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铁格尔离开客栈,走了约半个时辰,回到军队扎营的地方。

他走到自己的营帐前面,驻守的两名蒙古兵立刻向他禀告,“九王爷,七王爷在里面等你呢!”

七王爷兀都是铁格尔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次攻打扬州就是由他们兄弟两人领军的。

铁格尔进了营帐,见到了兀都,面无表情的说:“兀都,天都快亮了,你还不睡?”

“你自个儿还不是一样?”兀都虽长铁格尔五岁,但论才能、论胆识,都差上铁格尔一大截。他对这个出色的弟弟是又羡又妒,他知道忽必烈重视铁格尔更甚于他,所以他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要整垮铁格尔,好取而代之;不过铁格尔哪会不知他的居心,两人私下明争暗斗不知有多少次了,兀都始终扳不倒他,不管是在台面上还是台面下。

“铁格尔,我听我的手下说,你从他们手上抢走了一名汉人姑娘,而且还教训了他们一番,可有这回事?”兀都问道。

铁格尔扬著眉,朗声的说:“他们该死!那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杀他们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兀都拍著桌子,不满的吼道:“铁格尔,你不要太过分了!抢一、两个女人算得了什么?我管你什么救命恩人,你打我的人,就跟打在我身上是一样的。”

“哼!”铁格尔不甘示弱的也一掌打向桌面,他的力气要比兀都来得大,桌面应声断成两截,他怒视兀都,气愤的说:“好哇!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倒先算起我的帐来了。兀都,我问你,大汗要我们带兵攻打扬州时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我……”兀都让他的气势给吓到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铁格尔看他不说话,继续说:“大汗说我们这次攻打扬州,只要攻陷几个重要的城镇即可,尽量不要杀害无辜的汉人平民,这些话难道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我当然没忘。”兀都赶紧争辩道。“大汗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牢记在心里,没敢忘。”

“是吗?”铁格尔冷冷的看著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那松柏村的事你做何解释?松柏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村庄,你居然没有找我商量就擅自出兵去攻村,你这样做就是不把大汗的话当做一回事,不是吗?”

兀都听得暗自心惊。其实攻打松柏村原不是他的本意,是他的手下怂恿他说,多攻陷一个村子总比没有好,管他是大村还是小村;最重要的是他的战绩不能输给铁格尔,先前那几个重要的城镇都是铁格尔所带领的军队攻下的,功劳都记在铁格尔的身上。他为了不让自己的颜面扫地,想说多一个村子总是好的,所以他就同意让下面的人去攻打松柏村了。谁知道打了之后才知道这个村子还真是小,人口也不过一百多一点,而且还什么都没有,没有搜括什么东西也就罢了,糟糕的是全村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听他的手下说老弱妇孺还占了多数,这下子事情严重了,因为一向主张不滥杀无辜的铁格尔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唉!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啊!”兀都打死也不敢承认是自己的错,他绞尽脑汁推托的说:“铁格尔,你有所不知。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呢,这松柏村是个人口上千的大村,而且还有丰富的物产,谁知道这村子什么都没有,这全是情报错误,不能怪我啊!”

铁格尔一脸鄙夷的看著他,冷笑道:“好一个情报错误,兀都,你还推得真干净啊!你以为一句情报错误就可以抵人家百多条的人命吗?”

“要不然你要怎样?”兀都心中虽然害怕,嘴上仍是不肯妥协,他才不要向铁格尔低头呢!他撇撇嘴角,不在乎的说:“你尽管去告诉大汗好了,才一百多条人命罢了,大汗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的。”

兀都所言不假,虽是无辜百姓的人命,但是对雄心大略的忽必烈来说,这等牺牲是必要的,他不会因为这样就惩罚兀都的,顶多骂上几句,但绝不会撤去他将军的职位的。

可恶!铁格尔看兀都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姿态,想到百余条人命就这样无辜的断送在此人的手上,他咽不下这口气,伸出右拳又快又准的打在兀都的脸上,兀都被他打倒在地,嘴边全是血。

“你动手打人?”兀都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怒不可遏的叫道。

“打你又怎样?”铁格尔微笑的看著他。“不服气吗?可以,起来回我一拳啊?”

兀都摸著肿得像猪脸的左颊,敢怒不敢言。他不是忍气吞声,甘愿受这窝囊气,实在是铁格尔的武功太高强了,和他打架,除非他不要命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拳他先记著,改日再找机会报仇吧!

“哼!”铁格尔不屑地看他一眼,转身走出营帐了。

兀都等他走后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嘴中念念有辞,“铁格尔,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铁格尔不是救了一个女人吗?不知道他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好,他决定了,就先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吧!

