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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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整天,宁则轾才得以小憩一会儿,今天一早知道雷哲诺德来医院当义工的事,着实带给他不小的震撼。

虽然因此让他三不五时就撞见那小子在他眼前晃,然而看他热心助人的情景,他却再也没有想撵走他的念头。

从贩卖机那里投了罐热饮,他来到七楼外面的阳台,意外地在阳台上遇到了雷哲诺德。

宁则轾好奇地来到他身后,「这么晚了还待在这里?」

「咦?」雷哲诺德听出他的声音,迅速地转过身,「没什么,我正在想一些事。」他不知已待在室外多久,白皙的脸庞被寒风冻得发红。

「什么事?」他好奇他除了想怎么拿到药外,还会想些什么?

「我在想小纬的病情,正好你在这里,那个……小纬的病真有那么严重吗?」

宁则轾提起嘴角,「没想到你还会关心别人?」

这话无疑又是在挖苦他。

雷哲诺德反倒没生气,只是侧过头幽幽地说:「我把他当成我的弟弟,要不是我妈在怀我继父的小孩时难产而死,我现在应该会有一个弟弟才对。」

他的目光望向眼前璀璨的夜景,吹来的阵阵寒风让他深棕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着。

他的语调平静,可宁则轾听来却觉有几分哀戚。

「小纬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在一年多前还被诊断出恶性脑瘤,转了很多医院,到这里以后病情才慢慢稳定,但这只是暂时的,不开刀的话,他随时都可能病发而丧命;而且就算是开刀,成功率也不及十分之一。」宁则轾说来不疾不徐。

当一名医生,他早看惯生死,所以他才能一副面不改色的表情。

雷哲诺德就无法如此,他差异的望向他,「怎么会?拜托,上天太不公平了,他才六岁耶!」

「我当然知道,如今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你不是医生吗?」雷哲诺德情急地抓住他的手,「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天底下还有你治不好的人吗?」

「我只是个医生,我不是神!」

「不!我不管!反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小纬,拜托你!」他更加紧握住他的手。

从他的手掌心传递出的冰冷温度,让宁则轾睇着他好一阵子。

须臾,他打趣地说:「你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

「嗄?」雷哲诺德愣住了,他在和他说正经的,这像伙还在和他开玩笑!

他气得甩开他的手,「算了,当我没说好了!」他索性回过身,身子靠着栏杆,不理睬宁则轾!

突然,一罐热饮放至他的脸边。

来到他身旁的宁则轾,扬开迷人的笑。「给你。」

雷哲诺德撇撇嘴,毫不领情,「我才不希罕!」

宁则轾拉起他的手,「我劝你最好收下。」他把热饮放在雷哲诺德手中,「否则,我就不答应你刚才的要求。」

雷哲诺德兴奋地问,「你说真的吗?太好了!我知道只要你全力以赴,一定可以治好小纬的,不过……」他不甘示弱的说:「我刚才可不是在求你,是在命令你!」

「是、是、是,你说怎样都好,天气那么冷,我们快点进去吧,我可不想再多照顾一名感冒的病患。」

到最后,宁则轾还是要挖苦他!雷哲诺德不甘心地瞪他。

不给他抗议的机会,宁则轾抓起他的手臂,霸道地拉着他往室内走。

在玻璃门前,趁着宁则轾在开门,雷哲诺德在他身后极小声地说:「谢谢。」他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听到,要他当面向这家伙道谢,他怎么可能拉得下脸!

很不幸地,宁则轾听到了。「不客气。」虽然没回应,也听得出他正在笑。

雷哲诺德挫败地垮下脸,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失策!他们走进室内,刚好遇到小纬的母亲。

她迎向前来,对雷哲诺德说:「周先生,我正要找你呢。」

闻言,雷哲诺德好不得意的对宁则轾炫耀,「怎样,我比你还有人气耶。」

宁则轾不予置评的挑眉,反击回去,「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我的专属护士可能在到处找我了。」

雷哲诺德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又是他那个叫苏什么的专属护士。

宁则轾回他一个笑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他眼前。

雷哲诺德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小纬的母亲身上,「江妈妈,你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多为小纬打气。」

「这当然没问题。」

「你也知道小纬他一直住在医院里,都没有什么朋友,这几天因为有你的陪伴,他才那么快乐;说到这里,我这个做母亲的还真要感谢你。」

「江妈妈,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他连忙摇头,「我把小纬当成弟弟般对待,陪他很正常啊。」

「呵,小纬也说他多了个哥哥,我和外子已经决定下礼拜让他开刀了,而且我们也把这件事告诉他,虽然他表现得很坚强,也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毕竟是个孩子。」

「是吗?」雷哲诺德深深一个呼吸,小纬的早熟令他不忍。

他勉强扬起微笑,「江妈妈,你放心,我会多跟小纬说些鼓励的话,还有你别太担心,宁医生有亲口答应我,一定会尽全力医治小纬的。」

对!他相信宁则轾,尽管他再怎么讨厌自己,相信他不会对他言而无信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纬的母亲宽慰地频频点头。

