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午休息时间，贺恬恬吃完午餐，正想去休息室泡杯咖啡喝，推门进去，碰巧看见研发部的经理柯杰生在里头喝茶看报，见到她，他露出一抹羞怯的笑容算是打招呼。

「怎麽有空来喝茶？」恬恬笑了笑，很讶异会在这里见到他，平常他总是忙得很。

柯杰生长得瘦瘦高高的，看来斯文又害羞，他的个性刚毅木讷，对身边的许多琐事常视而不见，但对电脑却精明得很，真是标准的科学家。对她这个电脑普普的平凡人来说，他简直是个电脑天才。他进博邦已有五年了，对於研发新产品真的很有兴趣，常常她加班完要回家的时候，还会见到楼下研发部的灯光亮著，难怪他领导的团队为公司打下许多口碑。

「昨天刚完成了一样新品的测试，大家去庆祝一番，小娜说她有样束西要送你，就当是见面礼。」他推了推眼镜，右手拿起先前放在木桌上的方盒，一睑神秘地推给她。

「那怎麽好意思？小娜她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同事，不用什麽见面礼啦！」她受宠若惊地说道，想到那位绑马尾、戴眼镜的害羞女孩竟特地送礼给她，让她十分意外。

连娜是杰生手下的一员女将，半年前进入研发部，在那阳盛阴衰的部门里，可说是受到众男士的爱护。上个礼拜她送文件去研发部时，碰巧遇见他们两个在研究新电脑，经过杰生的介绍，两人才认识。

「你不要拒绝，小娜就是怕你推辞，才要我替她送来。」他兴高采烈地说著，并著手为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小巧精致的银色蝶状耳环，他拿起其中一只，献宝似地说道：「你不要小看这耳环，它不是普通的耳环，这是小娜最新发明的银蝴蝶。你看，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工钻，按下去会发出高分贝的警报声响，保证方圆几百尺内都听得到。」

原来是女性防身警报器呀！她拿起盒内另一只银蝴蝶，心中暗暗赞叹，这麽小，的确很方便，而且戴在耳上绝不会有忘记携带的麻烦。

杰生看到恬恬欣喜的表情，他傻傻一笑，彷佛很骄傲似的。

「怎麽样？不赖吧！」他问。

「的确很不错，我都没想到有这麽小的警报器，小娜真是天才！」而且知道女性的需要，果然女发明家有她的好处，最重要的就是完全为女性同胞设想。看！这耳环就结合了美观与实用的价值。

「诺！喜欢就留著吧！这是小娜喜欢你的表现。」他在一旁又添了一句。

见他句句不离小娜，她打趣道：「你很欣赏她呀？那要开口说出来啊！」

「我……你别乱说，给人听见了会误会的。」他涨红睑，连忙挥手要她停止。他只不过看连娜个性单纯，所以事事都特别照料一下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心思。「总之，你收下就是了。」最後他只能这样说。

「嗯！帮我谢谢小娜。不如改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我好谢谢她。」她提议道。其实依她女性的直觉，她觉得小娜似乎也很喜欢杰生，只是她害羞的个性不知要如何表达。

「OK！！她一定很高兴，你不知道那天你离开後，她一直向我问起你，还表示想多认识你。」

「既然这样，那就明天中午吧！公司旁边的巷子有家风评不错的泰式料理，一起去吃吃看怎麽样？」

「好，我再跟她说。」他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一点半要和总裁报告最新进度，我先去准备了。」

恬恬在他离开後，开始动手泡起先前要喝的咖啡。公司里只有三合一咖啡，不过，只要冲法和热水温度对了，也是很好喝的。

「顺便帮我泡一杯吧！」向正磊倚在门边，精明的眸子瞥过桌上的方盒，忽然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啊！」她惊呼一声半转过身来，继而蹙起眉。「总裁走路怎麽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咕哝道。

