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埋头做《彼岸风车》的后期,本来就是唯美加上纯爱,剪辑制作就显得格外重要。今天终于解放出来了,兴高采烈地决定到SN老哥的办公室履行他的宣招令。

办公室前面的开放式大厅里摆着一大版本年度剧集收视率一览表。且吟停下来看。

《人猩森林2》还是拿到了播放时段的第一,不过实在不算一个完美的数字,和竞争对手的差距拉得并不开。正在播的《边城浪子》居然不错,也是中规中矩的手法、传统的武侠、还算强大的阵容,没有失败的理由。

如果会有失败的话,《彼岸风车》的可能性比较高,她心里有数,但不认为就意味着自己不去尝试。

不过,反正已经搞定了,后果不是她考虑的事情。

她对尔行的秘书一点头,虽然看她好像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停步,直接敲门进入。

和尔行一起站起来的还有焦柔。

“那么,尔行,就麻烦你了。”焦柔的美丽是够职业的那一种,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刚才聊过什么。

“好的。”

她施施然地转身走出来,走近且吟的时候停下来,“且吟,好久不见了。”

她只是笑笑,当做回应。

“随时都欢迎到我家来玩。”焦柔的表情难得起变化,但眼睛里总有深不可测的光芒。她其实是一个和大哥很像的人——商界里带着面具的强人。只是大哥有面对家人摘下面具的一面,不知道她又是怎么样的。

且吟还是笑,点点头。

她拉开门,突然转过头来,“对了,焦傲回来了。”

门合上。

“关我什么事?”估计焦柔一定走远了,且吟喃喃地道,然后冲着尔行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可以直呼其名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尔行重新坐下来,随便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文件来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那我什么时候有喜糖吃?”她兴致勃勃地说。

他把文件放下来,“且吟,你觉不觉得自己很有当娱记的特质?”他站起来,走到且吟旁边拍她的肩,“不过今天她不是来找我的。”

“哦?”难道是找我的?骗鬼。

他看出她的表情,“就是找你的。”停一停,不等回答,直接道:“焦家的舞会,请你出席。”

“不去。”

他看她,“你想让焦傲自己来邀请你吗?”

“不想。”

“且吟,不许玩文字游戏。你小心把爸妈从瑞士玩回来,直接打包把你嫁到焦家。”

“哼,才不会。”她不想再听下去,直接走向门,顺便挥挥手,“好了,我会考虑的,走了。”

才不理重色轻妹的人,有人情也不卖给他。

???

舞会。

她躲在角落里,远远露一下脸就算是到过了。远远地看见哥哥挽着焦柔的手,俨然是半个主人。才几个月啊,这两人进展神速呢。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说着相配的话。

她其实没有不满,只是感叹。这样才叫做金童玉女,可以让所有人祝福。不像娱乐圈,太多太多的东西,让人进退两难。

“嗨。”一个声音打断她的心绪。

回头一看,是必然要出现的人——焦傲,“嗨。”她也说,举一举杯。

他走过来,陪她一起靠在窗台上。

“巡回演唱会开得怎么样?”她问。

“还好。”他点头,转头看她,“我送过演唱会的票给你,你没有来。”

“我在国外,连票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她平静地陈述事实。

“看到了,你会来吗?”他的语气里有几分不相信。

她想一想,“也许不会吧。”

“你好像已经把打击我当做习惯了。”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以为,我至少可以是你的朋友。”

“我没说你不是。”她淡淡地道。

“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你了解我。”他握住她的手。

她挣脱,看住他,“如果没有机会,又何必存心制造机会呢?焦傲,我们是没有交集的人。”

“真的没有吗?”他的手指向某一个方向,“如果他们是情人,我们就是亲戚了。”

她笑,“是亲戚很好啊,就更不需要谈恋爱了。”

他沉默了很久,说:“给我一个机会,我只要一次。”

“你的提议是……”她不懂。

“你的下一部戏,我拍。”

