恶感……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但听说洛莉曾找过乌拉夫人动手术,查斯深感震惊、失望。

他不能怪洛莉想拿掉孩子,他没有给洛莉任何选择、任何支持。但在心灵深处,查斯很高兴洛莉最后没有做那件事。虽然他仍无意遵循传统成为丈夫及父亲,但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百这份爱会延续下来,伴他们度过漫漫人生,这点,没有用的结婚证书是做不到的。

而且,只要他公开承认小孩,他正打算这么做,那孩子就不会被说成杂种,不会被视为遭受遗弃。

查斯一进到房间就愣住了。洛莉斜倚着枕头,穿着一件完全透明,不需要想象力就看得一清二楚的白色蕾丝睡袍。“天父、圣母、圣子!”查斯惊呼,立刻摔上身后的门:“进来的如果不是我怎么办?”思及此,查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洛莉诱人的笑声挑逗着查斯的情欲。“你怎么这么久?我好想你。”洛莉拍拍床边空位说。

不需要第二次邀请,查斯开始剥光身上的衣服,手指停在衬衫的骨制钮扣上。转身回去锁门。“好了……现在我们不用担心受打扰了。”

当他脱下衬衫丢在地板上,洛莉的目光停驻在他肌肉结实的胸膛上。难以抗拒地,洛莉滑下床靠近查斯。“你是非常英俊的男人,相信你自己也知道。”洛莉伸手抚摸,探索着查斯浓密的黑发,然后往下摩擦他坚如磐石的小腹,同时舌尖舔绕着查斯的奶头。“嗯,看得出来你为什么喜欢对我这么做。”

查斯喘不过气,对洛莉的主动攻击几乎招架不住,纳闷她这是和可灼、苏芙拉学的吗?“天啊!洛莉!我快受不了了!”查斯感觉他那里已经涨得快爆发了。

洛莉的手下滑,解开查斯裤带上的铜扣:“我要你,查斯。”声音中有一种查斯从未听过的迫切:但查斯完全沉醉于此刻,并未留心到。

查斯抱起洛莉,以最快的速度到床上:“我爱你,洛莉,我因为太爱你而心痛。”

“那表现给我看,”洛莉急切地说,脱掉身上的睡袍,胴体毕露:“现在就表现给我看。”

查斯往床上躺下,拥住洛莉,双手捧起洛莉的脸,以满心的爱意和渴望亲吻着她,舌头滑到她的颈子、她的胸、恣意品尝她敏感、坚挺的乳头。

“查斯,”洛莉低吟,双手不停地游移:“求求你,我要你。”

查斯手抚住她女性的特征部位,用指尖探索洛莉敏感的私密部位,直到洛莉忍受不住,在查斯手指的引导下,扭动着娇躯。“你在折磨我!”但这是甜美的折磨。

查斯低头,舌尖深幽控访洛莉的私密之处,洛莉感觉自己将狂喜而死,一遍又一遍地,查斯挑逗着她兴奋之处,挑逗着、拨弄着,直到洛莉大喊:“别!我受不住了。”

查斯将洛莉的腿抬到他肩上,进入她的身体,直深入幽处。“给你,天使!”查斯命令地说,他一进一出,愈来愈快愈用力:“全部都给你!”

“喔,天啊!喔,天啊!”洛莉很快达到高潮,查斯也是,倏然放松躺在洛莉身上。

两人心满意足地躺靠在枕头上,依偎在彼此的臂弯中,查斯感到此生从未有过的充实感:“我爱你,天使;永远爱你。”

查斯温柔的话语,令洛莉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无比沉重。“查斯,我……”她多想告诉查斯孩子的事,但还是开不了口。“我也爱你。”

“我们会很顺利的,天使,你会看到的。”洛莉衷心渴望着所有可以实现的梦,但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她爱抚着查斯的脸颊。我会想念你的。她无言地说。

“她为什么不干脆亲手把我的骨头拆了,反正是一样的结果!”查斯含糊不清地酒后泣诉。

前额趴在手臂上,手里抓着洛莉走后留下的字条,摇头不已。

她走了,搭中午往堪萨斯州的火车离开了,留下查斯独自懊恼自怜,告别的只字片语将深深镌刻在查斯记忆里。

我会想念你的,查斯,我早该离去,我已等待太久,期待你开口向我求婚。但遗憾你的恐惧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我爱你,但一切已经结束了,考虑到小孩,我必须为自己展开新生活。

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波莎、裘特、朗尼,他们更需要你。

“查斯生病了吗?”朗尼问道,忧心忡忡地低头探视瘫在跟前的大男人。“他看起来真的病了,病了、病了。”

欧格叹息地摇头,纳闷怎会有如此愚蠢盲目的男人,幸好他还够聪明向可灼求了婚,如果失去可灼,他真不知该如何生活?