「习惯了。两次都吓到你吗？」他微微一笑。

「当然。」少了昨晚的狼狈样，她又恢复到正常的态度，顺手将一杯咖啡拿给他，不过看他仍是杵在门边，似乎不打算离开。今天是怎麽了？每个人都要找她吗？

「那是什麽？」

顺著向正磊的视线，她看到桌上的盒子，不禁浅浅一笑。

「是耳环，小娜送的，她是研发部的员工。」她拿起一只耳环给他看。「你别小看这耳环，它可不是一般的耳环，它其实是警报器呢！」

「的确很精巧。」他承认。

「当然，还很漂亮呢！」

「你喜欢就好。」他礼貌地附议，灼热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

今早开车接她时，发现她已不复昨晚的慌张，整齐的仪容似乎带给她一定的自信，让她能以自在的态度来面对他。

「总裁待会儿不是要和杰生谈事情吗？时间快到了。」意识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她两颊浮上红云，只好随意说个话打破沉默。

向正磊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一双黑眸仍是锁住她。

「不错。」

她一愣，睁大眼看著他。「什麽不错？」

「咖啡。」他笑了笑。

「噢！」恬恬低下头，藏住唇边的笑意。

「以後不介意每天为我泡咖啡吧？」

闻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只要慧心不介意就好了。」从来都是另一位助理秘书慧心在泡咖啡。

「我相信她不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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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软体你测试得怎麽样了？」向正磊问著正坐在对面的柯杰生。

「『全锋』没问题，总裁的设计简直超乎想像，我不敢相信世上有这麽简单却又复杂的程式，它绝对是最佳防火墙。」杰生难掩欣喜地说。

「这是个很简单的原理而已。」最简单的理论往往是最难解的，因此他按照这个原理设计电脑保全防御程式。「全锋」可以用来保护电脑系统不被侵入，并且还能反追踪电脑骇客。在这个电子商务发达的时代，它无疑能为公司开创另一个里程碑。

这样的程式说来容易但做来难，其实市面上类似的程式软体并不少见，但若说到完密与速度，他相信「全锋」可以暂时保持领先的地位，至於未来能不能继续领先，当然还需要不断地改良与设计。

「而且这不只是我的设计，还有你。」向正磊微微勾起唇角，让那张冷然、严肃的面孔有丝温度。这套程式虽出自他的构想也经过他的设计，但中间层层关卡和测试，杰生给了他许多重要的意见，也解决不少问题。

闻言，柯杰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虽然他的确出力不少，但让总裁这样直接称赞，他简直高兴得想飞上天去。

「那是总裁肯给我机会。」他出自真心地说。

进博邦五年，他只知道努力专研开发产品并提升等级，是总裁看出他的能力，一路提拔他升到经理，让他领导整个研发团队，对此，他一直心存感激。而且总裁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领导者，这点由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便可看出。

他知道总裁不是名门之後，要成功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当初博邦起家是工作站电脑，而後逐渐扩大经营，并吸引人才加入，研发新产品，这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虽然公司许多人都认为总裁个性严厉且冷酷无情，但他认为这只不过是公私分明罢了。再说，总裁对下属其实并无外传的严厉。

「『全锋』若没问题，那我要企画部开始规画行销策略了，若进度顺利，应该十月可以上市。」

「十月绝对没问题。」柯杰生立刻附和。

「为免意外，『全锋』的事不要张扬出去。」

他抬眼看向杰生充满崇拜与信赖的眼睛，杰生的确是个优秀的人才，对公司的忠诚度也够，他很高兴能有这样的下属。

「我明白，总裁，我什麽人都没说，软体程式也在我的个人电脑测试，没有和任何电脑网路相连，绝不可能发生泄密或偷窃的事。」柯杰生郑重地表示，软体失窃的事时有所闻，他知道「全锋」对公司的重要性，可说是公司触角延伸的开端，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小心谨慎。

如果「全锋」研发顺利，将来博邦就不再只是销售硬体设备的公司，整体规模会更大。

「那就好。」他微微颔首。对杰生他一直很信任，否则也不会将「全锋」交给他。

「你先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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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将近，恬恬开始著手整理资料，自从昨晚答应要当冠宇的陪读家教後，她一直在想那是要做什麽呢？想了一晚，结果今早向正磊却回答：「只要陪著他读书，他有问题自然会问你。」