她不肯,“那部戏的男主角是陈思寻,没商量。”一口回绝。

她口气里的坚决微微撼动了他的神经,但不及深思。

“那么,随便给我一个角色。我无所谓。”他更坚决。

“焦傲,别只顾和君小姐闲聊,去问候一下客人。”是焦柔的声音,她一个人走过来。

他不肯,还是看她。

叹气,且吟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焦傲才笑一笑,转身走开。

她看他的背影,并没有表面上的平静无波。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和焦傲的认识里,她真的不是没有感动过。那个时候,他送她回家的晚上,她还记得。但今时已不是往日。那个时候,她只有异常清晰的梦想,和梦想里的影子。但现在,她比那时更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使那个梦想还是、或者更加遥遥无期。陈思寻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一个影子了。爱一个影子很容易,但影子鲜活了以后还是爱着的话,想忘记就更不容易。只要有一个人在她的心里比陈思寻更重要的时候,她才能够放心地走向他,否则,没有公平。可惜这个人还没有出现,所以她只能等,相信自己会等到。

“你在出神,想的并不是焦傲吧。”焦柔的声音笃定。

她这才想起她,“对不起。”然后好奇地看她,“我应该从现在开始叫你大嫂吗?”

“这个你要间你大哥。”她答得大大方方。

她更好奇,“这个意思是,只要他求婚你就嫁给他吗?”

焦柔的笑第一次有了淡淡的欣喜味道,不同以往,目光看向某个方向,很温柔。且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大哥。

她突然觉得很高兴,于是故意地咳嗽。

“我想和你谈一谈,可以吗?”焦柔收回目光。

“是大嫂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且吟点头点得极乖巧。

“是焦傲的事情。你还确定愿意和我谈吗?”她再问。

且吟想一想,“我和焦傲,真的没有什么的。”

“他喜欢你的话,也算一种关系呀。不过看来你已经告诉我不关你的事了。”她一切都好像在笃定之中。

“我应该怎么办呢?”焦柔会帮她吗?

“你是不是一直爱着另外一个人?”焦柔问。

她看她,不答。

焦柔笑着解释:“我也是女人,我看得出来。”

她还是不肯答。

焦柔又笑,“我不会告诉尔行的。要说早就说了。”

她再想,终于点一点头。

“那么,让他相信那个人足够适合你。”焦柔说完,笑笑。

相信那个人足够适合她吗?如果,证明不了呢,就不行吗?爱不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自己才知道的感觉,怎么证明?这种证明,真的就有意义吗?

焦傲于她,是不希望伤害的人,所以不要他无谓的等待,不要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他的负担。但如果,只因为他单面的感情,就必须对他做一个交待,且吟承认,她不愿意,本来这就不是一个可以比较的事情。

“感情不是可以比较的东西,我不想证明什么。”她坦坦然地看着焦柔。

“可是你并不想伤害焦傲不是吗?”焦柔说。

她沉默,她懂了,但做不到。

她爱的人,她得不到。她依然认为焦傲没有权利评价她的爱或不爱,只是,她又有什么权利阻止焦傲爱她?矛盾呀!

???

《彼岸风车》剪辑完成,且吟约陈思寻和程丹宁也来和做剪辑的工作人员一起看片花,因为真的是太漂亮了,觉得有必要让主人公自己先美一下。

约好了下午三点钟。陈思寻进来的时候,她和大家已经坐在放映厅的第一排,先把片子打开,招呼他坐过来,笑着说:“丹宁还没有到。”

他坐下,边说:“没关系,再等一下好了。”

两个人都显得客套。

一时无言。刚好手机响起,是且吟的。她接起来。

“君姐,是我。”叫她君姐的人,只有程丹宁。

“你在哪里?”她问。

“我现在不能过去了。听说电视台门口全部都是记者,等着堵我。”她说得很匆忙。

“怎么回事?”她和这些幕后人员一早上就来了,一直窝在这里看片、重剪,午饭都是用面包来解决的,没注意有什么动静。

那边有一点点杂音,听不太清楚,等到清楚的时候,就听见丹宁说:“我经纪人现在在找我,君姐,我晚一点再打电话跟你说。”电话被匆匆挂断。

她也挂掉电话,顺手连手机也关掉,看片子就应该安安静静地看,这是她的习惯。

陈思寻看她关电话,笑一笑,冲她摇一摇自己的手机,也已经关机了。

她被逗笑,“是丹宁,她说有事不过来了。”

