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夜深露重,坐在石上的小幸衣服沾了不少露水,露水加治风,让她冷得猛打哆嗦。身体上的冷不算什么,她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她捱得住;但是,除了身子冷,她的心更冷,这她可就无法承受了,两个眼睛不断的流泪,她哭得无法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的,为裴恩那种人哭?太不值得了。她很努力的想让自己不哭,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眼泪,他伤透她的心了,真的。她不只为他哭,也为自己哭。她看走眼了,她恨自己的愚蠢,直到今天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她是知道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她不知道他竟然将别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卑鄙、他可恶、他是个大坏蛋,她看错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件外袍飞到她肩膀上罩住她,她才停止哭泣,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看著这个她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她站起来,扯下他的袍子恨恨的丢在地上。「不用你假惺惺了!」她愤怒的叫道。「你来做什么?我没那么穷其无聊成为你开玩笑的对象,要开玩笑,去找别人吧!」

「小幸,我必须和你谈谈。」裴恩柔声的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她拂袖而去,才走了几步就让他拉住手臂。「放开我!」她转过身来大吼道。

「小幸,你必须听我说。」裴恩急促的说。「只要你肯听我说完,我保证无论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只要你肯听我说,好吗?」

「好,你说吧!」小幸妥协了。她不是心软,也不是原谅他了,她只是好奇他到底还有什么话可说,纵使是谎言,她也要听他能编出什么样谎言来说服她。

裴恩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这对漂亮的眼睛,没有她熟悉的冰冷,也没有刚才要杀黄志学的恐怖杀气,更没有他偶尔会流露出来的温柔。在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所拥有的是强烈的悲哀,她又发现到了另一个她所不知道的裴恩。

裴恩轻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在我十三岁之前,我和一般的小孩一样,有爹娘,还有一个小我六岁的妹妹,我有一个好幸福、好美满的家庭。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爹突然把我托附给一个他住在关外的好友,要我认此人做了义父,然后就把我带离中原,到关外定居。从此,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双亲了,因为三年后,他们就让一个叫邵世勋的人给害死了。」

「他们……死了?」小幸听了好不难过。

「是我义父告诉我的。」裴恩一脸平静的说。「裴、邵两家的恩怨要从一百年前说起,据说本来这两个家族的友情很好,可是不知从哪一代开始,两家开始交恶,他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祖先先杀了哪一家的祖先的,于是这种你杀我、我杀你的轮回就开始了,一直到我们这一代,邵世勋因为我爹杀了他爹,他长大武功有成后便找上我爹报仇,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爹在我小的时候就要我勤习武功,为什么我们搬了无数次的家,就是怕邵世勋哪一天找上门来报仇,我爹之所以要我离开他,就是怕我会受他连累,怕我死在邵世勋手上。可惜不管他再怎么躲,邵世勋还是找上了他,他没有杀了我爹,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他没有亲自动手,不过我爹和我娘的确是死在他眼前,他们是自戕的,也可以说是邵世勋逼死他们的,同一天,我妹妹裴苓也失踪了,下落不明,那年我才十六岁,再也见不到爹娘悲惨的十六岁。」

小幸起初听的惊心动魄,到后来则变成伤心难过。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悲惨的事?两家的仇恨延续了一百年?可怜的裴恩,这些年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同样都是可磷的人,只是,她所承受的痛苦纯粹是肉体上的;而裴恩,他则是精神和肉体双重的折磨啊!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日以继夜勤练武功,心中想的、脑中想的都是报仇的事,我将自己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对那时的我而言,没有一件事比找邵世勋报仇更重要的了。六年后,我认为时候到了,也自认所学的武功能和邵世勋决一死战,于是我找上了邵世勋所居住的邵家堡,在找到邵世勋之前,我打听到了一件骇人的事,就是我妹妹裴苓没有死,她丧失记忆被邵世勋收养,且化名为无忧,于是我先找到她;与她相认。见到了我,奇迹似的恢复了她十岁之前所有的记忆。我找回了妹妹,再找邵世勋决斗,结果已爱上邵世勋的她为了救心爱的人,她代他挨了我一剑……」