这样岂不是太轻松了吗？她想。

冠宇现在国小二年级，再过不久就放暑假了，想来他的暑假也该要好好安排才是。

向正磊一走出办公室便看到她低著头心不在焉地收拾文件，他缓缓走近她，不理会另一旁的助理秘书正惊讶地张大眼瞪著他瞧。

意识到前面的黑影愈靠愈近，恬恬反射性地抬起头。

「总裁？」她轻呼一声。他今天怎麽准时出办公室？以往不都是待到七点？

他扬起手中的电瓶和小型工具箱。「帮你修车。」

「啊？噢！对，要修车。」她想起这回事了。「嗯，我好了。」

「走吧！」他退一步等她出来。

恬恬才站起来，就发现一旁的助理秘书慧心和佳兰两人又惊讶又好奇的表情，她在心里暗暗失笑，看来明天得被审问一番了。

搭乘电梯的时候，她悄悄打量他刚毅的侧睑，他仍像平常一样，沉稳中又带点冷漠，彷佛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她垂下眼眸，视线放在他黝黑的大手，平常在办公室里，这双手不是放在电脑上便是在卷宗上，然而此刻这双手正要帮她换电瓶，她自光调回自己白皙的小手，胡思乱想著两人的差别。

来到停车场，恬恬接过他递来的西装外套後，便乖乖站在一旁看他修车。见他手脚俐落的样子，看来似乎不是第一次为机车换电瓶了。

想到昨天他说的话，她想他真是一个务实的男人，用一双手攒下每一分钱，即使现在他已是一间大公司的老板了，他依然如此。

盖上最後一片塑胶板，向正磊轻松地站起身对她笑了笑。

「大功告成。」将机车架起停好，接过恬恬拿来的湿纸巾随意擦了擦手，他顺手将钥匙放入口袋。「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载你过去。」

「走？我的钥匙还我呀！」她伸出手讨钥匙。

他挑了挑眉，黑眸因她孩子气的举动而染上些许笑意，一双手仍是没有动作。

「喂？」该不会想耍赖吧！看著他那张严肃的面孔，她好笑地想，手掌也摊得更开。

他的回答是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包在掌心。

「我载你。」语气坚定。

在他的手覆上她的同时，恬恬的心跳霎时也停住了。她愣愣地抬头望著他，他的表情如往常般难以理解，但眼中的火热却令她的身躯顿时绷紧。她反射性地想缩回手；没想到他却握得更紧。

「不要怕我。」看出她的惊慌，向正磊略微松手，但是依然没教她挣脱。「先上车好吗？」

恬恬傻傻地被他拉著走，直到坐进了他的高级轿车，她才梦醒似的吐了口气。不，她不是害怕，她从不以为他会伤害她，相处了一年半，对於他的人格，她一直都有信心。让她惊慌的是，他的接近会让她心中燃起希望的火光，让她彷佛踩在云端般兴奋不已，而她承受不了失望的打击。

向正磊一坐进车子，便发现恬恬一睑若有所思，他发动车子，但没有驶动。

「为什麽？」她低声问。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了解身体上的接触代表的是另一种关系，即使只是牵手，但对她和他而言，这不能等闲视之。因为她不是随便的女人，而他也不是花花公子。

向正磊侧头，视线锁住她泛红的脸颊。「因为我想要你，不想只是当你的老板，而是成为你的男朋友、你可以倚靠的男人。」他眼神强烈而严肃，无视於她的错愕与震惊，反正他从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倒不如直接说出心中隐藏许久的情思。

「你……是认真的吗？」认识他这麽久，从没听他说过半句玩笑话，今天忽然听到他这样大胆的宣告，她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也不敢相信。

「再认真不过了。」他灼热的目光盯著她，没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她脸上有惊讶、有不可置信，也有一点……欢欣，是欢欣吗？他不能确定，事实上她在想什麽他不知道也看不出来。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在相处这麽久之後的现在，他想要她的程度连他都不能相信，他向来以严格的自制力自豪，可是现在光是看著她都让他血液为之沸腾，而她甚至还没有做什麽。

但感情这种事是要两情相悦的，若她不愿意，那他……想到此，向正磊深吸一口气，那他也只能苦苦追求，直到她同意为止，因他绝不毫不努力就放弃她。

「我从没想过……」恬恬低语，抬眼对上他深如子夜的黑眸，一双眼眨也不眨一下。

他刚毅的睑上有著坚决，他从不知道她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对他倾心，他不是个英俊男人，但却绝对性格，性格又性感。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高大结实的身躯让他看起来像个战士，一个让她失落了心魂的战士。

