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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奇怪又难缠的男子。

明明清楚这是一桩可笑的婚约,仍是同意入赘她家?

明明知晓她的家世,却未曾悔婚?

她不明白。

女子为了报恩会以身相许,却从未听闻男子为了报恩也会以身相许。

像他这样的男子,令她好奇。也因他让她对他感到兴味,她便非退婚不可。

自她懂事以来,她千方百计地要爹退了这门婚事,奇怪的是,任她如何威胁利诱、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几乎所有法子都用尽了,仍是无法说动她那疼爱她的爹。

更奇的是,这会儿竟然连娘都不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这男子真的好到让人无法拒绝?

「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品行高洁、悬壶济世?」夜袭人红润粉唇微启,语调冰冷无情。「啐,这男人还真是好得无话可说。」

她,夜袭人,住进这客栈已三日,这三日来她都只做一件事儿––观察那即将「入赘」她家的男子,封御上。

她待的客栈就在他开设的医馆对面。这可是一房难求、生意好得不得了的客栈,只因这里头住满了等着让封御上治病或是想多瞧瞧封御上几眼之人。

「温文儒雅、相貌堂堂、才高八斗、气宇轩昂?」夜袭人檀口轻启,又说出这几句话来,冰冷的语气几乎凝结成霜。

这客栈里头所有人的谈话,几乎全是对封御上的恭维与赞颂,听得夜袭人的脸色越来越冷沉,怒气越来越高张,身上所透出的寒气也越来越逼人。

她原本以为,既然从爹娘身上行不通,她只需找着封御上根本配不上她的证据,以此来要求对方退婚即可,没料到他却「好」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此完美的男子,似乎只要有人对他说个「不」字或是伤害了他,便会遭受到天打雷劈似的。

而她偏偏极之可能就是那即将遭受到雷劈之人。

经过这三日的观察,她可斩钉截铁地说,他和她根本就是天与地,活在两个不同境地的人。

这三日来她所听闻到的他,几乎已被当成一尊活菩萨;而她呢,很不巧,偏偏是一个女罗剎。

一个专门救人,一个专门杀人,试问:这样的两人,要如何相处在一块儿?该如何共同生活、相辅相成?

自她所住的厢房望出去,正好得以见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这三日来,她不得不承认,他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迷人风采的确很让人心动,不过最吸引她的,却是他身上那种安定自若的优雅神态。

不安定之杀手生活,总是追寻着能令人安定之栖息地,她意外找着了,可惜却必须亲手将之毁去,只因杀手没有要求幸福的权利。

也许是她注视的眸光太过明显,也许是问诊的男子太过敏锐,在她带着复杂眼神凝视着远处的他时,他正巧抬起头,炯亮的黑眸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她的眼。

这突来的眼神交会,令黑眸的主人微微一怔。

但他的神态依然自若,那始终带着一抹安抚人心的微笑也依旧不变,变的是他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不过却快得没让人察觉。

彼此注视半晌,男子黑眸微敛,远远地对着她颔首示意后,继续他的问诊。

「可恶!」夜袭人一掌拍在窗前茶几,不明白是气男子对她的忽视,还是气自个儿方才那没由来的心慌。

「教……教主?」这次随夜袭人一同前来的夜十七见状,紧张地上前询问:「教主既然对那男子如此厌恶与痛恨,不如今晚去杀了他,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杀了他?」夜袭人眼中幽光浮动,说话的口吻平静无波,让人听不出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静静地坐着,敛下的眼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十七。」

「教主请指示。」夜十七恭谨领命,只要是教主的命令,他一定会完成使命。

「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他。」

「呃……?」

夜袭人一身黑衣劲装潜入封御上的宅院。

他的宅院不大,要找着他并不难;巧的是,当夜袭人正欲推门进入时,门刚好从里头打开来了。

「夜姑娘,夜深露重,若不嫌弃,里头请。」封御上含笑的眉眼让人很难讨厌他,也很难拒绝。

「你知道我是谁?」夜袭人漂亮的眼眸冷上几分。

「我有姑娘的画像。」封御上温和的说出合理的解释。「只不过,姑娘本人比画像又美上几分。」

「油嘴滑舌。」夜袭人冷冷斥责,内心却不免欣喜。

「我只道肺腑之言。」他微微一哂,向她递上一杯温热的碧罗春。

彷佛早已知晓她会来访,彷佛早已知晓她的目的,彷佛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照着他的计划在走。

「何以会有画像?」夜袭人的美眸紧盯着他。

「两年前,令尊赠予我的。」

两年前?夜袭人眼微瞇;是她满十八岁时,爹硬拉着她、帮她画的那一幅吗?

