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重山,

两重山,

山连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满山红叶飘飞,仍是一袭白衣的云天梦站在山头,衣袂拂动。衬着枫红乱舞,好一幅如画的景致。

他面向天地,眼澄澈得宛如秋水,但他轻皱的眉峰间却似凝聚着千万年都化不开的落寞。他看着一地残叶,轻轻地吁了口气,漫声吟道:“叶落翩翻,廖廖秋歌舞疏狂。茫然人间,碾转随风去。游云天畔,错依东风便,旋惊散。不是少年,孤鸥冷海岸。”

“好凄凉的《点绛唇》,是云公子自己写的吧?但为何要自比为天畔的游云无依,沧海的孤鸥寂寞?”不知何时,南宫婉儿已悄然来到云天梦的身后,

没有回头,似是早巳知道身后的人。淡淡地,云天梦说:“凄凉也罢,心伤也罢,总是人所必有的情绪,只不过应了此时此地此中景罢了!”

他倒是会玩深沉,不过,南宫婉儿偏偏就喜欢这样的人。她关切地看着云天梦,有些感伤:“云公子,逝者已矣,空白追忆岂不是徒增伤感?婉儿相信,以你之才,日后必能争得一席天地!”

转过身,云天梦诚挚地看着南宫婉儿盈盈的眼眸。感激地说:“云霄遭遇不幸,确实有心灰意冷之感;只望报得血仇便寄身空门,未料南宫姑娘竟会关心我这等微贱不幸之辈,鄙人感激之余也凭添不少面对将来的勇气。”

有些心酸,又有些生气,南宫婉儿跺跺脚:“什么微贱不幸,什么心灰意冷?亏得伯父还天天夸你呢!”其实她心里更在意的足那句“寄身空门”。

南宫婉儿—向自负才貌,就连叶剑英也不能让她动心。但她初见云天梦就被他那一身宛如迷幻般的复杂气质所吸引。似出尘,又似世故;似洒脱,又似执着;似落拓,又似傲岸;似冷漠,又似热情。那么多的矛盾竟如此和谐地统—于一身,使得南宫婉儿在不知不觉中芳心沦落。

她虽知道云天梦对怜儿有偏爱,但不相信那是属于男女之情,毕竟怜儿还是个孩子,她的过度纯真根本无法与云天梦的冷静成熟相协调,况且中间还有个白秋伤。有了这项认知,南宫婉儿自是放心地接近云天梦。

看着南宫婉儿如花的面容上带着薄薄的怒意,云天梦内心一动,立即装出一副万分动情的模样,跨前—步,抓住她的一双玉手,激动地说:“南宫姑娘、你说我该怎样做?我—定听你的!”

想抽回被他紧握的双手,却又有些不舍;听到他真挚的话,不由得半是欣悦,半是羞涩。轻轻地,南宫婉儿回答:“你呀!先练好武功比什么都重要!别在喜怒无常地折腾自己就是了。”

“我是吗?”云天梦故作疑惑地问。

“当然是,”南宫婉儿有些幽怨,“现在……现在你叫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吧?”

像是突然惊悟,云天梦慌忙松开手,不知所措地为自己找理由:“我刚才……是太激动了,所以忘了……男女之别,还请南宫姑娘见谅!”说完,深深一揖。

看着他那惶恐的样儿,南宫婉儿却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可爱,“扑哧”一笑,她俏皮地说:“好了,道歉有什么用呢?况且我又没怪你。”

似是如释重负,云天梦讷讷地说:“婉儿姑娘大人大量,自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娇美的面容上绽开一抹笑颜:“别客气了,现在的你和刚才的你简直是判若两人。我却觉得现在的你比刚才独对枫林,伤秋落寞时亲切多了。”

云天梦也微微一笑,略显腼腆地说:“我一向对花草树木有着偏爱。别人都说草木无情,我却觉草木比人更多情。春草之芳,真纯烂漫,喜气怡人;夏秋花实,丰满盈人,郁郁葱葱,正是盎然生气之交;冬雪寒梅,孤傲高洁,独对风霜,毫不逊于人间君子。此时的落枫满眼,正与我飘零身世相似,我又怎能无情以对呢?”此时的他完完全全像是一个饱学的才子,还带些落魄的气质,怎能不引得佳人钟情?

