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英国伦敦，一间国际音乐公司的总部。
德翊正在弹著自己谱的曲，这首歌，是他在上海替爱丽丝写的，就在两人共度一夜后的那个清晨。
德翊记得躺在身边的爱丽丝散发出的女人香；记得那个清新的早晨，沁凉的微风伴著鸟鸣；记得前晚温和的夜风、两人的美好，这些都在他指尖幻化成美妙的旋律，音符跳跃，交织成一首动人的乐曲。
啪啪啪啪！
一曲完毕，在场的人忍不住为德翊不凡的琴艺、动人的乐曲大声鼓掌。
“克莉思汀，你从哪里挖掘到这样的人才啊？”
“曲风不俗，铿锵有力，听了叫人入迷！”
高层主管围著克莉思汀和德翊，惊叹不已，迅速开始筹画专辑制作事宜。
德翊借琴抒情，想的都是在台湾的爱丽丝，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音乐上的天赋，一半来自于也会弹琴的父亲。
克莉思汀带来的人让公司所有主管惊为天人，决定将专辑打造成结合古典与时尚融合的风格，这样的曲风很创新，不是每个演奏者都可以合宜表达出个中精髓。
专辑中一半以上的乐曲是德翊亲手写的，另外，他刻意放进那首贝多芬名曲〈ForAlice〉，他以创新的手法重新诠释，一会柔情万千、一会铿锵坚定，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这天德翊正在为专辑上市做最后的准备，克莉思汀好奇的问他：“杰可森，你弹〈ForAlice〉时，神情好像特别不同，感情也特别充沛，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英挺的德翊，弹琴时有时带著一丝孤高冷傲的神情，有时又加上一抹令人无法猜透的微笑，不变的是他深邃的双眼，似乎藏著许多故事，这些故事又从未从他口中说出。
“没什么，这首曲子有特别的意义。”
“喔？是什么特别意义？可以跟我说吗？”
克莉思汀想要了解德翊的原因她自己明白，她想要多知道他的事，想要更深究他的心。
Killer教授和克莉思汀都算是自己的贵人，德翊对他们心存感激，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只是沉静地说：“这首曲……是献给我的爱丽丝。”
很少将情感表现于外的德翊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和他的音乐一样，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真实情感，克莉思汀没有再追问谁是爱丽丝，因为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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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爱丽丝此时正怒气冲冲地质问史蒂芬。“告诉我，火灾跟你有没有关系？”
“爱丽丝，你怎么可以这样问？我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吗？”史蒂芬眼神闪动，该不会真的被德家查到什么了吧？
爱丽丝怒火冲天。“我就是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才会这样说，你不满杰可森很久了，我想你想害他也计画很久了吧？”
“你……爱丽丝，无凭无据不要乱说话。”史蒂芬想套出有没有被人查到什么证据。
“哼！德家两个兄弟一个去大陆追查、一个去英国找杰可森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最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然等找到证据时，看我怎么……呕！”爱丽丝越说越激动，突然忍不住捧著胃又是一声干呕。
这回她心头一震，怎么最近一直这样？该不会……
史蒂芬和爱丽丝同样震惊，他没想到德家动作那么快，更没想到……爱丽丝好像怀孕了？
他的眼光变得恐怖，语气低沉的问：“爱丽丝……你该不会已经怀了那小子的孩子了？”他的语气和他的心一样颤抖，他的爱丽丝，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他从小看著长大的爱丽丝、一直期盼的爱丽丝，就这样被狠狠夺走了？
史蒂芬如陷入熊熊火焰中痛苦难熬，他心中只有四个字：不、能、接、受！
“你说‘那小子’是什么意思？尊重别人一下行吗？”
砰！
史蒂芬愤怒地挥手重重打向桌面，眼光诡异阴沉。“他夺去了我的希望、我的挚爱，这种痛苦你懂吗？！”
史蒂芬整张脸纠结在一起，然后像下了一个重大决定般缓缓说：“爱丽丝，你是我努力的希望，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跟我结婚，孩子我会把他视如己出。”
“你说什么？你会不会想太多？杰可森很快就会回………”爱丽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仿佛在听故事。
史蒂芬却脸色一沉。“你确定可以顺利见到孩子的爸爸？”史蒂芬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
爱丽丝倒退三步。“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一口认定我就是纵火者，那么我就坏人做到底吧！那小子现在只身在英国，无亲无故，德家兄弟就算现在搭上飞机，也要十几二十个小时才能到，我在伦敦的势力……你不会不知道吧？”
史蒂芬的父亲是议员，而史蒂芬因为经商关系更是长期与黑白两道保持关系，台面上和不能见光的人都请得起，这点爱丽丝知道，但她没料到史蒂芬竟然用这个威胁她。
“你到底想怎样？”爱丽丝说这几个字时已在颤抖。
“如果你不想孩子的爸爸平空消失，就乖乖嫁给我，不然不要说德家兄弟了，就算他全家到齐，我也让他后悔莫及！”史蒂芬目露凶光。
爱丽丝脸色发白。“所以……火真的是你放的，现在你连杰可森都不放过？”
“他夺走我的挚爱在先，就不要怪我玉石俱焚！爱丽丝，跟著我你会幸福的，我对你……”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史蒂芬脸上，爱丽丝没有想到昔日的“史蒂芬哥哥”现在为了爱，竟变成恶魔！