“你堂哥没有生病,朗尼,他恐怕是伤……醉了。”

“洛莉!”查斯突然大吼,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一拳,一挥手把所有玻璃杯扫到地上:“洛莉,回来,该死!”

朗尼看着欧格,蓝眼深处似乎有所领悟:“查斯因为洛莉小姐走了而难过,为什么洛莉小姐走了。欧格。”

欧格安慰地揽住朗尼的肩,希望朗尼能接受他接下来的建议。解释感情的事不是他做得来的工作,单单拯救灵魂就够他应付不了。“你何不去请波莎煮壶咖啡?也许那可以让查斯舒服些。”虽然欧格怀疑这个大厨会在乎查斯现在的感受。波莎一听到洛莉走了,她就用各式各样的话语责骂查斯……听得欧格面红耳赤。

“你认为他会没事吗?欧格?”可灼问道,看到查斯如此沮丧,她感到既痛心又愤怒,“我从来没看他喝醉过。”

“女人对男人有绝对的影响力,”路特插嘴道,厌恶地看着查斯:“但我觉得他现在的心痛和明早的头痛,都是罪有应得。他不应该没有求婚,让那个小女孩离去。从来不知道芮查斯也会像个懦夫,或者说像个该死的笨蛋,原谅我说难听话,牧师。”路特接着说。

“给我记住,贺路特,”苏芙拉警告他:“从现在开始,我随时准备走上教堂圣坛。”

急促的敲门声令查斯皱起眉头:“已经关门了!”他大喊,挥手叫客人离开。“家里有人死了!”

大家瞪着这个醉酒的赌徒,脸上满是凄凉孤独的神情,对他话中的几分真实点点头。

“他还会哀伤好一阵子,”欧格说:“我们把他抬上床吧。”

第二天早上,查斯带着有生以来最严重的宿醉醒来,嘴唇麻痹得比三个月老的橘子还干涩,思路清晰得比山上的溪流还澄澈。

他要追回洛莉,他已经决定了。他要追回他心爱的女人,他要娶她,而且他要成为大家所见过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但首先他要先解决郝艾尔,那男人尚有很多债未还,差点夺去洛莉生命的大火,可灼在他拳下的欺凌侮辱,毁坏洛莉的名誉,还有他在联盟的职务。

我不会让那个王八蛋安然无恙的,查斯发誓。“波莎,”查斯吼叫,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我最喜爱的女人,今天好吗?”笔直走向这位愤怒的大厨,不管她手中紧握的煎锅,亲了亲她的脸颊。

波莎气得喘息,“你是脑筋有毛病,还是本来就愚蠢?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再跟你说半句话。”

“就算我找回洛莉和她结婚也不会?”

波莎大眼圆瞪,手中的铁铸煎锅掉在地上,油腻的培根溅得满地,还差点砸到自己的脚趾。

“是你脑筋有毛病还是我,查斯先生?我是不是听到你说要追回洛莉小姐。”

查斯抱住这个庞大的女人,用力亲她嘴唇:“正是我说的没错,波莎我的爱,我要洛莉做我的新娘,等我把艾尔赶出镇上后。”

波莎欣喜的心情转眼消逝。“并不是说他不应该得此报应,查斯先生,但跟前你有更重要的事,你得把洛莉小姐找回来。”

查斯从盘子捏起一片烫手、煎脆的腌熏肉,咬了一口笑:“交给我办就好,我已经安排好一切计划。”

“哼!”波莎交叉双臂,毫不怀疑地说:“男人总是在计划、作战、做爱,但就是永远不会去做他应该做的事,你为什么让她走了?查斯先生?她非常爱你。”

波莎的问题让查斯再次躁郁难安,他摸摸前额,想减缓心中的痛苦。“我害怕,害怕婚姻,害怕当父亲,害怕生活必须改变,可是,波莎,你知道到后来我发现自己最害怕什么吗?”

波莎摇头:“我最怕的是生命中失去洛莉,我爱她,波莎,我真的爱她,而我愚蠢得看不清这点。”

波莎开始哭泣,查斯揽着她,试图给予安慰。可灼和苏芙拉刚好进来看到他们这样的画面。

“你对他说了什么?芮查斯?”可灼咄咄问道,犹如复仇天使向查斯逼近,眼中燃烧着怒火:“你把洛莉害得这么凄惨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想毁了波莎?”