南宫婉儿感动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云天梦的笑容有些迷迷离离:“其实四季之间,我最喜欢夏的丰茂。草叶苍翠欲滴,百花如团锦簇,就像是喜气盈睫;而夏天的花卉中,我又最喜爱那处污不染、濯水不妖的……”顿了一下,云天梦有意无意地再向南宫婉儿,才接着说,“如清玉无瑕的白莲!”

“哦!”南宫婉儿看看四周的秋叶纷飞,“可惜,现在个是夏季,而山庄中也没有种植莲花,倒叫云公子失望了。”

真的有些失望,但云天梦仍不甘心地继续试探:“南宫姑娘,我一向对莲花情有独钟,我曾经居住的院落就题名为‘莲心园’,几乎是无处不见莲,难道这偌大的山庄竟连一株莲花也找不到吗?”

遗憾地摇摇头。南宫婉儿带着歉意地回答:“确实没有,姑父不喜欢莲花,自然也不会叫下人去种植。”

云天梦陷入沉思中,看她神情,不似有假。看来,叶秋枫这老狐狸对寒池玉莲一直秘而不宣,竟连南宫腕儿也不知一丝内情。哼!枉费我一番心机,还说了一堆酸得掉牙的废话!

看着云天梦阴沉的脸色,南宫婉儿有些奇怪:“云公子,只不过少了几株莲花而已,你怎么一副丢了珍宝的模样?”

云天梦摇摇头,眼中满是失落:“你不知莲花对我来说,不仅仅是骨秀神清,更能涤心净神,没想到这万剑山庄连一片荷叶都没有。”

倩然一笑,南宫婉儿用手指着枫林:“庄内虽然没有莲花,但这枫红遍山,却另有一番风致。公子若有探幽之心,婉儿愿为向导,如何?”

云天梦想了想,不如借游览的时候可以试探探她,或许会有线索可寻,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点点头。

两人转身时,山路远处又走来一人,看到他们并行的身影,下由脸色一变——是叶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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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堂前桂树,云天梦顺手将长衫褪下,边喊着:“怜儿,你在么?”

他的声音刚落,前厅里一个娇脆的声音接着响起:“云哥哥,你快来,我都为你准备好早饭了!”

一脚跨进厅内,看着大厅里怜儿忙着摆碗筷的身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馨从心头升起,云天梦笑得轻柔:“怜儿,辛苦你了。”

抬起头,怜儿清亮的眼中盈满笑意,跑过来,拉着云天梦入座、才偏着头说:“怜儿不辛苦,云哥哥练功才累呢!你一定饿了吧,快尝尝过枣子糕,很香的!”

云天梦并没动那枣糕,反而一把将怜儿拉过来坐在他的腿上,左臂紧揽她的腰身,右手抚着她的发鬓,轻轻地,他问:“怜儿早餐吃了没?”

在他的怀中摇头,眷恋他怀抱的温暖,怜儿又向里缩了缩,将双眼闭上,似是要睡着了。

好笑地叹了口气,云天梦用手将她的小脸抬起,在额上印下一吻,才凑到她耳边说:“吃饭后再睡,嗯?”

懒懒地睁开眼,声音也是懒懒的:“云哥哥,不知怎地,怜儿一到你的怀中就想睡了,你不知道,躺在你的怀中可舒服了!”

将怀中的小人儿拥紧了些,云天梦当然清楚在怜儿的心目中是没有男女之别的,所以他有些无可奈何:“看来,你是把我当成一张舒适的床了。”

用筷子夹起一块儿枣糕,云天梦低下头又在怜儿嫩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轻声哄着:“乖,云哥哥和你一起吃,好个好?”

点了点头,怜儿将已夹到嘴边的枣糕咬了一口,又把它推到云天梦的唇前,催着他:“云哥哥,快吃一口,真的很香呢?”

云天梦也咬了一块儿品尝着,然后赞叹说:“甜而不腻,真的很可口,是怜儿做的是不是?”他好像记得谁说过,若是吃过怜儿做的饭,保证你再无胃口大开的时候,也不知那是褒还住贬。

怜儿闻言,脸一红,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云哥哥,怜儿不会,这是我求小红姐姐做的,我也做过,但少爷小姐都不肯吃,连小金都不愿意碰怜儿做的糕点呢!他们说,吃了我做的东西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忍不住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但仍善良地安慰她,云天梦说:“你也不必难过,人本来就是难能完美的。怜儿做的羹汤不是香甜得紧吗?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若让我去做什么汤啊,点心的,恐怕会火烧厨房了。”其实,自从上次喝了怜儿做的汤,他就明白为什么小金那么不愿意吃汤。

几句话就让怜儿忘记了刚才的委屈,重新笑开了怀,伸出双臂留住云天梦的颈项,仰着头:“云哥哥,你很喜欢怜儿做的汤吗?”

