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亲，你睡了吗？”齐藤弓一特地打了通国际电话回日本。
“没有。”齐藤弓一的母亲齐藤洋子温柔的说道，“你在台湾待的也够久了，玩够了就回来日本，别忘了你是一间公司的社长，公司里头没有你是不行的。”
“这一点我当然没有忘。”他笑笑，“妈，你对台湾有什么感觉？”
“台湾？”齐藤洋子沉默了一下，“就你父亲是台湾人而已。”
“就这样？”
“弓一，你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吧？我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也不想瞒着你。如果我与一个台湾女孩子谈恋爱呢？”齐藤弓一坦白的说道，与米莹相处了一个多星期，他真的觉得她挺吸引他的。
“我不反对，不过你若是要娶妻的话，我就会反对。”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逼着你结婚，不过希望你娶的是个日本女孩子，我国的女孩子大部分结婚之后，都会辞职待在家里头，可是台湾的女孩子愿意吗？而且两种不同的风俗习惯，我觉得对方也不见得能适应。”
“母亲，你是觉得异国婚姻很辛苦？”
“当然。”话语中净是肯定的语气，“那时我与你父亲结婚，我也认定自己会是个很好的台湾媳妇，努力的学国语、学台语……结果呢？你爷爷奶奶还不是因为我是个日本女人而不喜欢我。有些事情是很难改变的．就算费尽了心神，有时结果还是一样。”
一个人只身来台当了十几年的台湾媳妇，丈夫对公婆的话惟命是从，公公婆婆对她又不好，她到最后真的是看破，才会带着齐藤弓一回到日本。
“母亲，时代会变的。”
“弓一，你还是娶日本女孩子好了，全世界的男人都认为娶妻要娶日本女孩子最好、最温驯了。我没有什么门第之见，毕竟我们家世也不是多好，要不是你争气，我们齐藤家也不会是日本百大企业之一……”
“母亲，你真的不能改观吗？”
“很抱歉，不行！我无法忘记你台湾的爷爷、奶奶、父亲是怎么对我的。”
“也许你会喜欢她也说不定。”
“很难吧！我有很深的刻板印象，其实你会受到台湾女孩的吸引，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因为你身上有一半的台湾血统，不过，日本女人会比台湾女人更加的适合你。”
“母亲，我想我会考虑你说的话。”
“晚了，你早点睡吧！为了避免你多待在台湾一天，就多喜欢那个台湾女孩子一点，我希望你能尽速回到东京。”
“要回去的话我自然会回去，母亲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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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藤弓一，请问这个是什么？”当看到电话账单之时，米莹几乎快要崩溃了。。
竟然有国际长途电话费一万多块……她的亲戚根本就没有人移民，哪需要打到国际电话啊！这笔昂贵的国际电话费不用说，一定是齐藤弓一打的。
“电话账单。”文字他还看得懂，“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这个是你打的？”米莹气的全身发抖，她的薪水已经这么少了，他竟然这么“整”她……他是买了全套的家具、电器用品给她没错，但这并不表示这些可以用来抵电话费啊。
她没有这些家具、电器用品不是也活的挺舒服、惬意吗？但是这一万多块可是会要她的小命耶。
“是的。”他点头承认，还给了米莹一个优雅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打国际电话回日本？”她开始审问着犯人。
“当然不会是纯粹打电话和朋友聊天了，而是打电话回公司，还有找我母亲。”
“你不会节制一点吗？”
“你很气？！”
“当然……”她气的七窍都几乎要冒烟了，难不成她的表情写着她很“爽”是不是？
“你不用这么气的。”
“为什么？”他的意思是说她不该这么气吗？她为什么不能这么气！这是她家的电话费耶。
“我没有说我不缴。”
他一句话，让米莹头脑清醒了一点。
对哦！她有什么好气的……齐藤弓一又没有说他不拿钱出来缴电话费，她太小题大做了吧。
可他这样说却反而让米莹有些下不了台，“不、不，没错，你没有说你不缴，可是你国际电话真的打的太贵了一点……”她拿了一杯柳橙汁喝入口，企图让自己的脑袋冷静、冷静。
“还好，我在乌埝那里一个月打了五六万。”
“噗！”听到五六万，口中的柳橙汁喷了齐藤弓—一脸。“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的道歉。
“我原谅你。”他拿着面纸擦掉了脸上的柳橙汁，“你觉得五六万很多吗？”
“当然。”这当然多了，有多少上班族一个月可以赚到五六万块的啊，更何况她一个月的薪水才那么一咪咪而已。
“那如果我请你到我的公司去上班呢？我一个月付你十万台币！”齐藤弓一试探性的说道。“还可以提供你宿舍。”
日本东京的物价很高，一个月十万台币其实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对于齐藤弓一而言。
“十万台币？！”哇，我的天啊！
在一片经济不景气的声浪当中，这个日本人竟然要花十万台币请到她日本去工作耶．想想真的好好哦……
