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等待,这种感觉是种漫长的煎熬,尤其是等着一个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人。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连静卿难过的想着,本以为严焱天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把她丢在这边,所以这几天来,除了去买餐外,她几乎不踏出这个屋子,为的就是等他来接回她。

他们都说他爱她,那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掉她吧?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在屋子里等待着,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看电视,但电视里的内容却没多少进入她脑子里,她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声响,盼望着门把转动,出现他的身影。

这样的情景好熟悉,彷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少年离开后的日子,她依稀记得她也是这样等待着大门开启,但总是失落;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才痛下决心的告诉自己--忘了他吧!

毕竟他只是说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而自己就这样心心念念的等待,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说不定他踏出门口就忘了她这个人。

为了不再患得患失,她搬离了这里,努力提醒自己要遗忘。

本来以为永远不会回到这里,却还是回来了。过往的记忆点点滴滴的又回到她脑海中,她彷佛看见过去的自己黯然的坐在镜子前发呆,一如现在的自己。

原来自己这些年还是没多大长进。

她无奈的想,五年前、五年后,让她愁结难解的都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她还是不太确定,虽然那少年很瘦弱,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好吃好喝和锻炼,或许可以变成严焱天的模样,但她唯一想不通的是,短短几年,少年如何从一个年纪比她小的少年变成比她老成的「社长」。

所以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吧!

虽然他们拥有相似的声音、相似的长相和脾气。

唉!她的恋爱运似乎一向都不怎么好,失恋彷佛是她一贯的命运,为失恋所苦,是她悲哀的宿命。

难道她就这么任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不过说来也很讽刺,少年是拿了她的钱才说要离开的,但她却是拿了他的钱,被丢在这个地方。但不管立场是什么,她都是被舍弃的那个。

如果不想痛苦,就得要忘了他,就如之前,她遗忘那名少年一样。

第一步,就是要搬离开这个地方。

她花了一个月才想清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幸好当时她搬进来时,两手空空,

现在要搬出去也很容易,只是买了个提袋,把柜子里他买的换洗衣物放进去。但之前搬走是退租,现在这屋子已经在严焱天名下了,她能怎么退?

想来想去,还是把屋子的钥匙还给他吧!

连静卿来到严焱天的办公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告诉秘书欲求见严焱天。

秘书却是一脸遗憾的告诉她:「社长去南部还没回来。」

还以为自己能见到他的连静卿,只觉得失望袭击而来,但或许不见面是好的,她不知道再见到他,自己会不会又不慎惹他生气。

唉!为什么她在他面前总是出错?

把钥匙放进信封袋,她拜托秘书转交后离开,却在电梯口遇见徐慕淮。

「咦?妳终于来啦!」

终于?她不禁皱起眉头,「嗯!我来了,我来把钥匙还给你们社长。」

「钥匙?」徐慕淮明显一愣,「妳不住那个地方了?」

她点点头,「那个地方让我难过。」

徐慕淮眼睛一亮,「妳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连静卿心里纳闷,仍是轻声开口:「就是想起来才难过,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决定要忘掉。」

「忘掉?」徐慕淮闻言傻住了。

连静卿灿烂的笑着,「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决定要重新振作,麻烦你帮我告诉你们社长,钱我还是会还,只是恐怕得分期了。」说完,她就要踏进电梯。

徐慕淮赶紧抓住她的手,「妳现在住哪里?」

「我现在就去找房子。」

「妳等一下。」徐慕淮掏出笔,在她掌心写下一组号码。

「这是我的手机,等妳安定下来后打电话给我。」

「好的。」她温驯的点头,欣慰的说:「我很高兴你真的把我当作朋友,希望社长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我的友谊。」

纵然她不会再跟严焱天在一起,还是希望不会失去这些好朋友。

爱情是短,但友情可以长久。不知道她跟严焱天有没有办法做朋友?这样她就可以渐渐收起对他的恐惧,慢慢的开导他,让他不再为非作歹了。

徐慕淮压抑住翻白眼的动作,「妳跟他分开了这么久,还是没什么改进。」

这下糟糕了。

她笑了笑,抽开手走进电梯,还跟他挥手再见。

等电梯门关上后,徐慕淮立刻打手机给严焱天,把刚刚的情形说给他听,然后叹了一口气。「是兄弟我才说,不然我是死也不会道歉的。对不起,我的馊主意显然失效了,还是你了解她。」