来到病房前,他停下脚步说:「江妈妈,可以让我单独和小纬说话吗?」

「当然可以。」

在小纬母亲的允许下,他独自走入病房。

「小纬,我又来看你啰。」雷哲诺德笑着说。

没有回应。他好奇地来到床边,随即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

小纬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头,身体还不断地抽搐。

他吓得大叫:「小纬、小纬,你怎么了?」他握住他的小手。

听到他的声音,小纬的母亲冲了进来,见状立刻按下床头的紧急按钮。

之后任凭他们如何呼唤,小纬一直反复地说:「大哥哥,我好痛哦!」

没多久,宁则轾带着二、三名护士赶过来。

他一到,马上检查小纬的情况,「不行,这是猛暴型发作,要立即开刀才行!」他帮小纬带上氧气罩。

接着,他对身边的护士说:「Miss李,立刻去安排开刀房,还有请林医师来开刀房协助我。」

情况危急,他们一群人直接推着病床往手术房而去。

这一路上,雷哲诺德担忧地紧握住小纬的手,还不忘帮他加油。

「小纬,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加油!等你好了,大哥哥再带你出去玩!」

虽然隔着氧气罩不能说话,但小纬点了点头。

雷哲诺德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他,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被送进开刀房里。

他沮丧地倒进手术房外的椅子上,全身发冷,只能以双手抱胸。

片刻,墙上的手术灯亮起,也开始了折磨人的漫长等待……现在已经几点了?

瑟缩在椅子上的雷哲诺德,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

已经是深夜十点多,手术也进行了三、四个小时。

这段期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的,只是发愣地坐在椅子上,没去吃饭也没去厕所,一步也没离开过手术房外。

在小纬被送进手术房后,正忙着兼差工作的小纬父亲马上赶来医院,此时正陪在妻子的身边。

深夜的病院里出奇地寂静,尤其这里又是在和生死拔河的手术房外,雷哲诺德直觉得每一个呼吸,吸入的都是冷冰冰的空气。

他只能无助地祈求上帝,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类的渺小,什么事也无能为力;只有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相信宁则轾!相信他会做到对他的承诺。

终于,在历时四个小时后,手术房门的灯熄灭。

在场的人都等不及地站起身,围在手术房门口。

须臾,只见穿着手术衣的宁则轾走出开刀房。

他一见到小纬的父母,立时拿下口罩,深深地一鞠躬,「我很抱歉。」他久久没有抬起上半身。

小纬的母亲听闻,承受不住的哭倒在丈夫怀里。

一旁的雷哲诺德不敢相信地倒抽口气,怎么会这样?他不是答应过他了?

待他回过神,他已一把拎起宁则轾的衣领,「混帐!你这个大骗子!」他伸起拳头要揍他。

「抱歉。」看到雷哲诺德快哭的表情,宁则轾也不想为自己多作解释,还闭上眼甘愿受他的拳头。

宁则轾身后的苏雨苹见状,不满地想要阻止他。

不过,有一个人更快。

小纬的母亲摸上雷哲诺德的肩头,「别这样,我相信宁医生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只能说这是小纬的命,况且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而这样。」

雷哲诺德愣住了,欲挥出的拳头停下动作,他知道自己太意气用事,相对于小纬母亲的宽容,自己更显得幼稚。

但他就是无法原谅宁则轾,枉费他如此相信他,最后却是这般结果。

他气愤地推了宁则轾一把,「可恶!」随即往电梯跑去。

宁则轾尾随在他身后,在电梯口前,他抓住他的手,「雷哲,我……」

雷哲诺德挥开他的手,「别管我!我没事,你不是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

他怎么可能没事?

只是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宁则轾面前。

电梯刚好到了,不等宁则轾多说,雷哲诺德迅速走入电梯,关上电梯门。

以最快的速度,宁则轾办好后续的手续,并给小纬的父母亲适时的安慰后,心里挂念着雷哲诺德的他,开车飞奔回宁家。

他来到自己的寝室门口,打开门,室内一片黑暗,但隐约传来一阵阵隐忍的啜泣声,便知是雷哲诺德想要放声大哭,又死命地忍住。

他打开门边的电灯开关,倏地一个抱枕飞过来,擦过他的脸颊,打在墙壁上。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雷哲诺德放声大吼。

他撇过脸不想让宁则轾看到他现下的样子,他从医院冲出来后,随便拦了辆计程车,而计程车司机还一直透过后照镜看他。

回到宁家,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哭了!

布满血丝的双眼怎么也止不住泪水,来到宁则轾的房间,他又忆起他曾答应他的事。

他把所有的气出在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上,等到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他出气,他狠狠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那家伙偏要在这时候出现。

宁则轾环顾自己卧室的惨况,只能用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来形容。

他来到雷哲诺德身前,打量着他,「你……还好吧?」

「我说过我没事,只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骗子!」

如果是之前听到雷哲诺德说这句话,宁则轾可能会很高兴,总算摆脱他了!现今的他只感到无名的愤怒!