他点点头,指一指屏幕,“那我们开始吧。”

因为是剪给试片会用的,所以只一个半小时。

结束,开灯。

陈思寻呼气,“呼,像一个梦一样。”

“梦?”奇怪的评价。

来不及多说两句,已经有人拿一叠东西给且吟看,报表、计划、签名……看看连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陈思寻就朝且吟笑笑,手上做了个先走的姿势。

且吟也只能抱歉地笑笑,新剧排档,又是她最忙的时候。

等到一切都搞定的时候已经是两个钟头之后了,工作人员也基本上走光了,她打算关门,看看表,是晚上七点多钟,自己懒得去吃饭,想一想还可以杀回家去烦一烦恋爱中的大哥,这才记起来手机还没有打开,于是急忙开机,想往家里拨个电话,号码还没有按完,手机已经在响了。

接起来,是程丹宁。

“君姐。”

“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家?”电话号码很陌生。

“是我爸妈家啦。没办法,躲到这里来了。”

“躲?躲什么?对了,你刚才说电视台.门口全是记者在堵你,怎么,干了什么坏事?”能有这种盛况实在是大新闻了,这小丫头闹出什么事了?

“现在连我家楼下都是记者了,我好不容易躲出来。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的事情,头疼死了。”程丹宁难得说这么多抱怨的话。

可惜完全说不到重点,她还是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陈思寻了,这次托他的福,我又上头条了。不过他现在大约更惨吧。”丹宁抱怨完,居然又有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想想她也不容易,合作两部戏,一部是搭档,结果绯闻满天飞,还白白被安上第三者的名声。她基本上还算是新人,幸好和陈思寻等人关系都好,否则还不只是幸灾乐祸了。

“他?”且吟并没有想这么多,“可是他刚才还来看片花了,刚走,没觉得有什么事呀。”

“不会吧?”换丹宁震惊。

“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头条,陈思寻、杨欣若正式分手。然后,报纸居然说是因为我,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丹宁解释,“从中午开始我就被围,思寻没理由脱得了身。”

且吟甚至来不及去想什么叫做分手,“丹宁,我不和你说了,我出去看看。”

挂了电话,她急急地冲出去,沿路打招呼喊君小姐的人,她也不知看没看见,在接待室的门口看见报架上今天的报纸,顺手拿了几份娱乐报纸,边朝电视台大门外走边打开看。

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先看了再说。

“陈思寻、杨欣若四年恋情走到结局。”

“杨欣若远避日本,陈思寻已于日前搬离两人同居多年的住地。分手原因目前尚不清楚,但据圈内人士透露,是因为第三者的出现。”

“程丹宁介入陈、杨恋情,四年感情终成泡影。”

“陈思寻、程丹宁假戏真做,荷兰海滩上演亲密镜头,杨欣若行只影单,独赴日本黯然神伤。”

她隔着电视台的大门,看见几十个娱乐记者等在门口,百无聊赖,东张西望。

应该没有人认识她吧,她推门走出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部分人注意到她走出去,但都转开了视线。她本来就是做幕后工作的,偶尔曝光也是众星灿烂的场合,此刻几乎脂粉不施的样子,谁会认识她?

偏偏就有人认识,然后问:“你是不是SN的监制君且吟?”

不等回答,已是呼啦啦一片人围了上来。

一个圆,她是中心。话筒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君监制,请问陈思寻和程丹宁是不是在谈恋爱?”

“请问他们已经开始多久了?”

“请问这里面有没有你们新剧宣传的成分?”

“请问你选择他们担任男女主角,是不是也因为认为他们很相配?”

