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若亚愣在那儿,呆若木鸡。女人。李维奇——粗野、混帐的李维奇——居然是女人。

不可能的!但事实却是如此。他浏览她的胴体——白皙的肌肤、坚挺的胸脯和纤细的玉腿。老天!李维奇不仅是女人,还是个美女。

她在风中哆嗦,以胳臂及双手遮住自己的身体。若亚低低诅咒一声。他居然就这么呆站盯着她瞧?他连忙走过去,拿起她脚边的毛毯替她裹上。

「对不起。」他喃喃说道。「我不是有意……」

她倒退几步,紧抓住毛毯。

见她惊骇的双眼,他不由得心疼。她哧死了,怕他怕得要死。

他这才恍然大悟。他看过这种眼神。「老天!」他惊异道。「那天在随缘酒店的是你!」

她的恐惧加深了。「不,不,求求你。」她又往石缝缩。「不。」

「不打紧的。」他急着想安慰她。「那夜的事不打紧。」不打紧才怪,但现在他不想逼她。「我要你到火堆旁边。你得取取暖,我们得谈一谈。」

她摇摇头。「别烦我,走开,求求你……」

就是她的声音没错,发颤、紧张,就跟那夜一样。他的红衣女郎,根本不是那个声音沙哑、音调低的李维奇。

「不要伤害我。」她低声说。

若亚心一痛。「我不会的。」他说。「我发誓。」

一滴泪滑落她的脸庞,他就明白心中千万疑问都有得等了。他得先安抚她。「我先回到火堆那边,你留在这边穿好衣服。」他回头望着地上那套乾净的衣服。他根本忘记曾把衣服丢到地上,他连忙捡起来拿给她。

她无意伸手拿,以免春光再度外泄。

若亚笨拙地把衣服放到她脚边。「穿好就出来,好吗?」

她连忙点头。他心想只要他走开。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他也别无选择。

他回到火边,双腿软弱无力地倒下。心中的震撼久久未能平息。

女人。到现在他仍是无法理解。不是别的女人,偏偏是这个女人,他朝思暮想的红衣女郎。

他一直在想念她、担心她,一直懊悔自己那天喝醉酒.无法追出去找她。而其实她一直都在他身边。他想起自己作过的无边春梦,不由得颤抖一下。他的想像力居然这么精确,她的每个部位都估计得很准。如果她那双玉腿裹住他,迎向他……

他狠狠地诅咒几声。他在想什么?她已经哧坏了。要是她知道他在这里想人非非,一定上马溜得无影无踪。

他又诅咒一声,起身踱步,不知她何以耽搁这么久?他开始焦急起来。她该穿好衣服了才对。他想告诉自己她只是太尴尬,不敢面对他。但她可能也在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有何反应。

他望向岩石那边。她该不会莽撞得逃走吧?他摇摇头。两匹马都拴在他前面。连她的靴子都在这儿。她的靴子还湿湿的,故而刚刚他才没有拿给她穿。

等她准备好了,她会过来。她只是需要时间鼓起勇气。

该死!他怎么没早看出她是女的。他曾听说有女人着军服而未被察觉,他一直都不相信,心想她的上级军官一定是蠢蛋或糊涂蛋,要不就是喝醉酒了。

喝醉酒。

他以手梳弄头发。他是否沉迷杯中物太久,没有注意到那些迹象?

不,他是有喝醉,却不至酩酊大醉。

她能愚弄他,乃因为她装得很像,有些小地方——像是她上厕所的习惯——也不足以表示她的真实身分。他也看过真正的大男人在小解时躲躲藏藏的。

她穿的衣服太大了。她的个子高挑,脸上又老是沾着泥巴,更别提老爱讲粗话、吐口水。他怎么会疑心自己是跟女人在一起呢?

一等她冷静下来,他要恭贺她演技精湛。

他暗暗叫苦。除非她本来就爱讲脏话、吐口水。

他想起她脆弱的眼神,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白约翰破坏她的生活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该死!她还要待多久?他已快没耐心了。他要好好跟她谈谈,想了解事情经过。但他仍强迫自己坐下来等。

他好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出了这么多事,他居然还在想这种芝麻小事,实在是够蠢的。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他回想这几天她谈起的事,从伊里介绍他们认识开始。

伊里。

伊里知道吗?

若亚绷着一张脸。伊里当然知道,那个糟老头子,难怪他一再叮咛若亚要好好照顾李维奇。

他想起维奇曾讲起白约翰打劫他家的事。他父亲遇害,姊姊被蹂躏,妹妹也丧生了。

玮琪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玮琪,维奇。他蹙眉。音很相近。

很有道理。伊里曾提起他在一个农场上工作。主人有两个女儿,都是好人,却从未提起有个儿子。

那么维奇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农场遭袭那夜玮琪在睡吗?他打了个寒颤。玮琪也遭人非礼了吗?