他激动地说:「该死!就算这样,你也该看着我说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雷哲诺德抬起头凶狠地瞪向他,红肿的双眼充满怨怼,单薄织细的身子气得发抖。「哼,你是不是又要说我这种人居然会为了不相关的小孩哭,对吧?」

「不是的,我……」初看到他的眼泪,宁则轾真的大为震惊,他以为雷哲诺德这种一辈子只想到自己的人,不会去关心别人。

难不成……是他误解他了?

「别想狡辩!我明白你心里怎么看我的!」雷哲诺德起身抓住他的领子,「无论你有多讨厌我,我还是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救小纬,现在呢?混帐!你做了什么?」

雷哲诺德的泪珠又开始滑落,一想到自己视为亲弟弟的小男孩,他的心像被割掉一块,无比心痛。

睇着他,宁则轾知道解释再多,也只是为自己脱罪,其实他也很难过,可有谁能了解当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时的心情?

「是我言而无信,没做到答应你的事,你想扁我、揍我都可以。」这是他欠他的,他不能躲,也不想躲!

「好!这可是你说的!」

雷哲诺德抡起拳头毫不留情地往宁则轾的下巴揍上一拳,又扁他的腹部一记。

好几个沉重的拳头落在宁则轾身上。他还是站得直挺挺,那张俊脸多了好几块瘀青,连嘴角也破皮流出血。

他简直就成了雷哲诺德的出气沙袋,但他仍没有还手,也不加以闪躲。

如果这么点皮肉伤,可以抚平雷哲诺德对他的愤恨,他宁愿默默承受。

只是最后的用力一拳,让宁则轾再也禁不住地倒入床里。

雷哲诺德还觉不够,他跨坐在他身上,拳头打在宁则轾的胸膛上,「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答应我要治好他的吗?」他痛哭着,拳头的力道因而变小。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雷哲诺德紧握的拳头停在他身上。

有太多的无奈,使得宁则轾再也无力反抗。

「小纬他才六岁,才六岁!他还没去上过学,连一个朋友也不认识,他的生活只有冰冷的医院,为什么上天要对他如此残忍?还有你,为什么打不还手?我明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可是我若不找一个人出气,那我一定会发疯!呵……就如你所说的,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雷哲诺德苦涩地笑着,宁则轾恁地容忍他骄纵的态度,更让他觉得难受。

有时候,一个人的贴心,反而成为对方的负担。

宁则轾握上他的双手,「别介意,是我甘愿当你的出气筒。」

他们相互凝视,有好长一段时间都陷入沉默中。

忽然,雷哲诺德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他的脸,「啊!别看我,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定丑死了!」

「那我被你打得像个猪头一样,又该怎么说?咱们是半斤八两吗?」

「嗯?」他稍微打开一点指缝,往他的脸上瞧。

可不是吗?当时他只顾着要发泄怒火,根本没拿捏好力道,现下看来宁则轾原本俊逸的一张俏脸,东一块瘀青肿起,西一块破皮流血,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雷哲诺德先是破涕而笑,最后还夸张地倒进旁边的大床,恶劣的捧腹大笑。

出乎他意料,宁则轾坐起身先是悻悻然地睨他,后来竟俯身往他的脸凑近。

他没意会过来,只是放敛起笑容,看着他温柔地吻上自己。

那吻,极其温柔;至少比起以前那些让他又爱又恨的吻不同,不再带着对他的成见。

可他不懂宁则轾为何要吻他?

可是这个吻令雷哲诺德不想拒绝,本能地用生嫩的粉舌回应着他,双手搭在他肩上,忘情地揉着他的头发,他体内的欲火被引燃,身子不自主的发烫灼热。

又非他所预期的,宁则轾骤然停止亲吻。

雷哲诺德的心有点失落,他以为他们会更进一步。

他都有所期待了,而宁则轾竟然下床,只丢下一句要他等一下,就走进浴室。

然后,他拿了一罐不知是什么的乳液出来。

盯着那罐乳液,他还是不懂他要干嘛?

雷哲诺德呆呆的问:「你拿那个做什么?」

「呵,这样等会儿你才不会那么痛苦。」宁则轾露出坏坏的笑,故作神秘的说。

不待雷哲诺德开口,宁则轾又把他压回床上,封住那半启的唇瓣;更大胆地,手滑到他身下,拉开牛仔裤的拉链,一并除去所有障碍物……

一切来得太快,雷哲诺德只能在宁则轾每次的冲刺下,逸出一声声令人害臊的淫声浪语;更无奈的是,在宁则轾手下被撩拨的炙热,逐渐到达他所能忍耐的临界点。

他告诉自己这是他要的,至少可以然他忘记小纬已不在的伤痛。

就跟他的第一次一样,他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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