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光阴如白驹过隙般的匆匆流逝，一晃眼，都嫣然就过了及笄之年了。
“小姐，王爷刚刚又帮你订下了约会……”
“这回又是哪家的公子？”都嫣然眉头深锁，她抚着木琴，神情极为寂寥落寞。
“是柳家的二公子，他邀你明日晌午时分至柳府赏花吟诗，王爷已代小姐答应了。”自从小姐过了及笄之龄后，上府来求亲的名门公子多如过江之鲫，原因在于小姐的花容月貌，在汴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雀儿当年果真没看走眼。
王爷便顺势的帮小姐安排各式各样的约会，她知道，王爷是想趁此谈妥小姐的婚姻大事。
唉!王爷这煞费苦心的安排，恐怕都是要做白工了。
小姐的心事，只有她雀儿最懂了。
这辈子除了少钧少爷，其他人管他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小姐也看不上眼。
“爹真是的，每回都不先来问问我的意见，便擅作主张。”都嫣然的眉头揪得更深，一想起明日无聊的约会，她的心情更为低落。
少钧哥哥自从上次回来过后，这三年来，半点他的消息都没有，而她这三年来，对少钧哥哥的思念日以剧增，少钧哥哥的一言一行，早已深深的烙进她的心底。
少钧哥哥若是再不回来，她担心爹爹会将她的终身许给了他人。
唉!不知少钧哥哥是否已忘了他所说过的话，或者早已忘了她这个人了!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如果明日真不想去，咱们可以编个好理由，回绝那个柳公子就是了。”近年来，小姐越来越不爱说话，常常一人呆坐着，无缘无故就淌下了泪水，她雀儿看了，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雀儿，我……我是想起了少钧哥哥……他……不知会不会……想我？”这几年来，和她最亲密的人，除了雀儿，再也没有别人了，也只有雀儿，最能了解她的心事。
“小姐，快别哭了，像你这样的大美人，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雀儿掏出帕子，递给了小姐拭泪。
“但是我长大的模样，少钧哥哥从未看过，他又怎会将我记在心上，尤其他又这么久不曾回来过，怕是将我忘了!”都嫣然的话里充满了苦涩，再也没有年幼时的天真。
“小姐……”雀儿口拙，想不出话来开解小姐。
“雀儿，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晚膳我不用了，你就命人撤下吧!”
“小姐……小姐……”
看着小姐离去时的孤单背影，雀儿实在替小姐忧心。
“嫣然小姐气质出众、落落大方，果然是咱们汴京城里最美的姑娘，小生这日真是三生有幸，才能与嫣然小姐一同吟诗赏花。”柳敬延一见到都嫣然的俏模样，心里顿觉搔痒，口水差点没流下来。
“柳公子，你过奖了。”都嫣然嘴里虽然说着谦逊之词，但面上却显得意态阑珊。
只因这样的赞美之词，她早已听得麻木，而毫无感觉，再面对眼前这样的俗人，她只觉得又遭蹋了美好的一日。
“不知嫣然小姐平日做些什么消遣？喜欢什么样的事物？”柳敬延咧着大嘴，恨不得将都嫣然一口吞下，他轻浮的执起都嫣然的柔荑，乘机想吃豆腐。
都嫣然随即挣脱那湿答答、油腻腻的厚掌，赶忙从腰间拿出帕子擦拭干净，她杏眉一瞪！退后几步，与柳敬延保持一尺之遥。
“我家小姐平日只喜欢看书、吟诗、做对子。”雀儿知道小姐已不耐再跟此人纠缠，便代小姐回答。
“哎!这样说就不对了，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嫣然小姐应该要多学些怎么侍奉夫婿的本事，尤其床第之事更应该要多学几招，将来才能讨得丈夫的欢心。”柳敬延暧昧下流的对着都嫣然猛眨眼，原想再靠近都嫣然的身子，却让丫环雀儿给阻挡了。
“哼！满嘴荒唐言，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雀儿，咱们回府去，和他说话，有失我的身份。”柳敬延的言行着实惹恼了她，这下她连敷衍都懒得做了。
主仆二人打算要走，却没想到柳敬延竟恼羞成怒，他横眉竖目的挡在她们的面前。