云天梦怔了一下,这时却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说:“当然喜欢!”

“太好了,云哥哥,以后我一定每大都给你做几碗香香的场来喝!”终于有人欣赏怜儿的厨艺了,她当然高兴自己遇到知音了。

摸了摸鼻子,云天梦苦笑,真是自掘坟墓:“那就多谢了!哦,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嗯”了一声,怜儿也拿起一块儿点心,像哄小孩儿一样地凑到云大梦唇边,轻声细语,“云哥哥也乖,快把点心吃上!”她这是学着云大梦刚才的口气。

差点被噎着,云大梦眉头一皱,但看怜儿一副认真关注的模样,登时把即将脱口的斥责咽了下去,无奈地叹口气,赶快将举着的点心吃完,才自言自语说:“若被龙七知道,他就又有得笑了。”

突然,他浓眉一挑,将怜儿的身体扶正,悄声说:“怜儿,你先站起来,有人来了。”

怜儿听话地站起身,向外探了探头,正要问,云天梦已经冷哼一声:“是叶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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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道颇有经验。怎么样,有什么高招教教我,我也好帮大哥出出主意!”

缓缓走回桌前,云大梦衣袖轻拂,雍容地坐下,右臂斜放桌面,上身微倾,神情专注:“不用你说,我也会为他留心的,叶大哥对我的许多照顾,我怎能忘记?为他尽些力,本就是应该的!”

“好!想不到你竟是有心人,我听你的。”

笑了笑,云天梦用手轻拍面颊:“其实,女人是需要哄的,而投其所好则是关键!”。

疑惑地摇摇头,叶剑杰问:“投其所好?那表姐心里想什么,谁能知道呀?”

顺手端起桌上原有的一杯茶,轻啜了一口,云天梦不慌不忙地答:“这呀,就需要在观察之后另加一点心思了!”看叶剑杰沉思不语,他接着问:“据你所知,女人最爱什么?”

想了想,叶剑杰试探地问:“女人最爱……罗嗦?”

“噗”的一声,云天梦把刚进嘴的茶水又全部喷了出来,指着叶剑杰失声笑道:“你……亏你想得出!”

懊恼地耙了耙头发,叶剑杰埋怨道:“是你要问我的。”

云天梦强忍住笑:“告诉你,女人最爱美,包括梳妆打扮在内的一切美好事物!”

恍然大悟,叶剑杰高兴地说:“对,我表姐有时梳妆就要一个时辰,也不嫌麻烦。”

“所以啦,可以让叶大哥买些精美的饰品来讨南宫姑娘的欢喜呀!”见叶剑杰同意地点头,云天梦又别有用心地说:“其实,女人还喜欢另一种美的东西,无论是多愁善感、才华横溢,还是活泼开朗、热情大方,各种形态性格的女人都能在这种事物身上找到属于她的特征,甚至有人用它来比喻女人……”

灵机一动,叶剑杰大声说出答案:“是花,对不对?”

赞许地点头,云天梦笑得更开心:“正是,看来你是开窍了。不过,花有不同情态,女人也是各具风姿。所以,送什么花给自己心爱的人也要经一番琢磨!”

“那我大哥送什么花给表姐才会合适,才会讨她欢心呢?”

故意沉思一会,云天梦慢慢推敲:“令表姐秀外慧中,才比文姬,性情端庄而又体态轻盈,美艳无双却又无妖媚之姿,亭亭玉立恰如水中……”

瞟了一眼叶剑杰,后者正兴奋无比地接道:“水中的莲花,对不对?”

连连点头,表示嘉许,云天梦语气中满是称赞:“不愧为万剑山庄二公子,果然是头脑敏捷,反应奇快。个过,南宫姑娘是绝世红颜,也当有莲中珍品相配才是!”

突然间又颓丧起来,叶剑杰惋惜地说:“别说莲中珍品,就是普通的莲花,庄内也没有一株。自从五年前,爹从雪山天池回来后,使不许栽种莲花,甚至连提都不许!”