※※※

桑婉柔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处没有退路的悬崖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她被困在原地,进退不得。

天知道她多想见秦慕风一面,她不知道他到底是生还是死?难道是上天故意这样安排,要让她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丈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也不想活了,她没有办法忍受一下子失去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独自存活下来。

由于脚伤,即使她想要见秦慕风的心是那么的渴望,那么的急切,现在的她除了乖乖待在铁格尔替她安排的客栈,耐心地等右脚痊愈之外,她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不是铁格尔每天都告诉她打听到的结果,她想她一定捱不过这些天的。

这六天来,铁格尔每天都到客栈来看她,告诉她有关秦慕风的事。每一次他总是带著歉意对她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他,让她每一次的期望都落空。这六天来,她就是这样又期望、又失望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中的不安也就愈深,找到秦慕风的希望似乎也愈来愈小了。不过她始终相信秦慕风还活著,活著见人,死了见尸,秦慕风目前下落不明,她不敢去想他可能会死,她一直告诉自己他一定还活著,他在别处活得好好的,正等待著她的出现。

“桑姑娘,用饭了。”走进房里来的是忠福,他端著一个托盘,托盘上有饭有菜,都是铁格尔特别要人为她准备的。

对铁格尔,桑婉柔有种无力感,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令她深受感动,譬如每日三餐为她调配精致可口的菜肴,右脚的伤在他的照顾之下痊愈的速度惊人。他还派忠福来照顾她,除了忠福,还特别找了一名也是汉人的小姑娘来为她沐浴更衣,铁格尔的细心体贴让她即使不想领他的这份情,也不得不接受,因为目前的她除了接受,她还能怎么做呢?就算他是蒙古人,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的蒙古人,对她而言就是这样。

但是,她还是无法将心中对他的感激以言语或行动表示出来,这六天来,除了关于秦慕风和她脚伤的事以外,她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她可以做到不去恨他,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即使他为她做这么多,她还是不能不在意他蒙古人的身分,国仇和家恨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在他们之间,她走不过去,他也跨不过来。

望著托盘上精致的菜肴,她摇摇头说:“我吃不下。”

“桑姑娘,你都不吃饭那怎么行呢?”长得眉清目秀,白皙瘦弱的忠福好言相劝,“你每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的,这样身体一定会弄坏的,你得多吃点,这样脚伤也比较容易好啊!”

桑婉柔还是摇著头,丈夫至今音讯全无,她怎么可能会有食欲呢?

“桑姑娘,你好歹吃一点吧!”忠福软声相劝。“你若不吃,九王爷他可是会怪我的。”

忠福话刚说出口,便在心中直呼“糟了,惨了!”。他一时疏忽,竟然把“九王爷”这三个字说出来了。铁格尔一再嘱咐他要千万小心,不要让桑婉柔知道他的身分,要他称呼他“铁公子”,不能称呼他“九王爷”。忠福战战兢兢维持了六天的小心,现在已前功尽弃了。

桑婉柔听到“九王爷”这三个字,果然开始生疑,她看著一脸慌张失措的忠福,怀疑的问:“忠福,你说的九王爷可是铁公子?”

忠福无奈的叹一口气,他知道瞒不了桑婉柔了,心想既然瞒不了,就干脆据实告之,说不定这能帮助桑婉柔了解铁格尔,也许她就不会再敌视他了。

“桑姑娘,我告诉你吧!铁公子的名字叫做铁格尔,铁格尔就是九王爷,是当今大蒙古国忽必烈大汗的第九个儿子。”

桑婉柔瞠目结舌的看著忠福,她知道铁格尔绝不是普通人,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是个王爷,而且还是忽必烈的儿子。

“是他,真的是他!”桑婉柔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愤怒叫了出来。“是他下令攻松柏村的?是他害我跟我丈夫……”

“不是的,不是的。”忠福焦急的打断她,他又急又快的解释,“桑姑娘,你听我说。这次领军的除了九王爷,还有一位七王爷,是他带兵攻打松柏村的,九王爷他一点也不知情啊!”

桑婉柔眼眶中的泪一发不可收拾,成串成串的掉,她摇著头,哭叫道:“我不信你,你骗我……”

忠福也急得快哭出来了,“桑姑娘,我骗你干嘛呢?我忠福敢对天立誓,我说的全是实话。桑姑娘,你不知道,九王爷为了七王爷擅做主张带兵攻打松柏村这件事,两人都快翻脸了。两个王爷闹得水火不容,底下的人也都各为其主,现在两方面的形势可以说是一触即发,随时都会演变成内哄、兄弟阋墙呢!”他紧张不安的说。

桑婉柔擦干眼泪,她看忠福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过她还是有所怀疑的问道:“忠福,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忠福语气坚定的说。“桑姑娘,你有所不知。九王爷他带兵作战有一套,很得大汗的重用,这打战难免会死伤人,可是九王爷他从来不杀害敌兵以外的人的,他不像七王爷那样滥杀无辜。这次松柏村的事完全是七王爷一手策划的,九王爷他是真的毫不知情啊!”