原来,她早被爹给出卖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无须顾忌了。「为何不拒婚?」

「何来拒婚之理?」封御上微笑道。

「何来拒婚之理?」夜袭人秀眉扬起。「光是你『以身相许』这点,便是最大之理。」

封御上摇了下头。「受人点滴,涌泉以报。当年若非令尊出手相救,我爹娘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也不会有现下的我。」

「只因如此,你便用你的人生、你一生的幸福来回报?」夜袭人冷言反讽。「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难道你只能用这一种?」

「这是爹娘对令尊的承诺。」

「去他的承诺!」夜袭人气得拍了下桌子。「难道你真甘心接受这样的安排,接受这样的婚姻?」

发怒的她凝脂般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红晕,让一向带着冷漠气息的她多了一点「人味」。

这样的她,让他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相较于发怒的她,他却是默默地望着她,神态优雅、眼神温和。「妳,是否对我有不满之处?妳尽管提出,我将竭尽所能地改进。」

「你!」夜袭人气得站起身来。这个男人该不会一切都好,只是听不懂「人话」吧?不然为何总是答非所问?「你可知我的真实身分?」

「妳是『夜杀』的教主。」他说得自然。

「既知我是杀手,你还不拒婚?」夜袭人怒瞪他。「难道你不怕我哪一天将你给杀了?」

「『夜杀』从不滥杀无辜。」封御上唇边笑意依旧。「况且『夜杀』是秘密替当今皇上做事的组织,虽见不得光,却是问心无愧。」

「你……」夜袭人一时语塞,没料到眼前的男子竟会对她的组织这么了解。「这也是我爹告诉你的?」真想知道爹到底出卖了她多少事!

「不,」封御上看出了她的想法。「这是我自个儿查的,只因我想多了解妳。」

「多了解我?」夜袭人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为何想多了解我?」她的心跳乱了一下,因他暧昧的言词。

他望着她,桌上烛火映照着他俊逸的五官与深不可测之瞳眸。「因妳即将是我的妻。」

「该死的!」夜袭人闻言,既怒又羞,口不择言地骂了句粗话。「今晚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根本没在听!我是要你拒婚,拒婚你懂不懂?!不是要你准备娶我!」

「我不会娶妳。」封御上肯定地道。

这话,让夜袭人一愕。

很好,今晚说了这么多,这个男人总算有点开窍了。不过,现下她心底那股淡淡的惆怅又是为何?

「我是入赘于妳。」封御上那聚集在眼底的笑意昭昭在目。

「你……」夜袭人再度语塞,竟是让他给气的。

很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没料到眼前这看似无害、总是笑脸迎人,总是温文有礼的男子,竟有一张如此厉害的嘴!

看来,世人皆被他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美笑脸给迷惑住了,才会不知他那张嘴竟比他的医术来得高明百倍。

「拿去。」夜袭人冷着脸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什么?」封御上并未接过,眼中精光闪现。

「解除婚约信。」她自个儿备妥的,就知道这桩婚约最后还是得由她自个儿来了结。

「妳写的?」封御上脸上表情平静无波。

「当然。」

封御上的唇缓缓上弯。「抱歉,这桩婚事乃双方父母所订,妳我都无权解除。」

夜袭人闻言,大睁的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紧咬着唇瓣,握着信的手不受控制地微颤着。

而后,只听闻一声愤怒的叫喊传遍宅院。

「封御上!」

奇怪?他人呢?

夜袭人寒着一张俏脸立于每日「监视」封御上的窗前。

眼前的医馆依旧人满为患,问诊的男子依旧气定神闲、白衣飘然,却让夜袭人瞧得怒火中烧。

他人呢?

她夜袭人大老远跑到这儿来「看」他,特地大门不出地「守」着他,可不是来顾着一名冒牌货的!

远远的,那位冒牌货大夫的确很像他,一般人在这么远的距离肯定分辨不出来,可惜,她并非一般人。

好啊,她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观察他,他却找个冒牌货来顶替,自个儿不知快乐逍遥到哪去了!

「封御上,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夜袭人咬牙说着。

思及昨晚,他俩第一回交手,从未想过自个儿会输的她,竟然惨败!