“请问他们两个人的恋情是不是有你促成的因素?”

“听说你的下一部新戏原来的主角名单是由这三个人主演的,现在是不是已经考虑换人了?”

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夸张。

她一个字也不敢答,己经招架不住了。

幸好保安们冲出来,劈开人群,几乎是把她拉进了SN的大门。

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她问过保安,思寻没有出现过,他能在哪里?

她不知道新闻有多少真实,但至少他和丹宁的事情不是真的,那无论是真的分手还是假的,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情,她必须找到他。

打他的手机,他关机,于是她只能找。

餐厅、咖啡厅、拍夜戏的片场……她能想起来的角落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再到哪里找,再拨,还是关机。他一定没有出去,那会在哪里?SN这么大,他又能去哪里?

灵光一闪,他的车。

找了几个露天的停车场,都没有。只剩下地下停车场,那里停的车都是要在电视台过夜的,她决定也过去碰碰运气。其实她并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愿意见到她,但她真的知道,只有看到他,才能让自己安心。

她终于在角落里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松了一口气,却越走近越害怕失望,脚步轻轻的,仿佛怕打扰了谁。

幸好,他在。

且吟轻敲他的车窗,然后自己开了门,坐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依然问得淡淡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丹宁告诉我电视台门口都是记者。”她答非所问,知道他懂。

“又闹笑话给你添麻烦了。”他轻描淡写。

越平淡就知道总有些什么是真的。

她于是不提,“怎么样?我还没吃饭,找个地方,陪我吃饭吧。”

他看她,笑,有一点拿她没辙的意思,“出不去。”

“你的车当然出不去。”她也笑,“跟我走吧,我有办法。”

弄来一辆装着超厚黑色窗玻璃的面包车,找来一个司机帮忙开车,且吟拉着陈思寻坐在后座上,他也乖乖地任她摆布。

接近大门的时候,她说:“弯腰。”两个人埋下头来,让人以为空车出入。

呵呵,顺利过关,一次搞定。

开离了电视台,且吟翻翻包包,找出两副式样奇土,不过镜片超大的超级墨镜,顺手带出两顶帽檐更加超大的遮阳帽。自从荷兰的经历之后她就学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刚才是一时情急,忘记了。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装备完毕,让司机停车。在夜间戴墨镜是有一点奇怪,不过现在可以将就。两个人下了车。耶!胜利大逃亡。

???

且吟带着他走,陈思寻也不问要去哪里。

她顺口问:“你不问我带你去哪里?”

他一摊手,一副任她摆布的样子,“随便。”居然还是笑着的。

她不觉得他笑得开心,于是也不再问,只走,而他跟着。

居然不是任何一家可以避开娱记的高级餐厅,而是——路边摊。

更绝的是她也摊摊手,“我就知道这里怎么走,没有来过,你带我吧。”

即使心情很糟,他还是瞪她。

她装无辜,“我待在国外已经很久很久了,回来又很忙很忙,没时间是正常的。你一定比较有经验。”

“是,我比你有经验。”他点头,恶狠狠的样子,“五年前。”

“啊。”她更高兴,“那瞎猫碰死耗子,还是我带路吧。”

Let'sgo。

一路吃得昏天地暗,真的只有这个词足以形容。两个人对本地小吃都处在茫茫然的状态,既不知道哪一家做得最地道,也看不出来什么才算是正宗。顶着一张最好还是不被看见的帅哥脸,全仗着且吟一路询问,两个明明很漂亮的俊男美女偏偏要每进一个小摊子就坐在别的客人面前,然后瞪大了眼睛想好好研究一下人家在吃什么。

开始的时候是且吟生拉硬拽,后来居然是思寻拉着她冲在前面了。

“真的很丢脸。”他说的和做的不一样,不过笑容开始变得真切。

而且这里的人都极可爱,居然就有人愿意把碗筷推过来请他们吃。当然他们还不至于真的吃两口,但也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自己讨巧的面孔。

