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风拂窗帷,烛火摇曳,格日勒在桌前独饮,不觉已有几分酣醉。

安苏坐在床沿,神情忧情地不知想些什么。

这两天来,格日勒虽未将她囚禁或捆绑,但却不时用一种戒慎防备的目光盯着她。

她实在不懂,如果他对她存有疑虑,为何不索性将她囚禁起来?

他要她服侍他,却又用那种怀疑的眼光审视她,他到底想怎样?

早知如此,她该扔下他跟着阿普左走……格日勒饮完一坛子酒,随手就将酒坛子往墙角一掷,这已经是他今晚摔掉的第三个坛子了。

「你到底想怎样?」安苏再也忍不住地发出疑问。

他冷睨了她一记,「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身边?」

「我说过会给你机会杀我,不是吗?」他哼地一笑。

她眉心一蹙,略带恼意,「你……」

他霍地站起,脚步略略颠簸地朝她走来。「我无时无刻不给你机会,只可惜你……」他站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你根本杀不了我,又或者……你根本是舍不得。」

「你说什么!?」她激动得就要从床上跳起来。

格日勒两手往她肩头一按,硬生生地将她给制伏在原处。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他撇起唇角,笑得非常可恶。

她瞠视着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不过话说回来,那叫什么阿普左的还真是挺在乎你的?」他俯身欺近,浓烈的酒气呛得她快喘不过气。

安苏别过头,径自沉默。

「我看他应该还会再回来救你吧?」他砰地在她身边坐下,整个人几乎不胜酒力地瘫靠在她肩上。「下次……他能救得了你吗?!」

她依旧不愿回答,只是冷漠地瞪着他。

「我和一个老是成不了事的男人相比,你喜欢谁?」他凭恃酒意,言语更加直接。

她冷脸着他,「你和阿普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她故意将他说得一文不值,因为他也是那么对她的。

格日勒酒意乍醒,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焰及妒火。

在她心中,他居然比不上那个老是逃得飞快的男人!?

「你!」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像是要把她那高傲的下巴给捏碎似的。

「我会逮到他的……」他恶狠狠地说,「然后我会在你面前宰了他!」

「你……」因为一时气愤,安苏不顾后果地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当这一巴掌落在格日勒涨红的脸上之际,她后悔了……她不该动手,不该激怒他,尤其是在他酒酣耳熟之时。

「你……」格日勒的眼睛像是快要喷出火似的吓人。

他脸色涨红、青筋暴凸,活似恨不得马上就将她生吞活剥般。「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话罢,他狠狠地刮了她一耳光。

安苏整个人仆倒在床上。

她还来不及翻身坐起,格日勒已经扑向了她,并将她的娇躯紧锁入怀。

「不!放……放开我!」想起之前他在浴桶中对她做的事,她不禁一阵心慌。

他单手扣住她挣扎的双臂,强行扯开她的衣襟;瞧见她那对在素衣下起伏急遽的浑圆,他脑中血液猛地逆流。

「你……你……」格日勒眼中的邪气虽不常见,但她知道那代表着相当程度的危险。

他大手一拉,剥开了她的素衣,也扯掉了她的抹胸。

安苏惊叫一声,彷佛企图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正要侵犯她似的。

「你可以再叫大声一点……」他邪恶地一笑,「整问雁来客栈就只剩下阿忽利他们,你说……」他捏住她颤抖的下巴,「还会有谁来救你?」

她咬着下唇,愤恨而羞恼地瞪着他。

他俯身含住她胸前的悸动,一只手则罩上了她另一只丰盈。

安苏又急又气,他……他怎能用这种教她生不如死的方法来凌辱她!?

她咬住唇,企图让痛的感觉去麻痹她的身体,可是他的手、他的唇却一刻也不停止地挑逗着她。

「啊!」她惊慌失措地扭动身躯,嘴里还不停咒骂着,「不,格日勒,你……你杀了我!」

他以唇封住她的咒骂,且狂肆地将舌尖侵入她甜蜜的嘴里。

「唔……」她想叫喊,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一瞬,安苏听见了自己如嘤咛般的喘息,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更确定那声音来自己。

他凝睬着脸色羞红的她,刚才的激情狂狷忽而转为平缓温和;他的吻如火般在她身上点燃了一簇一簇的火焰,让她原本冰冷的心炙热了起来。

「你……」他爱怜地轻抚过她薄汗微沁的额头。

安苏怔望着他,唇片歙动,「格日勒……」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她看见了他的悲伤、他的寂寞,那是平日他不轻易泄露出的情绪。

有时,她怀疑他只有在看着她时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她……让他想起了什么吗?!

蓦地,一种因不经人事而衍生的羞愧感袭上了她心头。

安苏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冷儿!」

格日勒猛地回神,惊觉自己似乎太过松懈了。他应该防着她,而不是陷在她馨香甜蜜的诱惑里。

他倏地甩开她,残酷无情地道:「你永远都不会是冷儿!」

他知道她不是冷儿,即使在抱着她的时候,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抱的是谁,引起他欲念的又是谁。

他绝不是因为她像冷儿而抱她,他想要的、想抱的不是冷儿,是安苏!