忠福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说:“我跟了九王爷五年,他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了。他不像其他的蒙古王爷,占领了城池就杀战俘,杀没有抵抗力的妇人小孩,他没有一次这么做的。本来忽必烈对他的作法很不赞成,认为他有妇人之仁,不够格做一名领兵的将军。一直到他发现归顺九王爷的战俘要比其他的王爷多,而且个个忠心耿耿的为他卖命,忽必烈这才同意他异于其他王爷的做法,并且更加的重用他了。”

他看著桑婉柔,微笑道:“桑姑娘,你知道吗?我原来是大宋的士兵,在五年前的一场战役中吃了败仗,被九王爷所俘,我就是看到他对我们这些战俘以礼相待,没有虐待、杀害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弃宋投蒙,发誓只效忠九王爷一人了。九王爷他见我做事还可以,就把我带在他身边,随他四处征战,一直到现在。”

“你……”桑婉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不敢置信的嚷道:“你明明就是汉人不是吗?为什么你还要帮蒙古人打我们大宋的人呢?你这么做,岂不是与叛国贼无异吗?”

忠福微笑的看著她,他对她的指责似乎不以为意。“桑姑娘,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看我不起,没错,我归顺了蒙古人,我的行为实和叛国贼无异,但是我并不这么想。”他突然问道:“桑姑娘,告诉我。你对现在这个皇帝、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满意吗?”

桑婉柔微微的一呆,“满意?怎么会满意呢?”她坦白的说:“目前朝廷腐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好’与‘不好’我总能分辨得出来。如果当今圣上英明的话,我又怎么会和我的丈夫因战乱而分隔两地呢?”

“这就是了!”忠福慷慨激昂的说。“咱们大宋前有金人,后有蒙古人,内忧外患接踵而来,咱们百姓这十几年来有哪一天过过好日子了?弄得到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说这个皇帝还能要吗?虽说蒙古人是异族,但你能说被异族统治就一定不好吗?蒙古人日益壮大,咱们大宋会灭亡是迟早的事,我们何不认清事实,坦然来面对他们呢?”

“这……”桑婉柔想不出话来反驳他。忠福说的自有他的道理,她不能说他不对,毕竟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忠福认为不管由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只要百姓能过得好,就算蒙古人当皇帝也可以;桑婉柔却不这么想,她所知道的是蒙古人为了夺取中原,杀害了无数大宋的百姓,就算蒙古人中出了铁格尔这么一位有慈悲之心的王爷,也不能抹煞她身为宋国人对蒙古人的憎恶啊!

“柔儿,你今天觉得怎样?”铁格尔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走近床铺,看到桌上的托盘,浓眉微蹙的说:“怎么,你还没吃饭啊?”

忠福走过来,轻声的对他说:“桑姑娘说她吃不下,王爷您来劝劝她吧!”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忠福离开后,铁格尔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铁格尔感到意外的看著桑婉柔。这可希奇了,她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话?这些天来她都对他不理不睬的,每次都是他说她听,偶尔会问上一、两句,也是为了秦慕风的事。面对她的冷漠,他是既伤心又难过,他还以为她想永远像对陌生人般的和他相处呢!

“你先说。”他的微笑带有鼓励的意味。

“我……”桑婉柔不好意思的看他。“忠福告诉我你的许多事,我想我错怪你了。”

“哦?”铁格尔瞪著她因羞赧而变得微红的脸颊,他的心再次为这份美丽悸动不已。“噢,老天,她为什么会这么美呢?”他在心里大叫,他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考验他,他真的好想好想拥紧这副柔软的躯体,亲吻她诱人的小嘴,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蒙古人,因为她是有夫之妇。

“那你知道我是王爷啰!”他痴痴的看著她。

“是的。”她温和的眼神停驻在他脸上。“为什么你要对我隐瞒你真实的身分呢?”

“你认为呢?”他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忧虑。“你只知道我是蒙古人,就对我不理不睬的;如果我让你知道我就是大蒙古国的王爷,那你不是把我恨到骨子里去了吗?”

桑婉柔愧疚的凝视著他,“我恨蒙古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恨你。你救了我的命,冶我的腿伤,还帮我找我丈夫,对了!”她暗地在心中自责,怎么只顾著说话,把秦慕风的事给忘了呢?