她终于见识到了陈思寻桃花乱现,人缘超佳的良好形象。

开始是她拉他进了一个摊子,摊子里只有一个老板娘,人家都说这一家的燕皮做得最好,可是就是比别家都贵,她于是拼命推思寻,“你去嘛。”顺手摘掉了他的帽子。当他们挤进这一堆人群的时候,干脆拿掉了墨镜,“去和老板娘杀价。”

“啊?”他显然不太明白。

她坐在后面哀悼,这样茶毒一个刚失恋的人好像不是很人道吧,不过治疗这种内伤以毒攻毒也许比较好。

他基本没有说出什么,倒不是他不会说话,但显然他是对杀价不很在行。幸好失恋无损于他的智商,甜言蜜语地说些和价钱无关的事情他还是很拿手的。几句迷汤灌下来,老板娘倒是没有打折扣给他们,而是干干脆脆地请他们了。

“耶!”他朝她比了一个手势,两个人比剧集拿了奖还高兴。

“咦?你不是晚上九点档剧集的那个小生吗?”他回头那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让一旁吃东西的大妈认出来了。

“呃……”他们两个还来不及反应,摊子里的人都已经在看了,每一个都比他们反应快。

“对呀对呀,他真的是那个叶开呀。”

然后还有小孩子嫩嫩的声音:“猩猩哥哥。”

两个人只好傻笑。

“哥哥,签名。”小孩子白白嫩嫩的手掌最是可爱,旁边的人也纷纷索要,连邻摊的人都过来,不过大家很好,也不会混乱。零零散散地来,再零零散散地走,想再看看的就坐下来要一碗燕皮。

老板娘端东西过来给他们,顺便多看他一眼,又看看且吟,“女朋友呀,很合啦。赶快结婚了啦。”

两个人真的对看,视线相触,不约而同都有些不好意思,又转了开去,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都没有出声否认。

走的时候又被多赠送了两大碗燕皮,用塑料碗包得严严实实的,装在袋子里。

思寻拎着,加上他本来就一身轻便的装束,很有家庭主夫的架势,看得她好笑得不得了,贴心地从他手里把袋子接过来,顺手理一理他短袖衬衫的领子,说:“你这样子好怪,还是我拎吧。”

他偏偏还要再抢过去,“你以为你拎着很搭呀。哪里有让女生拎东西的道理,走吧。”看得身后的老板娘和大妈们直点头,且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拉着他急急逃走。

在另外的几家摊位上也是这样,不管老板娘认不认得出来他是明星,都会额外送一些东西给他。认出来的话就会多一些人要签名,大家都乐呵呵的样子,就像看自己邻家的小鬼一样看他们。

看他手里大包小包,且吟感叹:“做艺人真好。”

看他不懂,于是指一指那些大包小包。他笑得很得意,“才不是。我过去没有当艺人的时候,出去买东西吃饭也会有人额外送东西给我,才和艺人没有关系。倒是这几年,去的地方少了,就没收过什么了。”

她忍不住笑他,“还说,这么多人都不认识你,陈先生,你这个艺人怎么当的?”

他明明拿着一堆东西,还是忍不住翻转手腕让她看表,“监制大人,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正好是八九点档剧集热播的大好时候。你觉得这里的人一年到头看得到吗?”

她居然点头,环视四周,再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为了提高收视率,我要说服高层,让他们免费在这里装几个露天大电视。”她转头看他,“怎么样?我很聪明吧。”扬着下巴。

他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拍她的脑袋,“是,你最聪明。小弟好生崇拜。”

她想起某部电视剧的台词,继续扬着下巴,“受之不愧。”

他绝倒。

继续朝前走,又坐在某一家小摊上吃烧麦,她苦着脸看他,“吃不下了。”

他也看她,“不要浪费。”

她低头,看碗里,抬头,再摇头,“不行,真的吃不下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合作了这么久,他知道她不会只说不吃了这么简单。