有些奇怪,云天梦问:“这是为何?”

犹豫一下,叶剑杰说:“原因不能对别人说,爹曾经警告我不止一次。”

云天梦闻言,虽心中不甘,表面却异常爽快地说:“我只是想帮叶大哥,既然你信不过我、我也不强求!”

叶剑杰连忙辩解:“我怎会信不过你,我告诉你,爹五年前从雪山带回一株玉莲花,极是呵护,却仍因气候个宜第二天使死了。爹怕触莲伤情,便吩咐庄内以后不许再种任何莲花,甚至不许我兄弟再提起这件事!”

云天梦暗暗寻思:玉莲是旷世奇珍,怎会轻易死去?

况且叶秋枫再是珍爱它,也不至于这提也不能提,这岂非是欲盖弥彰?想到这儿就问:“你亲眼看到那株莲花死了吗?”

“那倒没有,爹把它埋在枫林之后才告诉我和大哥,并且嘱咐我们,以后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它。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讲,否则,我又要挨训了!”

“你放心,我不是多话之人。”口里答应,却在暗里猜测:一定是那叶秋枫恐怕走漏风声,才故意谎称玉莲已死来杜绝一切有关它的探问。只是,叶秋枫会把玉莲藏在哪呢?

叶剑杰见云天梦不说话,就问:“莲花是不成的,那送什么好呢?”

问过神,云天梦说:“你别急,我不是正在想么,放心,我会想出办法的。”

叶剑杰头疼地说:“对于花呀,草的,我是外行,听到就烦……”突然见里屋人影一闪,他蓦地想到什么大叫道,“我怎么忘了,有个精晓花木的能手在这里。怜儿你别躲了,快出来,我早就看到你。”

于是,早就躲在里屋偷听的怜儿,磨磨蹭蹭地挨了出来:“二少爷!”说完就挨到云天梦身边,才怯怯地说:“云哥哥,我……只是想问你需要什么,才进来的,我可没有故意偷听!”

叶剑杰似是喜欢和她作对,这时出声调侃:“原来你是不故意偷听的。”“偷听”两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

怜儿向他一伸舌头:“你这人最不懂事了,我才不理你!”

无奈地笑笑,云天梦拉过怜儿柔声说:“怜儿,找又没怪你,你又是生的什么气呀!”

虽然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异常亲昵,但叶剑杰向来粗线条,仍旧嘻笑道:“我早习惯了,哪次她见我不是张牙舞爪的!”

跺跺脚,却不知该回骂什么,双颊气得鼓鼓的,叶剑杰又想讽刺几句,云天梦却丢了个眼色给他,意在制止。

叶剑杰耸耸肩说:“行,我不说了。但大哥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先和怜儿商量,她对花草最在行了。商量好了就告诉我,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待两人有所反应,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冲着他的背影,怜儿做了个鬼脸:“快走吧,讨厌鬼!”转过头,脸上立刻漾起甜蜜的笑容,拉住云天梦的手,“云哥哥,你想送给南宫姑娘什么花呀?我是说除了……莲花以外!”不知为什么,一捉到“莲花”,怜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因为云天梦正在推测“寒池王莲”的藏处,所以没有在意。听她的问题,他慵懒地一笑,把怜儿拥在身边,漫不经心地说:“那是叶剑英的事,与我何于?况且我自己还有许多烦心的事呢!”

“可是……”

“嘘!”打断怜儿的疑问,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云天梦拥紧怜儿向里屋走去,边走边说;“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你管别人做什么?”

“那我们做什么?”怜儿很高兴云哥哥能陪她玩儿。

“你喜欢做什么?”云天梦反问。

偏着头想了想,怜儿答:“我最喜欢听故事。原来白大哥老给我讲故事,什么《战国策》啦,还有《左氏春秋》。

对了,我最喜欢听《山海经》啦!”

抿抿唇,云天梦似笑非笑地盯着怜儿:“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你再在我面前提什么白大哥,我就要惩罚你了。”

怜儿不解地问:“为什么云哥哥不喜欢白大哥了?”

斜睨她一眼,云天梦不屑地撇撇唇:“他凭什么要我喜欢?”

“可是,你曾经对我说,想和白大哥交朋友的!”