相处的日子里，他对自己的严格自制、对事情的果决判断，更让她崇拜不已，而如今这个果决刚毅的男人说……他要她？

她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看她，又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切应该只有在她梦中才有可能发生，然而现在一切成真。她一直以为自己单调保守的穿著与个性很难吸引男人的目光，但现在看著他眼中的火热与狂野，她觉得自己彷佛充满了力量。

「你真的确定？」她再度低问。

「确定，我知道我在说什麽，」他抬手轻抚她红润的脸颊。「唯一不知道的是你的答案，告诉我，你也愿意。」

听著他低沉的声音，恬恬一时间迷惑了。她闭上眼，轻轻向前碰触他冰凉的唇。

「我愿意。」

「恬恬！」听到她的回答，他顿时松了口气，不同於她蜻蜓点水似的轻吻，他搂紧她娇柔的身子，嘴唇也带著渴切的需求覆上她。

被他亲吻的时刻，恬恬只觉得全身虚弱发热，她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同时也感受到他有力的手臂圈住她，他吻得缓慢又彻底，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时间彷佛过了许久，向正磊才慢慢从她唇上离开，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地看著怀里甜美的小女人，他一直都觉得她很有女人味，现在更是觉得她魅力不凡。

她双唇红肿，眼色迷蒙，伸手轻轻摸上他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望著他温柔的表情，她浅浅一笑，看著这抱著她的男人眼中又出现动情的神色。呵……原来不是只有她将他放在心上好久好久，这男人，这刚毅不屈的男人也将她摆在心里呢！

「正磊。」她软软地开口唤他的名，这以往只能在心里偷偷叫唤的名字，现在竟也能当著他的面说出了，忽然间，她感到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看著她眼中明显的情意，他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渴望又冒出头来，他猛地将手臂圈紧，让两人靠得更近。

「再下去，我们都走不了了。」他低哑说道。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恬恬柔柔一笑。「对，冠宇还在家里等，我想，你也应该要开车了吧！」她轻轻推开他坐正说道。

向正磊发亮的双眼仍盯著她不放，右手握住她细白的小手拿到唇边重重吻了一下，这才放开她专心开车上路。

看著车子驶动，窗外的景物一一掠去，这时她转头好奇地问：「为什麽你今晚突然变了呢？」

「没有突然，我已经预谋很久了。」他坦白相告。

她一愣，今晚还会有多少惊喜呢？

「我从不知道……」她低喃。

她是知道他的，他从不打诳语。那麽一切都是真的。

「恬恬，」他一手伸过来握住她。「别胡思乱想，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她甜甜一笑。「就是知道你是认真的，才让我胡思乱想嘛！」

原来以往他对她的细心叮咛，不是担心她工作做不好，而是真的关心她。这男人，连关心都让人摸不著头绪，难怪她从不敢放任自己幻想一切，就怕是自作多情。

「冠宇平常都做些什麽呢？」恬恬换了个话题。

向正磊分神看她一眼，才缓缓说道：「白天上课时有老师安排课程，放学後司机会载他到安亲班上课，其实也不能说是上课或补习，毕竟才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课业没有很重，但他一直都很优秀，课业上完全不需要我操心。」他淡淡一笑，眼里有些微骄傲。「晚上我请家教陪他读书，就是担心我有事晚回或工作太忙时他一个人会寂寞，但通常我都会尽量留在家中。不管怎样，他是个乖孩子，从不让我操心。」话末，他下了个总结。

恬恬看他一副好爸爸谈论儿子的模样，不禁弯了弯嘴角。

「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他的生活都是学校、安亲班或家里吗？」

「平常都是这样，寒暑假的时候我若出国便带他一起去，一边工作一边旅游。」

一个大男人带小孩也不轻松嘛！她想。而且他又是这麽负责的人，他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工作和孩子身上了。

冠宇只来过公司几次而已，印象中的他总是安静沉默地坐在一旁，然而那对灵黠的眼睛则不停地观察周遭的人事物。他们交谈的话语不多，但他总是很有礼貌，从没有耍过小少爷的脾气，在他身上看得出正磊对孩子教育的重视。

以後的日子里，相信他们三人一起相处的时间可多了，不知那又会是怎样的情形……思及此，恬恬不禁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