“你替我吃。”她义正词严。

不算办不到的要求,他点头,顺手拿过来倒在自己碗里,继续吃。动作利落,仿佛天经地义。吃完了,放下碗筷,他抬头看见她正看他,于是一笑。两个人这才突然想起来,一震。

居然这样子就吃下去了。这样的要求、动作,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太过亲密了点儿。

且吟不知道,真的就是习惯。习惯他在身边,可以这样说、这样做,那种感觉仿佛一直就是这样。

陈思寻也有点傻掉,连反应都没有,这么自然地做了。

他咳一咳,想找一点话说,结果有人比他先说。

“小妞长得不错,要不要陪你哥哥我玩一玩。”一个重物撞上他们的桌子,径直向且吟动手动脚。居然是个人,还是个大醉鬼。

且吟下意识地避开,醉鬼的力气居然不小。眼看着那张龌龊的脸亲过来。逃不开,脑袋停止转动,想不出办法,她只来得及闭上眼。

感觉好像很久,其实也许不过是几秒钟,没有东西落下来,她睁开眼睛,那张脸在几厘米以外的空中停住,是陈思寻攥住他的衣领,那声音此刻听起来越发好听,“你找错人了,道歉。”

时间定格。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醉汉缓缓地转动他的大脑袋,朝向思寻的方向,直到看见他清爽英俊的面孔,口中又发出不知名的怒吼,双手用力一推,掀翻了桌子,竟然揪住思寻开始撕打起来。

思寻只一声怪叫:“我的点心。”然后居然还来得及朝且吟喊,“你站开一点。”便投入了激烈的战斗中。

她可不敢分心,不敢关心那些刚才放在桌面上的他们一晚上的收获的下场,只是攥紧手机,一旦势头不妙马上报警。

刚才不会转的脑筋现在倒是转得飞快,报警的话,思寻艺人的身份很麻烦,明天又是头条。四周的人避得远远的,没有人自愿帮忙。

怎么办?但她发现她想得太多了。

她不知道陈思寻打架原来这么行,一拳一脚有板有眼,最后居然勾住醉汉的脖子,来了一个过肩摔。唉,他也不嫌重得慌。

醉汉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拍拍手,听见一片恐怖的声音,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十几个人不知晃着什么朝这边冲过来。不愧是拍过警匪片,反应奇快,他冲过来拉过且吟就跑,“快走。”

且吟这才明白那些人大约是这醉汉的“同党”,寡不敌众,走为上。幸好她穿的不是高跟鞋。

那些人追了一程就差不多停下来了,两个人又跑了一程,直到出了那条街,跑到了大马路上,远远地看见警察叔叔在值班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她停在原地不肯动,弯下腰喘气。

他只好再过来拉她,“你没听说跑完了不能停下来,要走一走吗?”他拉着她的手走。

走了一段,终于好些了。她看他,“不愧是拍武侠片的,你身手居然不错。”

他笑,“花拳绣腿而已。那家伙太不经打了。”

她叹气,“可惜了老板娘送给我们的东西。”

他也跟着说:“是呀。”安慰她,“下次再来吧。”

这才发现两个人还牵着手,她偷偷地抬头看他,他好像没有注意到。那么,才不要放开,想一想刚才一路走,因为拉来拉去,好像一直都拉着手,只是那个时候没有太注意到。

他的手大,很温暖,不怎么厚,手指很长。她忍不住握紧一点,却好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急忙松开,说:“不好意思。”

她摇摇头,“没关系。”唉,其实很遗憾。

她的遗憾写在脸上,他都看得见,想笑,“现在吃饱了,我们要去哪里?”他问她。

她想一想,眨眼,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跟我来。”

她居然拿公用电话查询哪里有最近的租车行,然后拉他坐巴士去。

已经十点多钟了,虽然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向来喧哗,不过巴士却基本上是空的,她拉他坐在巴士的最末排,把窗子开得大大的,然后兴高采烈得像个孩子,“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她侧头看他,迎着风大声说。

这一刻的她像个孩子。

那笑容,像是生生地敲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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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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