他瞥向溪边。葛迪的尸体仍在那儿。他只要想到葛迪非礼贝儿、非礼维奇的姊姊就够受了,而如今……

「很高兴你死了,混帐东西。」若亚咬牙说道。

他站起来,又朝岩石望去。实在拖太久了。或许她是哧得不敢出来了。

你这个朋友值得交,季若亚。

出自维奇口中,若亚认为是赞美,但出自玮琪口中呢?这也是出自乔装之必要?她需要利用他去找自约翰?她会否打算告诉他真相?

伊里曾希望她告诉若亚。他现在想起来了。但她却胡诌一通,说她怕蛇。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季若亚不配她信任吧。他是怠忽职守的懦夫。现在他知道真相了,她会作何感想?他撇撇嘴。他当真想知道吗?

而这个星期来他自己的行为呢?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的,他会——

「老天」这星期来他做了这么多糗事,把她当大男人看待。他脸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从他跟贝儿亲热开始……老天,玮琪看到贝儿一丝不挂地躺在他床上……

该死!他根本没约束自己的行为。小解、说话或……

他颤抖了。

或是给伶牙俐齿的李维奇一巴掌。

若亚颓然坐下。老天,他打了女人,他倏地面无血色,胃部扭曲。他打了她。「噢,我的天。」

他一跃而起,他受够了,他得马上跟她谈谈。难怪她这么怕他。

他走向岩石,尽可能发出很大的声音。他不想再哧到她。

他走到岩石背后,大声说自己要过去了,但没有人回答。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深深吸口气,绕过岩石,低垂眼眉。「小姐?」

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放胆抬头。

她不在那儿。

他大为惊骇,冲回火边,两匹马已经不见了。

玮琪策马狂奔。她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只知道要离若亚越远越好。她赶了五里路才勒马评估情势。

她下得马来,喝了一大口水,打量四周环境。她在一个悬崖上方,四面飘着松香。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怕——不怕山峦、不怕高度、不怕荒野,甚至不怕落单。她又是李维奇了。身为李维奇,此刻的她连白约翰都不怕,深信自己可以轻易应付他。

倒不是杀他。她心中尽管仍有深仇大恨,却已不把仇恨看作是唯一。这都是拜若亚之赐,他阻止她杀葛迪。他让她明白她不能为了对抗邪恶而变得邪恶。葛迪、史威德和詹克林算是自己得到报应。如今她要追捕的是另外三个人。将他们活捉,绳之以法。独力去做,或是另雇高手。

真正的恐惧来自若亚。她不是害怕没命,而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恐惧,因为如今若亚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更糟的是,他知道她就是那个红衣女郎。

她猛然想起刚才的窘态。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他原可立刻制伏她的,但他没有,反倒是替她感到尴尬、慌张。他还为自己的莽撞道歉。替她裹上毛毯,然后就识趣地走开,让她穿好衣服。给她机会逃走。

她原是绕到岩石另一边等着。她知道若亚到最后一定会等得不耐烦,会过来找她。她是故意用「不耐烦」这个字眼,拒绝承认他可能是出关切。

她在岩石边注视他来回踱步,懊恼又气忿不平。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是气她愚弄了他。她希望他生她的气,希望他恨她,如此一来她就很容易作抉择。但他并没有恨她.她也明白这一点。她了解他。

她好想走过营区,坐在火堆前向他倾诉心事,任他拥她人怀,抚平她的伤痛。打从第一次遇见他开始,她就想这么做了。而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必须离去。

她曾犹豫是否该把「大熊」也带走。她实在不愿意害若亚徒步走过荒野,但她也不能冒着让他追过来的危险。他走向岩石时,她就走向马匹。

如今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她屹立在山顶,深觉良心不安。她以衣袖拭去眉心的汗,老实说,她不知他们两者中谁才是真正的懦夫。

该死!她不能这样对待若亚,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她要回去对他,告诉他说他们之阍的关系已经结束。她深信他一定会欣然相从,庆幸早早摆脱她。

她要把马儿还给他,谢谢他的陪伴,并要他珍重。然后她就要一个人往丹佛去。

她又上马往回走。

她抵达营地时已是艳阳高照。她看见的景象却令她掉头就走。若亚光着上身在挖坑埋葬葛迪,没有注意到她回来了。她在靠近时注意到他背脊右侧有道五寸的白色疤痕。想起白约翰的残酤、卑鄙,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该让狼吃掉葛迪的。」她勒马停住。

若亚急急转身,同时伸手掏手枪,看到是她,就诅咒一声。「该死!你难道——」他停了下来,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对不起,」他喃喃说着,匆匆抓起衬衫穿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呃,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是吗?」