有些不耐,云天梦坐在床上,一把将怜儿拉入怀中:“我想是你记错了,现在开始,你把白秋伤剔出脑海,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好的!”怜儿欣喜地催促他,“云哥哥,你快讲呀!”

云天梦的口才非常好,用来讲故事真可说是大材小用,他自己也这样想。但看着怜儿聚精会神,认真倾听的可爱模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浮上心头,不愿承认自己对这种温馨是万分眷恋,沉迷其中的云天梦对自己解释:每个人都会在特殊时期做些特殊的事。

斜倚在床上,云天梦的旁边是听故事已听得泪流满面的怜儿:“云哥哥,虞姬和项羽就这样死了吗?刘邦为什么个救他们?项羽不是在鸿门宴上放了刘邦一次吗?”

皱皱眉,忍不住心疼的云天梦连忙用手指拭去怜儿脸上的泪水,哭笑不得地说:“你才是为古人担忧呢?只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值得你伤心至此?若再这样,以后找可不给你讲故事了,嗯?”

怜儿不好意思地反驳:“我……只是为楚霸王不平嘛!”

“有什么不平的?”云天梦却毫不在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人生本就如此,适者才能牛存。尤其是霸业王者之争,更须当断则断,行事果决,只求目的,不计手段;若去为了什么仁义恩情而宽恕敌人,那么恐怕就离失败不远了,更甚者如楚霸王,非但死无全尸,更将辛苦挣下的江山拱手让人,空证莽夫之勇,让后人耻笑!”

“你说什么呀?”怜儿不满地叫,“云哥哥怎么把事情说得那么可怕,我才不那样认为呢!项羽那么可怜,他和虞姬都是好人,刘邦是个大坏蛋,他就是个大坏蛋!

云哥哥,你说呀,你说呀!”边说还边摇着云天梦的胳膊

云天梦无奈地叹气,只好投降:“好,项羽是好人,刘邦是坏人,行了吧?真是,这和你有什么相干呀?”说完,好笑地拧了拧怜儿的鼻头。

满意地将小脸儿埋入云天梦的胸膛,怜儿喃喃地说:“云哥哥,你让楚霸王活过来吧,好不好?”

哈哈大笑,云大梦紧紧拥住怜儿的腰身:“怜儿把云哥哥看得太高了,若是当前天下我或能掌控,但改写历史嘛,却还力有不及!”

怜儿抬起头:“能的,云哥哥能的,原来白大哥……”

云天梦一听到“白大哥”,眼神迅速冷了下来,撇了撇唇,他淡淡地说:“你忘了我的警告!”

“什么警……”怜儿刚要疑惑地问,却乍见云天梦凌厉如刀的眼神,硬生生把后面的“告”咽了下去。想想又觉得委屈,于是扁了扁嘴角,眼圈也跟着红了,“怎么了?

怜儿都没得罪你,那么凶……”

无声叹气,一见怜儿委屈的模样,云天梦心中却有万般不舍,只得伸出双臂重新把怜儿拢入怀中,轻声哄她:“好了,别哭,是我……不好行了吧?”如此低声下气,对云天梦还是第一次。

“那你……那你以后不许再用那么凶的眼神看我才行!”怜儿哽咽地说。

“嗯,都依你,都依你得了吧!”云天梦无奈地说。

立刻破涕为笑,怜儿楼住他的脖子,甜甜地说:“云哥哥,这才乖呢!”

云天梦啼笑皆非,拍了拍她嫩嫩的脸颊:“少得寸进尺了,小东西!”

怜儿撒娇地扭了扭身子,把头倚在他的肩上:“怜儿才不是呢!”

云天梦微微一笑,但一触及她那娇软香甜的身子,禁不住心中一荡,缓缓地,他俯下头,将唇印在怜儿的眉上,脸庞、发角……

不知过了多久,云大梦才依依不舍地侧开脸,将嘴贴近怜儿的耳朵,声音里藏着无限的蛊惑:“怜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香甜迷人?嗯!记住,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我万一忘了呢?”

闻着怜儿身卜散发的馨香,云大梦觉得这真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享受,懒懒地眯起了眼睛,他不在意地说:“怎么会,只要你用心记,若有无心之失,我大人大量也不会见怪的!”

怜儿刚要说话,却见云天梦眯着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然后他坐正身子,向窗外瞟了一眼,嘴角上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转向怜儿,他故意问:“怜儿,告诉我,如果我和白秋伤之间有了分歧,你会听谁的?”