严焱天冷哼一声,没多话的挂断了,却气得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吓到一整个餐厅的人。

「哥,你这是干嘛?吓人也不用这样吧?」正牌的严菲菲厉声抗议。

他烦躁的斜睨她过于人工妆点的漂亮脸蛋,「真不知道妳们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你们男人脑袋里装什么。」严菲菲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凭什么你们以为不说话,我们女人就应该知道,当我们全是超能力者!」她愤恨不平的切着面前的牛排。

他受不了地抽出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我要回台北了,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跟我联络,不要给我搞失踪,知道吗?」

「知道了。」

走出餐厅,他急忙打电话给「跟踪小组」,「不要让她找到房子住。」他倒要看看无处可去的连静卿会不会想到他。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连静卿竟聪明的想到有旅馆可以住。严焱天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该死!这女人还真的很「振作」。

走在长廊里,他气愤难平的想。突然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不耐烦的接听,「喂?」

话筒里,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慕淮?)

静卿?该死!这女人找不到房子,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徐慕淮?

他气得握紧拳头,频频发抖。

(慕淮,我今天没有找到房子,目前住在旅馆,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打到我今天新办的手机,号码是……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让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徐慕淮不在。」

连静卿错愕了一下,(社长?)

她对他的称呼让他更加不悦,这女人对他的叫法只有「严先生」和「社长」,无论他们有多亲密,她就是改不了口。

(你不该帮人家接电话吧?这习惯不大好,应该要改掉。)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他的脸,她心里的恐惧减少很多,所以教导的话很轻易就出口。

他又傻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是我的手机,我为什么不能接?」

(喔!慕淮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号码呢?)她迟疑的问。

笨蛋,他还不是在帮妳我制造讲话的机会!

「不说这个了,为什么妳不住我帮妳买的房子?妳不是住过那边吗?应该很习惯才是。」他故意问起。

(谢谢你的安排,真不好意思让你如此费心。)连静卿客气的说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搬,但实在是没办法,在那里有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好的回忆?

严焱天拿手机的手不禁紧了一下,但声音还是保持平淡:「什么不好的回忆?」

(就是……唉!令人难过的事。)

「跟男人有关吗?」

她不语。

「那个人是不是叫作颜孝天?」

她要是再不记得他,那就真的该死了。严焱天咬牙切齿地暗骂。

(你……你怎么知道?)连静卿吞吞吐吐的问。

「妳以为呢?」笨蛋!因为我就是他!严焱天无奈地翻白眼。

(我……我不确定,我本来以为……但怎么可能,他那么瘦,你那么……)

「会那么瘦,是因为之前营养不良。」他很不情愿的说明。

(喔!原来真是这样啊!可是,他应该比我年轻……)

他很受不了的说:「女人,妳那时候有问过年纪吗?」

五年前他长得很瘦弱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很娃娃脸,但是没有想到她就这样把他当「弟弟」。

(嗯……似乎没有。)她不是很肯定的说。

他强调道:「是根本没有。」

(这么说,你真的是他,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严焱天听到她那口气,知道她以为自个儿正在做白日梦般。

啊!受不了了!严焱天掏出口袋中的工具,三两下就把眼前的门锁撬开,大剌剌的站在门口。

「事到如今,妳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连静卿吓得把正在讲话的手机掉到地上。(你……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他挂掉了手机,「不是突然,是我一直都在『观察』妳。」

说得正确一点,就是监视。

连静卿知道自己应该恼怒的,却只是喃喃低语:「这样的习惯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不应该这样随便冒犯。」

「话多了,是因为知道我就是那个颜孝天?」严焱天耸耸肩,关上房门,转身面向她。

「我来接妳了。」他静静的说。

她看他的眼里多了抹惊异,「你、你……你现在是谁?」

「都是,我只是想实践我多年前许下,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承诺。」

听起来好像……「你真的回去接我了?」她不敢相信的问。

他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还很气愤似的控诉:「结果我什么都没接到,因为妳老早就搬走了。」

「我……我以为你是骗我的,大家也都这样说,说你只是图我的钱……」她剩下的话,因为看到他脸上冒出的阴狠表情自动吞下去。

「我图妳的钱?」他哼了一声。

「是妳自己把我拉到妳屋子里去,是妳自己提了五万块硬往我手上塞,要我拿着重新好好过日子,妳忘了吗?」

她没有忘,只是回忆那段日子,角度有点偏差。

「这几年来,拜妳那五万块所赐,我才能够拥有今天的一切。」他看着她睁大的眸子得意的说。「没错,妳是我最大的股东,也是我做高利贷放出去的第一笔钱。所以那五千万就当作是我利滚利还妳的,不用还了。」他难得这么阔气呢!