“铁大哥,”她没有注意自己把“铁公子”改成“铁大哥”了,听得铁格尔高兴死了。

“今天有没有我丈夫的消息?”她期待的问道。

铁格尔怜惜的看著她,然后艰难的摇了摇头。

希望再一次落空。桑婉柔宛如雕像一样,不动也不说话。

“柔儿,不要这样。”铁格尔觉得自己好没用,他可以治好她脚上的伤,却治不好她心上的伤,他只能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来安慰她。

“也许秦兄他人不在松柏村,他在别的地方啊!也许他受了伤,在别处养伤吧!”

他的安慰完全无效。他看到桑婉柔眼里满是泪水,神情哀凄的说:“你不要再安慰我了。你心里明白得很,慕风他一定是死了。我要去找他……”她的声音骤然高亢了起来,左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踩在地上。

“不可以!”铁格尔小心捉著她的脚放回床上,桑婉柔推著他,哭泣的叫著:“让我走,我要去找他,他死了,我也要陪他一起死。”

“柔儿……”铁格尔抱紧她颤动不停的肩膀,看她伤心的模样,他的心都碎了。

“呜……”桑婉柔悲从中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哭道:“我知道他死了,要不然他不会不来找我的。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丢下我呢?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他……”

她哭著哭著,竟在铁格尔的怀中哭晕过去。铁格尔叹气的把她放回床上,轻轻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

其实他早就对秦慕风的生死与否抱著不乐观的想法了。秦慕风是会武功,他见识过的,称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但是根据桑婉柔的说辞,当时有十几二十个蒙古兵围著秦慕风,以一人之力要抵二十人之力,就算秦慕风有和他一样的身手,也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当时的秦慕风已经受伤了,这样看来他生存的希望又少了一些。

秦慕风可能已经遇害了。铁格尔是这样想的,桑婉柔是不是这样想?她没有告诉他,而他也不敢问。为了桑婉柔,明知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每天回松柏村找寻秦慕风。现在的松柏村宛如一座废墟,没有人,没有动物,留在那儿的只剩残壁断垣和空荡荡的房子。松柏村就这么一丁点大,不用花上半天的工夫就可以走完全村了,如果说秦慕风想躲起来养伤,也无处可躲,况且他每天都叫人仔细搜查过了,除非秦慕风有升天遁地的本事,要不然他绝对可以找到他的,这就证明秦慕风确实不在松柏村。

找不到秦慕风的人,也找不到他的尸首,一直相信秦慕风没有死的桑婉柔终于在今天崩溃了,而且还说出“我要陪他一起死”这句话。见她对秦慕风用情如此之深,铁格尔对秦慕风是既羡慕又嫉妒。堂堂一个大蒙古国的王爷会去羡慕嫉妒一个生死未卜的汉人百姓?这也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不过铁格尔是真的这么想的。他觉得秦慕风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能得到桑婉柔的倾心相爱。如果他是秦慕风,知道桑婉柔愿意陪他一起死,那他死亦瞑目了。

“嗯……”昏睡了一会儿的桑婉柔发出了呻吟,眼睛慢慢张开。铁格尔连忙倒了杯水,扶她起来喂她喝下。

“谢谢。”桑婉柔的眼睛还是湿湿的,连眼睫毛也是湿的。“抱歉,我刚才失态了。”她低低的说。

“有时候哭出来反而是好的。”他温柔的看著她说:“怎样,哭一哭心里觉得好过生了吗?”

桑婉柔惨淡一笑,她低语道:“怎么可能呢?一日找不到他,我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铁大哥,”她望著他,问道:“我的脚伤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再等四、五天吧!”铁格尔锐利的目光紧盯著她。“如果你乖乖吃饭,用心调养身子,说不定会好得更快。”

桑婉柔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感到有些愧疚的说:“我知道我不是个合作的病人,不过我从现在开始改进,好吗?我想要快点好,这样我就能去找慕风了。”

“呃?”铁格尔不解的看著她,他支支吾吾的问:“你,你不是以为他死了吗?怎么……”

“慕风不会死的。”桑婉柔抢著说:“先前我说的话都是一时冲动,我不相信他会死,除非让我……”她猛然住口,接著打了个寒颤。

铁格尔同情的看著她,他是很想说些秦慕风不会死之类的话来安慰她,但是他想想还是不说的好,说了会带给她希望,希望愈大,失望相对地也会变大,不是吗?

“吃吧!”他把托盘端了过来。“吃饱了,有力气了,你才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对吧?”

桑婉柔感动的看著他,她发自内心的说:“铁大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一定熬不过来的。”

铁格尔又惊又喜的看著她,她说的话可是真的?她不讨厌他了?他对她而言,不只是个救命恩人,而且还是个重要的人?是吗?是这样子吗?

“快吃吧!”他看著心爱的人一举一动,心里面充斥著幸福感。“哎,如果时间可以就此静止,那该有多好?”明如是痴心妄想,他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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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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