「啊……」小幸忍不住发出的惊叫声打断了裴恩的话。「无忧……你妹妹……她死了吗?」

「她没有死,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我那一剑刺中了她的要害,当时的她生命垂危,全靠我们的极力抢救和她自己坚强的求生意志,她才活下来的。那一剑和剌在我身上没什么两样,这件事狠狠地敲醒了我,为了报仇,我差点连唯一的亲人也给杀害了,就算我杀了邵世勋报了杀母的仇人又怎样?我想通了,豁然开朗了,我原谅了邵世勋,并把苓儿交给他,我真心的祝福他们。」

从头到尾,裴恩都是一派镇定,语调平和,好像他说的是与他不相干的事一样。倒是小幸这个听众比他还入戏,听得她手心冒汗,心情起伏不定。

「还好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她长长吐著气说。

「等他们完婚后,我就离开了邵家堡,距今已经一年了……」裴恩话说到一半,即被小幸打断。她困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邵家堡呢?你和你妹妹这么多年来分隔两地,难道你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吗?」

「我没有办法和她一起生活,因为我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裴恩了。」裴恩直视著她说。「我迷失了我自己,我赫然发现自己心灵的空虚,没有复仇的念头的我,人生顿时失去了目标,以前的我是为了报仇而活的,现在不用报仇了,我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我不知道自己活著是为了什么。这一年来,我浑浑噩噩的活著,我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我遇见了你。」

小幸渴望的看著他,她的心里呐喊著:「快说啊,快说我的出现令你快乐、令你不再迷惘,裴恩,你快说啊,让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也让我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她热切的、期待的看著他,而他给她的回应,却是他一贯的冷漠的面孔。

「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和黄志学开这种玩笑吧!」他说:「苓儿和邵世勋那种生死相许的爱情让我受到很大的震撼,我不相信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会甘愿代对方死,只因为他(她)爱她(他),所以我试探了黄志学,结果……」他叹口气,似笑非笑的感慨,「没想到证明我错了,我低估了他,不,应该说是我碰上的都是傻瓜、怪人……」

「我相信这世上的傻瓜、怪人,绝对多得超乎你的想像之外。」小幸的眼光柔得仿彿可以掐得出水来,裴恩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她吸引,在这一刻,她看起来出奇的美丽,让他无法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如果一个人是真心的爱著一个人,他会心甘情愿为所爱的人做任何事的。」小幸深深的看著他说。

「即使是为了所爱的人牺牲性命?」裴恩沉声的反问她。

小幸笑了。「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我吗?你妹妹及黄志学,他们不是给你答案了吗?」

裴恩深邃的黑眸流露出不解和迷惑。「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有一天你自己遇上了,就会相信了。」小幸感觉到双颊开始发热了。他……听得懂她话里的含意吗?

裴恩并不笨,他也不迟钝,和小幸二十多天这么相处下来,说他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是骗人的,他知道小幸是喜欢他的,甚至是「爱」他的,他呢?他当然也是喜欢小幸的,要不然他不会吻她。但他越是喜欢她,他就越感不安和害怕,他的不安是他分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他的害怕是怕自己会伤害她,毕竟,除了家人,她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外人,这份感情让他无所适从。

「我想,也许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很坦白的说。

「啊?」小幸楞住了,她听不懂。

「你应该懂的,不是吗?」裴恩叹气的说。「我是个无情的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应该明白的。从我十六岁开始,我就丧失『爱』与『被爱』的资格和权利了。我不会去爱人,也不懂得如何去爱,至于别人对我的好,对我的感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去承受……」

「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小幸急急的问。

裴恩断然的摇头道:「我害怕去试,因为……」

小幸心急的脱口而出,「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裴恩一惊,「小幸……」

小幸为自己的大胆羞得快抬下起头来了。她看著地上嗫嚅的说:「我……不是,裴恩,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幸,看著我。」裴恩托起她的下巴,与她目光相对。「对不起,我……」他欲言又止的。

小幸红润的脸蛋霎时失去血色。「你说『对不起』?为什么?」

「因为我分不清我对你的感情是同情,是友情,还是爱情?是像朋友的喜欢,还是像兄妹的喜欢,还是像情人?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裴恩真想这么对她说,但是话一到嘴边,要化成声音超乎他想像之外的困难,他说不出口,真的,他不想伤害她。

再说,就算他对她的感情真的是爱情,他也没有把握能回应她的感情啊!像他这种不懂「爱」为何物的人,除了带给她负担之外,他无法带给她幸福的。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回答我啊!」小幸摇著他的身体。