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的怜儿正想摇头,蓦地触及云天梦已变得冷冽如冰的脸色,她咽了口唾沫,讷讷地说:“我听云哥哥的!”。心里却不住道歉。对不起了,白大哥,我是怕云哥哥生气才这样说,你知道了可别怪我!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冷哼,白秋伤走了进来。

原来,云天梦早已察觉有人穿堂而过,又从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是白秋伤。才放意有此一问。

怜儿看到白秋伤后赶忙心虚地低下头,怯怯地叫了声:“白大哥。”心里默念佛祖保佑,千万别叫他听到自己的话。

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白秋伤自顾自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好像犯了错而正等挨挨训的怜儿微微一笑:“怜儿,怎么了,不欢迎白大哥吗?”

抱着一点儿希望,怜儿抬头,期期艾艾地问:“白大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别具用意地瞟了一眼在旁有若无事人的云天梦,白秋伤话中有话:“你的‘云哥哥’应该更清楚。”

双臂抱胸,云天梦不置可否:“你一定认为自己很聪明,是吧?”

尔雅一笑,白秋伤毫不示弱:“也许吧,尤其是在某些人面前!”

云天梦耸耸肩,神态上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意味,微微挑眉,笑容中有着难以言喻的促狭和讥讽:“当然,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喜欢玩高高在上的把戏,即使是被抛下了高崖,甩入了坑谷,他还会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故示雍容地说‘其实这很有趣的,不信你也试试!”说完,就放声大笑起来。

白秋伤平静地看着狂笑的云天梦不发一语,但他紧握的拳头已暴出青筋,可以看出他心中实已怒极。他不断地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生气,白秋伤,否则你不但输了自己,更输了怜儿!

强压怒火,他力求自己的声音不闻一丝波澜:“云兄,我真的很佩服你,竟然能在不动声色中一箭双雕,希望你能一直得意下去!”最后一句话中的威胁己显而易见。

淡漠地一撇唇,云天梦似毫不为他的话语所动,反问道:“白兄说话一向是如此的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吗?”

白秋伤眼神深沉,笑容中有说不出的冷涩:“云兄,你觉得你真像身负血仇、无处安身的人吗?我看你倒像一方掌控生杀之权的霸主,虽然你似是尽力隐藏,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气却更令人触目惊心!”

云天梦有趣地一笑:“白兄真是过奖了!”表面上虽是云淡风轻,但暗里却有些吃惊,想不到这白秋伤的洞察力竟敏锐至斯,真不愧为圣僧弟子,不过……

“白兄说话最好拿出些切实点的根据,毕竟气质这等虚无飘渺的东西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笑容里有无比的自信,白秋伤表现出罕见的傲气:“很快的,我将让你无处可遁!”

云天梦哈哈大笑,袍抽一甩,双手背负:“好,我等着你,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白秋伤点点头,转向早已在旁听得发呆的怜儿:“怜儿,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又看向云天梦,“云兄,你不会不放人吧?”

“请便!”云天梦不在意地笑,转向怜儿,刮了她鼻子一下,眨眨眼,“去吧,记得我的话,嗯!”

怜儿小声地应道:“我记得的。”

看着白秋伤领怜儿出去,云天梦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深沉,目光森寒如刀,嘴角撒出一抹冷笑,带着残忍,他徐徐地说:“白秋伤,我倒要看看你只手如何回天!”

白秋伤在前,怜儿在后,就这样走在枫林之间。过了很久,白秋伤仍然不发一言,他的神色阴晦,嘴角紧抿,似有无限心事。

怜儿终于忍不住,她提起勇气,小声细气地问:“白……大哥,你找怜儿有什么事呀?”

白秋伤回过头,深深地看着怜儿,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伤感:“怜儿,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白大哥爱护你,关心你,想尽办法只想计你快乐。可是,我五年的全心付出竟比不上一个初识男子的甜言密语?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怜儿拉住白秋伤的手,急急摇头,差点哭了:“白大哥,怜儿没有,怜儿一直都好敬重白大哥,也好喜欢白大哥,你……不要那样问我,我真的不明白!”

白秋伤轻轻叹了口气,用自己的双手包住了怜儿的小手,有些无奈:“怜儿,我知道你真的不明白,否则,也不会被他有机可乘!”