「有……有这么多吗?」才五年而已,五万块可以滚到五千万,不,比五千万更多,她可没忘记他还开了公司,这男人成长得还真快。

「有,要不要我算给妳看?」

她连忙摇手,承认算钱她是没他在行,但说到这一点……「既然我不用还,那我还给你的五百万可不可以……」

「不行。」他打断她的话,「我帮妳保管,不然以妳的散财速度,很快妳就会破产。」

他可是见识到她为了救人散尽家财的阔气。

好霸道的男人,凭什么就这样扣押她的钱?照他说的,她是他的恩人耶!既然如此,还过分的要她「卖身」。

「那……那张契约应该不算数了吧?」

「当然……算数。」严焱天坏坏的笑,「这一辈子,妳别想从我手中逃走。」

虽然是威胁的口气,却教她胸口彷佛填满了蜜。

「但你放在公寓里写着要放我走的契约……」

「那算数吗?妳应该没有好好详读那些条文。」严焱天肯定的说。

连静卿登时觉得自己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禁幽幽叹息。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多?」

几年前的绝望少年竟然变成眼前这个自大过头的男人,不过说到少年……

「你到底几岁呀?」她一直忘了要问的问题终于问出口。

「只大妳一岁而已。」

这样就有办法可以在外貌上变成比她小的弟弟,还有比她年长的社长欺压她。说到底,都是自己很好欺负造成的吧!

「你怎么改名了?」

「我讨厌我父亲的姓,所以改成我母亲的姓氏,我更讨厌那听起来就很『孝顺』的名字,所以当然全都改了。」他耸耸肩,彷佛这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但连静卿曾经身为社工,一听就知道大有问题。「你跟你爸妈怎么了?」

他仔细的看着她关怀的双眸,然后笑了。「想知道?想帮我?」他朝她伸手,「那就跟我回家。」

连静卿心中迟疑着。

「帮我生孩子。」他说。

她倒退一步,心寒的想起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做那些很残忍的勾当,帮他挣钱,心里的不情愿就增加了许多。

「为我组一个家。」

她又退一步,心冷的忆起,他曾说他不会娶她。

「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打算娶我,你可以找你想要娶的女人生你的孩子,帮你组一个家。」她撇过头不看他。

他皱皱眉,「原来妳这么想成为枪靶啊!」

他讲什么?

「成为我名义上的妻子,妳可是直接成为我的敌人绑架、击杀的目标,妳真的这么想死吗?不过很遗憾,我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结婚,所以只能屈就妳当我一辈子的情妇。」

连静卿当场愣住,原来他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才不愿娶她。真是的,他为什么都不说呢?「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她还是开口问了个很多余的问题。

严焱天露出一抹兴味的微笑,「妳把我拉下桥就被老天注定,然后是我们的重逢就已经决定这一切了。」他再次向她伸出手,「走,跟我回去吧!」

她还是犹豫地看着他,「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放高利贷了?」

「不。」他很快的否认她这项提案。

「那我不回去。」连静卿坐了下来,打算抗议到底,毕竟是她的五万块养出了这么一个「歹徒」。

「谁说妳有权力不回去的?我问妳,是对妳客气,妳要是不听,我只能来硬的。」

「你……」她气结,「怎么这么坏?」

「不坏,这生意怎么做得成!想要我不坏,恐怕妳得一辈子在我身边辅导我,不然我不知道会对那些欠我钱的人做什么?妳也不希望我打断更多人的手脚吧?」

总觉得这是他挖好的陷阱,就等她往下跳。

「看来我得努力让妳生下孩子,这样妳就会担心孩子会不会被我带坏而留下来。」他不顾她恼怒的神情轻松的说,然后大声暴喝:「还蘑菇什么!是不是要我扛妳出去?」

她吓得瑟瑟发抖,讨厌,才可以好好说个几句,他又吼她,她根本就被他吃定了嘛!

「到底妳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扛?快选!」

她只能无奈的站起来,「自己定啦!讨厌。」

看来老天是要她收拾自己造就的怪物了。

唉!粉无奈哪!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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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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