「对不起……」裴恩还是只能这么说。

小幸脑中一片空白。原来,他根本不喜欢她,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

她泪眼盈盈的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开。

「小幸,你去哪里?」裴恩捉住她的衣袖。

小幸连头也不回。「你不觉得是到了我们应该分开的时候了吗?」

裴恩绕到她前面,捉著她的肩膀,嚷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开了?」

「是我要和你分开。」小幸不敢正视他,她怕再看他一眼,她就真的走不了了。「因为我继续留在你身边,我怕我会越陷越深,我……」

「小幸……」裴恩担忧的看著她,「你真的要离开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崔家的人找上你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再说吧!我总不能因为这样而赖你一辈子呀!」她深深地看他一眼,强忍心中有如被撕裂的痛苦,哽著声对他说:「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大恩不言谢,你自己保重。」

她走了,带著一颗破碎的心走了。她不得不走,因为她要的不是他的同情,她要的是他吝于给她的爱情,她选择了离开,这样对他们也许比较好。

「小幸……」裴恩在心里挣扎著,挣扎要不要唤回她,直到她娇小的身影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他仍做不出决定,而她已完完全全在他眼前消失,他失去了最后挽回她的机会。

*****

到底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裴恩的呢?

小幸仔细思索这个问题,令她惊讶的是,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或许在她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她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上这个外表看似冷漠,情感却内敛的人了。

也许,她就是喜欢他的冷漠,喜欢他冷眼旁观周遭事物的态度,喜欢他喜怒不形于色,喜欢他陪伴在身旁的感觉,喜欢他照顾她的感觉……他所有的一切她都喜欢,包括好的坏的,她多么希望能被他所爱,可惜她没有这种能力,能让他爱上她,她不是那个能融化他心底那座冰山的人,也许有一天他敢去爱人、被爱,她希望那个对象是她,不过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拒绝她了,不是吗?

她还乐观的以为没有裴恩在的日子没什么不同的,毕竟她一直是一个人这样走过来的,像她痛失爱她的谭婆婆,她还不是捱过来了。可是裴恩他不是谭婆婆,他是她倾心爱上的男人,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不知道她对他的爱是如此的深,深到她想像不到的地步。日子变得如此难熬,都是因为没有他。她想他,无时无刻;她念他,日日夜夜,她想见他,好想好想,这份思念之情日以继夜折磨著她,无论她走到哪里,就跟她到哪里,她摆脱不掉他。

小幸,你必须忘了他。她努力的这样说服自己,却徒然无功。她越是想忘掉他,他的身影就在她脑中越加的鲜明。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这句话对她完全不适用,没有他,她宛如一株失去生气的小花,脆弱的不堪一击。她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他的存在对她有如阳光般的重要,可是为时已晚。

这天,天气很冷,事实上这几天都很冷,天都是阴沉沉的,风都是冷飕飕的。她用裴恩给她的银子买了御寒的冬衣和狐裘,把身体裹得紧紧的。狐裘是上好无杂毛的狐皮制成的,又软又保暖,偏偏她还是觉得冷。也许是她不眠不休的赶路的缘故吧,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拚命的赶路不可,她又没有什么地方好去,她只是不停的走、不停的走,过度的劳累加上早晚不停的受冷风袭击,在一处无人烟的山林中,她不支倒地,躺在冰冷的泥土上,她的意识逐渐的自她的身体抽离,一阵又一阵的冷风毫不留情的吹在她身上……

忽然,她不再感到寒冷,从背后扩散至全身的暖意绵延不断,让她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

她吃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跃入她眼帘的是她日思夜盼的人。「我在作梦吗?」她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如细蚊般微弱。

「小幸?」梦中人用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好温暖的手啊!「还冷吗?小幸。」

是梦,她想。而且是美梦,因为这一切是这么的美好,他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话语,太奢求了,这一切都太奢求了,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如此的为所欲为啊。

「裴恩,别丢下我。」她贪心的要求梦中的他。

「不会了,我保证。」梦中的他英俊又多情,他靠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多美好的梦啊!她笑著,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

好温暖啊!