怜儿迷惑地咬咬唇:“白大哥,你和云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你们搅得糊里糊涂,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哼,什么云哥哥?”白秋伤有些生气,神情间又有丝凝重,“这个云霄绝不吴是简单人物,初见他时我就有种压迫之感,后来暗中观察他行为举止间的高华就更加起疑,直至今日与他的一番对话更确定了我的想法。他的言辞气度处处显示出这是一个惯于发号施令的霸道人物,普通的士绅子弟又怎会有这种凌人的气势?虽然他今天的说词露了破绽给我,但我知道这决不是他的疏忽,而是在向我表示他根本不在乎我、如今我最大的疑问是,他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次天龙会主的出现是否和他有什么关系?对了,怜儿,你是怎么认识龙七的?”他从来都不知道,怜儿竟与天龙会有着牵扯。

其实,怜儿纵是天真无忧,但凭着直觉,隐隐约约早对云天梦的行为有种怀疑,但在下意识里她非常不愿去深究他的意图。对云天梦的莫名依赖和眷恋,让怜儿毫个思索地去接受他的一切,眼前的白秋伤或许是她最崇拜最敬重的人,但因为对云天梦那种强烈的不由自1主的庇护之心让她第一次说了不诚实的话,嗫喏着,她悦:“白大哥,我在找珍珠衫的时候遇到了匕哥,他帮我忙……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心有所想,所以白秋伤没有注意到怜儿的不自然,况且他也不相信怜儿会对他说谎,看着天边的几片游云,他若有所思;“云是虚无飘渺的,并且变化多端,最不易把握。面对这样的对手,虽然危险,但也是对我自己的一次有力挑战。”目注怜儿,白秋伤有些担心,“怜儿,你徜游山林却不懂人心险恶,云霄是个不易相与的人物,你切莫和他走得过近,也千万别相信他的一字一句,否则就后悔莫及了,嗯?”

嘟嘟嘴,怜儿心里万般不情愿,但她向来不懂得如何回绝别人,尤其是对她呵护倍至的白秋伤,只得委委屈屈地回答:“我知道了嘛!”心里却想:你不让我理云哥哥,他又不让我理你。真是的,除非我两个人都不理,但那样就没人陪我了,我只得两个人都理了。这可不是我不听话。是没有办法呀!

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怜儿心里的大石顿时放下,转瞬间又眉开眼笑了。

白秋伤可没想到怜儿会有那种鬼心思,见她答应,就安慰地点点头,俊雅的面庞呈现出一抹笑意,他说;“嗯,这才是呀,白大哥终于没白疼你!”说完,从怀军掏出一个布袋玩偶递给怜儿,“这是我出外顺便带回来的,给你!”

怜儿接过玩偶,仔细地打量上圆圆的眼,尖尖的鼻子,咧大的嘴巴,不由得笑仆厂怀:“白大哥,你真好!”

白秋伤揉揉她的头,满眼都是疼爱:“你我之间还用客气吗?你送我的珍贵药材在白云小筑都快堆成山了,我可没说过‘谢’字,嗯?”

点点头,怜儿兴奋地说:“白大哥,还有事吗?我要回去给云哥哥……”突然醒悟,闭口不再言语。偷偷看了眼白秋伤。

白秋伤不太高兴了:“做什么?”

怜儿讷讷地答:“没什么呀!”

又变回原有的温和,白秋伤轻轻一笑:“我记得怜儿从不会撒谎,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学会了?”

立即低头,怜儿明显地表示出她已经“学会了”说谎。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白秋伤又心有不忍,况且他也知道以云霄的机智深沉,若想对付或是笼络漫无心机的怜儿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怪不得她。自己当初不就是为她的不沾尘俗、洁如白莲的心性所吸引吗?面对如今的危机,他应该做的不是教怜儿去防御,而是先除去危机的根源,也就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云霄。

暗暗地,他对自己说:白秋伤,你最需要的是云霄居心叵测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使万剑山庄上下包括叶庄主在内的所有人信服。

想到这儿,他深深地目注怜儿:“我会让你自动远离他的,不管早晚,你都会知道,你和他绝不是同一种人。”

不知该怎样去回应他,怜儿心中却迅速升起一股意念,那就是:她绝对绝对不愿意离开云哥哥。她已经失去了大哥哥,怎么能再失去云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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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花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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