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若亚走了之后,玮琪站在莉莎房门口颤抖,良久良久。她原本很敬畏他能深入莉莎心田,但后来他又直视玮琪并威胁她。

我只对一种关系有兴趣。

她战栗不已。他怎么会说这种话?这一点道理也没有。她不是那种可以引发他性欲的女人。她见过他喜欢的女人,就跟贝儿一样——胸部饱满、身材娇小、爱嗲声撒娇。这些标准玮琪没有一样符合。

但当初在随缘酒店他也曾拥她人怀,喃喃说着一些怅惘感伤的话。那时他对她深深感到入迷,或者说是对那位酒吧女郎着迷。

她感到心痛。她心痛是因为她把他当朋友。他该死,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她长叹一声,走到窗口。方才她目送他策马远去,他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的心绞痛一下。她该生气的,但她只是感到万分落寞。

她扭头看姊姊,见姊姊又在玩娃娃,不同得苦涩地笑笑。「今天你的世界很有诱惑力,莉莎,」玮琪喃喃说道。「没有人会伤害你。」

如果事情完全不同,她的生活会是如何?如果大屠杀没有发生,如果农场没有遭袭,如果若亚如白马王子一般来到她的世界——送她花,带她参加舞会,念诗给她听。。。。。。

该死!若亚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害她心痛?

可是她知道原因。虽然她一再否认,但她很清楚自己是爱上他了。他们瑟缩在岩石背后等待葛迪那夜她就知道了。

她闭上双眼。她有勇气去追若亚,但她有勇气追求爱情吗?

她的心境更加悲凉了。她转身走到姊姊床边。「莉莎,我的心好乱。」她坐在床沿。「我真希望我有大姊姊可以跟我说话。」

「玮琪迷路了。」莉莎摸着布娃娃的头。玮琪瞅着她,几乎不敢呼吸。莉莎当真是在跟她说话吗?她小心翼翼地说:「是的,我感觉迷路了。」

「我一直在很远的地方。」

「是的。」

莉莎的下唇在颤抖,泪水滑落苍白的脸庞。「爸爸死了。」

玮琪心跳加快。「是的。」

「对不起,玮琪我不该走掉的,我该照顾你才对。」莉莎仍在看着她的布娃娃。

「你做得很好。」

「你照顾我,带我到这里来。」

「你记得?」

「坐火车,如碧姨妈,她很高,跟你一样,还有爸爸。他现在跟妈妈在一起了,还有艾佛。他们有时候会跟我说话。」

玮琪咬着下唇,但莉莎似乎对跟鬼魂谈话一事不以为忤,反倒十分安慰。

「那些人,」莉莎的声音颤抖。「那些坏人……」

玮琪抓住她的手。「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

莉莎放松了些,皱着眉头想事情。「那个好人也是这么说的。」

「若亚?」

「若亚。是的,他人很好。」

「是的.很好。」玮琪也哽咽了。

「他是你的心上人?」

玮琪瞪大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爸爸说你有心上人,那人不像贝吉姆那么没骨气。」玮琪心跳好快。这怎么可能?

「若亚……若亚只是在帮我。」这好奇怪。莉莎一直在跟她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是伊里的朋友。」

「他在帮你抓那些人,对不对?」

玮琪点点头。

「可是他现在是一个人了。」莉莎又说道。「那天早上我也不希望艾佛一个人打猎,你记得吗?我想阻止他。我该阻止他的。」

玮琪心中又有了不祥的预感,就跟当初农场出事那天早上一样。我该阻止他的。她想的不是艾佛,而是若亚。

我该阻止他的。

「玮琪,你没事吧?」莉莎的眼睛头一次有了神采,她已不再看布娃娃,而是盯着玮琪睢。

「我没事。」玮琪撒谎。

「你的头发怎么了?」

玮琪一下没会过意来。「我……我讨厌一天到晚要梳头。」她心乱如麻。她突然确定如果不去追若亚,她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因为他要死了。

倒不是因为白约翰枪法较好,而是因为若亚根本不想活下去。

「玮琪,」莉莎喃喃说道。「我好害怕。」

「我也是。」玮琪坐在床沿发抖。她该怎么办?她得去追若亚。但她怎么忍心抛下姊姊?特别是现在她姊姊有起色?