「当然。」他匆匆扣好钮扣。他的口气平静得很滑稽,活像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玮琪有点恼火,下马说道:「我偷了你的马。」

他耸耸肩。「你又把它带回来了。」

「哪。」她把「大熊」的缰绳交给他。他接了过来。小心不碰到她的手。

「我没有权利害你走路。」她说。

「我很感激。」

她牙根一挫。他非得这么客气不可吗?他一定好奇得要死,偏偏又对她彬彬有礼的。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暗暗叹口气。她最好还是别问。「我得走了。」她转身想上马。「如果你不跟着我,我会很感激。」

他的口气变了。「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疯了吗?我不能让女人一个人在荒郊野外。」

「李维奇就可以。」

「你不是李维奇。」

「我是!」她口气很急,自己都哧了一跳。

若亚摊开手表示谈和。「好吧,咱们别激动。我们需要谈谈。你不认为我有权利跟你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我走了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要不要说明一下?」

「不要。」

他撇撇嘴。他快生气了。玮琪把它看作是一大胜利,她希望他待她就跟待李维奇一样。但若亚再度按捺了怒气。「我想这样才公平。如果谈过之后你还想走,我不会拦你。」

「你保证?」

他气呼呼地点头。「我保证。」

玮琪跟着他来到溪畔。她这时才明白他心中有多大震撼,他简直是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好,而玮琪也不想让他好过。

他们在溪畔边坐下。玮琪先坐下,因为若亚似乎已下定决心等她坐下他才肯坐。但当他坐在距她三尺的地方,她慌忙起身又挪出三尺。幸好他很识相,没有再靠近。

「好吧,」她说。「你问吧。」她希望自己的口气很平静。

「我不知从何开始,你是……李小姐?」

「我姓方,方玮琪。」

他闭上双眼,她心想他是否在暗地数到十。等他再睁开眼,那痛苦的眼神令她一惊。「方小姐,」他迟疑地说道。「首先我要为早上的莽撞道歉。」

「那不是你的错。」她想换个话题。谈到莽撞触犯隐私.那夜她在池畔偷窥一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成,」他拔起一根草绞扭着。「我想把事说完。这个星期以来我的行为……」

「十分自然。」她打忿道。

「不……」他抓抓头,表示他实在是十分沮丧。「你有没有想过我回想起那些事时会有何感受?比方说,我打了你?」

「当时李维奇确实该打。」她想藉幽默感冲淡他的尴尬,却没有成功。.

「我打了女人。」他说。「连受军法审判都没这么严重。」

「我从不想害你尴尬,季先生,但这几天我极需你的合作。假扮李维奇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知道真相,你不会跟我同行,不是吗?」

「是的。」他毫不迟疑地答道。

「所以嘛,我别无选择。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作相同的选择,就为了这一点,我得向你道歉。」

「你不必亲自出马。伊里和我去找白约翰就成了。」

「白约翰杀了我父亲,非礼我姊姊,我要亲手报仇,特别是……」她哽咽了一下,连忙清清喉咙。「特别是当初是我引狼人室的。」

「你是女人,女人不能……」

她说了一连串粗话,他目瞪口呆。

她不耐烦地摇头。「李维奇说这些粗话,你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女人说了你就魂飞魄散。这不公平,季先生,所以我才女扮男装。因为女装的我绝不可能自由追究捕自约翰。」

她并没有说当方玮琪时她感到脆弱无助,而当李维奇时则正好相反。她跟季若亚在一起时的问题出在她虽外表是李维奇,感受却像方玮琪。这一切感受都起自他们在随缘酒店那一夜。

「那件红衣裳是怎么回事?」他显然也在想那一夜。

「那次是意外。」她连忙辩白道。「我上澡堂,洗衣妇把我的衣服都收走了,那件衣裳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东西。然后我又想起伊里要喝酒。所以……」

若亚嘴角上扬。

「有什么好笑的?」

「我刚在想,如果是我上澡堂,结果那里只有一件红衣裳可以穿……」他摇摇头。「算了。」

他仍是笑嘻嘻的,手肘拄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倾。顺势望过去,看到他的裤档鼓鼓的,慌忙抬头看他的脸。幸好他似乎没注意到她在观察他。

为了掩饰自己的感受,她不客气地说道:「我告诉你,你会光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走出澡堂来到街上,还丝毫不以为忤。你是男人,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笑意消失了。「你都想清楚了,是不是?男人一点困扰也没有,可以来去自如,不管别人的看法。对不对?」

「对。」

他的下鄂有肌肉搐动,玮琪颇为自得。她就是要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方小姐,」他捺着性子说。「我不认为……」