她始终以为他是个怯懦胆小的大夫,因畏惧夜家,所以迟迟不敢拒婚;没料到昨日一见,他只差没将她气到吐血!

自昨日开始,她便明白,她碰上对手了––一个绝不会轻易妥协、处处礼让她、事事顺着她的对手。

平心而论,她还挺欣赏他的口才与他那坦荡无惧的眼眸。那是一双彷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一双让人忍不住为他着迷的眼眸。

兀自陷入沉思的夜袭人被突来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她头也不回地道,想必是夜十七替她送早膳来了。

来人轻轻地开了门,缓步走进房,那股异于夜十七的气息,让夜袭人警觉地回过头来。

进门的是一名蓄着胡子的男子,却穿着一袭白袍、带着一脸温和笑意。

「封御上,你在搞什么鬼?!」夜袭人口气不善。

「若不乔装一下,我怎能走得出我的医馆?」封御上笑着除下脸上所黏的胡须。

夜袭人没好气地瞪他。「找我作啥?决定悔婚了?」

「非也。」封御上将手上提篮放置桌上,而后走至夜袭人所待之窗边站定。「嗯,这儿的确是监视我的好位置。」从这角度,可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谁监视你了!」夜袭人心虚反驳。

「哦?」封御上沉吟半晌。「抱歉,我更正我的说辞,不是监视,是在欣赏我的风采。」

语毕,得到的是她杀人般的眼神响应。「你果真很有激怒他人的本事。」

封御上脸上笑容更深。「没想到这年头说实话也会惹人生气?」

这回他得到的是按压在他胸口上的掌与扣在他咽喉的指。

「真气了?」封御上垂眸看着近在呎尺的她。

因为靠得太近,让他得以清楚瞧见她精致动人却带着杀气的五官;让她得以轻易察觉他衣衫下的伟岸身躯与他身上独特的药草香味。

「死或悔婚?」夜袭人开口。

不知为何,她想尽快处理掉这桩麻烦事儿,因她隐约察觉到这男子似乎会毁了她所有的计划,而她根本掌控不了他。

「可有第三种选择?」

「快说。」夜袭人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让封御上的呼吸困难。

「杀了我吧。」他说出了他的选择。

「你……」夜袭人怒瞪他的俊颜时突然感到懊恼不已。这男人太了解她了,他根本就清楚她不会对他下杀手。

可恶!可恨!夜袭人气得松开了手,转过身去,不看他。

「真如此厌恶我而不愿与我成婚?」他走至她面前,自然地伸手抚上她脸颊,轻扣她下巴,让她面对他。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当然」两字,在瞧见他脸上的受伤神情时,硬生生地哽在喉咙里。

厌恶他吗?不喜欢他吗?夜袭人在心中问着自个儿。

在尚未见着他之前,是的。

但她讨厌的并非他这个人,而是他将与她成婚这件事。

如今,她见着他了,无法否认的,他比她想象中还要……令人困惑。

每见他一回,他总能带给她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让她心中的犹豫又多了一些,原本坚定的信念又松了一些,一开始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又延宕了一点。

她千回百转的心思在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时,蓦然惊觉他俩之间似乎太过亲昵。

想退开一步的念头方在夜袭人脑中闪过,他的手已先她一步地搂上了她的腰。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他的手竟按在她腰间的软麻穴,让她因而动弹不得。

「你……」夜袭人脸色一变,甫动的唇立即被封御上的食指按住。

「妳的答案我已清楚。」他温醇的嗓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愉悦。「这些天妳应该没能好好用膳吧?我帮妳炖了些调理血气的补品,待会儿趁热喝了。」

夜袭人无法置信地看着他。这便是他一大早乔装溜出医馆的原因?为了替她送补品?

「我怎知这汤里––」

「没下毒的。」封御上不等她将话说完,已接口回答了她。「我不可能毒害自个儿即将过门的妻子,相信我。」

「你––」夜袭人欲反驳。

「晚上我会再过来看妳。」她的话又让他给打断了。「妳等我。」

「……」

他走了,在夜袭人因他的话而发愣之际,离开了她的房间。

而后,只见夜袭人垮下了肩、噘起了唇,颓然地坐了下来。

可恶!看来这第二回合的交手,她仍是惨败。

她不在?