“嫁给你？想得美！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告诉杰可森！”爱丽丝说完就往电话跑去。
史蒂芬冷冷的说：“你这样只是加速那小子走上死路而已，爱丽丝，你太小看我了。”说罢他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住手！你想打给谁？”
“打一通让你永远见不到孩子爸爸的电话。”
“不可以！住手！”爱丽丝拉住史蒂芬的手，不让他拨号。
但见史蒂芬从容地关上电话，低下头阴沉地笑著。“现在不打可以，明天、后天、下个月、明年，我多的是机会。爱丽丝，如果你执意要嫁给那个混蛋，无论你们在哪里、过著怎样的生活，你将日日夜夜担心你丈夫的人身安全，还有你腹中孩子的安危，你好好想一想。”
爱丽丝跌坐到椅子上，抚著自己的肚子。
怎么会这样？史蒂芬变了……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恐怖恶魔……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我等你十二小时，明天早上给我答案。为了那小子的安全，劝你不要打电话或随便乱讲话，不然……别忘了伦敦警局局长是我‘叔叔’。
我们结婚后就到维也纳定居，义大利也可以，那里有你最爱的音乐及艺术，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包括这个孩子，只要你点头。”史蒂芬目光在爱丽丝身上流连，说完话后迳自离去。
她哽咽地坐在椅子上，这形同威胁的要求，她却怎么也不想答应。
爱丽丝整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现在不打可以，明天、后天、下个月、明年，我多的是机会……
史蒂芬的话不断在她脑中盘旋，让她不寒而栗。
她想起与德翊相处的种种往事，心中感慨万千。
在相遇的酒吧她喝醉了，是他不顾危险救了她；在暗巷中遇到不知道哪来的流氓，也是杰可森忍著伤替她挡下。杰可森维护她、连出众漂亮的凡妮莎对他示好他也不动心，而自己回报他的，就只有让他忍痛卖掉小提琴，还故作镇定安慰她事情已经解决？
自己从没当过一天称职的女友，都是杰可森一直在付出。现在，自己更连累到他的安危……
为什么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现在我已经是妈妈了，难道我连保护小孩的能力都没有吗？
爱丽丝难过地望著窗外，她现在只想要杰可森安全、只想要腹中的小孩平平安安长大，她不要自己成为史蒂芬的筹码，更不要一直为杰可森带来麻烦。
一夜未眠的她，做出最难过也最坚强的决定，就像德翊的妈妈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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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的德翊，此刻正在为新专辑举行第一场独奏会。
克莉思汀在后台静静的看著全新打造的他，如魔幻般的手指，弹奏出令人惊叹的乐曲。
世界经典名曲融入新意十足的现代节奏，德翊征服了所有听众的心。
而情感丰沛的〈ForAlice〉成了德翊的成名曲，婉约如诗、铿锵如雷，所有观众都如痴如醉。
一曲完毕，台下掌声热烈，第一场发表会就如此成功，克莉思汀知道这张专辑必定会引起极大的回响。
然而，德翊万万没想到，他的爱丽丝已经无法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同一天，甄父在爱丽丝的房间发现一封信，房间空荡荡的，女儿已不知去向。
爸、妈：
我和杰可森的感情你们无法接受，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可知道，你们心目中理想的女婿史蒂芬，他的真实面貌是什么吗？
如果我没猜错，工厂的火是他放的，他将甄家逼向绝路，以逼我嫁给他作为帮助甄家度过难关的条件。
史蒂芬的阴险狡诈不是你们能想像的，他现在更以杰可森的安全威胁我，逼我嫁给他。在我心中，杰可森是唯一，谁也不能取代，任何状况下我都不会向史蒂芬低头，也不愿意再因为这份感情牵连任何人。
我走了，不要找我，告诉杰可森，我永远爱他，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爱丽丝笔
甄父拿著这封信，不可置信地对著空房间大喊：“晓嫀！”
甄母闻声而来，看完信后捂著胸口，不敢相信。
女儿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衣柜中少了几件平时常穿的衣服，一些日用品也已经不在，看来爱丽丝已连夜离开，甄家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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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知情的德翊结束演奏会，正走向后台，克莉思汀展开双臂迎接他。
“反应出乎意料的好，今天会场准备的专辑完全不够，各大唱片行进货的数量也不断增加，公司刚刚打电话来，说要帮你再规划许多周边商品，还有安排电视专访……”
克莉思汀正说得起劲，突然有入朝他们大喊：“请问你是德翊吗？”
克莉思汀听不懂中文，但从未在英国听见自己中文名字的德翊却讶异的回头。
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子怔怔望著他，神情激动。
“大哥，你就是大哥？”德术冲到德翊面前，紧紧抓著他的肩膀，两眼紧盯著他，好像深怕他转眼就消失。
工作人员不知道怎会突然有位仁兄抓著杰可森不放，激动的讲一大堆他们听不懂的话，赶忙架开德术。
“大哥！我是德术，你的弟弟！”
“弟弟？”德翊愣愣看著德术。
一片混乱中德术还继续大喊：“爸爸找Anna找了快三十年，他不知道Anna已经不在人世，更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是你弟弟，另外德颀已经带著爸去找爱丽丝了！”