钱钱钱……好多、好多的Money一直在她的脑中飞来飞去，让她的神经都快要打结了。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得回归到现实面。
米莹摇了摇头，“我的日文不是很好，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挺破的！况且在日本又人生地不熟。”
“就算十万台币你也不愿意吗？”她的拒晚在他的意料当中，不过齐藤弓一心里头还是有点难受——
“是啊！而且我也不知道在你的公司我可以做些什么？”米莹伸出了手指头数着；“我一直以来都是当个小记者，跑的不是美食方面的就是一些八卦名人的指导，除了这些我几乎什么都不会，我记得之前采访过你，你说你是在从事类似台湾高利贷放款的……天，那我就更想不出我到底能做些什么了。”
跟那些“山口组”一起去收债吗？
她的脑中不禁闪过了日本漫画里头的那些帮派女孩子。
人家身上都还有缠着布条什么的。她是不是连穿着也要变成那个样子啊？
想想还真可怕！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的私人助理，帮我处理一些杂事。”
“你生意做这么大，我不觉得你需要我帮你处理这些杂事，你应该早就有专人帮你做那些事，用不着我。”
齐藤弓一没想到米莹竟然会想到那里去，“我是有专人帮我处理，不过因为事情太多了，两个助理还是不够。”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想留在台湾……我刚刚有说了，日文我不怎么懂，若是我过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其他的助理沟通。”
“嗯，我知道了。”米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勉强她。
“米莹，有电话找你。”钱小茹按下了保留键，将电话转给了坐在她身旁的米莹。
“谁找我？”米莹皱了皱眉头，在杂志社工作之后，因为工作繁忙，与许多朋友几乎都快要断了联络了，这个时候有人打电话来找她，真的令她挺惊讶的。
“不是齐藤弓一。”钱小茹再补上一句。
“喂！你为什么要强调不是齐藤弓一！”米莹拍了拍钱小茹的手臂，她不是介意钱小茹提及齐藤弓一这四个字，只不过钱小茹提起他的名字之时眼神暖味，让她有些受不了。
“本来就是了啊，谁叫齐藤弓一谁家不住，竟然指名要住在你那里，真的是让我嫉妒死了。”是呀！让公司的同仁都嫉妒的想杀了米莹耶！
米莹家中多了成套的家具及电器用品，早就传遍了整间公司了。
“如果他愿意搬出去的话，我真的是谢天谢地！”
“吱——”钱小茹对米莹扮了个鬼脸，“我想他一定对你有意思，要他搬到其他的地方住根本就不可能。”不过也真的是托米莹的福了，近来杂志社终于调薪了，为了这一件事，他们还特地去买了鞭炮来庆祝。
“少胡言乱语了。”米莹这才接起了电话，“喂。”
“小莹吗？”
“妈……有什么事吗？”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米莹的态度突然变了，”你怎么会打电话到我的公司来？”更重要的是——她母亲怎会会知道她的电话的？
她与家人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平常也不和家里头的人联络，只是定时会寄钱回去而已。
“你的电话是我好不容易向你同学问来的，你工作了三年多，应该存了不少钱吧？”米母劈头就问道。
“没有，我一个人住在外头又得致房贷、又得汇钱回家里头，赚的钱差不多都花完了，怎么可能会存钱呢？”难不成叫她不吃不喝吗？
“小莹啊，你知道妈一向最疼你了，妈现在需要一笔钱来周转，你帮我调一下钱好吗？？”米母使用哀兵政策。
“周转？”听到这两个字，米莹的头都痛了起来。
她母亲平常总爱到处打牌什么的，原本打牌只是小赌怡情，但是大赌可就伤感情了，所以她母亲欠了一屁股债，甚至于到最后的父亲也和她分居了。
“是啊、是啊……我上次去向地下钱庄借了钱。没想到才几万元而已，他们竟然告诉我没有钱还的话就要我一只手，小莹啊……你可得帮妈想想办法。”
“我是真的没有钱。”
“没钱也要去借啊，你想要看到我缺手断腿吗？”
米母的话说到这里，话筒突然被抢走了，接着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喂！你母亲和我们借了二十万，十天一期两分利。现在利滚利之下已经两百万了，你若不想办法筹钱的话，就等着收你母亲的断掌吧。”
“什么？！”米莹扬高了声音，“十天一期两分利，你们是吸血鬼是不是？”
“地下钱庄本来就是吸血鬼了，别说我们骗你妈，你妈在和我们借之前就知道十天一期两分利了，还不是她自己爱赌。”对方将电话丢给米母，“喀，你自己和你女儿说，别让你女儿以为是我骗你借高利贷的。”
“是……是……”米母的声音十分的恭敬，但是当她面对话筒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小莹啊，人家对方已经先说了十天一期两分利了……”
“那么是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十天一期两分利你还借！”
“可是那时就是需要啊！”
“你那时在做什么？”
“呃……在……在赌场里头。”