如碧端着午餐进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如碧姨妈。」莉莎说道。

如碧呆若木鸡。「老天。」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莉莎慢慢地从茧中的世界走出来。尽管她几个月来活在虚幻世界中,对真实的事件倒是知道不少,如碧和玮琪大为惊异。

「现在我想起来了!」莉莎望着玮琪。「我记得有天晚上你剪掉长发佩上枪。我好想出来,好想跟你说话。我知道你在责怪自己,可是我无法让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不必感抱歉,」玮琪说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千万不可以这样说!」莉莎哭道。「爸爸不怪你,我也一样。」

玮琪跪在床边。「莉莎,我在逃避,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些装扮和行径,我逃避是因为我不忍看到你,以免想起……」

「嘘,别说了。」莉莎将她拥人怀中。「没事的,我们会否极泰来的」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莉莎。」玮琪心乱如麻,一则以喜,一则以悲。「我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

「你担心若亚。」

「他有生命危险。」

「我了解。我也会不顾一切去救艾佛。」

「可是玮琪,」如碧打岔道。「你不能一个人去追他。」

「若亚很痛苦。我很担心重回伤心地的若亚无法集中精神对付自约翰,他可能会因此送命。」

「你在那里他就更不能集中精神了。」莉莎说道。

「此话怎讲?」

「他很钟爱你,我可以从他的口气中听出来。他可能希望你留在这里,以确保你平安无事。」

「我倒不认为他『钟爱』我……」她停顿下来。

平安无事。

原来若亚处处处与她作对是为她着想。「对不起,」玮琪说道。「我需要去见伊里,问清楚往拉洛米堡的路。」

玮琪暗骂一声,勒马停住。已近薄暮时分,她在丹佛北方一条黄土大路上。她猜想若亚至少领先她两个时辰.如此一来她不可能在天黑前赶上他。

四个小时前她冲至伊里房内。伊里对于她的决定不太热情,甚至有点发火。

「若亚这人情绪起伏很大,」伊里握拳说道。「你最好离他远些。」

「我不能这么做。他需要我。」

「你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么。」

她咽口气,直视伊里。「说不定我知道。」

他瞅着她。「当初我不该找他来的。你姊姊需要你,让若亚去对付白约翰。」

「这跟白约翰无关。跟若亚有关,跟我有关。我爱他,我想他对我或许也有感觉。」

「是啊,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伊里老实不客气。

「所以你才不能去找他。」

「若亚绝不会伤害我。」

「或许他不是有意如此,」伊里说道。「但他这三年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如今要回到拉洛米堡……」他摇摇头。「我想了就心寒。当年的情景你没看见,大屠杀、军法审判。他这人自尊心很强,他们剥夺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更不能一个人回去。」

「该死!我在担心你。他不是以前的季若亚。」

「我们俩不都也变了,这都是拜白约翰之赐。可是你不也说过本性是不会变的?」

「说不定是我说错了。」

「我不相信,你一定也不相信。」

伊内心似乎在挣扎着。尽管他有所怀疑,对于若亚他仍是有朋友道义在。

她走到床边执起他粗糙的大手。「我要你想想当初你何以会把若亚找来。那是因为你们情同父子,不是吗?」

伊里不答。

「也因为你希望藉着找到白约翰而使他东山再起。」

伊里闭上双眼。「我是爱他。或许我不让你去追他有部分原因在此。我在保护他,免得他犯下遗憾终生的大错。」

「如果我不去追他,我才会遗憾终生。」玮琪倾身亲吻伊里的脸颊。「帮帮我吧,求求你。」

伊里十分不情愿地指出往拉洛米堡的路。等他说完,她转身要走,却瞥见伊里挑剔地打量她。「干么?」

「我注意到你现在即使是男装也不像男人了。」

她一怔。「什么意思?」

「现在你的女扮男装比较唬不了人了。」

玮琪摸摸脸和头发。「我只是没戴帽子罢了。」

「哼,才不是。你有点变了,或许是你的眼神吧。眼神不同了。你内心里的小女子想出来。」

玮琪想了想柔声道:「或许若亚可以放她出来。」

而如今黄昏时分,她在通往拉洛米堡的路上,风尘仆仆地赶路,希望能快快赶上他。若亚并无特意隐藏足迹,一直沿着大路前进。她很庆幸路上车马稀少,不至于覆盖他的足迹,因为他一直沿着路的边缘前进,其他车马则走路中央。看起来他像故意留下踪迹让人追踪似的。

她的心跳飞快。真的是这样吗?