封御上微瞇起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里,而后不自觉地笑出声。

是啊,她当然不在了。

她向来便非乖乖听话之人。倘若今晚她当真乖乖听话的在这儿等他,她便不是他所知道的夜袭人了。

既无奈又莞尔地摇了下头,他仍是进了她的房,坐上她的椅,径自从随身携带的医箱中取出了一壶茶与一册书。

她不在,没关系,他可以等。

耐心,他多的是,她总不能不回房休息吧?

他闲逸地替自己倒了杯茶,优雅地品茗着,突然思及他俩若哪天真的成婚了,他这种「独守空闺」的日子应该会很常见吧?

唇上的笑容稍敛,他伸手入怀,取出怀中锦囊,倒出一只玉蟾蜍。

那是块上好的玉,由一位雕功极佳的工匠所精心完成的艺品,也是他行束发之礼时,夜袭人派人送给他的贺礼。

每个人见着这玉蟾蜍时,无不惊叹连连、啧啧称奇,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夜袭人送这只玉蟾蜍的用意––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他承认,当年他得知爹娘为他订下这门亲事时,他曾想抗拒、想拒绝、想毁婚;也曾不满、生气、怨怼。只是,这所有所有的情绪,都在他收到这只玉蟾蜍时奇异地消失无踪了。

因他突然发觉,会对他做出这种事的女子是多么的聪慧与拥有多么大的胆识,会是多么的离经叛道与我行我素。

和如此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女子一块儿生活,似乎会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自此之后,他不再对这桩婚姻有任何抗拒,反而静静地等着她,仔细地调查她,慢慢地观察她,深深地了解着她。

随着她的成长,他深切体悟到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是对的。

因她果真和一般的女子不同,这点倒是让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这些年来她派人送来不少东西,当然每一件礼物都别具深意。

一面铜镜,意指让他自个儿照照镜子;一根腐烂的树枝,意指他休想飞上枝头;一把匕首,意指他得时时小心自个儿的性命;一条绣得乱七八糟的手绢,意指他休想得到一个温婉娴淑的妻。

每隔一段时日,他便会收到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久而久之,他竟开始期待下个礼物的到来,也期待观看礼物时的惊喜。

她万万没料到她送的那些礼不但吓不走他,反而将他拉近她身边吧?

至今,她所送的每一件礼,他都仔细妥善地收藏着。

也许她永远不会知晓那些东西带给他多大的欢乐与陪伴他度过多少个寂静的夜晚。

他一直深信,以他坚持不退婚的态度,终有一日会让她忍无可忍地亲自找上门来。

事实证明,他料对了。

只不过,他错估了一点,估错了夜袭人找上门的时间。

她比他所预期的时间要晚了一些,害得他在这段日子中少了些乐趣,多了一些等待的焦急。

「夜袭人。」他张口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平和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温柔。

她说对了,她爹的确出卖了她,因她爹早已被他收买。

她绝对想不到正当她费心准备礼物来「恐吓」他的同时,他也正挖空心思地准备礼物来「讨好」她爹。

就拿她所提到的她的画像这件事来说好了,他之所以会拥有她的画像,这始作俑者可是她自己啊。

谁让她在她及笄那年派人送了她的画像给他。

那是一名体态臃肿、面貌丑陋的女子画像,上头还有落款––她的名字,夜袭人。

如此刻意送来的一幅画像,他若真的就此认定她长得即是这副尊容的话,他便不叫封御上了。

不过,也因为她如此特异的举动,挑起了他想要瞧瞧「真正」的她的念头。

从不以貌取人的他,这回却兴起了想要瞧瞧她的容貌是否能与她的胆识相称。

因此他想尽办法拿到了她真正的画像,虽然那的确花了他不少工夫。

不过,却非常值得。

当他第一眼见着她的画像时,便深受吸引。

她那双含怒的美眸,因不满而微噘的红唇,因不情愿而冷寒着的一张脸,那活灵活现的神态,的确与他想象中的她很像,不过画中的她又要美上几分。

那一刻起,他确定了一件事:她,的确很值得他来等待。

街道上突然传来的打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令他浓黑好看的眉蹙拢了下。

三更天,她却仍然未归。

一种无法忽略的担忧心绪蓦地自他胸臆间蔓延开来,察觉到如此异常的他,不自觉地苦笑起来。

不明白自何时开始,她已走入他的生命中。

他虽一直没去探究她在自己心中究竟占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心中早已有个位子是她所独占的。

站起身来,他来至窗边,望着天上明月,良久之后方隐隐地叹了口气。

「若妳的不归是为了让我担心,那么,夜袭人,妳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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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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