喝，她就知道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她母亲曾经说过，要她不赌的话，就叫她去死吧。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米莹啊……我可是你妈耶，你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吧！就帮我这个忙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先和你老板借个两百万，再从薪水里头扣啊……”米母甚至于连方法都是米莹想好了。
“妈，我一个月的薪水才两万多而已，要扣到民国几年啊？”
“你真的要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吗？”
“你值得我救吗？”她的头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现在的她就算吞了一百颗的普拿疼也没有效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钱、钱……
突地，米莹想起了齐藤弓一对她说过的话，若是她愿意到日本工作的活，月薪他愿意付十万，这样的话只要不到二年……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头。神经啊！人在缺钱的时候就是会胡思乱想，她真的是脑子有点问题了。
何况她还了钱之后。她妈不是还照赌吗？这样只会恶性循环下去而已。
“我真的没有钱。何况帮你还了，你还不是又去借。”
“米莹……你真的要看我断手是吗？我可是丰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耶……”
看自己的母亲断手、断腿，米莹也做不到，但她就是没钱啊！
“小妞，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将两百万给筹到，不然你就等着收你妈的断掌。”
电话那一头又传来了男子不耐的声音，说完之后电话就挂断了。
米莹颓然的挂上了电话，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虚脱了。她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脑子想的全都是去哪里变两百万出来。
“米莹，你怎么了？”
“没有。”她对关心她的朋友露出了一个笑容，“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也许，她得拿房子去借二胎贷款。
“不舒服？我刚才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了，你是不是缺钱啊？我这里有十万，你先拿去用好了！”
米莹摇摇头，“谢谢你，可是我不想和你借。”
“你不向我借要向谁借啊？”钟小茹不悦的说道。
“那是你所有的积蓄，万一我还不起钱跑掉的话——”
“我信任你，你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谢谢你如此的看重我，可见我平常还挺有人格的，不过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走投无路之后，人格在我眼中还重不重要上她已经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你帮我请假”
“OK！自已保重”
“嗯。”她点点头，随意的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之后，持着自己的小包包便离开了。
“你今天比较早下班。”平常米莹去上班，齐藤弓一无聊就会看电视、听音乐或是到书局走走，见到米莹提早下班，他拿了遥控器将电视给关掉。
“你在看纬来日本台？”
“随意按着遥控器，自然就会转到日本节目去。”
“这样啊。”也对啦，他是个日本人，看日本节目是正常的。
“你平常不是都加班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有一点事情。”她苦笑了下，就想转进自己的房间里。
“什么事？可以让我知道吗？”
米莹摇摇头，“私事。”这种事她不想对外人说，尤其是齐藤弓了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不想让齐藤弓一知道这件事，可是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小睡一下。”
结果齐藤弓一从米莹说要小睡后，整日就再也没有见到她走出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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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的房子最多只能再贷个二、三十万，你现在都已经算是超贷了。”银行人员的话还不停的在她的耳朵套转着。
也不知道是米莹天生衰还是怎么样，买了房子之后房价开始跌，她的房子竟然已经货不到什么钱了，真的是悲哀啊。