她直到天黑得看不清才扎营,因为她不希望与他失之交臂。她午后便啃牛肉乾吃,心里好寂寞,也有点害怕。心中一再回想这四天来的路程,从清晨赶到黄昏,一直赶不上若亚,却也没有落后太多。他简直是在跟她闹似的,跟她保持距离,却也小心不让她跟去。

到了第五天她受够了。她推算他们明天应该可以抵达拉洛米堡,她不能让若亚一个人进去。今晚即使是天黑她也要赶路。

她检视足迹,他只领先不到两个小时了。她的心怦怦地跳。两个小时之内她就可以看到他了。她毅然吸口气,重新上了马背,策马向前。她忍不住要想像他见到她时的反应。他一定会很生气,这是当然的,至少是假装生气。但一等他气消了,他肯让她跟着他吗?他有没有想她?

两个小时过去了。一路上玮琪频频下马擦火柴检视地面。她发现他转向东方的一个杨柳树林。她听到涓涓水流声,定睛望去,看到树林间有橘红色的火光。

她的心跳加。若亚在距她不到两百码的地方,她只消移动脚步走过去便成。那么她的双脚怎么不听使唤呢?

她四下张望,注意到几个适合扎营的地点。明天面对他不是比较她吗?

但她决心不要懦弱不前。

她昂首挺胸,策马上前。她无意悄悄过去,免得害若亚哧一大跳,以为她是敌非友。

因此当她并没有看到他已知道有人接近的信号时,就颇为讶异。她在火光圈外停下来,将马拴好,定神细看之后,不由得双手握拳。

若亚在火边仰躺着。大声打着呼,帽沿压得低低的,盖住了眼睛。他的右手边是空空的酒瓶。

他喝醉了,烂醉如泥。

她站在那儿瞅着他。想按捺油然而生的失望之情。他真该死!她大剌刺走过去,踢他的靴子一脚。「又想淹没噩梦了?」

他惊醒过来,伸手想拿枪,却稍嫌太慢。但他随即看出来者是何人,便挣扎地坐起来。按住太阳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找你。」

「你找到了,现在滚回你姨妈家去。」

「不要。」

他骂了一连串粗话,却害自己头疼不已。「该死!滚开。」

「我要跟你去追捕白约翰。」她一板一眼地说道。

「我说过,」他有点口齿不清。「我会去抓他,提他的人头去见你,不过我要自己一个人去。」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知道他还活着。」

「错了,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知道。」

「这也没关系。我不是因为他才跟着你,是因为你。」

他冷笑。「一定是被我那些话诱惑了。」

「不要这样。」

「很对不起。」他假意举起酒瓶致敬。「敬维奇一杯。」他讽刺地说道。「请恕我不站起来,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把你当淑女看待,对不对?」

「或许我已经改变心意了。」她的心跳得好快。他难道不明白这对她而言有多困难吗?

他一跃而起,略略摇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我要说几遍你才明白?」他怒声说道。「我不要你跟着我,我要……」他咽口气。「我要你走出我的生命。」

玮琪在发抖。「如果你不希望我跟着你,为什么要让我轻易找到你?」

「这是往北唯一的一条路……」他耸耸肩。

他在撒谎,但她没有追问。他的心比她乱。她已来到龙穴,现在才明白这条龙有多危险又难以预测。她注意到他衣衫不整,衬衫整个敞开,醉醺醺的,跟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差好多。但她心中仍相信他只是顾意想赶她走,好让他独自去面对白约翰——以及拉洛米堡的冤魂。

可是当初她不也看错贝吉姆和柯瓦尼了吗?这回她难道不会也看错了人吗?不,她想着,她对若亚认识够深,因为他们曾朝夕相处、唇齿相依过。她曾看过他各种情绪反应。她不可能会

看错人的。

她爱他,要是看错人,她一定会心痛欲绝。

她决定孤注一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吧?」她真想说她爱他,但她只说:「我在担心你,怕你因为没有我在旁边而白白送命。」

他冷哼一声。「没有你我都好端端地过了三十年,再花三秒钟杀白约翰应该没问题。」

「该死!若亚,你听我说,农场出事那天早上我有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又回来了,你需要我协助对付白约翰。」