波莎和查斯交换微笑,查斯抓住可灼的手腕:“走吧,在我追回心爱的女人之前,还需要你的帮忙!”可灼杏眼圆瞪,沉默地随着查斯离去,投以苏芙拉和波莎迷惑的眼光。苏芙拉摇摇头,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是脑筋喝坏了还是怎么了?我知道他昨晚喝了不少,但也不至于……”

“喔,嘘,芙拉小姐,”波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该是时候了。”

白烟大吐,火车在尖锐的汽笛声中戛然而止,洛莉低咒命运再次阻扰她的归途。火车绝不是她最喜爱的交通工具,在不舒服的椅子上僵直坐了整晚,背已经疼得要命,难吃的餐饮害她的胃到现在都还翻腾不已,而现在列车长又宣布什么洪水爆发,铁轨无法通行,天知道还有什么。

这铁定是她有生度过最惨的旅程,也一定是最哀伤的,她无时不想念着查斯,如果……

别想了,洛莉!你也当了够久的傻子,现在该是长大的时候。洛莉的自我批判马上受到严重考验,有一个小孩跑到走道,伸出舌头对她扮鬼脸,洛莉想以友善回应,但他几近三百磅重的母亲出现,阻止了洛莉作出任何反应。

耐心和善心总会有好报的。洛莉母亲总是如此说。但洛莉现在对母亲的老生常谈和一些预测却深感怀疑,同时也想着丹佛市的朋友们,现在不知在做些什么。

穿上最艳丽、最低胸的红缎礼袍,可灼心中无比惊惶地走向银履。如果要让查斯的计划成功,可灼得先说服艾尔,让他相信可灼已经受够了拘谨、有礼的正常生活,而且很想恢复他们先前的关系。

想到要再让艾尔摸她,可灼大叹一口气。她当然不想毁了和欧格的感情,可是她得让艾尔相信,她想念他、要他。

她必须获取艾尔的信任。

这是攸关她人生的演出,但从前她也曾虚与委蛇那些浑身臭汗的矿工、富有自私的银行家,还有溜到镇上一夜风流的牛仔们。而可灼也都让他们以为,她真的乐在其中,享受他们的兽欲,对她身体毫不疼惜的凌虐。她希望艾尔也会信以为真。

珍珠会是个防碍,可灼知道这个占有欲强的女人,已经紧紧缠住艾尔,她已经取代了可灼在床上的位子,珍珠肯定会是个阻碍。但听了洛莉叙述珍珠对她残忍的对待,可灼觉得她倒是很乐意一起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啊!可灼!真是见鬼了,什么风把你吹来?”莫柴克由衷高兴地笑:“我们都很想念你漂亮的身影。”

可灼拍拍这位酒保的脸颊,注意到他羞红的脸色……柴克一直对她很好……可灼报以最迷人的微笑。“艾尔在吗?甜心?我要给他小步的重逢惊喜。”

柴克脸上的笑容迅速瓦解:“你不会是要回到他身边吧?可灼,你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别担心,甜心,我会照顾我自己,他在哪里?”

虽然笑容充满自信,可她紧张得胃都可以搅出奶油。“喔,我了解艾尔,柴克,我猜也是这样。”她眨眨眼,提起裙摆走向楼梯说:“祝我幸运。”

命令自己的手别再这么没用抖个不停,可灼站在艾尔房门前,趁还没改变心意前,连敲三下。

她听见床上弹簧的轧嘎声,还有几声咒骂,然后门猛地打开。珍珠蹙眉站在门旁,身上穿着一件带有污渍的丝缎袍子,一副不可一世、十足的妓女模样。

我可能也会受成这样。这个想法令可灼不寒而栗,但她仍装出高傲的微笑:“艾尔在里面吗?我想和他说话。”她没疏忽掉珍珠眼中的憎恶。

“珍珠,是谁?”艾尔粗哑的声音传到走道上。

珍珠怨毒地笑道:“是你的老相好,蜜糖,她说她想和你谈谈。”

可灼神色略沉,但一面对她从前的皮条客兼爱人,脸色又亮了起来。“啊,艾尔,好久不见了。”在艾尔不定还来不及隐藏之前,可灼已经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欣喜之情:她松了一口气,艾尔还想要她。

艾尔系好他的法兰绒睡袍,转向珍珠:“滚吧,我另外有伴了。”

这个妓女粘着他,舞蹈地像条蛇准备攻击:“为什么,你……”看到艾尔投来的恫吓眼神,珍珠吞回原本要说的话,故意从可灼身旁擦身而去,差点把她撞到门上。

“相信我一定惹珍珠不高兴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灼说,解开披肩,让它轻轻从手指上滑进附近的椅子。“你看起来很好,甜心,我想念你。”