可是他不想让她发现,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陷入狂爱的漩涡之中。

他们各为其主,总有一天要走向不同的道路,她会离开他,他也不能留住她。

如果他们一定要站在敌我分明的立场上互相抗衡,他绝对不当没有胜算的那一方。

倘若他终有被迫放弃她的一日,他现在最想做的无非就是先得到她。

是的,在她离开他之前,他决定报复性的拥有她!

他凶悍而具侵略性的目光重新扫射在她衣不蔽体的娇躯上……瞥见他眼底那骇人的光芒,安苏彷佛能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警戒地瞪着他,声线不觉颤抖,「不,你别……别过来!」

隐约中,安苏感觉到一滴接着一滴的水珠跌落在她的胸前,微微地睁开眼睛,她只看见格日勒严肃而认真的神情……无意识地睇着床褥上那朵芙蓉花,格日勒的眉心更加深锁。

原以为占有她之后,他会因此而满意快慰,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却反而还失去了些什么。

如果安苏失去的是贞操和那一层薄膜,那么,他失去的可能是心、可能是生命。

他为什么那么急欲拥有她?真的是因为要惩戒、报复她吗?

不,不是这样的。

打从他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被她那高傲的气势及与生俱来的气质所吸引,他渴望她、需索她的程度远胜过当年对冷儿那般。而这也是他最害怕的。

她是辽人,她恨他、她想要他的命……这些都不足为惧,他最恐惧的是……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爱他。

她说对了,他是得到她的身体,但他得不到他最想要的真心真情。

凝脯着仍然昏睡着的她,他的心无端地抽痛起来。

安苏眉心深锁,时而颤动的模样是那么的惹人怜惜,他甚至憎恨起自己的粗暴残忍。

「安苏……」他轻轻地抚着她紧皱的眉心,试图揉开她纠结在眉间的痛苦。

在半梦半醒间,安苏彷佛听见了叫唤她的声音,那是充满着感情的温柔呼唤。

因为身体深处的痛楚感觉还残留着,她几乎快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嗯……」一挪身子,一阵磨人的刺痛感便从她下身传至全身。

她皱起眉头,勉强地睁开了双眸。

瞥见眼前神情平静的格日勒,她的情绪不禁有点激动。别过头,她深恶痛绝似的不想看他。

他本想在她醒来时对她温柔相待,但一触及她不领情的眼光,他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看着我!」他捏住她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她倔强而骄傲地瞪视着他,彷佛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教她学乖似的。

他盯着她,「只要你一天杀不死我,我就每天要你一次!」

「无耻!」她冷咒着。

他冷傲地一笑,「别只会跟我耍嘴皮子,我等着你来杀我呢!」说着,他凶恶地甩开她。

安苏全身裸裎地趴伏在床上,模样虽然有点狼狈,眼神却还是高傲地不愿服输。

格日勒站起身,缓缓地将衣裤一件件穿上。

他冷睇了安苏一记,「记着,我会每天要你。」说罢,他神情冷漠地步出客房。

安苏怔忡片刻,眉心一拧,鼻子一酸,眼泪终于难忍委屈地跌落。

她蜷曲在床上,将自己低沉细碎的哭声埋葬在那只绣花枕头里……***

在得到她的身体后,格日勒还是没有囚禁她,只不过这回,他在门外派驻着两名苍狼军以防止她有任何逃跑的企图。

安苏整天被拘禁在房里,其实也跟被囚禁没两样。

当中午过后,日照一刻一刻地递减,一寸一寸地退出门外、窗外……她,开始慌了。

等到夕阳西斜,天色渐黑,格日勒会回来,他会像昨晚那样的折磨她、凌辱她、「考验」她。

她不怕被折磨,不怕被凌辱,但是她怕自己经不起考验,她担心自己会一步一步的沦陷在他的情欲之下……正当她想得出神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格日勒低沉的声音。

「你们可以走了。」

「是。」门外的苍狼军很有精神地答应着。

他推开房门,大步地踏入房内。

见他进来,安苏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她警戒地缩在床柱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格日勒。

瞥见桌上动都没动过的饭菜,他的神情顿然一沉,「你想把自己饿死?」

她沉下脸,不理不睬。

他走近她,猛地端起她倔强的脸,「不是想杀我吗?」他冷谑道:「这么快就放弃了?」

安苏拨开他的手,「别碰我!」

「哼!」他露出一记毁灭性的笑意,「别碰你?」

他忽地伸出手,一把就捏住她因激动而起伏的胸脯,「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处是我没碰过的?」

她愤恨地抓起他的手,低头张口就咬。

他问哼一记,微愠地甩开她。「找死!」

他掐住她的颈子,像要折断它似的一径使力。

安苏扬起脸,无畏无惧地迎上他凶恶阴惊的眸子。

是,她是找死,他最好一下就扭断她的脖子,那么至少她就能保留些什么,例如尊严、忠义,以及一生只有一次的动心用情……忽然,他冷笑起来,「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他松开手,将她快要失去力气的身体拉向自己。

他把脸凑近她,近得让她觉得有压迫感,「我不会让你死,因为我还没玩腻你的身体……」说着,他将她甩回床上。

衬见他眼中的慑人目光,安苏不禁浑身颤栗。

他又要折磨她了吗?