“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
“不行！”银行人员摇摇头，“我们也是有我们的考量，如果能帮你的话当然没有问题。”
“好吧……若是你们不愿意，那我找别间银行好了。”
“我想别间银行应该也没有办法多贷给小姐你吧！”
“谁说的！”那对她可是大言不惭，现在经济不景气，银行不是希望多将钱给借出去吗？一定是这家银行的门槛太高了，她换一家就可以了。
没想到她总共换了三四家、可以贷的钱却更少了。
茫然的走在人行道上，她总觉得整个世界几乎都快要遗弃她了。
“弓一你看看那边那一个是不是米小姐？”停了红绿灯，乌埝突然瞄到了在人行道上无精打采走着的米莹，他对一旁的齐藤弓一说道。
“米小姐？”据他所知。她今日又请假了，只告诉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已。
齐藤弓一很自然的，顺着乌埝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像一缕的魂飘着的果然就是米莹。
他昨日就看出她有心事了，因为她不是那种能将心事全都藏在心底的人，而现在他更加确认一定有事情困扰着米莹。
“停车！”他开口说道。
“喂、喂……这里不能停车耶，你没看到警察在那里吗？”乌埝真的会被齐藤弓一给气死。
“我说停车。”
乌埝在逼不得已之下还是踩了煞车、没办法！就当是他欠齐藤弓一的好了。
“要是被开了罚单，我会找你要。”
“若是我那时人已经在日本，就寄到日本来好了。”在乌埝停下车之后，他开了车门向乌埝挥挥手。要他自行离去。
站在离米莹不远处，依她前进的方向来看。她应该会发现他，齐藤弓一是这么想的。
可是没想到米莹却傻愣愣的低头往前走，甚至于撞上了他。
“哎呦，好痛！”米莹惨叫了一声，手中的牛皮纸袋掉到地上，里头装着的文件散落一地。“先生，对不起……你没事吧？”知道是自己不对，她连忙的道歉着。
“你似乎一直都是这么少根筋。”
“啊？”看清了挡路的人，米莹愣了愣，“齐藤弓一？”
“是啊，你怎么像缕游魂一样在人行道走着？”他弯下身帮米莹捡这些文件。
“我来捡就好了。”她不希望齐藤弓一看到那些是什么文件。
纵使米莹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是她却还是慢了他一步。
只见齐藤弓一将文件放人牛皮纸袋之前，还扫了那些文件一眼，之后便皱起了眉头。
“你拿这些东西要做什么？”这不就是房契。地契吗？纵使只有一眼，他对自己的视力还是挺有信心的。
“没有、没有。”米莹慌乱的摇着头，“什么都没有，将东西还给我。”
“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才将这些还给你。”
“喂……”
“怎么样？”
“齐藤弓一，你不要太过分了，那是我的！”米莹不悦的说道，“你应该要还给我。”
“我知道，我也没说不还给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几日的闷闷不乐，是不是与这些东西有关。”
“不关你的事啦，快还给我。”她企图从齐藤弓一的手中抢回文件，但是不管她怎么跳、怎么捞，就是没有办法如愿。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他对于她这句话十分的不高兴，心里头甚至有些愤怒。
“这是我的私事。”
“让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有。”
“好吧！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的话，那就是代表着你也不想拿回这些东西了。”话说完，齐藤弓一径自枉前走，全然不顾在后头追赶的米莹。
“快将东西还给我！”她边跑边叫着。
“我说过了，除非你愿意告诉我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否则我不会还给你的！也许……我还会将它带回日本去，放个一两个月才寄回台湾还给你。”
“这怎么行啊！”米莹扬音说道，若是让齐藤弓一带回日本去的话，那她真的就要帮她母亲收尸了。
“考虑看看，你有两个选择。”
“你真的很恶霸！”她气恼的说道。
“谢谢你……我做事一向如此。”他无视于她脸上的怒气微笑道。
“你先将东西还给我，我回去再告诉你。”
“不！”齐藤弓一摇了头，“你回去将事情告诉我，我再将文件还给你！”
“你——”
“你可以说不要。”
“如果我有志气一点的话，我是真的会说不要！可是现在志气对我来说，已经不值什么钱了。”她的话说的有点悲情，“我将事情告诉你，不过你一定要还给我，因为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因为银行就算答应让她贷个两百万，她也不可能马上可以拿到两百万，那一定须要几天的时间，甚至于半个月一以上，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弄到两百万是何其困难啊！她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让齐藤弓一这么拖。
“当然，我拿你这个也没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