他看着地面。「我根本不需要你。」

她的心跳急促。「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照做了。

玮琪吸了口气,鼓足勇气。「你吃过东西没有?」

他冷笑。「你要煮东西给我吃?不,谢了,我宁愿啃树皮。」

她微笑。「你叫莉莎教我做菜的。」

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她现在怎样了?」

「好多了,多亏你帮忙。」

「我什么也没做。」

「或许你是撞上适当时机。我很感谢。」

他很不自在地挪动身子。「不管用的,随便你怎么拍马屁,我都不会让你跟我去。太危险了。」

「以前也危险,只不过现在你知道我是女的。」

「所以才危险。」

「因为我是女人?」

「因为我知道你是女人。」

那双眼睛似乎在爱抚着她。她好半晌才开了口。「为什么?」

「这你该明白。」

她直视他炯炯的目光。「我来是想协助你对付姓白的,不过另外有个理由。」她深深吸口气。「我来,是因为我……关心你,这难道不对吗?」

他又冷笑了。「不对?当然不是怠忽职守的军人和懦夫,怎么会不对呢?」

「你才不是,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噢,我在乎,我太在乎了……」他突然一怔。「该死,我不要你在这里。」

「我想你心中很想要我在这里。」

在那刹那间,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出这句话的真实性,但他随即眼眉低垂,等他再抬眼,跟神又变冷峻了。他不屑地瞄她一眼,走到鞍袋那边取出一瓶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他的声音好美,太柔了。「我就告诉你,以免我们之间有误解。」他咬掉瓶栓,吐在地上,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玮琪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我要你脱光衣服,压在我身体下面蠕动。」

玮琪大吃一惊,感到自己被击溃了。她可以容忍他的残暴,可是现在不行,这件事上面不行。

「我一天到晚在想这件事,想着进到你身体里面是什么感觉。」他喝了一口酒。「我要的就是性,跟你一起。」他脱掉衬衫抛在地上。「你要不要跟我性交呢?来吧.一定很美妙,我保证。」

他在作戏,一定是的。「我不怕你。」

「你该怕我,小女孩。」

「不,你只是希望赶我走,你想哧我,这不管用的。」

「我确定?」他向前一步。

玮琪不肯后退。「或许……我不介意你吻我。」

「一个吻打发不了我。」

他瞅着她。她可以看见他眼中的饥渴。「说话要谨慎。」

「我已经厌倦谨慎了。」她昂起下巴。「我……我要你吻我。」

他闭上双眼。这不成。他早知道她在追踪他,每天都在祈祷她会掉头回去。但她人已到这儿了,而且都逼得他快要疯狂。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刻,唾手可得。但是代价太高了,他没权利这么做。

他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及荣誉心。如果哧不走她,他可以跟她讲道理。「玮琪,这是不对的,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想要我?」

「哼,我是想要,但欲望和占有完全是两回事,你不是那种让男人一夜风流就算了的女人……」

「我……我知道我不像贝儿。」

他诅咒了一连串。「你不明白,像我这种男人只配找贝儿那种女人,你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没错,」她靠近他。「我配得上最好的男人——人。」

「不可以。」季亚的声音紧绷。

「可以。」她怯怯地抬手,指尖拂过他的胸膛。

他呻吟一声,强行忍住欲火。「我会带你到拉洛米镇上,我一个人进入堡垒中。」他说道。」你可以在镇上等我回来,然后我们就把这一切忘掉。」

「我不想忘记。那些歹徒伤害我姊姊——我想忘记的是他们。告诉我当女人的感受是怎样,当你的女人,我不想再害怕了。」

去他的荣誉心!他诅咒一声,一把抱住她。他听到她一惊,呻吟着,也感觉她柔软的胸脯贴着他。她偎在他怀中,好似要融化了。他低头吻她——饥渴、灼热、温柔、甜美的吻。他欲火中烧。

「噢,若亚,我就知道你在乎,我就知道。」

他抬手抚摸她的短发。「让我一亲芳泽吧。,』他分开她的嘴,以舌头挑逗她。「好甜美,我就知道。」这个吻像迷药一般,饮之即醉。他伸手抚摸她的乳房。他原以为她会退开,但她没有。他就动手解她的钮扣,匆忙地、急切地。他们一起跪在草地上。

他伸着手掀开她的衬衫,看见里头还有胸衣。他抬眼看她,她眼中有信任、有希望,还有别的情愫。

「我就是要这个,噢,若亚,我爱你。」

他愣在那儿,像挨了一巴掌似的。她当然会认为她爱他。玮琪这种女人不会因为一夜风流而献身给男人的。噢,天哪,他真是个大傻瓜。

「这跟爱情无关。」他得逼她离开此地。

「我不相信,你刚才说的话……」

「只不过是女人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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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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