“怎么了?那个牧师的老二搞得你还不够吗?”艾尔放声狂笑自己讲的卑劣笑话。可灼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不过,相反的,她也跟着笑,一面嫌恶自己接下来不得不说的话。

“欧格病怏怏的,”她用涂满丹蔻的指甲在艾尔脸上拨弄:“像我这样的女人,需要的不只是一个男人,欧格没办法满足我。”

艾尔拥住可灼,用力亲吻她,可灼觉得快吐出来了。“没人能像我这样让你兴奋,宝贝,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

可灼挣脱出他的拥抱:“可是,看来你已经另寻新欢了,艾尔。”她故意略显醋意地说。

“你是说珍珠?”艾尔看起来无法相信她:“她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论,宝贝,可以男人总需要解脱,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婊子。”

好个老奸巨猾的艾尔,自始至终永远不会改变的恶毒,可灼也注意到珍珠脸上和手臂上的瘀青。

“如果我打算回来的话,还是受欢迎?”可灼弯起眉毛问道。

艾尔掩不住喜悦:“你知道我一直都只有你,宝贝,但这突然的改变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再过妓女的生活,还听说你打算从良当个好女人。”他从鼻孔哼出这些话,仿佛说的是脏话。

但对艾尔来说,可灼猜想,也许真的是难以忍受的话。

“我已经受够了好女人,那些禁酒联盟的女人对待洛莉如粪土,把她赶走,只不过因为她和人上过床,有了孩子。”

“我猜查斯一定很难过她走了。”很显然这倒带给艾尔无边的快乐。

可灼耸耸肩:“就像大多数的男人,查斯也是只求欢乐不要责任,虽然……”她故意戏剧性地停了一下,整理一下发际:“查斯最近有点诡异。”

“诡异……什么意思?我早觉得那混蛋有点毛病,还盖了座该死的教堂,老天!”

“嗯,也许洛莉的走对他真有超乎预料的影响,他一直说要扩建北极光,让妓女加入营业,重新装潢整个地方,让它看起来更富丽堂皇。”

看到艾尔仓皇的神情,可灼差点放声大笑。她这位前任雇主,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和查斯竞争,万一查斯真的实现这些计划,那艾尔铁定会关门大吉。

“我怀疑他会这么做。”艾尔安抚自己说。

可灼无辜地瞪大眼睛:“谁晓得?查斯打算在明晚举行一个非常盛大的扑克牌局。”

艾尔嘲弄:“是吗?那混收自以为是全丹佛市最厉害的赌徒?大家都知道我才是。”

她慢慢走到窗边,瞥向窗外,试着保持声音镇定,不露破绽:“查斯这次赌局真的很大,据我所闻,连旧金山一等一的有钱人都闻风而至,到时候,北极光一定会沉沦变为最……”

“北极光?”艾尔走近可灼,粗鲁地抓起手臂令她转身:“芮查斯把北极光当作赌注?”

可灼点点头,挣脱出手臂揉揉以恢复循环:“查斯认为这是很值得的冒险,虽然,巴尔告诉我说,查斯认为自己不可能输。”

“这个自大的笨蛋,”艾尔开始动歪脑筋,从他贪婪的眼神,可灼几乎可以猜出他的阴谋。

“每个人都可以参加吗?”

“我想……大概是吧,艾尔。可是赌酬很高喔!”

“我有银履,如果姓芮的有意延揽妓女,那他应该乐于接手这个地方。”

可灼伪装出惊惶的神色:“可是,艾尔!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艾尔狂笑,仿佛他根本不可能会输,完全不可能。“我也不打算输,可灼,赌徒有上千种方法可以稳赢不输,如果他够聪明的话。”艾尔抚平胡须,沉醉在胜利里。

“你是说诈赌?”可灼几乎无法掩饰语中的憎恶。艾尔真是人渣,真不知人道是着了什么魔?还以为自己爱他。

“别管那么多,你只要负责回去告诉芮查斯,我也有兴趣参一脚。”

“可是,艾尔!难道你不想……”可灼的目光在床上流连,但却无法让自己说出那些话。

艾尔看看床,再看看她后摇头,可灼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们不要让芮查斯怀疑有什么不同,宝贝。你回去北极光,假装和牧师之间琴瑟和谐。”他拥可灼入怀,狂烈亲吻她:“一旦我得到北极光,我就让你成为这里的第一夫人,有你专精的做爱手腕,加上我的头脑,我们会很有钱的,宝贝,相信我,看,你和我又在一起了。”

可灼的确在想,她满心挂虑着北极光,一心一意诅咒着郝艾尔下地狱,祈祷查斯真如自己所形容的是扑克牌高手,一再期望,过了明晚,郝艾尔就会永远滚出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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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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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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