小幸慢慢的张开眼睛,笼罩著她全身的温暖感觉来自她前面不远处,烧得正旺的火堆,熊熊的火光照得洞穴里人影飘摇,没错,此刻她横卧在一处洞穴里,身上盖著一件她熟悉的外袍,而那个外袍的主人,就坐在她的对面,正用一双盈满温柔目光的眼睛看著她。

「是你?」小幸微弱的发出--音。真的是他,他不是她梦中的人,他是真真实宝的裴恩。

裴恩坐在她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他低声的询问她:「你现在觉得如何?还会冷吗?」

「不冷了。」她虚弱的问:「我怎么了?」

「你受了风寒,失去意识,全身不断的发冷发抖。我已经将我一些内力传至你体中,逼出积结在你身上的寒意,待天亮我送你去给大夫瞧瞧,休息个几天大概就可痊愈了。」

小幸幽幽的看著他,「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对吧?」

裴恩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放不下你呀!」一向善于隐藏情感的裴恩激动了起来。

小幸转过脸。「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裴恩转过她的脸,神情激动的说:「你非要逼我说出来是吗?好,我说,我之所以跟踪你,是因为我放不下你;我之所以会放下下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她投进她的怀里,喜极而泣的道:「你说了,你终于说了。你可知道,你的这句『我喜欢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裴恩手臂收紧,将她小小的身子牢牢的抱在怀中。「对不起,是我胆小,我害怕接受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早就忘了『爱』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果不是遇见你,我这一生注定要孤独到老了。」

他捧起她的脸,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除了家人,你是第一个会让我牵挂的人。」他充满歉意的说:「我一直很迷惘,我不知道对你的这份感情是什么?我多年来刻意把自己变成没有感觉的人,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我迷失了我自己,除了父子亲情、兄弟之情,我不相信人世间的爱情、友情,任何一种的感情……」

「所以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小幸插嘴问道。

裴恩轻拢著她的秀发,无奈的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我会辜负你,因为我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你才没有冷酷无情呢。」小幸露出微笑说。「倘若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你还会救我吗?还有黄志学,你会帮他就证明你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吗?」

他也露出了微笑。「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她含情脉脉的看著他:「今天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裴恩低声的说。「我想我至今还不能体会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不过我也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直视著她,坚定的说:「我不想失去你,不管上山下海、天涯海角,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我需要你,小幸。」语毕,他看到小幸灵动的大眼迅速地流下两串泪水。

「小幸……」他慌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啦!」小幸又哭又笑。「人家是太高兴了嘛!」

「不要哭。」他以嘴代替他的手吸干她脸上的泪,当他的嘴碰触到她的薄唇,他毫不犹豫的覆在她唇上,用他的爱来温暖她冰凉的唇。

有了先前一次的经验,这次他的技巧纯熟多了。他轻轻地启开她的唇,更深入探求她口中的甜蜜,温柔的、深情的,用力地**著她的唇。像是要弥补对她的歉意似的,透过他的唇,在这一份悸动的缠绵中画数表达。

小幸晕陶陶地任由这份醉死人的甜蜜冲击著她,她晕了、醉了,在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承受得了时,他炽热的唇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

看著她绯红的俏脸,他不好意思的问:「小幸,你还好吧?」

「嗯。」小幸把脸藏进他的怀里。「裴恩,你以后会常常这样亲我吗?」

他爱怜的俯下头来在她发热的面颊吻了一下。「只要你喜欢,我一定每天亲你。」

「讨厌!」她在他怀中乱动乱钻。「人家才没有说喜欢呢!」

「呵呵……」裴恩笑著在她脸上、颈上洒下一连串的吻。「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讨厌!」小幸嘟著小嘴娇嗔道。「你的胡髭好扎人哦!」她摸著他的下巴,心疼的说:「你好像瘦了,是不是?」

「你还不是瘦了!」他也摸著她尖尖的下巴。「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还吹冷风……」他忍不住心疼的数落她。

「人家心里难过嘛!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她一脸委屈的说。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裴恩注视她的眼中有著无限的疼惜和爱裤。「下次你再敢这么不爱惜自己,看我怎么罚你。」

「我会爱惜自己的,只要你答应永远不离开我。」小幸认真的说。

「永远……」裴恩喃喃自语。「永远」是一个沉重的名词,一个不切实际的名词。什么是「永远」?历尽风霜,饱受生离死别的他从来不知道「永远」是什么?他也不相信「永远」。人实在是太渺小了,也太微不足道了。天灾、人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有人可以和「命运」对抗。在他的观念,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至于「永远」,那是不存在的。

他搂紧小幸,他没有办法回答她。「永远」太遥远、太虚幻了,他只知道「现在」,还有「以后」,他都会和小幸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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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小幸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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