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唔……」感觉到咽喉住被紧掐住,旭见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给震慑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骤地失了方寸,微启着唇发出痛苦的喘息,完全不知广叔颠狂的怒意因何而起!

「广叔!放手!」按住广庆的肩头,项雪沉语气陡硬地制住他的身子,却无法拉开他抑在雨儿颈间,劲力汇聚的夺命意图。

「她一条人命抵不过项家百条人命!」紧紧瞪着那张他永远忘不了的绝色面容,广庆的双眼蒙上嗜血的红雾。

拧起眉,旭见痛苦的挤出破碎的句子。「你……说什么……我……不懂……」

好痛苦!窒息的感觉袭上,薄汗悄悄布满秀额,在意识逐渐涣散之际,一张张狰狞带血的笑容在她面前扭曲、扩张。

妖女……你要偿命!你要偿命!

哈!哈!报应!这是报应!哈!哈!

许多声音在耳边萦回,旭见依稀感觉到自己即将陷入那浑沌之中。

「广叔!」眼见着雨儿的表情由痛苦趋向宁静,他大惊之下只有施展内力震开广叔。

一股强劲的力道分开了两人,广庆与旭见相继倒地。

窒人的感觉逐渐远去,旭见被猛灌入鼻的清新空气呛到,不住猛咳着,尚不及回神,广叔便凄厉地吼着:「那妖女是十多年前,灭府的东厂杀手之一!千万不能放过她……千万不能放过她啊!」

【第七章】

「她是东厂杀手!当年你重病在卧,整个人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是她削去你的发冠,假意要放走我们,却趁众人松懈之际将在场的大夫、丫头全都杀死,无一幸免……」扬起悲伤怨怼的眼眸,广庆深恶痛绝地落下泪。

他不甘啊!那场灭府的屠杀肇因于东厂觊觎项府彪炳辉煌的战绩,仅仅因此啊!

「不……不是!不是我……」无意识地拼命抗拒着那声声指控,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扬起氤氲泪眼,她求救似地转向项雪沉。「项大哥,我又做恶梦了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她不能相信,她的梦,不!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过!

她……是个杀手吗?

那隐藏在失去记忆的洪流里,她的真正身分……是个杀手?

项雪沉望着那张茫然不知所措的脸庞,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撕裂成千百万片。

无语的静默流转在彼此之间。

蓦地一抹凄厉号叫猛地爆出,广叔扑向前去隔开两人情意流转的视线。「我听他们唤你旭见白狐,在你的手腕是不是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当时你拿着短刀伤了自己,还直嚷着要我们快走!你忘了吗?

哈!我们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却没料到一转身,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党羽给杀死了……那时我几乎就要相信她的虚情假意……但事实证明,她的血是冷的……太可怕了……」

广叔的话让项雪沉的心猛然被撞击了下,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雨儿除了左手臂上的长疤,腕上的确还有一道伤疤……因为今日的欢爱温存,他才知道的。

因为那道疤,她的身分在瞬间被证实。

「旭见白狐……」当这四个字撞入耳中时,似有千百万根针同时刺中她的胸臆。

为什么,这个名字让她感到痛?!

为什么脑海里搜寻不到任何足以让她大声反驳的话,为什么?!

「杀了她!」

一道炫人的闪光落入眼底,项雪沉瞥过头见到广叔粗嘎地开口嘶吼。

悲怆的嗓音让旭见的心猛地一紧,那椎心之痛绞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瞧不见他的脸庞,在瞬间她仿佛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悲苦至极啊!那空空荡荡的回忆让她哑口无言地挤不出半句话。

唯一的感觉只有无止境的阴郁,涩然封锁住她的无奈。

「杀了她!为你的父母,为项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报仇。」广庆痛心疾首地催促着。

恍恍惚惚接过长剑,项雪沉被胸口剧烈起伏的思绪扰得无法思考。

信是不信?是广叔?又或者是雨儿?谁是谁非?