她下身的痛楚还未过去,他就又迫不及待地要她了吗?

不,她受不了再一次的摧残,她一定捱不过去……他不发一语地拖住她的脚,硬是将她拉向自己。

她挣扎着,犹如困兽做着临死前的挣扎。

「不,放开!求……」她差点要说出「求求你」三个字,但她忍住了。

格日勒睨了她一记,沉默地把她的裤子扯下。

当那一双白玉般的修长美腿一览无遗的裸露在他眼前,安苏像是认了命般地停止挣扎。

她不再抗拒,只是极尽消极地冷睨着他。

横竖是躲不掉了,那她还何必浪费体力作这种毫无意义的抗战。

格日勒扳开她的腿,径自从怀中拿出一小罐瓷瓶。扭开瓶封,他动作熟稔地从里面倒出了药油。

安苏不由得一震。

「啊?」她本能地想翻身一探。

「躺好。」他语气平淡地说。

在他的指腹温柔地来回揉拭之后,原先那种磨人的烧灼感慢慢地消失了。为此,她又是一阵惊疑。

他在帮她擦药?他不是想折磨她吗?

蓦地,她浑身的毛细孔都紧缩了起来,而她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她应该厌恶他、憎恨他的,但现在……他的温柔抚触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她闭上双眼,享受着他有别于昨天的温柔。

这一瞬,她甚至希望这样的抚触能持续下去;这样的感官经验让她耳朵发烫,胸口发胀,就连四肢都忍不住酥麻起来……然后,他替她拉上裤子,霍地站起。

安苏凝视着他,眼底的敌意顿减。

「别一副感激的样子。」他冷哼一声,充满恶意地说:「我只是不希望在要你的时候听你哭爹喊娘。」

方纔那一缕柔情乍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更深的怨尤和羞憎。「你……」她紧拧眉心,难以置信地睬着他。

他故意漠视她眼底的怨慰及怅憾,扭头就往门口走。

到了门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在你伤口未痊愈之前,我不会碰你,所以你如果想杀我,最好趁你伤口未愈合前行动……」话罢,他头也不回地步出了房间。

安苏听着他冷酷绝情的话语,再想起他方纔那么温柔的抚触,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格日勒,你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呢?是恶魔,还是……她幽幽地想着,胸口也愈益揪紧。

***

连着三天,格日勒未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居然开始思念起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他的样子,就连鼻息中也充斥着他的气味。

她原以为自己极欲将他的影像自记忆中剔除,但到头来,他却反而根深柢固地深植在她心底……她该不是爱上了那个强要了她身子,还不时冷言相讥的男人吧?

不,他只当她是俘虏、是暖床的工具、是卑微的辽国女人……他一点都不爱她,而且也永远不会爱她……爱?她竟然奢望他给她「爱」?她是哪条筋不对了?

想到这里,她不觉心痛起来。

鱼是不能爱上鸟的,因为它不能在天上飞。

她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悻,否则到最后只会害苦自己。

「安苏姑娘。」门外的守卫低声喊道。

她没回答,只是一径沉默地坐在床沿。

「将军请你准备一下,我们要拔营了。」

她一怔。

拔营?格日勒要离开赤塔城,也就是说他即将要去征讨下一座城池?

下一座城池……喔,不,他的下一座城池不就是呼伦城吗!?

她之所以在赤塔城拦截他,就是怕他气势如虹,一路直打呼伦城,而现在她最怕的事终于要发生了……她的父亲和家人都在呼伦城,如果格日勒攻克呼伦城的话,她身为辽国大将的父亲该是如何的下场?

父亲常说军人要死在战场上才算死得其所,可想而知,即使是抱病出征,他也绝不会躺在床上等着格日勒攻进将军府。

到最后,纵使是格日勒不杀他,他也必定会走上慢郁而亡的路。

不,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格日勒前往呼伦城,不管用什么方法,她绝对都不能让他上呼伦城去。

照苍狼军的速度估算,从赤塔城拔营整军,再通过沙漠抵达呼伦城,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段日子,她非得想出办法不可。

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安苏即随着门外的守卫到达整军的地点。

校场上一片寂静,气氛诡异到极点。

望着眼前不过数百的苍狼军,安苏竟然一阵胆寒。

他们露出野兽般可怕的眼神,那种因战意而炽烈燃烧的杀气,让见过不少战阵的她头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

格日勒威武地骑在他的骏马上,神情亦是严肃。

见安苏已经被带到,他振臂一挥,调转马头朝城门前进。

这时,带她来的守卫牵来了一匹马,「安苏姑娘,请上马。」

她毫不犹豫,也容不得她犹豫地跨上马背。

轻踢马腹,她顺服地尾随着格日勒。

近城门处,百姓夹道送行,也是静默无声。

就这样,苍狼军离开了这个待了十来日的赤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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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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