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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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到医院,已是傍晚,正是我以前万分迷恋的万佛镇褪去繁华回归到宁静的时分。点点华灯初上,江枫渔火点点,犹如来到了江南的古镇。镇医院翻新了,一口气重了三层上去,却仍旧不见大。

这里的医生相比城里的要有同情心得多,他们开药前一般都会询问一下病人的意见,贵了的一般不会痛下毒手。来看病的也多半是些面带凄凉苦难色的老农民,劳累了一辈子,拖儿带女的已接近被掏空了。他们多半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差不多的钱都砸到了看病吃药上。苟延残喘而已。

那个医生看了我一眼说,“这病再是拖不得了,还是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点点头,向病床上望了一眼,我的母亲睡着了,瘦得象个孩子的身体一样。

我没有打扰她,出来给程果打了个电话。她旁边很吵闹,她说她在唱歌。

夜夜笙歌的日子大概对她是习以为常了,但现在我已没有心情调侃她。

我说程果你在医院认得到人不?我妈病了!

程果在那边喂了两声表示没有听清楚,一听就象是被人推来拽去的,半天她才得以脱身,电话里传来呼呼的风声,我估计她是来到外面了。她说有一个朋友的朋友在医院有熟人。我说好,我明天就带她转院,你帮我通告一下。

程果说,没问题。但是你妈自己不是医生啊,咋会生病?

我说,医生就不生病了啊?你以前考试不及格你还教书呢!你明天早点来接我。

程果呛了一口说,不行啊,明天我要去开早会。你们李子不是有车吗?

我说他走了,早晓得该晚些喊他走的,算了,明天我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我母亲弄死都不去。她还好意思说这点病,回去自己煎两副药吃了就完事了。

我说你都疼来想拿磨子顶住胃了,你好受啊,你这样子啷门让我放得下心来?她说你有啥子好放不下心来的,痛在我身上,又不是你身上。

我说你不要说那些难听的,你现在病了,啥子都要听我的。周围的医生也劝她,老何你还是去看一下撒。就算是死刑你也要等医院来宣判撒。我妈便闭着嘴把头偏在一边,住声了。

好在万佛寺离县城也不过十来里路,二十元钱包了辆面包车,我妈一个劲地砍价,司机说反正你们也是生病带口的,熟人熟识的,我是凭着良心在喊,回来敞空车都不说了,就这个价再不能少了。

我说走吧,车要开慢些稳些就是了。

司机说,妹儿撇脱,我跟你说嘛,撇脱的人在外面是不得吃亏的,她们这些老年人就是不懂这些,斤斤计较的,花点钱就跟割自己的肉一样,才会捱起一身病的。

我回头望我母亲,她瘪着嘴又把头拧到一边,懒得理会他了。

老家的县城还是那般模样。连司机都很面熟,但总叫不出名字和辈份。路上他问我们是哪个村的,我说何家村。他说,哦,我认得到你们村的王八!听说他又要在你们村开了一个新采石场!这虾子这两年是整了啊!

我母亲撇下嘴说,再不要提那个人,专门拨锅吃饭,把我土地占了的钱我还没有问他要呢!你看等我回去,我就要亲自上门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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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纯真的日子:野火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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