“都嫣然，我柳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能让我看中的女子，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难得我肯对你好声好气，是看得起你，你敢不买我的帐?!”柳敬延一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相信都嫣然敢拒绝他的“好意”。
“我呸，咱们小姐好歹也是王爷之女，岂会怕了你不成，你这小人，还不快快闪开，小心我雀儿打得你跪地求饶。”“你这下贱丫环，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柳敬延想得到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今日我就偏要玩弄你的主子，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柳敬延格开雀儿的阻挡，抓过都嫣然的手臂，欲对她轻薄。
“雀儿、救我……”柳敬延露出狰狞的面孔，简直吓坏了都嫣然，她害怕的拼命呼喊。
“都嫣然，等本公子玩过你之后，看你还能高傲到哪去。”柳敬延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将自己的嘴巴凑上，想要染指那鲜艳的红唇。
都嫣然左闪右躲，拼命想避开柳敬延的狼吻。
雀儿见到地上有支木棒，便不作多想，狠狠的往柳敬延的头上一挥，果然柳敬延随即松开对都嫣然的钳制，人便向旁边倒去。
“啊!糟了，我竟打伤了柳公子，这下该怎么办才好？”雀儿见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吓得连忙丢掉木棒。
“雀儿，咱们快点回府，别管他了。”都嫣然手脚冰冷的握紧雀儿的手，主仆二人慌张的逃离柳府。
“小姐，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王爷？”雀儿担心自己的未来。
“不要，我不想让爹替我担心，雀儿你放心，万一柳府的人若真的追究起来，我会在爹的面前承担下来的。”
“小姐，谢谢你。”雀儿感激的跪了下来。
“傻雀儿，你都是为了救我，那日要不是有你，我可能就遭到柳敬延那坏蛋的魔手了。”都嫣然忙扶起雀儿，她可是从没把雀儿当下人看。
说也奇怪，过了好些日子，柳府竟没派人来讨回公道，也许是柳敬延伤势并不严重，而且自知理亏吧!
这日子一久，都嫣然主仆二人也逐渐放下心，淡忘了这件事。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哪!”
“雀儿，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都嫣然手里做着女红，在枕头上绣着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小姐，你朝思暮想的人回来了，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是什么？”雀儿一早得到消息，便急着来禀告小姐。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朝思暮想的人。”雀儿指的是少钧哥哥吗？都嫣然轻声怒叱，心里却蹦蹦跳着。
“小姐，少钧少爷难道不是你所朝思暮想的人吗？”雀儿喜欢看小姐害羞的模样，故意暧昧的对她猛眨眼。
“真是少钧哥哥回来了？”都嫣然原本手里拿着针术，却在兴奋之余，不慎扎到自己的手指，但瞬间的疼痛，她一点也不在乎，此刻她的心已让这份喜悦完全充塞。
“是啊！这个消息可是千真万确的，据快马回报，少钧少爷于午后就能到达王府，所以特地命下人先回府通报，小姐，这下你总算可以看到你的心上人了。”
“呀!雀儿，你敢取笑我!一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都嫣然，顿扫这些日子的阴霾。
“小姐，这回我敢担保，少钧少爷若是见着了你，肯定会舍不得再走了。”
“你又知道了，就爱胡说。”都嫣然害羞的垂下眼，手拿梳子拨弄着发丝。
“小姐，像你这么美的人，少钧少爷如果还不着迷、还不喜欢，肯定他的眼睛瞎了。”在她雀儿的心目中，小姐是美艳无双。
“胡说！”都嫣然轻叱着丫环的口无遮拦。
不过，她也专注的瞧着镜中人影，她知道自己在这三年来，出落得格外标致，但是少钧哥哥会喜欢她的模样吗？
都嫣然忍不住轻抚自己的面颊，深怕自己没办法讨少钧哥哥的喜欢。