听见爱丽丝三个字，德翊马上阻止工作人员。“你说谁去找爱丽丝？”
德术喘了一口气。“德颀，另一个弟弟，他今天带爸去见爱丽丝。”
“爸……”
德翊眼神一凛，德术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道大哥吃过很多苦，他想解释，此刻电话却响起，电话那端的德颀告诉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爱丽丝失踪了？！”德术讶异的重复。
德翊马上冲向前抢下电话。
没想到“突然冒出”的弟弟和他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他的爱丽丝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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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之后，德翊订了最近一班飞机，火速赶回台湾。
飞机上，他几乎无法端坐在椅子上，德术不断安抚他，却发现无济于事，大哥的深情，德术此刻深深体会到。
“大哥，爸他……最近几年身体不好，如果他见到你，一定非常开心。”
德术向哥哥解释德老爷的近况以及整件事，德翊才知道那把小提琴已经被德老爷买回，也因此找到了他。
不过德术发现，现在大哥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想著爱丽丝。
到了台湾，德翊赶往甄家，在那里他见到了另一个弟弟，还有德老爷。
甄父此刻才知道德翊的家世，德家雄厚的家产根本不是以往的甄家或现在的史蒂芬家族所能比拟。
德老爷一见到德翊，激动得连站都站不稳。
不过德翊一句话也没说，冲进屋，一把揪起也在甄家的史蒂芬。“你对爱丽丝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我也在找她。”史蒂芬万万没想到，爱丽丝竟会一声不响的连夜离开，音讯全无。
“什么也没做？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想否认？！”德翊将他的衣领越拉越紧，史蒂芬整张脸涨得通红。
不过提到放火之事，他矢口否认。“我对爱丽丝的感情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放火烧工厂？无凭无据不要乱说话！”
德颀闻言立刻冲向前，指著史蒂芬说：“无凭无据？告诉你，本少爷没有破不了的案，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上！”
德颀第一次见到德翊，但那股与生俱来的亲情，让他与德翊一样义愤填膺。
比较冷静的德术赶忙拉开纠缠的三人，而德老爷的双眼从未离开他第一次见面的儿子，拄著拐杖，全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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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甄家曾拒德翊于千里之外，但是德老爷知道德翊对爱丽丝的深情，他将甄家视为亲家，不计前嫌资助他们拮据的生活，甄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调适过来。
当然德老爷这么做，是希望能弥补这个未照顾过一天的大儿子。
回到德家的德翊，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当他望著德家豪宅大门，听见一声声“大少爷好”，德翊都面无表情、毫无感觉。
对他来说，以前无论多难熬，他都靠著自己走了过来，往后就算他回德家，若没有爱丽丝，再舒适的日子都没有意义。
德老爷忙著安排德翊的房间。他叫了十几个人打扫布置，希望德翊回到德家的第一天能够舒适地睡一觉。
德翊站在铺著波斯地毯的大厅，一句话也没说，眼神中尽是悲伤。
他不要这一切，这些从来都不属于他，对他而言，爱丽丝就是他的所有。
突然手机铃响，德翊接起电话，是克莉思汀从英国打来的。
“杰可森，公司已经打算将专辑规画成海外版，从美国到日本，配合你的演奏会依序发行，你知道吗？这几天专辑在国内狂销，公司堆满乐迷送来的礼物……”克莉思汀说得起劲，直到发现德翊一直默不作声，才想起他回台湾的原因。
“杰可森……我知道爱丽丝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忘记你在离开她回英国时，答应她什么了吗？”
克莉思汀很了解德翊，句句击中他的心房。“你答应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让她过好日子，让爱丽丝和她的家人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现在就算爱丽丝不在你身旁，你也应该信守诺言，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我相信爱丽丝终究会出现，届时你才有本事让她抬头挺胸回甄家，而不是为你辩解，我说得对吗？”
克莉思汀只知道德翊回台湾寻找爱丽丝，不知道德翊的身世竟然是富可敌国的德家大少。
不过这席话深深打动了德翊。自己对爱丽丝的爱从未改变，克莉思汀说的对，眼前的机会不能错过。
德翊终于打破沉默，他平静地对德家上下的人说：“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就离开。”
包括德老爷，所有人顿时停下了脚步，德颀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只有德术因为跟他从英国回来，约略明白大哥在想什么。
就在一片错愕中，德翊再度踏出德家大门，他唯一交代的事情，就是拜托德颀务必继续追查爱丽丝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