「叫我维奇。」

若亚倒吸一口气,「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吧。,』

「不成。」

「但我对你有义务,男人就是这样。至少有些男人是如此。」

「我解除你的义务。」

「这不成,我知道你不太看得起我……」

「不是这样,」她打岔道。「我说过我相信你不是懦夫。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我负责。」

「我说要。」

「你打算怎么做?强迫我吗?食言?你不是保证不会拦阻我?」

「我想做的事情,方小姐,」若亚说。「是把你给绑起来,把你带到伊里那儿,把他痛揍一顿。但我实在不想再哧着你。」

「我才不怕你!」

「你怕我怕得要死。我真希望你不怕我。我绝不让你一个人走,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够良心不安了。」

「如果我硬是要走呢?,,

「我会紧跟不舍。」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没撞见你在岩石后,你还有安全感,是我害你没有安全感的人。」

他居然看得出来。他怎么会知道她一再假装自己是李维奇,为的就是要有安全感?男装的她可以避过柯瓦尼那些人,甚至避过若亚这种男人。

「你不必保护我。」她执意着。「我可以随时被男人世界接受,只要我是李维奇。」

「我说过你这个角色已经结束了,你得面对事实。我要带你到丹佛去,然后一个人去追白约翰。」

她的怒气又升高了。自从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之后。他的反应正是她所担心的。他一直想呵护她、保护她——只因为她是女的。他如此对待她,她怎能不感到脆弱无助?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没有头脑、没有力量也没有选择。「我仍是昨天枪法胜你一筹的人。唯一改变的是你自己的态度。」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若亚坐立难安。「你说过白约翰打劫你家农场……

「那是真的,」她说。「只不过我没有哥哥,我显然也没死掉。」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别开目光,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不知自己是否想告诉他。最后她心想直说并无妨害。「他们没有非礼我,」她冷冷地说。「你高兴了吧。」

他像挨了一巴掌似的畏缩一下。

「莉莎把我推进密室,把门锁上,我一直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一个歹徒开门放我出去,我才亲眼目睹。」

「我很遗憾。」

她在发抖。「我得当李维奇,我无法向你解释、让你明白。但唯有当李维奇我才可能去追杀白约翰。」

「咱们来妥协一下好吗?我们到丹佛后请伊里裁定。如果他认为我该带你去,我就带你去,我发誓。」

「我得跪地感恩吗?」她气忿不平。「是我带你来的,你难道忘了?我要你带我到丹佛,不是想去看莉莎和伊里。而是想另找一个向导。」

他不解地蹙眉。

「我不想再跟你一起了。」

「有什么特别理由吗?」他简短地问道。

「就算有我也不想告诉你。」她不能告诉他朝夕相处之后她对他已经产生感情。

「我们查出白约翰的下落,你就想把我甩到一边?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才怪。你欠我很多,不过现在我还不想向你追讨。因为或许我也有欠你。我说过,当年我早该把白约翰给杀了,你就不会家破人亡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

「你错了,这回我不会放过他了。这回他死定了。既然你想甩掉我,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我会把你留在伊里那边。就这样了,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已经吃了不少苦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弱女子?」她十分恼怒。这不正是她期望的?摆脱若亚?但若是他抛下她,她实在受不了。

「我吃了这么多苦,为的就是找到白约翰,连你也不能否认?」

「但我不能危及女人的生命。」

「那的我的性命。」

「我不能让另一条人命记在我头上,特别是女人的性命。」

她瞪着他,想使他动摇。但他不肯让步。「那么我就一个人到拉洛米堡去。我一定找得到路」

他迷起眼睛,显然已经十分愤怒,他已气得不想跟她争辩。只是徐徐道:「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也是。」

「没错,我想做的就是找到白约翰。」

若亚起身大踏步走向葛迪尸体。玮琪慌忙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上路?」她问。

「一等我埋好这混帐。」

「我会准备就绪。」

若亚把葛迪踢落到坑里,然后直视她。「我先把事情搞清楚,从现在开始直到丹佛为止,我仍得把你当男人看待,是不是?」

「没错。」

「很好。」他倒退一步。「那么你来埋葬这个——」他蓄意顿了顿。「狗娘养的!」

「乐意之至。」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维奇,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还想伴手枪睡觉吗?我一直担心手枪会走火轰掉你的脑袋。」

玮琪拔出枪闲闲地检视枪管。他的问题别有所指,她不能轻视。「没错,我还是要这么做。倒不是我信不过你,」她耸耸肩。「我甚至还满喜欢你的。」

她看着地面,以免她的眼神流露出感情来,一颗心怦怦地跳。她必须这么说,以便有安全感,免得他又起护花之心。「不过我很清楚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你当然也是男人。你敢碰我,我会把给你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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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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