原本都少钧是不打算回府的，但刚好要到汴京城里谈桩生意，所以便决定回来看看义父和嫣然，这些年来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没想到这趟回来，义兄弟们对他的态度比之当年，好得太多，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当然明白个中真由，只因他无心与他们争家产，故他的出现，便不再具有威胁性。
当日南下创业，果然是明智的抉择，如今，他自己也拥有了另一片天空。
“少钧哥哥？少钧哥哥是你吗？”雀儿禀告她少钧哥哥已回到家中，都嫣然正准备至大厅相见，却在经过花园时，瞥见一熟悉的背影。
柔美悦耳的语音传至他的耳中，没有往昔熟识的童音，都少钧怀疑的转过身来，没想到立于眼前，竟是名清丽脱俗、绝美容颜的妙龄佳人。
“少钧哥哥，真的是你回来了……”仿佛有几百年、几千年这么久，这个人是她一辈子都会深深记在脑海里的。
都嫣然揪紧了衣领，两行清泪随即落下，她像被人定住穴道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你是……嫣然……”不敢置信，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短短三年，女娃摇身一变，竟成了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我是嫣然，少钧哥哥难道忘了我吗？”果然如她所料，少钧哥哥从没把她放在心上。
都少钧屏住了气息，没想到眼前的绝色佳人，竟是当年爱缠着他的女娃，她的双眼如此清灵，小嘴如此娇艳欲滴，一头如瀑布般的秀发，简直就像天上飞来的仙子一般，美得让他瞧愣了眼。
他极自然的伸手拭去了她面颊上的泪，手指轻抚过她的双唇，喃喃的道：
“嫣然如此美艳，少钧哥哥如何忘得了？”
都嫣然听见都少钧的赞美之言，一颗心跳得急快，害羞的低下头去。
这时，都少钧才察觉到自己的轻薄之言，他竟不知不觉就把嫣然当成是女人，而忽略了她是那个年幼的小娃。
他忙缩回手，镇定了情绪，微笑道：
“嫣然出落得如此标致，想必登门求亲的公子应该是不少吧!”
没料到少钧哥哥竟在此时提起别的男人来，她忙抬起眼，正准备为自己的心意辩驳，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都少钧的身旁还有位漂亮的姑娘。
“少钧哥哥，这位是？”
“她是我的小妾，这一路上幸亏有她这朵解语花，我才不至于感到无聊。”都少钧亲热的揽着穆莲的腰身，以示两人的亲密。
小妾?!
不是没想过少钧哥哥可能娶妻了，就算没有娶妻，像少钧哥哥这样出类拔萃、万中选一的男人，身旁的女人恐怕也不会少。
但真真确确的见到少钧哥哥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模样，都嫣然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
见到都嫣然那由红转白的脸色，都少钧心中赫然一惊，莫非嫣然对他，仍旧和当日一样？
有情！
“爷，咱们要待在这儿说话吗？赶了这几里的路，小莲的身子可是累坏了。”穆莲娇滴滴的依偎进都少钧的怀里，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是故意做给都嫣然看的。
因为她一见到都嫣然，便震摄于她的天香国色，从都少钧眼里的神采看来，无庸至疑的，她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故她不喜都少钧和此女走得太近，她可是都少钧众妾之中，最有可能登上主母位置的人选，尤其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都少钧的人和心，让都少钧日夜宠她、疼她，说什么她也不会把目前的地位拱手让人。
穆莲和都少钧亲热的模样，简直是刺痛了她的双眼，这几年来，她思思念念着少钧哥哥，却没想到少钧哥哥身旁竟已有了别人，这教她情何以堪？
都嫣然再也克制不住难过的情绪，飞快的别开头去。
“嫣然，有什么事等晚膳后再说吧!小莲累了，我要先陪她回房了。”都少钧当然看得出都嫣然的反常举止，但他就是故意要让都嫣然对他死心。
他不想和王府的人再有所牵连，重要的是，他绝不落人口实。
穆莲临走前，还故意对都嫣然使了个胜利的眼神。
哼！想跟她争男人，下辈子吧!
都嫣然心碎的看着两人离去，双脚再也站不住似的，跌坐在地，嘴角还咬得渗出血丝来。
心，好苦!