究竟他该如何解决眼前的乱象?

「动手杀了那妖女!」瞥见他眸中少见的犹豫,广庆错愕万分,控制不了心中的怨愤。

「广叔……」项雪沉迟疑着,不愿因为脑中混沌的思绪而做下错误的决定。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最爱……却同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

强压下心口气血翻腾的灼热,他头一回憎恨起自己的懦弱与无能为力。

透着失落至极的惨澹笑容,广庆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报仇是不是?」

「广叔……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的脑子乱得没办法判断目前的状况。」纵使他为自己紊乱的思绪找了藉口,但心中的矛盾却无法轻易消弭。

倘若那一道横亘在彼此间、流着血海深仇的仇怨鸿沟,真是她造成的,那……他满腔的绵绵情意是否会因此灰飞烟灭?

他长叹了口气,尚未想出解决的办法,直到那划破凝滞气氛中的信烟,连连在空中发出了三声巨响。

项雪沉眸光一凝,立即奔出正厅,发现空中弥散的红烟,全身紧绷地对尾随而出的广庆道:「敌方又发动了战事,我必须赶回去。」

广庆紧绷着下颚,沉默不语地微微颌首。

临行前,项雪沉不放心地道:「广叔请您答应我,我们暂时先给彼此一点时间厘清事实,在真相未明前请别为难她好吗?」

怨怒地瞅着项雪沉,广庆过了好久才开口答允。「孩子,你或许怀疑广叔老眼昏花辨不清真伪,但当年发生的事却像是用烙铁深烙在我身体、心里,是磨灭不了的事实……」

「倘若事实如此,我会让事情有个了结。」

僵冷地落下话,他以为只要先按捺住广叔的冲动,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项雪沉急促地往马厩奔去,未曾安抚雨儿的不安,一切的一切,唯有在战事过后才能有所定夺。

合上眼甩去脑海中她那空洞、木然的脸庞,他把心痛累聚为杀敌的力量。

她是东厂杀手!当年是她削去你的发冠,假意要放走我们,却趁众人松懈之际,让她的党羽将在场的大夫、丫头全都杀死,无一幸免……

我听他们唤你旭见白狐,在你的手腕是不是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当时是你拿短刀伤了自己,还直嚷着要我们快走!你忘了吗……事实证明,她的血是冷的……太可怕了……

旭见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地,广叔的话似魔咒般反覆在耳边盘旋着,细细咀嚼着那一字一句,她的双唇已因过度用力而渗出一道血丝。

这双手曾经染过多少鲜血?

空洞地瞪着自己的双掌,她的内心被漫天扬起的恐惧、怨愤、不安与茫然给拼命挤压着。

那深刻的沉痛,让她有种灵魂就要被挤出躯壳的错觉。

十多年前,项将车府上上下下百余人口被杀,当时只有我和丈夫及少将军由密道逃了出来。

还未挥去广叔令人骇然的言词,月嫂低幽的语气亦缓缓飘入,瞬时几百种怨怼穿梭在脑中,占据剥夺她的思绪。

她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

「天!雨姑娘,你没事吧!」平春才刚由厨房忙完,一瞧见恍然失了魂的旭见,连忙往她走去。甫一靠近,她即惊呼道:「你怎么了?衣服乱了,嘴角流血了,发生什么事?」

见她完全不搭腔,平春才发现她恍若未闻地直视前方,原本红润的脸色已褪成纸般灰白。

突然,旭见猛抓着发颓丧地低下头,置若罔闻地低喃着:「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怎么那么没用……为什么想不起来……」

「雨姑娘……」拉下她的手,平春连忙安慰道:「大夫都说过,这是要时间、急不来的不是吗?你别自责啊!」

「真的是这样吗?」微微扯出悲怆的笑容,她想哭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睁着茫然找不到方向的空洞眼神,她感觉到四肢百骸充斥着空荡荡的感觉,一种无止尽的冷钻入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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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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