“小姐，你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雀儿不知该怎么安慰小姐才好，只能站在一旁递着手巾。
晚膳时，小姐没有与大家一起用餐，她就知道小姐又有心事了。
“雀儿，少钧哥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回想起少钧哥哥和穆莲两人的亲昵状，她的心似在滴血。
这多年来的相思之苦，恐怕要和锥心刺骨的痛，一辈子跟着她了。
她千盼万盼，等着少钧哥哥回来，却没想到等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这怎能不教人心伤。
“小姐，你想太多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少钧少爷虽然身边有着别的女人，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喜欢你。”
“真的吗？少钧哥哥会喜欢我吗？”雀儿的一番话令她又重燃一线生机，她泪眼汪汪的抬起头。
“会的、会的，小姐是咱们汴京城里的一朵名花，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那个穆莲姑娘和少钧哥哥很要好，少钧哥哥说她是一朵解语花，而我一点也不了解少钧哥哥在想些什么，我该怎么让少钧哥哥喜欢我呢？”穆莲姑娘可是人如其名，她如何能比得上她呢？
“我想少钧少爷是久没回来，才和小姐生疏了些，若是小姐常到少钧少爷的身边走动、走动，让他注意到你，我想日子一久，少钧少爷一定会喜欢你的。”小姐就是太爱钻牛角尖，才会动不动就掉泪。
“可是我只怕讨不了少钧哥哥的欢心。”都嫣然此刻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了。
“小姐，少钧少爷是最疼你的，他不可能不理睬你的。”
“雀儿，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只为了小小打击，就放弃了对少钧哥哥的喜欢，我应该要更努力、更用心，让少钧哥哥察觉到我的好。”都嫣然抹去脸上的泪痕，重新鼓起了勇气。
“这样才对嘛!小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哦!”
“嗯!从现在起，我再也不哭哭啼啼了，我一定要成为少钧哥哥最喜欢的人。”都嫣然在心底向老天发誓。
这日，都嫣然一早就在厨房忙进忙出的，这些年来，她跟着杨大婶可学了一手的好厨艺，这会儿少钧哥哥回来，正好让她有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她汗流浃背的忙了一个早上，做了许多少钧哥哥爱吃的东西，而且每样皆不假手于他人，她专程将东西送至少钧哥哥的房前。
当她抬起手正准备敲门时，却听到房里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感到纳闷，不明所以，便附耳在门上仔细倾听。
谁知，耳里传来竟是女子的娇喘声及呢喃声，那声音似是穆莲所发出的。
她呆愣半晌，还是不太明白屋里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不再多想，她举手敲门。
“进来。”少钧哥哥慵懒的回答着。
她欣喜的推门而入，幸好少钧哥哥没有出门去，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画面，竟是如此的不堪，这样的场景吓得她手里的重心不稳，整盘精致美食，便咚的一声，散落一地。
都嫣然的突然出现，都少钧也感到意外，他原以为是府里的丫环，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神色，恢复了生疏漠然的神情。
“少钧哥哥，你们……你们……”她万万没想到，少钧哥哥竟会与别的女子做出这种事，她又惊又羞，久久不成句。
“爷，人家正在高潮，别停好不好？”穆莲轻摆着腰枝，一点也不在乎都嫣然的闯入，反倒有意在她面前，显示她和都少钧恩爱的一面。
“我的小宝贝，你啊可真不知足，一要再要，真是个淫荡女娃。”都少钧轻点穆莲的鼻尖，接着道：
“嫣然，你请自便，恕少钧哥哥没空招呼你了。”
穆莲放纵的呢喃轻笑。
都嫣然清清楚楚的看见穆莲一丝不挂的跨坐于少钧哥哥的身上，而少钧哥哥也赤裸着上身，下身仅盖条被子遮着，两人光天化日之下，竟不知羞……
“不!”都嫣然拼命的摇着头，泪水不争气的落下。
她无法接受眼前淫秽的情形，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来。
穆莲妖娆的摆动身子，脸上充满了魅惑神情。
都嫣然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哭着离开。
当都嫣然远去时，都少钧便像失了兴致般，不再逗弄穆莲，当下停止律动，反要穆莲离开。
“爷，怎么了？刚才不是都还好好的，你还没得到满足耶！”其实是她自己还未得到满足，穆莲娇声的询问着，希望能再勾起都少钧的性致。
“你回房去。”都少钧不再多说，他起身穿衣。
“爷，我还有一些诱人的招式还没……”穆莲的话才刚出口，便见到都少钧投射过来的眼神，深知都少钧性情的她，忙不迭的住嘴。
伺候都少钧不少日子，她熟知他的脾气，当他话一说出口，便是没有回嘴的余地，若是再多说废话，他可是会翻脸不认人，不管她是否为他的宠妾，他都可以轻易的置她于死地，所以不敢造次的她，急忙穿衣离去。
在穆莲走后，都少钧看着地上狼藉一片的甜点，他伸手拾起了一块，若有所思，接着竟不嫌肮脏的放进嘴里，饼里的甜味顿时充塞于唇齿间，仿若嫣然身上的飘香……他眼里出现了迷惘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